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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濤:喊「平反六四」的勇敢女孩

港大晚會最感人的話,卻是對港人的棒喝! 星期五晚看着香港大學的千點燭光,忽然發現母校校園變得很美麗,也忽然覺得很驕傲曾是這裏的一份子。感激陳慧敏等學弟學妹組織了這個洗滌我心靈的晚會。 晚會後我隨人群到「七號差館」遞交請願信,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卻思潮起伏,感觸良多。其一,累得要命,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其二,跟一群年輕人交談,驚覺自己漸漸已失去往日對不公義事件的敏銳,我當晚對徐立之校長的表現「收貨了」,意即沒有了要他問責下台的想法。當時心中有點悵然若失,感覺很對不起這班學弟學妹! 我知道他們當中,還有很多人仍然不滿他在捍衛學校自主、捍衛言論自由、保護學生等方面,表現差劣,至今沒承諾如何幫助被警方非法禁錮的學生李成康討回公道,也沒公開聲討香港警方在校園的無法無天行為。當晚,徐校長不斷說虛心聆聽,但沒有實質回應大家的問題。因此,很多人都「不收貨」,要求他引咎辭職。 徐立之已經很難得 對於有那麼多學弟學妹堅持理想,希望港大好,希望以一己微力捍衛香港的核心價值,我實在很想、也應該全力支持他們。但另一方面,我又認為徐立之已經很難得,至少在香港一眾校長,再沒像他那樣有擔當、有胸襟的人,他願意站在會場三小時,面對師生、校友及公眾,而他之前發表的那份聲明,承諾「大學師生是校園主人、港大是言論自由堡壘」,實屬難能可貴。沒錯,當晚他只說會聽意見、沒立即作出實質承諾,那就讓他回去跟其他學校管理層商量吧!給他一點時間也是合情合理的。過去他為港大做了很多事,他也確是謙謙君子,所以我相信他一次,聽其言、觀其行。 正因為這種矛盾,我才想向堅持理想的學弟學妹們講聲對不起,更不會認為你們的想法不對。無論在徐立之校長去留問題上的分歧有多大,你們都值得我這位日漸老去的「學兄」驕傲! 不過,當晚令人最動容的,卻是一位來自內地的港大新聞系新生發言。她以不甚標準的廣東話,慢慢的說,這是她第一次參與這類活動,因為大陸無抗議及集會自由,只可以有飯吃,而來到香港後可以自由上網,令她有解放的感覺,但她擔心香港早晚會實施廿三條,到時這些自由就會消失了。她又說,自己二十多歲了,終於可以第一次高叫「平反六四」這四個字,所以她喊得特別大聲,也會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內地生前途作賭注 現場歡聲雷動,掌聲長久不息,很多人聽着,不期然流下熱淚,有攝影師邊影相邊擦淚!「平反六四」如此簡單平常的四個字,我們隨口而出,但這個小女孩如卻如千鈞之重,她勇敢的站在台上,高叫「平反六四」,是以自己前途作賭注,甚至因為這句話,一生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但她仍然義無反顧的站出來,不正是以自己的生命,棒喝我們這些沉睡中的香港人嗎?當大部分香港人都沉溺於「言論自由」是理所當然的權利,當我們對警察肆意設立「核心保安區」、非法禁錮示威學生、抬走穿著「平反六四」T恤市民、阻撓記者採訪等侵犯人權的違法行為都孰視無睹時,這名內地女生卻向我們敲響了警鐘,警告我們廿三條的可怕,失去自由的可怕。她的發言才是最切合當晚主題「港大校格淪亡、警方無法無天──抗議港大818殺害自由事件」。 這一聲吶喊,出自一把柔弱女孩之口,更令我自慚形穢!沒錯,只有在極權社會生活過、切身感受過沒有自由之痛的人,才知道自由的可貴,她那由心而發的吶喊,才具有如此感染力!謝謝你,無名的女孩(翌日從報章才知她叫楊菁,二十歲),有你這樣的學生是香港大學之福,更是香港之幸!只是身在福中的香港人,能否明瞭你的苦心,會否同樣洞見你所講即將臨頭的大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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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们脱离凶恶

2008年的时候,在一次访谈中陈丹青曾说过一句话,一直于我心有戚戚。他说:“此刻的中国是一个充满剧情的时代。”就在陈丹青说出这话的同一年,中国倾举国之力举办了有史力来最奢华的奥运会;两年之后,她的GDP总量超过日本,跃居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奇迹”、“中国模式”等词语开始被人们广泛谈论。表面上看,她似乎繁荣昌盛、光鲜动人,可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在这荣耀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看不见的画面,湮没了多少听不见的声音。大二时起,我开始对抽象的宏大叙事感到无比厌烦,并热切的渴望用自己的双眼、双耳、双脚去感知这个被称为祖国的地方。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了甘小二和他的《举自尘土》。 从刚知道这部电影时起,我便将它放上了“最想看的电影”的列表,一是因为它讲述的是这个国家中最普通的一群小人物的故事;二是因为这几乎是第一部以中国基督徒——这个和我有同样信仰的一群人为主角的电影。可惜这部电影从未公映,只在各个影展中播放,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观赏。阴差阳错,没想到竟然在香港求学期间偶然看了这部电影。 电影的故事很简单,可以说就是一个河南农村基督徒妇女的生活速写:丈夫因职业而患矽肺,经济拮据之下只能在村里的诊所输液等死;女儿的学习非常出色,却因交不起学费而被勒令退学;而女主角小丽只能靠起早贪黑的做蜂窝煤和昧着良心为村里公认的坏人陈顺军运砖来赚取微薄的收入,以支撑丈夫的生命和女儿的学业。生活的重负让这个还算年轻的妇女透不过一口气,整部电影里除了必要的应和,她几乎一言不发。在中国,这似乎是一幕再普通不过的悲剧故事。对于农民,这个1949年以来被掠夺的最干净、牺牲的最彻底的群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生活本身就成为一场无止尽咒诅,充满了苦难、无奈和绝望。在这样的处境下,基督信仰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小丽的信仰很虔诚,她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却仍坚持去教会练唱;面对每餐相同的稀饭馒头,却仍不停祷告谢饭;在陪伴久卧病床的丈夫时她坚持带着圣经去读经、祷告……可最终她的女儿却因拖欠学费被勒令退学,她的丈夫因为付不起医药费被终止治疗,而她也不得不在丈夫的终止治疗同意书上签字,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丈夫的生命。 卡尔•马克思曾说过这样一句人人皆知的名言:“宗教是人民的鸦片。”这句话后来成为了大多数中国人对宗教的看法并被写进了中学的《思想政治》教科书。我们在十五六岁的懵懂年纪便被教导宗教除了能让人在苦难中自我麻醉之外不能带来任何其他改变。小丽的故事似乎成为了对这句话的最佳诠释,就算你的信仰再敬虔,苦难仍是苦难,荒凉依旧荒凉。主耶稣不能让帮你的女儿缴清学费,主耶稣也不能让你的丈夫起死回生。那么,信仰的意义何在? 这个反问似乎掷地有声,但信仰带来的改变却常常与我们原本的期望大相径庭,就像耶稣的来到并没有给犹太人带来一场复国运动,而给是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了一个新的生命。门徒们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后的心灰意冷,便是我们此刻的伤心绝望。我们以为对小丽来说救赎就是丈夫身体健康、全家奔向小康,可耶稣却说救赎就是“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分享我的生命”。 小丽的生活中充满了太多艰辛和无奈,如果非得在其中找些明亮之处,便都与教会有关:在丈夫卧病在床时弟兄姊妹们的代祷和探望;在女儿辍学之际弟兄姊妹的奉献和帮助;甚至连丈夫去世后的葬礼,也因为坟前的那场证道而显得平安。在令人绝望的生活面前,许多人都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小丽却没有选择沉沦。整部电影中,我不曾看到她流露出对生活的埋怨或是绝望,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着各种各样能使生活变得稍好一点的事情。生活给予了她最沉重的负担:重病的丈夫、幼小的女儿和赤贫的家庭。可在她的身上,我分明又看到了人性中最闪亮的东西:信心、盼望和爱。 电影的结尾,小丽用弟兄姊妹的奉献缴清了拖欠的学费,女儿终于可以重返校园。晚饭的时候,小丽和女儿坐在饭桌前,唱起了那首谢饭歌:“Thank you Jesus, Thank you Jesus, for the food, for the food. Thank you for your blessing, Thank you for your blessing. Amen, Amen!”歌声中听不到恐惧和担忧,让人感到的只是母女俩的感恩和上帝所赐的“出人意外的平安”。 用导演甘小二的话说,这便是“肉体的战栗和灵魂的平安”。英文中词典对“救赎”(Redemption)的是这么定义的:“the state of being made free from the power of evil.”我恍然大悟,原来救赎的含义,便是主祷文中那句“救我们脱离凶恶”,而“灵魂的平安”便是救赎的果效:即使身在无尽黑夜之中,眼里却看见光明;即便身处死荫幽谷,心中却充满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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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0 矫情、虚荣及其他 / 萧瀚

  苏格拉底: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经历   矫情、虚荣及其他   萧瀚   一位十几年交情的好朋友,昨晚聚会时很认真地说我是个矫情的人。   这话他以前就说过,而且不止一次,酒前酒后都说过,只是以前我没太在意,这次有点在意了——如郑永流教授自嘲反应慢讲的故事,恐龙被打了一拳,两年后感觉到了:“痛”。   看来,我确实需要自省一下:我是不是个矫情的人。——是的,有读者会嘀咕:这么反省本身也挺矫情。这是所有动机论的必然结果,暂且按下不表。   20多年前,那时候我还不到20岁,有次父亲偷偷跟母亲说:“儿子志大才疏。”这话恰好被我听见,从此一直记在心里,记在心里不是因为“怀恨在心”——父亲是这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毫无疑问更重要的事实是他也了解我。他的这句评语很重,也很重要,我完全承认:志是否大暂且不论,才疏确是可以肯定的。   比20多年前更早的小时候,父亲还跟人说过我的智力不如我弟弟,这点我还是承认,弟弟远比我聪明,这是我们全家都一致的看法。别的不说,考北大研究生考了四年,就很说明问题。一位好友曾跟我说起,有学生问她:“为什么萧老师考北大考了四年?”她大笑,回答说:“笨呗。”这符合实情,她的回答也很诚实。正如师妹金锦萍曾问我:“你不考博士是不是因为英语太难考不上?”还真是这么回事——至少起初肯定是这样的,虽然后来对学位没兴趣了也是实情。那时候北大考博的英语难得变态,令人闻之生畏,而我一来是个怕苦怕累之人——喜欢读书向来只是因为兴趣、因为要解决自己心中一些问题,二来也不觉得有多大必要把时间花在学习非正常的变态英语上。   我确实挺笨,太太也常说:“你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人。”我们都见过很多真正才华横溢的人,我的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才,只能算是中人之资。刚谈恋愛的时候,我跟太太说:“以后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周围那些朋友们的智商都比我高。”没多久,这预言就应验了,太太根据她自己的观察,完全认同我的看法,当然她不会因此嫌弃我什么。   回忆往事,提起今事,当然不是仅仅为了证明自己很笨——而是说,一个笨人被视为一个矫情的人,这笨和矫情的观感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答案是,存在关联。   回到小时候。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发现我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我也知道自己一生都要跟这虚荣心作斗争。托尔斯泰曾在日记里说,他有三大敌人:虚荣、情欲、赌博,而他沮丧地认为,虚荣是最难对付的头号敌人。托尔斯泰的成就,我花几辈子也不可能达到,但他的敌人,赌博除外,差不多也是我的敌人。   我不知道周围朋友们的虚荣心有没有,也不知道如果有,会有多强烈。但我自己,我是知道的,一直以来就有很强的虚荣心,只是成年之后,明白虚荣心是人性中极常见的东西——或许从来不曾存在过完全没有虚荣心的人。人可以做的,不是把脑袋埋进沙发垫否认虚荣心的存在,而是将它转化为一种荣誉感——正如西班牙诺奖科学家卡哈尔在《致青年学者》一书中说到的,荣誉感是学者治学能否有成就很重要的心理基础。不止他一个人——罗素在《权力论》里一开篇也谈到追求荣誉是人类权力欲的源头之一。人类的智者们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都意识到荣誉感对于成就一个人是多么重要,而错误的荣誉感会带来怎样的严重后果。   要把虚荣心转化为荣誉感,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把面子转化为尊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我这样智力平平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要做到将虚荣心转发为荣誉感,既需要生活本身的实践、试错、体认、自省、改进乃至改正,需要较好的慎独诚心,还需要缜密的思维能力、洞察力等属于智力范畴的能力。   父亲以及可见的少数令人佩服的长者的榜样(说实话值得成为榜样的长者为数并不多),外国传记中那些人格高贵的杰出优异之士的书本影响,还有阅读其他思想性著作所获得的体悟与具体的生活实践……从十几岁时开始,智力平平的我——一个挺笨的人,依靠这些有意识地锻炼自己,以此走向人生与社会,以此省察自己的人生。在这过程中,姿势可笑——也许这就是别人看到的矫情吧(甚至这么说本身就很“矫情”),几不可免。以前如此,将来也会如此,因为这是一生之事,而非一时之事。人们常说,不做事的才不会出错,其实,做事如此,人格修炼意义上的做人也是如此。   在一个不习惯公共表达、公开表达、公开讨论公共问题的国度,任何参与公共问题讨论的行动,都可能会得到做秀、出风头、想出名、矫情之类的评价。写时评十多年,对这些诛心之论我早已习惯,陌生人诛心,我能习惯,认识的人这么评价,也无所谓。因为“矫情”之类的推断是一个动机黑洞,被评价人无从自辩,也无须自辩——自辩至少不够骄傲。被评价者唯一可做的是两件事:第一,无视它,或第二,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太太曾告诉我,在认识我之前,并不知道我在2008年的“杨帆门事件”的表现是不是做秀——谁能知道我是不是做秀呢?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过,中国上帝太多,所以都知道别人做秀。其实那次事件之后,我反省自己的言行确实存在“反应过度”、“太把自己当回事”等问题(详见《一点小事》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5a2c1601009lrb.html )而“反应过度”、“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两个问题,以国人通常评判事情的习惯,几乎必然要看成是“做秀”或“矫情”的。   这种“反应过度”、“太把自己当回事”的现象,其实不仅仅是在那次事件中,也在更多的情况下更多的事情中发生。“反应过度”是因为笨,因为处理问题太没经验,而“太把自己当回事”就是通常人们所谓的“太自恋”(人都是自恋的,这是人之为人的起点,但过度了就显得可笑甚至可厌)则是因为蠢,因为虚荣心太强,是没能将虚荣心有效地转化为荣誉感所致。   别人是不是矫情,通常我是没有能力判断的,因为这很难,而且琢磨它至少于我价值不大,陌生人这样评价我,我无须在意,但如果熟人这样评价我,至少值得重视,甚至应该是一件严肃的事——因为他一定在日常生活的交往中见识过我很多细节,让他觉得我是个矫情的人。   已经说过,一切动机论的评价,被评价者都无从自辩,也无须自辩,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儒家伦理观和康德伦理学都奉行一种动机论、义务论、德性论的伦理观念,儒家性善论伦理观以成王成圣为目标,否认人的有限性,否认人性中的幽暗,而其性恶论伦理观则以研究治术为鹄的,将道德彻底手段化(社会的手段而非成就个体人的手段),从而沦为道德上自律难、他律苛的伪君子伦理实践;而康德伦理学,则奠基于自由意志,洞察人性之光明与幽暗,承认人的有限性,也重视人的无限性,以有限性宽容他人,宽容自己的同时,并以“绝对命令”提升自己,从而铸就理性自我救赎、无外力救赎这近乎“贵族宗教”的最彪悍伦理学。   少年时就开始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人生有些“应当”之事,是非做不可的,后来明白那叫“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经历”。在这个除了家庭,几乎整个社会都是逆向人格教育的国度里,我跌跌撞撞,以迷惘和可笑的踉跄姿态行走,除去无知的少年时代,已近30年。走在前方未来的路上,我会争取走得好看一点,尽可能不惹人笑话、惹人讨厌,但我没有能力担保自己的姿势会不难看,也没有能力打包票从此不再可笑甚至可厌。孔子所谓“四十不惑”,以终极意义而言是吹牛,人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无惑,真理是无止境的;更不可能不犯错误,因为人格提升也是无限的,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自欺欺人、自命圣人的狂妄。   人不是天使,更不是上帝,永远不可能达到完美无瑕的彼岸。唯有在自省中不断求索,历练人格,从而更新自我,才有可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资格说:   “我尽力了。”   2011年1月18日於追遠堂 MSN空间完美搬家到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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