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作者微信原文已被和谐。

教育真是一个能够“教育”人的话题,但究其成色,似乎也教育得还不够得力,往里看去,疑似是有什么人被教育了,但往往差强人意,不是众意想象的那样。教育工作者,就像是工作着的“教育者”,勤劳不一定致富,致贫反倒在其次,致死却是不少见的了。

在读博士杨宝德在西安自尽,他投的是灞河,护城河一类。09年曾经去过那里的城墙看过,不知道灞河在哪,但怎样的水泽总是能淹死人的吧,更何况是一心求死的,一心要摆脱女博导的。而后教育工作者低调放出一纸声明,不予导致招生了云云,于死者倒是无害。

可杨宝德不是如此往生的唯一一个,接下来是陶崇园,武汉理工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他选择的是跳楼自杀——一种无论如何不给自己生还机会的了断方式,身后留下什么?大概除了羸弱的姐姐与母亲,坚辞责任的校方与言诡而辩的导师王攀,无他了。

但凡与高校有关的死亡或意外总容易成为新闻,因为人们看见年轻与青春被蹂躏的样子,仿佛青年的挣扎显露特别残酷的美感来。可同时,这样的舆论也是易逝的,不仅因为芳华使然,也因为总没有确切的加害者,或者加害者总能逃遁,所以让受害者尘封。

四个月当中,发生两起研究生自杀事件,不是情杀不是他杀,而是为了从肉身上摆脱导师的掌控,因为死而获得精神上的自救。如此惨烈,但“导师杀”的问题竟然还是波澜不惊,看不到教育的改进。一间黑屋子,不会因为两位青年的自取灭亡改动一下桌子的位置。

这是格外让人不安并伤心的。按照一般的道理,死者不惜以鲜血控诉导师制度中的变态与扭曲,足以供应相当的警示,理应获得相称的政策变动,来告慰接连的自杀用意。但都不见,死成了最孤单、最无助的个案事件,徒增家属的悲鸣,于改善却无帮助。

无论是西安交大还是武汉理工,其教育当局的反应都不够,不仅不够,甚至还留出给人生恨的故意来。武汉理工大第一时间否认校方责任,坚定站在了王攀那边,给道貌岸然以某种加冕,也是意外中的不意外。但教育工作者如斯,加冕时不觉得沾血的手会腻吗?

关于教育当局的议论,鲁迅说的最好,兴许是他身处其中十数年,浸淫惯了的缘故吧。他说的是,“对‘教育当局’谈教育的根本误点,是在将这四个字的力点看错了:以为它要来办‘教育’。其实不然,大抵是来做‘当局’的。”死也憾它不动的“导师杀”,如此,而已。

所以,但凡再有“导师杀”遍及的地方,学生们眼见的不该只是前人的死路——那真是死路,寂然寂灭,毫无益处,死只是死,却无半点裨益生者的可能,所以,不如逃离。既然死路都不怕,可否选择生路的其他,在“导师杀”之外,掀起某种抱团的取暖,以抵抗之?

当然,除了教育当局的岿然不动,也还有其他的舆论种类,用排天的污水泼向杨宝德人等,诬其匍匐的姿势不够标准,竟然还想在低到尘埃里的时候要求做人的尊严。这么一看,鲁迅没想到的是,“教育当局”意外获得了忠诚的拥趸,在他“漫谈”的几十年后。

也不排除有漂亮的当局,比如北航之于陈小武教授,在他低调复出被识破的时候,冷不丁地叫停,乍然维护了当局的荣誉感,也算是教育工作许给人间四月天的礼物。可总归是教育各表吧,人也死了,不动的也如山,“导师杀”在逡巡下一个猎物吗?他们“工作者”总很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