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感抱歉和不安。这个星期出差、开会等等事情,几乎没有更新公号。
当然,你懂得,这个星期的热点是什么。虽然我们知道在昆明,有一场屠杀,但是说到底,我们终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些谁,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干。没有人和他们对过话,也没有人声称对这件事情负责。
我们已经习惯生活在迷雾之中,而这几乎也就成为我们的直觉了。我们已经非常习惯于不去追问这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诉求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于是我们就只能接受一个结果:他们是凶徒,杀人不眨眼。于是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事情能够那么简单地解决的话,那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可惜,从整个世界范围曾经发生过的历史来看,以暴易暴的结果是更多的暴力。前几天,我非常隐晦地给腾讯大家写了一篇文章,介绍2000年普利策获奖图书《形而上学俱乐部》(作者路易斯·孟南德)里的一个故事。美国20世纪初的最高法院法官温德尔·霍尔姆斯凭着废奴主义的热情,参加了南北战争。但是战争使他醒悟过来,原来一种正义的热情和信念,恰恰是毁掉正义的最好方法。于是他在余生之中,着力建设一种让思想自由流通的法律。他认为,只有所有的思想,在思想市场里的自由流通,才能保证每个人的想法充分得到倾听,而竞争得胜的思想保证了社会上大多数人的安全。
我们这里当然谈不上什么思想的自由流通,我们连他们最基本的声音都听不到。但是我们非常直觉地接受了仇恨教育。从恨一个人开始,恨一群人,恨一个族群,恨一个民族。我们不会把他们以个体或者团体的形式剥离开来。当我们没有足够的信息去把这些人、思想剥离开来的时候,我们剩下的,也就只有把那个民族,等同于那群人。于是我们恐惧、隔离、憎恨他们所有的人。而后,越来越多的那个民族里的人,因为被我们的恐惧、隔离和憎恨,逼到了与我们为敌的人中间。
我曾经在何伟的《甲骨文》里看到那个民族中间的一个人的故事。他是个商人,温和主义,但并不喜欢汉民族。而后,只是因为他的民族身份,和他的不讨喜的性格,他逐渐被迫走上了出逃的道路。我看到这个故事,悲伤得不能自持。
我不了解那个地方和那个民族。可是我认识那个民族里非常美丽的人,听到过那个民族非常动听的歌谣,听说过那个民族令人窒息的美景。我甚至曾经爱上过在那个地方生活过的女子。所以你要问我,即便是今天,我对那个地方,那个民族,除了爱,我找不到任何别的词语可以描述。
也许因为灾难没有降临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可以如此超脱。可是我始终觉得,就像我们自己这个民族里,有着可以千刀万剐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容许别的民族里,有着可以千刀万剐的人?
这些天,如果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建立了恐惧的话,那么就是两个民族之间带着狐疑和恐惧的心情在打量对方。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有一天,我真的需要恐惧他们。因为,是我们自己,把他们逼到了敌视我们的地方。
所以,比任何时候,你都要向他们微笑,告诉他们,我们信任你们,你们,和我们一样,和他们不同。
有能力阅读英文的,找本《甲骨文》看一看。希望你和我一样,不会读到仇恨,而是悲伤,为两个民族一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