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妈观察冲锋衣男已经两天了。
绣花胡同口的老槐树下，王老太手里的针线活不停，一条喜庆的红围巾就快完工。
下午2点的阳光温暖出奇，赵大妈刚要上前打招呼，她的面前走过一个人，那个神秘的冲锋衣男。
王老太将毛线缠在钢针上，头也不抬地说
“赵大妈啊，刘四在澳大利亚带孙子，黄李在西城陪儿子，我门口晒着的千张你拿回家煮吧。”
水龙头哗哗声响，千张被扔进了淘米水里，渐渐显示出三行字：
10秒后字消失。
赵大妈眉头紧锁，回忆起下午的脚步声。
“身高185cm，结合鞋子和小路间摩擦声分贝，体重75kg~80kg。”
两天前，冲锋衣突然搬进刘四家的二楼，一般敢于租在朝阳区的人大抵是没有问题的。但为什么这个外地人春节期间入住？一般外地人这个时候都已离开北京回老家过年。
后续情报显示，冲锋衣行踪诡异，曾在朝阳多个小区出现，且分布在各个时间段。
冲锋衣的闽南口音更让赵大妈联想到2016年初一些新的国际形势，这更加深了她的警惕。
首都的平安容不得一粒来路不明的沙子。想到这，赵大妈提起菜刀用力剁下去，鱼身一分为二。
朝阳区大概有384万人，但称的上CYQZ的并不多。5年前，刚办完退休手续的赵大妈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糊弄过去了，却在当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字正腔圆，像极每晚7点的新闻联播。此后，赵大妈成为一名光荣的CYQZ。
叮铃铃，赵大妈等待的那个电话终于响起。
每次通话，都以接头暗号开始。
“今天烧了些啥菜？”
意思是今天有什么情况。
“除夕人少，跑了不少小区，才买到鱼。”
意思是冲锋衣出现在不少小区。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会，说：
“盐不要放了，多放点油。”
翻译过来就是其他人不用查了，盯住这个人。
“做鱼汤我最拿手了。”
除夕，晚上8点。
整个北京城灯火璀璨，每一个窗户射出的灯光都显得温暖幸福。勤劳的中国人辛辛苦苦一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跟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看个春晚。
但越是这种时刻，危险系数就越高。
赵大妈朝窗外望去，刘四家二楼亮着灯。过了10分钟，漆黑一片。
“这人竟然不看春晚。”
在确认对方没有出门后，赵大妈拿起望远镜观察对方。10分钟后，冲锋衣走到阳台接电话。赵大妈死死盯着男子嘴部的动作，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唇语翻译：
东。西。在。我。这。儿。今。天……
冲锋衣转头看了眼这边。
“有杀气！ ”赵大妈果断趴下。
砰的一声，冲锋衣出门了。
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除夕交？
赵大妈顾不及多想，赶紧冲出去。
“新年好”
迎面而来的冲锋衣压低帽子，声音低沉，匆匆地离开。
赵大妈发现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包。
王老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赵大妈的身后：
“苍北小区的杨麻婆，昨儿买了一条大鱼，够吃1个月。那个朵儿胡同的胡秃子，你还记得？傍晚还遛狗，真是爱狗如命。”
长期的群众工作，使得CYQZ有一套很隐蔽的暗语。
大鱼=情报上传
遛狗=收集情报
这些暗语隐藏在生活用语中，有轻微的音高差异，常人难以发觉。
杨麻婆，苍北小区广场舞领队。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赵大妈不禁咬下嘴唇，握紧拳头。如果目光可以点燃物体，眼前的老槐树早已化成灰烬。
在其他小区大放异彩的2015年，柯震西屋祖名尹照杰毛丁先后被查。但绣花胡同能接触到的名人很少，成绩惨淡。年末CYQZ总结会上，小区代表云集。部长雪莉按成绩重新划分广场舞阵地。绣花胡同丢掉了唯一一块跳舞面积，被苍北小区夺走。
想到这，赵大妈就一阵胸闷。
她愤懑地走到赵四家门口，左腿一个发力——Duang—— 垃圾桶应声倒地。
谁知这时垃圾桶里吐出一张被揉烂的地图，准确的说是朝阳西广营的地图。
很显然，这一带都是老北京，根本不会用地图，这个地图只可能是冲锋衣的。
地图被耐心地铺开，西广营的各小区方位都在赵大妈大脑里重绘。
这里是幸福路花园路，这边是农民体育馆……
苍南胡同多了个红色圆珠笔标注的三角形记号
赵大妈心喜：“就是这了！”
晚上9点，苍南胡同。
竹斜街上，行人寥寥。
胡同深处飘来喜悦祥和的春晚歌舞声。
冷风如刀割，赵大妈脸颊惨红却目光如炬。
远远地跟在冲锋衣身后。
突然冲锋衣猛一回头，随后脚步声突然加快。
这一下把赵大妈吓了一个踉跄，出门太急赵大妈还穿着那件紫色羽绒服，金棕色缎面提花鞋。赵大妈带着懊恼继续追了上去。
这时，她发现冲锋衣跑进了百里巷。
赵大妈窃喜，她在百里巷度过了童年，巷子有多少块砖头砖头上有多少划痕她都了如指掌。百里巷只有一个出口。她抄小路守住出口，冲锋衣果然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视野内。
咚咚咚
冲锋衣敲着一户人家的门
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探出头来
门前灯昏沉地亮着
赵大妈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她的耳朵已听不到春晚的歌舞声
她的牙齿用力的咬住舌头
她的左手狠狠的压着胸口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冲锋衣嘴部的动作
冲锋衣开口了。
唇语翻译的结果一字一字的在赵大妈的脑海呈现，等她们串成一句话时，赵大妈突然瘫倒在地。
冲锋衣说的是
京东年欢惠，
春节不打烊。
您刚买的年货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