今天上午10点过,一阵敲门声,以为是送网购快递的,打开门,是一老一少两位陌生人,老者像是来自农村,年轻的一位很像在校大学生。老伯见我神情讶异,先开了口:肖老师,我是专门来拜访你的。我把二位让进门,还是不知什么事。他告诉我,他看见我在报上发表的东西,早就想来,今天一大早从家乡(没记住是安岳还是岳池)赶来,就为来跟我聊聊。在石灵转车时遇见这位到成都办事的年轻人,带他来找到了我家。我估计,年轻人大概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办事。听老伯说是看了我文章,对我的观点,他还用了“健康文化”一词。我好奇地问:什么文章?再接着听,我才明白,并不是我的什么文章,而是去年11月参考消息报道“培养中华小孝子工程”引起的争论时,有一两句提到我的批评性观点。老伯一直保存了这张报纸,放在他随身行李包里。

  老伯说他已经75岁,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听到这,心想,他要跟我谈的很可能是农村养老困境。问他家里情况,他说两个女儿嫁的很远,家里就他和老伴。问起医疗养老等保障情况,他说,买了农村医保,每年交,每年都在涨价,只有住院能报销一部分,不住院,平时生病不能报销。其他保障呢?丝毫没有。听他说还在工地上打工,我更吃惊,75岁了,工地上能干什么呢?他的答复更让我吃惊:和浆灰。每天从早7点感到晚点,中间只有一点时间吃午饭。干这活很累,工时也太长,而且,没有防护的话,容易患尘肺病。我劝他:别干了,如果病了、伤了,挣点钱还不够治病治伤的。他说,老板也不想要他干了。他还告诉我,80年代出来做过小生意,挣了点钱,可是物价年年上涨,贬得没底了。听了,默然无语。

  我想继续向他了解农村养老状况时,发现他并不是为了谈这个而来,他想的是:中国怎样才能有一种健康文化。我有点冒昧的问他有没有读过书,他回答:读过小学,平时爱买点报纸看。他表示他有一套关于怎么建立健康文化、反腐败、实现清廉政府的想法,简要说了说,有些见识还真不错。他说打算到北京向高层进言。我一听,劝老伯:“你可千万别!代价太大、风险太大。”他不解。我说,你这么大年龄,挣钱不易,到北京一趟往返路费、吃住,得花一大笔钱。住宿,肯定得找价格低廉的小旅店吧?这一来,很容易被当成上访者,果真如此,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去年一个到北京旅游的退伍兵被当成到京上访的暴打一顿抛在野外。再遇上什么紧张兮兮搞“护城河工程”时期、可预知或不可预知的敏感时期,被误伤几率更大。

  老伯听了很失望,又表示,想见温家宝,当面进言。这个淳朴老农可能完全不知道一个普通农民要见高官,难于上青天。我问:你们县的七品官你能见到吗?他说:“见不到。”他当然也不知道中国官员出行那阵仗,封山封街,已成习惯,人民网津津乐道报道的马英九车队使一辆救护车延迟了几分钟,在这里根本不算事,封你个几小时的街,也是常事,而且绝不会报道,更没有道歉一说。这么一种阵仗,他哪有机会面见高官?

  我劝他,写信吧。他说,写过,信里还专门注明请给答复什么的。结果,信根本没出县城。其实,我也知道这没用。只有宽慰老伯:你想说想表达的,一直有人在说在表达,而且肯定不会像你要为此付出你承受不起的经济代价,也不会被当上访者遭遇不测。陪他来的年轻人也劝他别去。

  听他叙述,觉得这位老伯还真是个很执着的人。去年选举,他还自己跑去要求参选,结果,不说也知道。

  其实,这老伯想就“健康文化”、反腐向高层进言,想参选,原本是公民应有权利,若在正常国度,应该有多种渠道去实现愿望,但在这里,老人生存如此艰辛,75岁了,老无所养,还出来在工地干重活。上京进言,见高官,别说在这地方根本行不通,而且被当上访者而受伤害,几乎是肯定的。

  老人和年轻人离开时告诉我,他们进校后到处打听,说他们是我的亲戚,才找到地方。一听他两叙述找我的过程,就知道准是被盘问过。连学生来帮我调试电脑,都有有司的临时工堵在楼口盘问,莫说他们。

  201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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