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上海人,今年52岁,十年前开始流浪拾荒。当时的他一定想不到十年后,自己竟然会以一种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走红——因为热爱读书、出口成章,他被奉为“流浪大师”,举着手机的人们蜂拥而至,他成了抖音和快手上的“顶级流量”,备受追捧,也备受打扰。

3月22日,每日人物的作者来到上海,在沈巍日常生活的地方用文字、照片和视频记录了这里发生的种种——在这里,你不会觉得手机是人的附属品,只会觉得眼前举着手机的,是几百个没有灵魂的人形手机支架。

这是一个普通旁观者不断被震撼的72个小时,这也是一场为了获得关注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丑态百出的72小时,荒诞无比,却又真实至极。

文 | 林源

图 | 林源(除特殊标注外)

编辑 | 金石

开始围观

往常的这个时间,沈巍应该刚刚吃过早饭,准备找地方去睡觉,他通常在半夜出门捡垃圾,早晨回来休息。但此刻,他只能栖身在一个暂时废弃的店铺里,迎来送往一拨又一拨举着手机叫他“大师”的人。

这是位于上海浦东新区中环的一片居民区,沈巍是这里的老熟人——隔壁快餐店老板称呼他“老沈”,说老沈在这一带流浪六七年了。快递员也都认识他,常看到他在地铁站里看书,还拿个本子做笔记,“字写得很好”。

正在看书的沈巍。 图 / 网络

2018年底,有附近的居民偶然发现他思路清晰出口成章,就把和他对话的视频发上了抖音。

视频里,他对《左传》《尚书》的内容信手拈来,引经据典、针砭时弊,谈起自己的过往和境遇时说,“善始者众,善终者寡”。由于流浪汉的形象和流利得体的谈吐形成了巨大反差,沈巍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有人甚至发出感慨:“小丑在殿堂,大师在流浪。”

最初,他只是存在于抖音和快手的短视频中,大约一周前,有人拍视频时拍到了附近店面的门牌号,微商、直播网红、普通拍客们蜂拥而至。在拍视频的同时,这些举着手机的人们还不忘为沈巍加工甚至编纂离奇的身世——毕业于复旦大学,原本是体面的公务员,妻儿车祸去世后看破红尘。

有人在短视频APP上直播沈巍的活动。 图 / 网络

沈巍越来越红。视频中,无论他说什么,下面都有人评论:“长发气度不凡,眼睛有神,谈吐高雅,这才是真正的大师!”3月20日,包括“红星新闻”在内的多家媒体报道了沈巍的过往——上海人,今年52岁,未婚,1986年大学毕业后进入上海某区审计局工作,1993年病休回家。因为捡垃圾与家人发生不可弥合的冲突,2009年前后开始流浪的拾荒生活。

病休的26年来,沈巍一直有工资。2012年父亲临终前,他去见了最后一面,两年后,还去参加了外婆的追悼会。如今,他的母亲、弟弟妹妹还生活在上海,只是他们彼此之间早已断绝了关系。

面对媒体的采访,沈巍说,他并不觉得捡垃圾是丢人的事情,如今的境遇也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是由我的理念和价值观决定的。”对于走红,他说这是“不虞之誉”,也知道“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命运”,对于现在的生活,他说:“我手机里存着甘地的照片,我特别崇拜他,我愿意主动过苦行僧的生活,我不标榜,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媒体的报道之后,沈巍也从此前“凄惨落魄的知识分子”进化成了“追求自由的隐士大师”,举着手机来找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只要沈巍出现,他们便会将他团团围住,人群中,有人高喊着“沈先生是个爱学习的人,大家不要打扰一个爱学习的书生”,然后将手机伸到沈巍的面前。因为担心周围居民受到打扰,沈巍会出现劝大家离开,拍摄者们嘴上吼着“好”,但是却没有人挪腿,僵持了一会,沈巍只好自己走了。

快手上,有人拍下沈巍被围观的盛况。 图 / 网络

“争宠”

下过雨的上海在这一天气温骤降,但此时,沈巍栖身的店铺外,围观的人数已经过百。

他们把手机贴在玻璃门上,画面里,沈巍蒙着被子背对镜头看不到脸,画面外,各种直播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们看,大师正在睡觉,他太累了,为了我们国家的垃圾分类事业做出这么大贡献,大家点点小红心给他支持!”

在这里,人以圈分,扑在玻璃门上的是内圈,外圈是来晚了的,但他们并不急躁,非常有耐心地站在远处聊天等“大师”现身。走进一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像一场“争宠大赛”,攀比着为了来见“大师”,谁付出的更多,谁更忠心。

一个小伙子说自己开了18个小时的车从四川赶来,在附近五星级酒店开好了房间,想邀请沈巍去享受享受,而他更长远的目标是和“大师”签约,带他去成都:“去了成都我肯定不会让他住酒店,我住哪里他就住哪里。”旁边人起哄说他房子再好“大师”也未必愿意住,他灵机一动:“那他想住山洞我也去给他挖一个。”

有人说自己从新疆坐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赶来,只为劝沈巍回归正常的生活。此刻,他还没有见到沈巍,但这并不妨碍他只要逮到一个直播中的手机,就可以立刻直视镜头开始自己激情澎湃的演讲。

自称从新疆赶来围观的网友。

这项竞技的绝对赢家是下图中这位穿着中东服装戴蛤蟆墨镜的男子,自称是从迪拜赶来的,要和沈大师请教垃圾分类的方法。

穿着中东服饰的男子。

抖音和快手的平台上,围观这场攀比的人们也大多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心态,还有人为此感到欣慰,“中国还是很棒的,不再崇拜明星了,终于崇拜满腹经纶的人了。”但也有人还保持着平静,在评论区写道:“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这一天的上海实在太冷了,室外温度只有几度,站久了人们会不自觉跺脚吸鼻子。眼看沈巍还是不露面,等待的人渐渐不耐烦了,对着门里大喊:“流浪大师,该起床了!”“大师快出来!”每喊一声,都会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

上午11点半左右,沈巍终于推门出来,随即被上百台手机包围,距离最近的几乎直接怼到他脸上。他说感谢大家的关注,但是希望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扰民,尽早散了。无论他说什么,只要出现一个停顿的气口,周围人就会大声叫好和鼓掌,狂热的程度并不输于当下流量明星的粉丝。

沈巍被围观网友们堵在门口。

露面不到一分钟,眼看场面要失控,沈巍只好再次退回到玻璃门里。但主角的缺席并不影响各路网红们在几百台手机面前自嗨。

这位戴着黄色假发,穿一身白衣的小哥在网上叫“黄毛”,他时而朝着沈巍睡觉的方向跪拜说要向他学习,时而高呼要和沈巍pk上头条,想不出名目时,干脆直接吱哇乱叫手舞足蹈。

面对此情此景,一般人或许会不以为然,毕竟,地铁站门口的假乞丐尚且要拉二胡唱《感恩的心》靠才艺说话,这种低级的博眼球谁会看呢?可事实是,只要“黄毛”发出响动,上百号人就会立刻蜂拥过去将他团团围住,一次又一次,屡试不爽。一位举着手机的大哥边跑边说:“在这里,要想红,先成魔”。

尖叫的黄毛。

模仿者

浩浩荡荡的“流浪大师”追随大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职业网红或者拍客。比起寒风中盲目等待、逮到什么拍什么的新手,他们更有组织纪律。

不足百米之外的一间快捷酒店大堂是他们的据点,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天。白天,他们就在大堂坐着聊天、伺机而动。这段时间,几乎是这家快捷酒店开业以来生意最好的时期,大堂里的共享充电宝都成了供不应求的紧俏货。

这一天,由于围观的人太多,沈巍只现身了短短一分钟,但这并不会难住职业拍客,此刻,酒店大堂里,一场以“还能再拍点什么”为主题的头脑风暴会议正在进行中。

他们相中了一位穿着红棉衣头发凌乱口齿不清的无业者,他这几天一直在沈巍身边晃荡,不少网友都在视频里见过他,非常适合用来编衍生故事。

剧本和人设迅速被构建完整——无业者被设计为沈巍的朋友,两个人多年来互相照顾心心相惜,在沈巍最落魄的时候,他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来接济他。十分钟后,连他在网上的名号都被想好了——就叫“红衣哥”。

主角选定后,这群人又分配了各自的角色,有人是发现者,有人是记者,被指派为“记者”的大姐一秒入戏,拿出充电宝假装是话筒迅速排练了起来。组织者一再强调,十几部手机的角度要错开,以造成一种不经意的效果,但发布时间要大致统一,才能达到“炸翻快手”的效果。

热闹的气氛中,有人提出质疑,为什么不拍自己人,拍“红衣哥”岂不是白用自己的账号捧红外人?带头的人却思路清晰:“我们说话太清楚太漂亮,你要能体现弱势群体的苦啊。”

被拍客们策划为“流浪大师2.0”的红衣哥(中)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拍摄时,大家发现红衣哥本人并不习惯在镜头前摆拍,拼命往人后躲,他一再强调自己还想找工作,并不打算一直流浪,也不想红,他扭头想逃离手机组成的包围圈,却被按在中间动弹不得。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反正也听不清,重要的是被发出时的标题。

约定好“炸场”的时间到了,我眼前的拍客点了发送键,他为视频配的文案是:“惊现流浪大师私生子”。我以路人的身份上前问他,这人真的是私生子吗?他笑笑,说,“真的假的谁在乎?看着好玩不就行了?”

感情线

“大胃王x姐姐”上午就来了,但表现得很低调。她素颜披肩发,穿着普通的白色棉服,站在很远的地方直播,弹幕有人说她是苍蝇,她回怼:“你没看到红星新闻、腾讯新闻、人民日报都来拍大师了吗?没有我们这些苍蝇,那些大媒体能发现大师吗?”

到了下午,她终于开始发力了。

就在围观人数达到最高峰时,x姐姐突然冲到玻璃门前、占据了全场目光的c位,此时的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流浪大师,我要嫁给你。”下面的署名是她在快手平台的昵称。

如果你按图索骥找到了她的主页,长这样——

她从3月8日开始发视频,先发了8条自拍,无人问津。3月20日,她发了第一条带着“流浪大师”关键字的视频,播放量一下蹿升到1.3万,此后,她在三天内连发47条视频,事无巨细播报沈巍的点滴动态。

事实上,她并不是第一个想要靠“爱情线”来博得关注的人。在下图这位黑色皮衣女士面前,x姐姐的段位只能说是青铜。

过去一周,皮衣女士时时刻刻贴在沈先生身边,但凡拍沈先生的视频大都有她入镜。她的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造型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上身穿黑色皮衣,脖子上系着丝巾,头发吹得一丝不苟,为了维护人设的统一,她已经一周没换过衣服了。

成天坐在沈巍身旁的皮衣女士。 图 / 网络

沈巍不愿面对镜头时,她还以“最懂大师的人”自居,用温柔的语气劝说围观者:“你们都拿着手机来,却没有人带书来,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不懂他,真的。”拍摄者们因此开玩笑叫她”师娘“,叫得多了,真有人以为她是沈先生的妻子或者女友。

皮衣女士本人倒是真的没拿出手机拍摄过,和附近小区的住户聊天时,我多次听说,这位女士一开始就是带着团队来的,有七八个人跟在她身后负责给她拍视频。

果然,她很快便开了自己的抖音账号,昵称就叫“师娘”,简介里写着——喜欢师娘这个称呼。

流量

这是沈巍流浪十年从未见到过的场面——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为了维持秩序防止踩踏,当地公安出动,把沈巍暂住的店铺用警戒线围了起来,警戒线外,还多加了一圈塑料布和三合板拼成的围栏,有一米多高。

在人群狂欢自嗨了整整一天后,当事人与围观者终于被警戒线和围栏隔开。拍客们只能退到距离玻璃门四五米远的地方,将手机画面拉到最大也拍不到沈巍本人了。

被警戒线隔开的人群。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但众人仍在观望,舍不得走。附近的居民又成了大家捕捉的对象,一位过路的老奶奶被拦住采访,二三十个人围着她站了三圈,向她打探沈巍家里的情况,老奶奶没见过这种场面,回答得并不流利,拍客们见状干脆不让她说了,直接对着屏幕大喊:“大家看啊,这是大师身边的网红奶奶,大家支持正能量,关注网红奶奶!”

莫名其妙就成了网红的路人奶奶。

天渐渐黑下来,隔壁的水果店老板开始在门外支起了炒饭摊,白天,他们店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必须靠晚上补贴回来一点。炒饭十块钱一份,但围绕在炒饭摊周围的却是一个个“传说”。

被传的最多的一则“神话”是,在大家都不知道沈巍在哪里的时候,附近店铺里的装修工人拍下了他的大量金句,短短几天就在抖音上拥有了十几万粉丝,由此接到的广告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年以后。这则传闻已经不可考证,但我找到了沈先生发现者的抖音账号,尽管当时的作品都已被他删除,但还是留下80多万粉丝。

在现场,一个住在附近的男子开了个抖音账号叫“大师的邻居(化名)”,专发沈巍的日常,三天一共发了26则视频,据他说播放量已经几百万,于是自豪得逢人就展示自己的主页。

还有一位纯路人,随手拍了一段视频发上了抖音,配了一段话:“从这边路过,看这群人好像是拍一个什么流浪大师的,听说很火,大师的垃圾车也在这里,你们说我要不要拉走给卖掉?”这则视频为他收获了超过两千个点赞,而他平时发布的视频最多的点赞数不过20。

流量的时代,哪里有流量,哪里就有利益。

卖煎饼果子的流动摊位听说这里热闹,也蹬着三轮车来了,摊主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小伙,一边干活一边和大家聊天。几个网红拍客大口啃着煎饼,还不忘帮小伙出谋划策,建议他晚上回去注册个快手号,明天在三轮车上拉个横幅,写上“大师最爱的煎饼”,生意直播两开花。

这一晚,“师娘”开了直播,观看人数数万——她开通抖音账号3天、更新短视频6条,粉丝数已经突破了40多万。

警戒线会终止这场狂欢吗?炒饭摊老板一边颠勺一边预言,明天星期六,人会比今天只多不少。

狂欢

事实证明,炒饭摊老板是对的——警戒线还在,围观的人还在,开着摄像头的手机也还在。

这一天上午,沈巍没有现身,但这场狂欢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场与他无关的大型作妖现场。警戒线外的人们,正在用毫无技术含量,但却极其需要胆量和脸皮厚度的方式争取着关注与流量。

昨天那位刚下火车的新疆大哥又来了。他换了一身民族服装来,还举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敬赠沈魏大师:博古通今,才华横溢”,署名是4888.8公里外朋友。但他真情实感的讲述实在无法令人入戏——毕竟,那面锦旗上,连沈巍的名字都没写对。

锦旗上,沈巍的名字都被写错了。

“黄毛哥”也来了,这次,他还带来了一个穿着人偶服的助攻伙伴,两个人在人群中拥抱亲吻拉手转圈,原本簇拥在新疆大哥周围的手机瞬间又调转了方向。

这场擂台的参赛者还有孙悟空、国学大师等等,几百号人举着手机来回追逐,具体的场面可以参见追逐逗猫棒的小猫、亦或者追着皮球或飞盘狂奔的小狗。

对于这样的场面,快餐店老板早已见怪不怪,只顾埋头盛米饭,每当身后人群中传来骚动,她头也不用回就知道:“又来了一个神经病。”她的生意这些天好了不少,因为“借了老沈的光”,最近几天,她和老邻居们打招呼的方式也变了——“我昨天在视频上看到你了,还挺上相。”

午饭过后,人群中爆发了当天大的骚动——“师娘”又来了。

“师娘”的排场

她的身边前呼后拥,开道的开道、拍摄的拍摄、断后的断后,她也换了新玩法:在人群中淡定地支开了一个摊子,开始卖书。她声称自己上午亲自去书店买了很多书,比如《一如年少》、《纳兰词全鉴》、《我喜欢人生快活的样子》,大家随意出价就好,得来的钱会捐给“大师”,如果“大师”不要,就捐给慈善机构。

卖书的同时,“师娘”还提供签名,人们翘首以盼,以为终于要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了,怎料,她大笔一挥,在书的扉页上签下了两个字——师娘……

“师娘”签名。 图 / 网络

就在书快卖完时,她的戏份又出现了新的高潮:一个男士拉着横幅手捧一大束蓝色玫瑰向她求婚。

快餐店老板就这样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一天热闹。有人说,这是一群疯子对一个正常人的围观,但她却不这么看,“老沈没疯,这些装疯卖傻的也没疯,他们有钱赚。”

这令人想起了沈巍最初被围观时说的一句话:“我现在感到很难受,你们就是把我当猴子看嘛,那我只好就耍给你们看,我没有别的办法。”

劝退

天黑以后,闹了一天的人群逐渐散去,只剩零星几个人还在坚持不懈地直播。他们的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弹幕在滚动,你很可能会误以为他们在照镜子。

这一天似乎终于要结束了,这时,沈巍从屋里走出来活动,瞬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几十个人一拥而上,一边拍视频一边把胳膊伸进围栏,希望和沈巍握手。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立刻紧张起来,架着手臂隔绝人群,沈巍本人只好从缝隙中勉强探出手来,和有限的几个人握了握,随即引发一阵尖叫,场面堪比刘德华红磡演唱会。

“大师握手会”

面对人群,沈巍做出禁声的手势,这可能是他这些天来重复度最高的动作。他希望大家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周围居民,“大家早点回去好不好,不然我被投诉扰民就只能离开这里了,你们也没得拍了。”

对于自己的“走红”,沈巍显得比所有人都淡定。他知道这种热潮终将过去,在一则被点赞超过20万的视频中,他说:“热的时候这么多人,哪天冷了呢?就好像我过去交朋友,交了好多朋友,但是一旦落难,我身边还有哪个在?”这一切也令他觉得荒诞,他曾对着拍摄自己的人说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们一个个想红的没红,我一个不想红的却红了。”

人们以他的名义狂欢、博取流量,也同时再次为他制造光环。警戒线外,流传着很多沈巍拒绝名利的传说,比如前几天有一家媒体要出巨资请大师出山代言,他摆摆手表示没兴趣,所谓“巨资”的金额我听过诸多版本,从200万、500万再到2000万不等。也有传闻说有省级领导过来看他,要给他送房送车,但他表示自己只喜欢流浪。

故事听多了,就有人真情实感地替他不值。有个小伙子跺着脚说,“大师”就应该马上自己开直播,再找个经纪人接商业合作,“可能一星期挣一辈子的钱哦,太可惜了。”

沈巍究竟可以从这场狂欢中获得什么,尚且无法定论,但至少在这个刚刚过去的周末,他的困扰远远大于收获。

自从被围观开始,他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他因此庆幸自己尽管流浪多年,但身体底子还不错。有一次被问到最恨什么,沈巍笑了笑,说:“就恨这个网络,全是它带给我的麻烦。我之前看书看了20多年,太太平平的,没有一个人来过。”

在过去的48个小时中,沈巍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劝说人群离开,但他的每次出现反而会激发围观者继续围观的信心。这天晚上,他转身回屋后,拍客们心满意足地走回快捷酒店,边走边高兴地说:“今天真是没白等,明天咱们可得早点来。”

散场

3月24日,周日,人们果然来得更早、更多,闹得也更凶,人数也达到了围观“流浪大师”这些天以来的峰值。

3月25日,周一,依然有人早早跑来,准备新一天的围观或者狂欢,只是,沈巍已经决定不再给他们这个机会——塑料布围栏旁,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用黑笔写着五个大字:先生已离开。

警戒线后面的玻璃门上也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沈先生身心疲惫,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谢谢。

 

另附网友恶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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