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温家宝慰问在京农民工时谈到,成家立业、买房子、生孩子,这是年轻农民工遇到的新问题。各地要从实际出发,逐步使有条件的农民工融入城市。
这番话触及近来舆论高度关注的新生代农民工的话题。富士康系列自杀事件,以及一些地方发生的工人维权事件,让人深刻认识到:新生代农民工对人生未来的向往,明显不同于他们的上一代人。他们不愿再像上一代农民工那样,拿青春换取微薄的收入,卑微地徘徊于城市的边缘。
在过去30多年,最早一批农民工如同候鸟一般,大规模地涌入城市,到了春节又大规模地返回农村。在城市里,安放他们身体和灵魂的,或许只有一间租来的小房间,甚至可能只是一张铁架床。他们并非没有城市梦,但在现实面前,他们大多选择了在城市赚点钱,寄回去给留守农村的亲人。运气好点的话,就是在打了多年工后,能够存下一笔钱,回老家开个小店,当个小老板。
新生代农民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想在城里打工,还迫切地想融入城市,在城市里安家立业。即使那是一个长远的计划,活在当下,他们也希望能够不再像上代人那样庸庸碌碌,成为庞大产业机器的渺小“构件”。他们渴望有正常的休息日,像“城里人”那样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也因如此,新生代农民工的维权意识正在不断地增强。近期发生的一系列劳工问题,可以说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发生的。
然而,融入城市对于新生代农民工来说,依然是一段极其艰难的旅途。这里不仅涉及一系列制度的安排,也存在许多客观的、一时难以解决的现实问题。
今年2 月,温家宝与网友在线交流时指出,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还有一些特殊的困难:第一,他们许多生在城市,在农村没有土地,也就是说没有生产资料;第二,他们长期在城市生活,对农业生产也不熟悉;第三,他们许多人没有解决户籍问题,因此,他们的恋爱、结婚,以致将来子女上学等一系列问题都需要妥善加以解决。
既疏离于农村生活,又难以获得城市的“准入证”,这让新生代农民工成为名符其实的边缘人群。从这点来讲,一方面是要建设好农村,分担和解决农民工的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则是要从制度上让农民工真正融入城市。在制度建设方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尽快破除二元化户籍制度,赋以进城农民工平等的地位;其次,要尽快构建完善的社保体系,为农民工提供社会基本保障;此外,还应大力发展和完善公共服务体系,面向广大进城人员提供均衡的政府和社会服务。
不得不承认,在现有条件下,城市的人口容量是有限的。大量人口短时间内涌入城市,必然造成城市难以负载,给城市正常运作带来许多方面的难题。例如在子女上学方面,公共教育资源匮乏自然会导致上学难问题,以及相应的外来贫困子弟被排挤等效应。拉美的城市化经验也表明,过度城市化很可能随之产生大量贫民窟,从而出现“城市让生活更加不美好”的状况。这给某些专家学者反对破除户籍制度,呼吁对外来人口设置各种门槛提供了理由。
但是必须看到,城市化进程已不可逆转,在制度上设置门槛只会带来更多的人权与社会问题。道理很简单,这非但不可能缓解城市压力,反倒会让那些受到不平等对待的人们奋起追求平等。所以,破除制度障碍,赋予所有公民平等的户籍身份、社会保障以及提供均衡的公共服务,这不仅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仍以教育为例,眼下有些地方不但不大力扶持民工子弟学校,还采取了各种打压措施,这实在是愚不可及的做法。
这也表明了,让农民工融入城市,一方面亟待破除制度坚冰,另一方面也是在考验城市的执政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新生代农民工已经离开了乡村,失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那个家园,倘若城市不积极地接纳他们,甚至采取排斥态度,随着城市梦破灭而来的,将是绝望与愤怒。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2010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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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农民工的梦想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