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伯被“嫖娼”事件发生后,一拨又一拨的朋友提示我要小心,朋友的提示让我回忆起四年前发生在湖南邵阳的那一幕。
2011年5月9日,财新《新世纪》周刊披露湖南邵阳计生部门为收取社会抚养费,将超生婴儿强行抱走,送入邵阳福利院,统一改姓“邵”,并将其变为“弃婴”,送入涉外收养渠道,从中牟利。在这一事件中,我从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因为之前的四年时间里,我一直参与调查,也因题材敏感一批批媒体稿件被陆续“枪毙”。
在每次调查的过程中,我都掌握一些新证据并建立文档保存,后来我将这题材告诉《新世纪》周刊记者上官敫铭。邵氏“弃儿” 被曝光之后,另外一些没有被媒体报道名单的村民纷纷找媒体诉苦,说他们家的孩子也遭厄运,希望派记者再来调查。
2011年6月21日,我按照上官敫铭记者的吩咐,来到湖南省邵阳市与十多名邵氏“弃儿”家长相聚,商讨如何进一步为村民寻找亲生骨肉,以及如何运用法律手段维护权益等事宜。
那天下午,我刚在邵阳市东方宾馆住下,邵氏“弃儿”案维权骨干杨理兵带着十多位村民来到我的房间。说按照上官记者的要求已经复印好所有资料,希望我续一登记。当时,所有村民都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排队找我诉苦,我一边打开电脑一边与询问他们情况并一一记录。
晚饭过后,杨理兵带着一个自称为李洪富的人也拿着相关资料找到我,说他是湖南省隆回县周旺镇斜岭村二组农民,他的一个孩子也被计生部门强行抱走。同时,他出示了盖有村委会、镇政府公章的证明材料,并让我看了身份证。
李洪富提供的材料显示:李洪富,隆回县周旺镇斜岭村三组村民,出生于1965年5月2日;其妻文树花,隆回县高天乡(雨山镇)文仙村二组,出生于1964年8月。二人于1993年生下一男孩名叫李德荣,1999年生二胎名叫李德华,当时罚款8000元。2003年4月28日收养一女孩,同年8月被抢走。
当时,我打量了一下李洪富,他个子不高清瘦、黝黑,深陷的眼睛露出孩子被抢走那种凄楚、迷茫又带着恳切的目光。他穿着一双早已被磨薄底的凉拖鞋,一只裤脚卷起老高,看这副样子谁都会相信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地道农民。
经过十几分钟的交流梳理,杨理兵把嘴巴凑到我的耳朵边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李洪富说请咱们一起泡沐浴,今后我们慢慢帮他找孩子。杨理兵边与我说,李洪富边望着我憨笑并不停地点了点头。
这时,我把杨理兵拉到一边说,他这么穷别让人家破费了。杨理兵回答,我们不是帮他在找孩子吗花这点算什么啊?我告诉杨理兵,帮李洪富找孩子我会尽力但我不去泡沐浴,因为三个人进那场所至少要花好几百。在我极力拒绝李洪富的邀请后,杨理兵带着另一个邵氏“弃儿”案维权骨干周英河跟随李洪富去了一家沐浴城。当晚,我整理好他们的资料后早早入睡,记得那晚睡得很香。
次日,我一醒来就收到村民发来的短信,说杨理兵和周英河两人因“逛窑子”被拘留了,近段时间邵阳都不抓嫖,他们却被控制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因为他们两个维权比较积极。
后来,杨理兵胞弟杨理海及另一位当地村民,去周旺镇斜岭村寻找李洪富。他们找了多个村组,均查无“李洪富”此人。杨理海等人到村委会询问。村委书记表示根本无此人,也没有人因为丢孩子的事来盖证明公章。而“李洪富”再也联系不上,原先的手机号码停机。
杨理兵从拘留所出来后告诉我,那天他们三人到邵阳市的一家洗浴中心包间内消遣,遭到邵阳市警方特警二队突袭检查。他和周英河因为嫖娼被抓,而同在一个包间内的李洪富却趁混乱中“逃跑了”。尽管我那次没有去消遣,但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可怕,我也没有庆幸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只是为那些煞费苦心下套挖坑的人感到悲哀,为这个国家民族拥有那些败类而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