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帝都交通拥堵,自五环至二环水泄不通,的哥戏言进京面圣的人来了。恰值中秋佳节,我就说点儿电视台里平时不让播的。还是老话,道听途说为主,抽风扯淡为辅,都是旧闻,切勿当真。
您瞧着帝都这几天车水马龙,真以为是地方大员纷纷进京述职,带着大包小包各类礼品到处跑关系?其实不然,人家哪儿有这闲工夫,也没这个必要,到了那一阶段的人,早就明白官场联络贵在平时的道理。过节随一份子礼,都是手下代劳,且无如此大规模的移动。人家精着呢,都是鬼子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要说真送礼或者跑关系,其实还是商和官这两头的关系,而非衙门中人互相走动。
而这满大街堵着的,正是替这两头跑动的掮客。
掮客这词儿文雅了点儿,其实换成大白话,就是两边串联关系,介绍买卖,从中获利的人。这类人有的是骗子,就是给自己假模假样糊弄个官方职位,对老板说,自己认识身居庙堂的某某某,你托我来办事儿,给我意思意思,我就能把这事儿就成喽。这种类型的纯骗子都是没这本事,拿钱就跑路或者干脆翻脸不认帐的。
但还有一类,那是正儿八经有些能耐,敢收你的钱,也敢帮你办事儿,只不过到最后事儿成了,获利十分,丫敢狮子开口撕下来七八分走。碰上这种,是幸也是不幸。因为所托之事,都是要和上层搭线,要么是拿地开产业,要么审批要文件,您要是简简单单几百万一两千万的单子都不好意思求人家帮这个忙。
要干就是来一票大的!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要是真的接了活儿,掮客们从一开始选礼送礼到中间斡旋最后结盟,都是全程参与亲力亲为。
所谓掮客,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高干的子弟或者亲朋。这类人天生就是大院儿里的人精,耳渲目染八面玲珑,别看他们也许没有正经的一官半职,可靠着老父老母的关系,见着不少老领导老干部,都能喊声叔叔。
找他们办事儿,一是好打亲情牌,毕竟是子嗣辈儿的来说情,从自身感情出发,也得让人家说完了,好好喝上一杯热茶。第二则是这些人了解要找的人有哪些喜好,这些他们都门儿清,送礼送物,能够对症下药,恰好挠在心痒痒的地方。
中秋佳节,得想着送点儿礼物吧?恰好要拜访的老先生是广东人,您说要是送了北方式样的月饼,这到底合不合老人家口味儿,是不是要心里打鼓?
这时候就显示出高干子弟能人本事了。直接飞机飞到广东,不找时下最时兴的月饼店,专往老街老巷的破旧铺子跑。先是找到七十年前做月饼的老模子,木刻的月饼模。而且那凹陷下来的样子也和咱们现在见得圆饼子模样也不一样。四样为一组,分别是鲤鱼、金鱼、蝴蝶、圆形双喜。然后拿着模子,去找当年广式糕点铺子的老师傅,从面到馅儿,全按着传统套路来,到最后烘烤成型,一气呵成。拿木头匣子封好,用红缎带拴上,拿糯米纸做封皮儿这么贴在匣口。坐上返京的飞机,下机上车,到了国一号院,噔噔噔快步上楼。绝不先提办什么事儿,而是开口就说,老爷子,我这带的月饼,您绝对多少年都没见过了。紧接着拆封开匣,呈于面前,若对方面露喜色,此事所成,已有三分了。
不过也有老板是糊涂蛋的。您找高干子弟也就罢了,什么表哥表嫂三大姑八大姨的指望着他们能递上句话,这不是瞎胡闹么。平时给他们送礼挺勤,酒席操办,付款痛快,真要是搁在事儿上,人家记不记得有这么个人都不一定。
记得圈里有人说过这么个故事。一位老板想在京郊盘地,奈何实在自己土鳖,勾搭不上上层人物,经过朋友串朋友,熟人搭熟人的介绍,终于认识了一位据说是主管此事领导的“枕边人”。老板这下大喜过望,可算是殷勤备至怒拍一记马屁,姑娘要吃饭,好饭局待着,姑娘要出门逛街,香车候着,奢侈品拿着,统统老板付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有机会在领导身边吹吹枕头风。
可是这左等,批文不下来,右等,土地拿不了。急的老板心急火燎,嘴边都起泡了。终于有一次企业家的酒会上,老板和老领导见上面了。酒过三巡,老板看再不提这茬儿,估计再没机会了,借着敬酒时候低声说了句,领导好,我是汪XX的熟人啊,老朋友了。
老领导一听,愣了一下,呦,汪XX,这人谁啊?怎么有点儿记不得了。
老板一听大惊失色,就是小汪啊!紧接着又把姑娘的容貌描述了一番。
老领导左思右想,终于点头说,有印象,那不几年前来我家的保姆么!
老板面如死灰,怒吃三斤翔。
想民国年代,小兵巴结一下军阀的大房甚至二房,这是应该的。您给一丫鬟身上使出吃奶的劲儿,这算什么事儿啊?
至于这第二类人,那就是在职的朝中人物了。
不过这些人,不是显赫,否则也不至于为了这些钱财污了自己声名。这些人大多都是局级,撑破天司级,且都是副职为主。但是就这,您也不能小看喽,官场油子浸淫多年,多少事儿都是从他们手上办妥的。
一般找他们做掮客,送礼进门,那要找的都是在职高官。要么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要么是这么人能说句话的旧友,找其他人还不好使。因为人家都不认识你,你就算备着再好再厚的礼,其他人也不敢收啊!
中秋佳节,要是还送吃的月饼,俗不俗?吃了几千年了,什么花样没见过,什么馅儿的没吃过?就算那原料再贵,还不是吃进肚子里?您要是送不好,送了一盒五仁儿的,下半辈子还想不想混了?
所以这其中就琢磨出了不少门道来。掮客老前辈先去找商人,说这回过节,想不想有点儿成效,想要效果,那就得下血本。那边一咬牙,说多少钱我给。老前辈微微一笑,伸手拿卡,不开车不打的,骑着一辆自行车,东拐西扭,到了地头,和对暗号一样。
给我来一份儿“葡萄美酒夜光杯”。
大概过二十分钟,递给手上一个盒子,外表普普通通,既无标号也无花纹,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要真打开盒子,那才是大吃一惊。
一块月饼,吃的,普普通通。
可旁边还得配一瓶红酒,至少也得是波尔多地区梅铎的顶级王牌。另外还要单加一个酒樽,或金或银,这才配得上完整一句暗号。
还有类似的几种套路。
“玉盘珍羞直万钱”,盒子里一枚玉石手环,一枚纯银月饼。
“日月同辉”,一金一银,相映成趣。
有人会问,这不就是所谓的天价月饼么?那可就错了,王府井里也有卖天价月饼的,最高价才两万。您说要是一块实打实纯金的,那该多少钱,这我换算不过来。至于哪儿有卖这个的……咦,今儿天气不错啊。
东西到手,这位掮客再带着东西,趁着月黑风高之夜,或交予本人,或给了太太,总之,一定顺利完成任务。但是由于礼物贵重,外加风险极大,这号人物开口要钱也是怎么狠怎么来。搓罗饭局,将领导请上,自己可就得在门外和老板说好了。小子,我这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你摆平了,我要分成,你要不干,那就一拍两散!
箭在弦上,火烧屁股,您说这分成,是给呢?还是给呢?
当然,谈收益的时候,没这么简单暴力。说当年煤企改革的时候,一号文件下来了,多少煤老板和无头苍蝇一样,直接和自家的矿说拜拜了。一位煤老板总算请到了京城高人,备下厚礼,摆好酒席,高人终于开始摆谱。用手指蘸着白酒,在桌上刷刷两笔,撇出一个八。老板一看,面色胀成猪肝色,只是摇头。
高人微微一笑,再次蘸酒,加了一点一横,成了一个六。
老板面色终于渐缓,思考良久,闭眼点头。
江湖门道,捶岗抬槛,先用你不能接受的价格震一下,后面再故意让步,这事儿就好谈了。
至于这第三类掮客,就有点儿特殊了。说他有本事吧,可他是实打实的骗子,职务要么低微,要么瞎编。说他没本事吧,可他偏偏还能办成事儿。
这一类的主儿,特别喜欢用国字头或者央字头的名号。专找副职,专挑部门,绝不当顶头大哥,也绝不做无闻小弟。咱们这么说吧,国务院机构首先设置了办公厅,国务院组成部门还有27个,直属特设机构1个,直属机构16个,办事机构4个,直属事业单位17个,由各部位管理的国家局22个,议事协调机构33个,您说我随便挑一个,报上一个副司的名号,挂着个调研员的身份,您到底是挨个儿查,还是当真?
要么就是本来只是管后勤,我说我管项目。本来烧锅炉,我说自己是供暖特殊服务总工程师。总之怎么有噱头怎么来。
这些人和之前提到的两类,恰恰相反,是反其道而行之。别人巴巴的搁北京待着,这类人却是下到地方去。
地方干部老还是抱着几百年前大清朝的观点,京官出门大半级,这可都是见着皇上的人!只要随随便便掏出一张名片,哦,这是主管你们地区那谁谁谁吧,立刻小鸡啄米。要是再假装无意间翻动手机里的照片,和某领导的合影,哎呦喂,底下人恨不得把这位爷当钦差伺候着。
这类掮客出门都是有规律的,提前一周,先到地头,报上名号,开始巡视。中间由市委市政府领导接待,等事情结束后,随口一句,再由领导派人派车亲自送到兄弟城市。这个套路按照行话叫做“接力棒”,只要有一个上钩的,后面的就不得不信。这位可是隔壁亲自送来的大员,我竟然还怀疑他不是个真的?
商人要求办事儿的城市,既不是一头,也不是一尾,恰恰是中间靠后的。掮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联合机关,划下一块工业园安排一片开发地。中秋佳节,和市委领导一起共聚进餐,假模假样传达一下上头的会议精神,这事儿基本就没跑了。
最后摇摇摆摆,在中秋后一个星期溜溜达达回了帝都,且飞机票全包,何其快哉!
除了这三类之外,还有一类掮客,大多是以娱乐人物或者公众人物为主。比如某视的主持人呐,某台的当家花旦啊,唱歌的啊,跳舞的啊,到处认干爹干妈,商人就借机巴结上,指望他们中秋节能捎带手给他们干爹干妈说句话,至于是在餐桌上说还是在卧室里说,这事儿就管不了了。
什么?您说民歌歌手?哎呦喂,您瞧,今儿月亮多圆啊!
总之,这文是我自己写的,没有人代笔,没有影射谁,不牵扯造谣问题,不是故意破坏节日气氛。市井闲话,换一种方式写作,对大家来说,我们还是要坚持八荣八耻的。谢谢上级单位用信心和决心打击犯罪,感恩。PS 支持 老虎苍蝇一起打 不会停。内什么,祝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