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广 | 环境与发展: 中国人如何参与非洲象牙走私？
非洲大象因遭到大规模非法掠杀而濒临绝种威胁，这绝非是危言耸听，上个世纪初，非洲大象的总数超过一千万头，而今天，非洲大象的总数仅仅只有五十 万左右。国际自然保护联 盟与南非国家博茨瓦纳因此在上周联合举办了保护大象国际会议，会议汇聚了包括中国与泰国在内的三十多个国家政府代表，经过五天的紧张谈判，会议代表终于签署了哈博罗内宣言，宣言涵盖十四条具体措施，宣言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大象掠杀国与象牙消费国都承诺将采取具体措施来打击犯罪活动，这在保护非洲大象历史上还是首次。 的确，今年三月，在泰国首都曼谷举行的世界《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签署国会议上，八个国家被指控对掠杀大象负有直接或间接的责任， 被称为是“八国帮”的国家分别是：肯尼亚，乌干达，坦桑尼亚，对掠杀大象负有直接的责任，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则负责运输象牙，而中国和泰国两国则是象牙的 最终主要消费国。八国帮被敦促共同采取措施保护非洲大象。 会议组织者之一，国际自然保护联 盟UICN东南非州地区负责人阿里•喀卡Ali Kaka 对会议成果十分满意，他对中国首次派遣高级代表参加类似的会议表示肯定，他还本台具体介绍了中国，泰国等象牙市场国在会议上所作出承诺的具体内容。 阿里•喀卡Ali Kaka ：『同象牙消费国有关的一个条款是如何加强惩罚象牙走私，提高民众的意识以及彻底消除民众对象牙产品的需求。当然，要做到这些并非易事。不过，这是象牙消费国代表首次参加类似的谈判，并且签署协议，明确他们将在各自国内采取的措施。中国政府派遣了一名部长与会，中国派遣高规格代表参加会议向会议发出了一个积极的信号，显示他们十分重视以及支持此一活动，我想重复的是，在中国国内，中国政府也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当然，这些措施还远远不够。尤其是在文化方面，中国民众需要更多的普及知识教育，因为，问题是中国文化将象牙当作是代表身价的物品，所以改变民众意识是问题的根本，因为，如果对象牙的需求不再存在了，如果象牙没有用，象牙走私贸易也就会随之而消失。』 最近几年来，海内外媒体一致指出，中国经济崛起对非洲大象构成了严重的威胁，根据来自国际大象保护组织的消息，由于象牙在中国被认为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目前全球每年被非法掠杀四万头大象的象牙其中有百分之四十被运往中国，有非政府组织甚至认为这个比例可能会高至百分之七十。那么，非洲象牙是通过什么渠道非法走私到中国的？旅居美国的自由撰稿人， 中南对话网站 的创始人，毕业于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公共管理系的黄泓翔先生近期专程前往非洲象牙走私最集中的国家之一，东非的莫桑比克，展开了三个月的调查， 在他看来，非洲象牙走私运到中国主要通过三种途径： 黄泓翔： 第一种就是纪念品级别，无论是中国企业的外派员工，还是来开小店的中国沿海移民，很多人在回国时夹带少量的象牙制品。 象牙制品在这里非常便宜，一对手镯折合人民币四五百元，在中国黑市，价格可高达一万。在亚洲，一公斤象牙价格高达3000美元，而在莫桑比克，贫穷的当地 猎手仅以每公斤300元人民币左右出售。几经转手到了首都市场，价格也不会太高。这是我见到的最多的现象，虽然他们每个人的数量很少，但是，总共加起来，其实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市场。 至于所谓的走私象牙，我把它称为是集装箱级别，在非洲做木材生意的中国商人往往会在装木材的集装箱中隐藏一些象牙，他们到中国可以高教抛售这些商品。这是第二种渠道。 第三者渠道，我把它叫做外交渠道，指的是个别从国内到非洲访问的腐败官员，利用乘坐的外交专机不用经过海关的便利，向国内走私象牙。这种渠道涉及人员较为高级，因而鲜有被抓获的实际例子。2013年6月，新华社的外文版报道说，两名前往中国的外交官与军官，在赞比亚涉嫌携带价值14万美元的27公斤象牙时被捕。报道并没有提到这些走私者的细节。 法广： 这些走私渠道中那些哪种渠道在数量上占的比例最多呢？ 黄泓翔： 这个比较难说，第三种渠道在数量上肯定占少数，第二种渠道走私量大，次数少。比如说，莫桑比克北部一次就发现一百多根原牙。不过，第一种在数量上也很可观，在非洲的中国人，见到就买，买了以后再想办法再运回中国。所以，很难说，这两者那一种方式后果更严重。 法广： 在非洲象牙工艺品买卖不受到任何限制吗？ 黄泓翔： 这要看是在哪个国家，不同的国家的立法不同。合法的象牙产品可以在当地买卖，但却不能出口，但是，问题是，这个法律规定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变得很可笑。因为，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到了机场之后，只要给海关人员赛一点钱，就保证能过关。 非洲小贩在街头出售象牙工艺品。 非洲小贩在街头出售象牙工艺品。 照片来源：黄泓翔提供 法广： 但是，他们到了中国以后，还必须过中国的海关呢？ 黄泓翔： 很多时候，小的纪念品一般很少被查到。即使被查到了，也没有什么处罚措施，至多不过是没收，所以，他们也并不认为会冒多大的风险。 法广： 再回到您所说的第二种渠道，也就是大规模的走私，中国走私商人与海运公司是否和配合，是否存在一个象牙走私链？ 黄泓翔： 我举个例子，在莫桑比克北部，有许多中国人在做木材生意，这些木材生意本来就是属于灰色边缘。很多时候都涉及一个木材走私问题。很多情况下，他们都会起通过打点政府官员来解决问题，对象牙走私他们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两年前，在莫桑比克北部就发生了一起重大的象牙走私案，木材公司在走私木材中夹了一箱的象牙。其实， 海运公司对此不一定知情。在这个个案中，木材公司就是借用了当地一家运输公司的集装箱，而这个运输公司并不知情，所以，最后闹得运输公司要同木材公司打官司。所以，实际上可能并不存在各方互相勾结协助的犯罪链，但是，期间肯定涉及到腐败与贿赂。 法广： 根据您在非洲当地进行的几个月的调查，您觉得要杜绝象牙走私，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最有效？ 黄泓翔： 其实，经过三个月的观察，我本人确实是深有体会。其实我觉得有些措施很简单，但却会十分有效。比如说， 中国海关可以加强对象牙进口的限制规定，比如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目前的规定是每个人可以随身携带一万或者两万块人民币的象牙商品，如果将这个标准减低的话，就可以更加有效地限制。如果中国人带一点点象牙都会受到重罚的话，那么购买象牙的中国人的人数就会大量的减低。就第二种渠道，那就是需要两国之间的密切配合，但是，在非洲这边，往往都很困难。因为，我们都知道在非洲这边，官员的贪污腐败的程度达到极点，政府治理十分糟糕。所以，靠非洲国家来采取措施也十分困难的。所以，还是中国政府方面应该多努力。 法广：您说得对，再说，中国是实际上最大的象牙市场，如果中国人不购买的话，象牙走私就不会再继续。 黄泓翔：其实，我原来也想如果没有人买，就没有人卖。但是，现在看来，可能还没有这么简单，问题是在非洲的中国人，他们是非法走私活动中的关键人群。如果没有这个人群的话，在中国的中国人即使想购买，也不会那么简单地购买到。 法广： 最后，您在非洲呆了三个月，感觉到非洲当地人对中国人的印象怎么样？ 黄泓翔： 非洲人越来越关注有关象牙以及犀牛角的走私问题，非洲当地的大小媒体谈论的最多的往往就是这些议题。而这些往往都同中国有关。其实，这里面也有一些不正确的地方，其实，做犀牛角走私的更多的是越南人。但是，由于中国人的做法比较显眼，而且，象牙以及穿山甲等贸易同中国的关系比较紧密。这些都会影响中国人的形象，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不准确的部分，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中国人自己造成的。 感谢国际自然保护联 盟UICN东南非州地区负责人阿里•喀卡Ali Kaka以及旅美媒体人黄泓翔先生接受本台的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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