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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伟

笔名亚子,1953年生于山东曲阜,北师大研究生学历。自由作家,独立学者。著有《我是一个兵》《五十年谋杀》《拾麦女》《旱》《吉他手》《报社》《今夜与谁同眠》等长中短篇小说,历史纪实《孔府大劫难》等,另有散文、随笔、文学评论等散见于各报刊杂志。近期有微讲座《自我启蒙与救赎》系列。

——毒土地上的恶之花

早几年就有人指出:中国这块土地上戾气太重。

我想这不是少数人意见,应该是个具有共识性的判断。

就说武昌火车站一家面馆刚发生的这起杀人事件吧,就为一碗面,就为了多收的一块钱,就因为几句恶言恶语,就挥刀相向,杀人斩首。

我想,杀人者爆发的激情之外,胸中或许还隐约积累了太多的仇恨和戾气。

有人认为,不能事事与社会环境往一块扯,这件事明显受害者有责任。

但是我还是认为,激情杀人等恶性案件,如果发生概率太大,就不能不追究社会环境对某种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塑造。

不妨对近些年的恶性案例做个概略的检索。

记得2006年,马立诚先生曾写过《暴力蔓延的思考》。当时,陕西一个深山道观发生血腥大案,作案人邱兴华仅因怀疑道长熊万成“摸了我的媳妇一下”,就在深夜残忍地用斧头砍死道长,接着还杀死了另外9名熟睡的道士和香客,理由竟然是,“不把他们杀了,我跑不掉。”

而就在那件事发生半个多月前,北京市海淀城管分队副队长李志强在中关村执行检查任务时,被无照摊贩崔某用尖刀刺中颈部,抢救无效死亡。

2005年10月,北京726路公共汽车上,一售票员因怀疑一个14岁小女孩买票时少报一站,竟当场把小女孩掐死。

去年的2月29日先是在海口,中午放学的时候,有一男子持刀砍伤10名正排队回家的学生后自杀身亡。

紧接着,在南阳一中门口又发生一起驾车冲撞学生的事件,一辆白色比亚迪疯狂冲向学生,造成1名学生死亡,另10余名学生重伤。

……

此类例子已经不胜枚举,几乎每天的媒介上都能找到暴力事件的踪影。暴力和戾气正象野火一样蔓延。这种倾向的普遍化,很难完全用个体的“心理变态”来解释。

也有人发问:这个社会为什么成了这样?暴戾的暴民是怎么形成的?什么原因诱发了暴力行为,使这种戾气在社会上四处蔓延,孕育出如此毒土地上的恶之花?

个人看法是,不仅不能只是责怪恶之花,甚至不能归罪于毒土地,而应追究是谁污染毒化了这块土地,以至于生长出如此的恶之花。

49之后,搞了多少政治运动,土改、镇反、反右、反右倾、四清、文革……整死了多少人?

叶剑英在一次讲话中曾说:文革整了一亿人,死了两千万人,浪费了八千亿人民币。

和平时期造成大量无辜平民死亡古往今来举世罕有吧。

在这种社会环境里出生长大,所造成的恐惧心理,仇恨导向中被毒化的心灵,以及所形成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说句妄言,在这个社会出生长大的人,可能都是病人,程度不同而已 。

表现为思维极端化,言行粗鄙化、反智化、简单粗暴化,蔑视生命,麻木冷漠,无方向性复仇,报复社会 ,无端地仇视文明、理性及一切相关的东西 ……

侵害一个人的财产,剥夺一个人的权利,其实受到损害的远非他的财产和生活条件,而是同时损害了他的人性。后者是更加深重的灾难,这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几十年苦难深重,鲜血浸透大地,使这里成为一处深埋着仇恨的土地。

如果权力高于法律,人民就会向权力求助,运用“关系”解决问题;

如果法律高于权力,人民就会向律师求助,通过规则解决问题;

如果法律不能为民众提供救济,不能保障国民的权利和利益,民众就会向黑社会求助,采取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如果没有任何可资借助,个体就自己产生暴力。

暴戾就这样产生了。

在刚刚发生的这个案例中,当一个人被敲诈勒索并受到侮辱失去尊严时,由各种原因积累起来、并且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戾气,会不可抑制地瞬间爆发,过激也许是难免的。

而且,一个饱受强者强权侮辱侵害的弱者,一个失去了基本尊严的奴隶,会把怨恨发泄到比他更弱小的人身上。

至于情节严重与否是另一个概念。

这里需要明确的是,一个社会的制度环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