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个月后,赵普首次回应毒胶囊事件:整个工业明胶产业链被曝光,肯定触动一些人、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压制我本人,也包括对我单位施压。许多人不知道,以为压力来自台里,其实不是。许多人以为我是被台里处分了,其实不是。让我暂缓出镜只是对抗压力里最无奈的一招。
背靠央视,是不是能站着说话?央视主持人是不是站着也能把实话说出来?
赵普站着说了实话,也站着中枪。
是“保护”不是“流放”
关于赵普的“中枪”,网络上与现实中,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4月9日,赵普在个人微博上写道:“转发来自调查记者的短信:不要再吃老酸奶(固体形态)和果冻,内幕很可怕,不细说。”随后,他便从荧屏上消失,微博未再更新。
4月15日,央视《每周质量报告》播出节目《胶囊里的秘密》,曝光河北一些作坊用皮革废料熬制成工业明胶,卖给企业制成药用胶囊。
此时,赵普已从荧屏上消失多日,微博仍未更新。
网络上,好事者的剧本开始酝酿:赵普为《胶囊里的秘密》能顺利播出,提前爆料,倒逼真相,因言获罪,被噤声、被封杀、被停职、加盟别家卫视。言之凿凿,分明一场苦情戏。
现实并不苦情,却暗流涌动。
赵普的微博当天被转发近百万次(其中有怒而转发、求证转发、猜测真相而转发,或许不乏通风报信而转发)。
4月10,中国食品工业协会糖果专业委员会适时发表声明:果冻中的增稠剂通常来源于卡拉胶、海藻酸钠等海藻提取物或其他膳食纤维。
中国奶业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谷继承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则表示:“从有关部门公布的检测结果看,我们的乳品质量处于历史最好时期。因此我们相信,正规的乳品加工企业不可能在乳制品中添加所谓的工业明胶。”
随着各类媒体的参与报道,工业明胶向食物链渗透的目标不断扩大:老酸奶、冰激凌、软糖、肉皮冻、水晶肠、鱼油、阿胶、胶原蛋白,都被指“可能中招”。
“可能”是因为这些食物含有明胶成分,至于工业明胶是否渗透,证据不足。
在央视跟进的报道中,河北学洋明胶蛋白厂办公楼失火,记者在直播连线中说:“警察正准备翻过胶囊厂家的铁栅栏执法,厂里离奇地着火了。”有媒体描述现场:铁柜里的票据和纸张,全部烧为灰烬。
这一切似乎都因赵普的39字微博引起。时隔半年,他首次对本刊说:“意外地形成了某种互动关系,我也许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糖果专业委员会隔空喊话:不能排除未来代表行业对微博信息发布者进行起诉的可能。
央视领导与赵普商量:先避风头,暂缓出镜。为的是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也为保护“站着中枪”的赵普。
从4月13日到8月13日,一护就是整4个月。这期间赵普没有收到一张法院传票。
11月19日,酒鬼酒被曝“塑化剂超标260%”。风波伊始,中国酒业协会和中国酒类流通协会先后发声,力挺白酒行业。随着事态扩大和发展,又先后失声。
央视《晚间新闻》11月25日节目最后,用改版后的一分钟短评评论此事:在所有食品安全事件中,各类行业协会……对本行业出现的问题,是秘而不宣,悄然公关?还是坦白问题,欢迎监督呢?简单地说,食品行业协会到底应该维护谁的利益呢?当企业利益与消费者权益发生矛盾时,行业协会能否做出正确选择,也是赢得公众食品信心的关键。
短评由赵普撰写。
为什么会是赵普?
《魅力新搭档》,俗称“王小丫选搭档”节目的撰稿和策划薛宝海说:“赵普的成功跟白岩松有明显区别,赵普是中学毕业先当工人再入伍参军,最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台,丰富的人生阅历,反倒让他在复杂的环境中能够轻松面对困难。”
那年的选秀,赵普名列第三,进入央视,参与创办了央视有史以来最大型的早间节目《朝闻天下》。
赵普经常给年轻的朋友出一道题:绿皮火车上除了座位,什么位置最好?答案是行李架——躺在上面,用皮带扎紧自己,绝对舒服。前提是,不吃不喝——只要去卫生间方便一下,位置马上被人占领。
1990年,全民皆商的浪潮刚起,退伍回安徽的赵普和同学倒起了服装和香烟。由于不识货,进了假烟,赔得血本无归。
那是一段难得的生活体验。摆摊人的苦心,火车上的糟心,被骗,被盘查,被买去假烟的买主追着满街跑。
赵普在与北大学生对话时说:“只有平视,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对待观众,赵普和对待顾客一样,“甚至仰视”。有人评价:“别的人更在乎说的立场,赵普更着眼于听的立场。”赵普说,他更在乎听的结果,“希望自己说的和他听的结果大体相当,不会产生歧义”。
重新回到《晚间新闻》的赵普,选择将这档新闻播报节目略做调整——“节目最后再多说两句”。9月17日,他在节目最后说:“今天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他说已经3天没开车了,原因是他担心自己的日系车遭遇不测。一时间,我忽然不知用什么去安慰他。现在我想说,理智是安全感的奠基石,疯狂表达与残害同胞只能造成一桩桩‘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这样的蠢事如果一再重演,那只能说明我们是没有进步的一代。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赵普在北京祝您晚安。”
之后,“赵普在北京祝所有心存国耻、奋发图强的同胞晚安”、“赵普在北京祝您有一个文学梦”、“赵普在北京祝所有的罕见病患者都能拥有一个浪漫的夜晚”、“愿你们都能安然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夜”,这样温存的语句每每出现在节目结尾。
从播报到交流,赵普切换得游刃有余。或许得益于他24岁才去读职业大专,接受过一年的职业训练,“幸运在这儿,不幸也在这儿——我不可能像真正的老播音员字正腔圆,我可以跨界,我在中间,既像说话,也像播报。”
“我不欣赏激烈,激烈会流于情绪化”
薛宝海用“天道酬勤”来形容赵普。在赵普主播《朝闻天下》的5年中,央视新闻播音部主任李瑞英经常说他是“这些年早班从来不错不漏的人”。
“只有长时间经历过早班的人才知道,每天早上4点起床,得有极大的克制。”当兵时,兼职司号员的赵普曾因为睡过头,误了吹起床号。他被下放到三产单位打杂。
赵普是个心思缜密的人。2008年11月,随海协会协商代表团出访台湾,他备了8条领带,其中有一条纯黑的。“这毕竟是1949年后大陆官方团体最高负责人第一次访问台湾,万一出现意外……”
接机的队伍中不只是欢迎人群,这也印证了赵普的不安。被另一拨喊着整齐抗议口号的人群围堵一个多小时后,台里来电要求连线播报,而赵普所坐的中巴被当作陈云林的专车,插着各种旗帜的摩托车跟来挡去。
第一条报道怎么做。“这个时候就涉及一个判断,要不要把所有看见的都说出去,作为大陆记者第一次到台湾,传达给大陆观众什么信息,是传达善意还是非善意的,这很重要。我当然可以如实报道。”但赵普选择了一个比较诗意的表达:“我们已经抵达桃园机场,很多大陆游客第一次到台湾来都会降落在桃园机场,说到桃园大家会想到著名古典小说《三国演义》的桃园结义,那是关于兄弟情谊的故事。不过台湾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一直小雨淅沥,天色比较暗……”含混地把现场情况遮掩了过去。“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毛病,因为抗议的人还是少数,真正的台湾民众没有那么激烈。所以,我传达这个信息后来证明还是对的。”
作为大陆的新闻主播,赵普很快便被当地媒体围住。“你知道呛声是什么意思吗?”赵普故意回答成“大声说话”。
“在你们大陆可以大声说话吗?”
大声回答:“我现在不是在大声说话么?”
“请问贵‘国’媒体随访的目的是什么?”
赵普反问:“请问您是哪个民族?”
“高山族。”
“我是汉族。”
还有诸如“你是第一次出国吗?”“你感觉踏上自己的土地了吗?”种种陷阱,让赵普觉得这是一次挑战。
有人认出他是在汶川地震中哽咽的播音员。熟悉之后,当地同行不再为难他,他们把地震中赵普的表现当作一个意外,甚至是标志性的事件,因为“也许我们过去留给别人的印象太僵化、刻板”。
哽咽,指的是2008年5月14日,赵普在直播报道汶川地震时一度哽咽。当时在央视的开放短信平台上,有各种各样的问候灾区的短信。其中有这样一条短信:我对灾区帮不了什么忙,我手下有许多川籍的农民工,我给他们多发一点钱,让他们早点回家……这类高度可感的信息,终于令他情难自抑。
朴素具有最大冲击力,尤其是这种朴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点,不断敲击你时,失控难以避免。“事实上,不是灾情本身使我产生情绪上的变化,而是我坐在北京的演播室里,突然被全国那么多的质朴表达包围时,那种刺激很大。”
直到现在,赵普手机里还保留着罗京回复他请战去前线报道的短信:我们的心情一样,但谁说屏幕不是一线,你们这几天的付出,为凝聚人心,战胜灾害,所起的作用同样是巨大的,也受到了广泛好评,让我们在做好赴灾区的准备同时,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辛苦了。
有人问赵普,哽咽是不是预设的,是不是表演。他回答:什么样的人心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如果你看到的是表演就是表演,你看到的是真情流露就是真情流露,我没有办法左右你的判断。
传播者一瞬间的表现就是泼出去的水,这一瞬间却有太多的限制。
在国家媒体平台上,传播者的嘴像被游标卡纸测量一般,在赵普自己看来,他已经说到“官方语汇的极致”,他说:“我不欣赏激烈,激烈会流于情绪化,往往让你听着过瘾,但是建设性就会弱一点。”矛盾在于听者的理解能力,他形容“这是有趣的互动过程和关联”。
就像这篇听起来不麻辣、实际上刀刀见肉的短评:“十八大以来,反腐是民众期待看到的诸多变化中,被议论最多的。这是民心所向,也是全党共识。‘反腐’应该怎么反,从哪里入手反,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我们以什么样的姿态和立场反腐。习近平总书记数天前提到‘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个‘实’字太重要了,它是‘实事求是’的实,是‘理论联系实际’的实,是‘实践是检验真理惟一标准’的实。反腐,不但方法和路径要实,我们更期待看到实实在在的实际成果。”
我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人物周刊:发那条微博时,考虑过吗?
赵普:当时完全是舐犊的心态。孩子的防范能力特别低,而这些食品是大人提供的,如果大人不知道,孩子自然也不知道。果冻和老酸奶不是必需品,假如是关于面粉或是稻米,这就要极其审慎。但零食即使不吃,也不会对孩子造成危害,如果吃却有可能造成危害,两害相权肯定选择不吃。
那条微博,第一我是转的,不是原创。后来我在跟进的微博里还发了一些解释性的话,但有许多人没有看明白。从我在媒体工作的基本规范考虑,转发也是要负责审核的,审核的过程我是有的,因为这条短信来的时间并不短,不是我看到了就转,而是沉淀了相当长的时间,我甚至到网上搜了相当多的资料。
人物周刊:沉淀的结果如何?
赵普:老酸奶在青海牧区,是自然发酵而成的稠度,现在的老酸奶,是工业化批量生产的,如果不添加东西不可能出来这种稠厚的口感。当时我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人物周刊:有人说正是因为你的这条微博,《每周质量报告》的“胶囊里的秘密”才得以播出,是这样吗?
赵普:应该说是意外地达成了某种互动关系更准确,而不是主观故意的。因为用提前爆料的办法倒逼真相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的职业操守。职务行为决定了你要做的事情要通过审查,而且这个审查机制在哪个国家都有,而本人不是这条新闻的亲自参与者,所以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这么做。
人物周刊:那你一定相信消息来源的可靠性了?
赵普:对方是一个职业媒体人,关于工业明胶的监督报道,这位记者暗访了近一年,手里握有大量证据,因为篇幅关系并没有完全播出。他采制的这条新闻属职务行为,但他的本意并非想通过我提前曝光,因为短信内容没有曝露出是职务行为。人们之所以得出职务行为的根据是,转发人是我,所以很快就被联想到该内幕消息来自中央电视台。
人物周刊:关于工业明胶向食物链渗透的报道早就有过,为什么这次火力如此集中?
赵普:央视二套的《生活》栏目早就曝光过,南方报业集团旗下媒体也曝光过。信息爆炸的时代可怕在哪儿?被遗忘得很快。
从整个事件链条上看,我并没有做一件错事,可能我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因为我说的事人家早就调查完了,我只是意外地提示。我想表达的是食品的过度商品化包装,创造消费者不必需的口感,这才是值得关注的。
大量的转发和评论还是因为我的职业背景。我倒很欣喜看到这点:你是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你透露出来的信息,如果影响产生了,就说明公众对央视曝光监督类的新闻还是信任的。说明我们这么多年的积累,为央视在监督报道上赢得了受众的信赖。现在回头看,我挺为央视的这批人,或者为我们的这种属性而自豪。
人物周刊:你始终没有透露这位神秘人物吗?
赵普:我曾经与我的领导讲过:我宁可辞去公职,也不会暴露他(她),尽管你可能是我们共同老板。这个就不能简单说是职业操守了,更是同行之间的一种相互保护,你也可以理解为是遵循某种职业伦理。或者说,是我对这位记者,对监督职能的理解。如果把他暴露了,供出了我的上线,我得以解脱,但会伤害到他和他苦心经营的事业。止于我的结果最好。真相已然爆炸出来,到我这儿是最好的,对他是最好的保护。
当然,在我们央视内部,这种态度和立场是被尊重的,不会有哪个领导逼问。事实上,当我被保护起来了以后,我也没有意外情绪,大家是心照不宣的。
人物周刊:你称这4个月的消失是保护。
赵普:对。因为我们,整个工业明胶产业链被曝光,肯定触动一些人、一些利益集团的利益。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压制我本人,也包括对我单位施压。某协会甚至放言要起诉我,真要对簿公堂,倒变成一件更好的事。相关协会还采取一些诸如公文送达的方式告知单位。他们甚至报了案,而且公安还真的以某种方式知会台里等等。
许多人不知道,以为压力来自台里,来自内部。其实不是。在这件事的应对上,台里与我是共同体,一起对抗外来的压力。许多人以为我是被台里处分了,其实不是。让我暂缓出镜只是对抗压力里最无奈的一招。
人物周刊:台里与你商量让你暂缓出镜?
赵普:是的。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恨不得迫害我似的。是商量的:咱们是不是避风头,让这个事情归于平静,既然已经大面积地曝出来了,胜利果实已经有了,何必与这些利益集团争一时长短。
让我先不出来,也是对我的保护。因为河北工业明胶的生产,早已与资本、权力高度融合了,所以这一事件毁掉的不是一两个企业,而是整个产业链。我当时也处于危险状态,所以,也有一些自我保护措施。包括我以胡子示人,是与台里在一起应对外来压力时的默契,让人看到我暂时不工作了。
我寻求的不是突破,而是最大的可能性
人物周刊:重回《晚间新闻》节目,现在工作角色有转变吗?
赵普:每次新闻做完以后,都还有一些观点性的话,又不知道放在哪儿合适。正式的评论一般跟在当条新闻之后,但整个节目之后,似乎还有一些话不在新闻本体的范畴里。与制片人商量,意犹未尽的话可以说几句,当时正是反日游行闹得最厉害的阶段,我就讲了一个日系车主的故事,同时我说“理性是安全感的奠基石”。虽然只一百多个字,效果却很好。
后来发现这个段落对节目是必要的:对今天播完的几十条新闻,来一个小小的梳理或是重点的突出。这件事是非编辑规定动作,从主编到责编没有人是负责这个事的,于是撰稿便交给主播来完成。
人物周刊:因为录制原因无法即兴表达?
赵普:《晚间新闻》除去两段广告,只有二十多分钟的有效时间,必须精确到秒,必须写成文字稿,以半口语、半文字的方式表达。文字量在150字到200字左右,要录入到系统里进行“三审”。因为我的文字能力是被认可的,他们基本上不大改动。
人物周刊:有人说你的评论退回到妥协。
赵普:许多人觉得这些短评没有那么过瘾,但在官方语汇里基本上已经到极致了。我们首先不能过多流露情绪,还得是理性和建设性的。沈阳的一个救助站,从头一年的11月到第二年3月上街寻找流浪人员,是怕冻伤冻死。我追问记者站,知道当地已经搞了13年:未成年人一旦发现必须强制带走,带到温暖的地方,但对成年人须征求其同意。我需要与大家讲的是政府角色:沈阳的做法值得肯定,因为这个制度实施了13年,但这不是政府在释放爱心,而是政府的责任底线。我站在央媒的视角要看全国,沈阳做得好不代表其他地方做得好,这种评论就非常有用。
比如温岭神水事件,我希望老百姓听到,也希望地方政府听到。我不愿意批评老百姓,老百姓所谓的愚昧或者国民性问题,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马上能够解决的是卫生主管部门,第一时间切断它,第一时间出来澄清、科普,不至于到大肠杆菌超标到多少倍的时候再站出来说话,当地政府后来做得也挺好,但在目前这个媒体环境下你的应对就晚了。我不希望就温岭说温岭,在同类事件上,其他地方政府反观自己的执政理念和执政行为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原来央媒是这样看的:不光要看结果,还要看解决问题的时机。这对他们是有效的督促,对事情解决是一个促进。
人物周刊:是否有不能突破的红线?
赵普:我想写毕节流浪儿冻死的评论,可这条新闻当天的新闻里没有选。我又特别想说这个事,怎么办?正好刘延东出席中国加入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20周年纪念活动,这条新闻后,我强调:中国是《儿童权利公约》的签约国,加入这个公约已经有20年的时间了。签署这个公约既是对国际社会的郑重表态,也是对所有儿童的庄严承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有义务让我们的孩子远离伤害、饥饿和不安全。今天,对孩子好一些,再好一些,未来才能好一些,更好一些……我没有说毕节两字,说者有心,听者如果有心也会懂。
对媒体的约束,哪里都有。但我寻求的不是突破,我寻求的是最大的可能性。
人物周刊:在演播台后对着镜头不能完全表露个人情感,起初会不会痛苦?
赵普:不会。当你选择媒体平台作为自己抒发职业感情的渠道时,前提就是共生共赢,要寻找共同点。这里允许你表达个性,但总的共同点是一样的:真实、权威。这是彼此认同的。所以找共同点的时候和机会要比不同点多得多。
有时候某些表达觉得不过瘾的原因往往是情绪。我现在介入评论以后,情绪是最需要警惕和克制的,要把最初的情绪过滤掉。但是过滤情绪并不意味着过滤观点和立场,我总会寻找个人价值判断和平台价值判断最能够融合的地方。
人物周刊:你对当下社会最担忧的问题是什么?
赵普:集体无意识。像反日游行这种事,就冲上去了,就砸同胞车,而且振振有辞,这很可怕。群氓,是这个时代最值得警惕的。
根源在教育,我们的教育没有致力于培养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独立人格的人,我们的孩子一代一代被集体化了。过去人的角色是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拧,现在个人与集体关系发生变化,你既是集体需要的一环,同时也应是与众不同的能够有别于他人的个体。现在许多家长带着孩子一波一波参加各式各样培训,这些培训教给孩子的都是术,没有告诉孩子怎么成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这才是应当重视的,是道。
当人云亦云泛滥时,有一个孩子能勇敢站出来说:情况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多了,进步就自然而然会产生。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