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部

德国之声 | 中国式的民主

该报写道:”邹女士三十四、五岁,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所有成年公民一样,有选举人民代表的权利,这是宪法第34条规定的。但在中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自己享有的这项权利,因为这部法没有实际意义。在中国,选举是政治闹剧,服务的目的是要给共产党统治涂上一层民主的色彩。所以,除了被委派去投票的公务员和其他国家职员外,几乎没有人投票。 “可是如果有一天中国人真的使用自己的选举权会怎样呢?比如用潮水般的无效选票抗议党,或者自己作为独立候选人参选,因为这也是宪法第34条允许的。普通公民到底是否有机会获准参加选举呢?” 报道说,当周女士询问自己的母亲和北京的朋友是否参加过选举时,”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相当离谱的问题。可是,谁要是关注批评政府的网上论坛的讨论,就会知道在知识分子圈子中许多人都在研究选举的题目,在中国只有通过软件绕过被称作’防火墙’的审查机器才能进入这些论坛。 ” 维权人士和(民主)活动家一再试图作为独立候选人参选,实际上,官方媒体几年来也骄傲地介绍那些自己登记参选的人民代表。然而,更仔细些调查就会发现,这些人仍然是共产党员或者是制度的支持者。真正的独立候选人总是被告知,谁要是顽强地坚持,就得想到会被逮捕或软禁。安全部门施加压力要他们退出选举。著名博客主李承鹏最近表示,只要他到选举之前不再公开表达意见,或许才有机会获准成为候选人。也就是说,他要想被选上,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参选。 ” 邹女士不是活动家,她只想投票。她找到居住所在地北京朝阳区政府,那里没人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因为一个想登记投票的公民在那里是不常见的。她每打一个电话就得到一个新的号码,而电话却常常没人接。中国的官员上午只在9点到11点之间才能找到,然后他们有一个长长的午休,下午经常在3点左右才露面,为的是5 点左右可以准时下班。” 独立候选人榜上无名 报道说,邹女士最后找到街道委员会姚主任,得知需要户籍所在地出具不在当地投票证明才能在居住地投票。当她专程去出生地沈阳办理证明时,党政办公室的王书记说:”我在这里10年了,还从未碰到过这种荒唐事。”他一再重复说:”你根本就不需要选举的。” 经过将近4星期的不懈努力,邹女士终于得到北京朝阳区的选民证。这个选区的4名候选人都是干部,3名党员。”……谁要是关注批评政府的网上论坛,就会知道这个区至少有一名女申请人想作为候选人参选,她从9月份起就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候选人名单在选举前一周被公布时,却找不到她的名字。” 这篇报道说,候选人不竞选,也不得深入民众。”这就是中国的民主,对邹女士争取投票权的报酬。尽管她会在星期二去姚主任的办事处投票,却不会在候选人名单上打勾的。” 编译:林泉 责编:洪沙 (以上内容摘自或摘译自其它媒体,不代表德国之声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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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 | 英伦随笔:英国高速安全吗?

BBC英伦网 苏平 《英伦随笔》 M5车祸是英国高速公路上20年不遇的大事故 没有任何新闻恐怕更能比恶性交通事故抓人眼球了。 4日晚,M5高速公路发生20多年来最严重的车祸,数十辆车追撞,7人死亡,50余人受伤。爆炸、火光、警笛长鸣、急救车蓝灯闪烁、直升飞机盘旋,一幅人间地狱的惨景。 车祸,是能让所用的人心惊肉跳的噩梦。不久前的假期,我曾先后上过M3、M4、M25、M23、M11、M40等高速公路。看着M5的惨景,想必许多人都会记起自己最近的高速经历…… 高速公路被称作英国的大动脉。那么,高速到底有多安全?提高限速会让高速公路更危险吗? “高速公路最安全” 专家说,像M5这样严重的车祸非常罕见。上一次英国高速公路发生类似程度的车祸是在1991年3月。大雾天51辆汽车在M4连撞,10人丧生、25人受伤。 交通事故最常见的四种原因包括: 更危险的上路人、比如,骑自行车或步行者:不准上高速; 迎头相撞:不可能发生在高速公路; 交叉路口:高速公路上非常少见; 掉下公路:高速公路护栏减少此类危险。 英国汽车协会 AA 道路安全部负责人霍华德 英国汽车协会AA道路安全部负责人霍华德(A Howard)说,从逻辑上看,高速公路之安全程度其实“远远超过”其他道路。 霍华德说,自从英国开通第一条高速公路以来,安全已经有了长足的改进。他将此归功于三个E的改善:车辆和道路性能(Engineering)、执法(Enforcement)、教育(Education)。 去年,英国总计有118人死于高速公路车祸,而2003年,这一数字却为217人。霍华德说,这就意味着,过去七年中,高速公路上死亡人数几乎减少了一半。 英国汽车协会(ABD)也指出,尽管英国的高速公路比其他欧洲国家更繁忙,但是,死于车祸的人相对却要少许多。 还不如坐飞机安全? 但是,道路安全压力组织“刹车”(Brake)却认为,以每英里发生车祸的次数来计算,高速公路事故总数确实更低,但是,高速上一旦出事,死人的可能性更大。 “刹车”组织还说,英国的高速公路需要改善的地方还很多。比如,增加供疲劳司机休息的地点,严格规定护栏长度、高度等。 从另外一些数字来看,与其他交通工具—-比如说火车、飞机相比,高速公路其实更危险。 根据英国铁路监管局的统计,去年,英国铁路事故死亡人数只有六人(不包括自杀和擅闯铁轨者);而“飞机事故记录局”的统计数字显示,2010年,全世界共发生115起空难,死亡人数1115人。 反正现在也没人听? 警方仍在调查M5的事故原因,但是,它已经重新挑起有关高速限速上调的辩论。 提高限速会让高速追尾更危险吗? 提高限速并不一定会导致更多事故,但是,一旦出事,后果会更加严重。 刹车距离加长,意味着更多的车辆可能会卷入追尾。 专家解读 六个星期前,英国交通部宣布,将就英格兰和威尔士高速公路限速从70英里提高到80英里展开咨询,目标是在2013年将限速上调10英里。 现在的限速令是1965年推出的。前任交通大臣哈蒙德说,由于安全和汽车技术的大幅度改进,这样的限速已经“过时”了。交通部还指出,目前,49%的司机上高速时都会超速。 M5事故之后,道路安全压力组织立刻提高了反驳的调门。“刹车”组织的发言人说,政策不应该导致“任何人为的、不自然的死亡事故”。提高限速,无疑会给司机一个错误的信号,人们会觉得,开快车没事。 那么,提高限速10英里,会让高速更危险吗?英国皇家汽车俱乐部RAC的格莱斯特(S Glaister)教授说,“虽然车速更快并不一定会导致更多的车祸,但是,车速快肯定会大幅度增加车祸的严重性。” 高速上的车祸很少只限于一辆车。剑桥大学凯文迪什(Cavendish)研究所的物理学家贾丁赖特博士(L Jardine-Wright)计算出,如果时速70英里的汽车不刹车时与一排近距离行驶的汽车追尾,前面三辆汽车会相撞;时速是80英里,前面追尾的很可能会是四辆车。 kjljkkkl 20英里/小时:12米/3辆车长 30英里/小时:23米/6辆车长 40英里/小时:36米/9辆车长 50英里/小时:53米/13辆车长 60英里/小时:73米/18辆车长 70英里/小时:96米/24辆车长 雨天:刹车距离加倍 来源:英国交通规则(Highway Code) 皇家事故预防协会(Rospa)交通安全部负责人维农(D Vernon)认为,撞车时速度越快,当然就有可能增加伤亡的严重程度。此外,车速快还有可能增加发生事故的几率。因为,车速越快,其他的一些失误也就越难避免。 但是,汽车高级驾驶协会(IAM)却支持提高限速。他们说,反正现在的限速也没多少人服从,提高了,反倒有利于更好地管理高速公路。 该组织的一位负责人还说,司机上路,出发点应该是“别出车祸”。不管速度快慢,都有可能出事;出了事,只能靠运气了。 目前,西班牙、爱尔兰、法国的高速公路限速都要超过英国,而德国干脆没有限速,想跑多快,全靠自觉。 上高速如同上刀山? 英国交通部说,根据初步估算,提高高速公路限速10英里,每年死亡人数可能会增加1%。但是“刹车”组织认为,增幅会达到5-10%。辩论的结果,我们只能继续等候。 对我来说,上高速,已然如同上刀山:车速上百者,打手机者;左侧超车者,强行超车者;最害怕的,是那些紧紧追在屁股后面的大货车。 两星期前在M11,一长段路上清楚地划着反V标(Chevron),提醒司机之间保持两个V标的距离(时速70英里的安全驾车距离)。前后一看,守规矩的司机没几个。 提高了限速,人们是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 (苏平,2011年11月8日,伦敦) 联络/荐言 * 须填写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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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 《卫报》艾未未的母亲指责政府官员对艾未未进行无情打击

核心提示:艺术家及活动家艾未未的母亲对《卫报》说官方的行动”骇人,虚伪,邪恶” 原文: Ai Weiwei’s mother accuses officials of hounding her son 译文:艾未未的母亲指责政府官员对艾未未进行无情打击 作者:Tania Branigan 日期:2011年11月9日 译者:MZ老道 由译者志愿者校对 【六月,北京,艾未未在被保释后在他的工作室外向记者挥手。图片: Peter Parks/法通社/盖蒂图片社】 艺术家及活动家艾未未的母亲指责官方对她儿子的打压,说他们的方式”骇人,虚伪,邪恶”。 高瑛说她不停的站出来讲话就是因为她怕艾未未――今年春天他被羁押近三个月――会再次失去自由。艾未未接到了150万英镑的税单,不过已经有好心人呼吁替他支付这笔罚单了。 “我很伤心……为什么他们就不依法办事呢?”她问道。 “作为一个母亲,我爱这个国家,我爱这里的人民,我希望这个国家能给地球上其他的国家留个好印象。但是这些事太丢人了。为什么有这么多这类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这不是在打压他么?” 她说官方不想让她接受媒体的采访,但是她告诉《卫报》:”我不在乎,我必须要站出来说话,否则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就是我所想的。我要让别人听到我的声音,让他们相信他们所听到的。” 艾未未的家人都相信这1500万的罚单,还有他之前的被捕都是对他的言行进行的报复,但是国有媒体指责他逃税。 在一次和中国人权组织的单独采访中,高瑛抱怨说这个税单是个”天文数字”,并说”支付的期限也太紧了,就是抢银行也来不及。” 她说她儿子只不过是站出来保护普通人的权利而已,她问道:”随随便便就把一个人变成了敌人,或者仇视的对象,这公平么?对当权者我只能送他们几个字:骇人,虚伪,邪恶。” 这个80岁的老人还说艾未未每次看望她之前都要通知官方,而且在她生日聚会庆祝期间,一直有政府安全部门的官员对艾未未全程跟踪。 艾家曾经和官方有着很好的关系。高瑛的丈夫,艾青,是中国最受崇敬的诗人之一;艾青去世时,胡锦涛――现任的国家主席,当时是政治家常委――拜访了他们家,并代表领导层表示慰问。 高瑛说她已经取下了那张胡锦涛来访时和他们家人拍下的照片,因为在她儿子羁押期间看见这张照片让她不舒服。 成千上万名支持者已经送给艾未未钱让他支付第一部分罚款,以便他可以申诉这笔罚单。艾未未说他接受的是借款,而不是捐款,而且他会还给那些好心人。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发送邮件至 yyyyiiii+subscribe@googlegroups.com 即可订阅译文;到iTunes 中搜索“译者”即可订阅和下载译者Podcast;点击 这里 可以播放和下载所有译者已公开的视频、音频和杂志。(需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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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权观察 | 中国:强迫失踪有日益上升的威胁

中国政府曾不痛不痒地反对过,但在很大程度上,对安全机构使用强迫失踪和‘黑监狱’,不是漠视就是默许。但政府的无作为助长了中国安全机构日益选择使用强迫失踪手段。刑事诉讼法案修正案草案彰显了政府的意图。 索菲•理查森(Sophie Richardson),人权观察亚洲部主任 (香港)- 国际组织人权观察今天在香港举行记者会,并在会上指出,中国政府安全机构为打压异议,而采强迫失踪手段的现象有所激增。人权观察还表示,政府不但未解决这项日益加剧的问题,反而还欲透过修正《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将这一违法行为合法化。 根据国际法,国家安全机构进行拘留,并拒绝公开被拘留者下落的行为构成了强迫失踪犯罪。亲属及法定代理人不知被拘留者的所在处、安危状况以及法律地位。“被失踪者”往往处于被虐待的高危险,若被关进监狱、警察局等正式拘留所以外的场所,危险可就更大了。 人权观察亚洲部主任索菲•理查森( Sophie Richardson )说:“中国政府曾不痛不痒地反对过,但在很大程度上,对安全机构使用强迫失踪和‘黑监狱’,不是漠视就是默许。但政府的无作为助长了中国安全机构日益选择使用强迫失踪手段。刑事诉讼法案修正案草案彰显了政府的意图。” 2009年11月,人权观察披露了政府官员及其工作人员利用强迫失踪,将数千名上访者拘留在俗称为“黑监狱”的秘密非法拘留所。(“上访者”即从农村地区前往北京等都市寻求司法救济的公民。)被拘留者往往被施以肉体及心理上的虐待,包括殴打、性暴力、饮食和睡眠的剥夺以及敲诈勒索。报告发表至今已过两年,但黑监狱仍在北京等主要都市操作着。 继人权观察2009年11月12日发表 《地狱的小巷:中国“黑监狱”的人权侵犯行径》 报告( “‘An Alleyway in Hell’: China’s Abusive ‘Black Jails’” )不久后,官方新华社旗下的《瞭望周刊》新闻杂志刊登了一篇 报道 ,反映人权观察的调研结果,从而结束政府否认黑监狱存在的一贯作风。该报道敦促中国政府取缔黑监狱,因为这一违法体系“严重影响了政府形象”。两个月后,中国政府责令各地方政府关闭往往设置为黑监狱的驻北京办事处。 人权观察指出,尽管一些中国政府人员表示支持制止有关黑监狱的侵权行为,政府却仍未予以根除营办黑监狱的做法。 自2009年11月的黑监狱相关重大事态发展如下: 2010年1月19日:因为出现腐败问题,中国国务院下发 指令 ,要求各地方政府撤销往往用来私设“黑监狱”的驻京办。 2010年3月19日:中国常驻日内瓦联合国代表团第三任秘书罗程就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十三届常会议程第6项目,在普遍定期审查的一般性辩论上断言:“我们国家没有黑监狱。” 2010年9月24日:中国两家最先进的报刊《财经》杂志和《南方都市报》报纸,联合刊登有关私营公司,北京安元鼎安全防范技术服务有限公司(下称安元鼎)的 报道 。安元鼎涉嫌在北京街头绑架上访者,还营办黑监狱对他们进行拘留。不过几天,北京警方到《财经》办公室进行突击搜查,要求杂志社透露报道的信息来源。北京警察后来 为此道歉 。 2010年9月27日:据 官方媒体报道 ,安元鼎董事长张军及总经理张杰以涉嫌犯下“非法拘禁和非法经营“而被刑拘。政府仍未公布调查进展结果。   2011年8月3日:据 官方媒体报道 ,北京市警发现北京昌平区一所黑监狱非法关押的50余名访民当中,“有老人有婴儿”。一名公安官员称该黑监狱为“一个孤立的事件。”   2011年9月21日, 官方媒体 揭露政府2010年1月下发“撤办令”,却仍未关闭与黑监狱有关的驻京办。原本计划关闭的625处驻京办,仍有多处继续营办,更有一些以宾馆名义继续操作。 对中国政府在少数民族地区西藏及新疆实施的政策批评的人,被政府安全机构以强迫失踪手段压制、恐吓。2008年3月西藏高原爆发了一连串的示威抗议活动后,安全部队在西藏及甘肃、云南、青海和四川等邻近省份,拘留了数千名藏族人。示威抗议期间数百人遭拘留,但中国政府拒绝向联合国、美国及其他独立人权团体公开他们的下落,也不肯透露拘留人数、获刑人数、候审人数以及被处以劳动教养等法外拘留措施的人数。人权观察调研显示,乌鲁木齐2009年7月5日至7日期间发生民族问题引起的血腥暴力事件,中国安全部队过后羁押了数百人,其中几十个人也已“被失踪”至杳无音信。被失踪的人数可能比上述更多。 自2011年初律师、民间社会活动家、艺术家及博客作家相继失踪,这一波违法强迫失踪事件显示政府使用黑监狱的情形已变本加厉。政府针对异己进行打压,将其中30多位最直言不讳的人士,秘密关押数周。 其中包括当代艺术家、直言不讳批评人士艾未未。4月3日被失踪后导致国际社会的强烈抗议,最终促成他6月22日取保候审。大部分的其他活跃人士最终也同样获释了,但因惧怕被失踪、被逮捕和被虐待,不得不比以往低调得多。在此期间被拘留的几位律师,包括刘士辉,后来叙述了被审问、被虐待、被恐吓的经历;并表示是签字“认罪”、答应不用推特、答应不与媒体、人权组织及外交官员讨论拘留事件,才得以获释。 理查森说:“2011年初至今的强迫失踪事件呈现激增,表明政府认为这种侵犯人权、违反正当法律程序的行为,是个有用工具,可用来威胁直言不讳的批评人士,而不是将它视为是一个应该彻底根除的做法。” 今年8月30日公布的刑事诉讼法修订案草案将强迫失踪有效地“合法化”,巩固了政府给予的上述印象。对于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动犯罪及重大贿赂犯罪,条款经修订,中国安全机构将有权秘密拘留犯罪嫌疑人长达六个月,无须公开拘留处所。若执法机关认为通知亲属或律师可能“有碍侦查”,便可秘密进行拘留。活跃人士及异见人士经常在未经审判下被处以软禁,修订案也或致此行为正式化。就如陈光诚一案,2010年9月刑满出狱后,陈光诚一家一直处于软禁状态。 中国维权人士、律师和法律专家警告说,可能2012年初通过的此次修订案,将违反中国的国际法律义务。中国1998年签署《公民及政治权利国际公约》(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虽尚未予以批准,但仍有义务不破坏公约载有的标准。《公约》载明:“任何因刑事指控被逮捕或拘禁的人,应被迅速带见审判官或其他经法律授权行使司法权力的官员,并有权在合理的时间内受审判或被释放”;还规定:“任何因逮捕或拘禁被剥夺自由的人,有资格向法庭提起诉讼,以便法庭能不拖延地决定拘禁他是否合法以及如果拘禁不合法时命令予以释放。”  “中国和国际法律学者多年致力于将中国法律、法律体系与国际标准接轨,修订案草案却出现倒退,”理查森说。“要证明中国致力于法治,在于政府制止使用任意拘留及强迫失踪,而不是将它们合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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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卫方 | 我们脑海中的斯塔西

我们脑海中的斯塔西 Timothy Garton Ash(翻译:maxsnoopy)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Volume 54, Number 9 • May 31, 2007 贺卫方按:影评虽长,不过颇值一读。 —————————————————————–   德国最独特的成就,在于它把自己与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世纪里最糟糕的两个政治体系中最黑暗的罪恶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纳粹”、“党卫军”和“奥斯维辛”这些单词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成为了法西斯主义非人性的代名词。现在,“斯塔西”这个词正在成为共产主义秘密警察恐怖的世界性的代名词。由Florian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执导的电影《他者的生活》在世界范围的成功将会加固这一联系;这部电影名至实归地获得了奥斯卡奖,而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凭借着第一个链环以我们的想象来预演这第二个链环。纳粹,斯塔西:德国那溃烂的半韵(纳粹与斯塔西的英文为Nazi和Stasi,故有半韵一说。译注)。   事情并非一直如此。当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晚期我住在柏林时,我为这样一个难题而迷惑不解:纳粹的邪恶是如何吞噬了这有着辉煌文化的土地?我尝试着去理解,为什么魏玛柏林的人民在阿道夫•希特勒登场之后会有如此的行为?在这些问题中,有一个最让我困扰不已:在国家组织的罪行面前,是什么样的品质,什么样的血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抵抗战士而另一个人成为合作者,让一个人成为克劳什•冯•史陶芬伯格,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试图暗杀希特勒,而让另一个人成为阿尔伯特•斯佩尔?   很快我就发现,在柏林墙的另一边,居住在东德的人们正在另一个德国独裁之下面对着类似的难题,尽管这新的独裁并没有带来那么多真正的杀戮。我可以在历史的进行时来研究这一人类的谜题,而不仅仅只是翻阅尘封的档案。所以我便搬到东柏林居住;后来,我开始写的书与希特勒无关,而是有关共产主义领袖埃里克•昂纳克统治下的德国。当我在另一个德国旅行时,我一次又一次的见证着对斯塔西的恐惧。当我刚拜访完一名在歌德的《浮士德》一剧中扮演主角的演员,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一位朋友在我耳边低语,“小心,浮士德是为斯塔西工作的。”当我对共产主义东德极不客气的评论出现在西德后,一名英国外交官被召唤到东德外交部受到了一份官方抗议(一个政治作家所能期望的最高评价),从此之后我被禁止再次踏入这个国家。   但是,在当时的西方,这种把东德比作另一个邪恶的德国独裁政权的看法并不被广泛接受。在西方的很多地方,甚至对纳粹-斯塔西的比较也会被看作过时而反动的冷战癔症,会危害到国际关系的缓和。1977年,《卫报》(Guardian)的记者Jonathan Steele认定,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是“东欧国家独裁福利政体的典范”。即使是那些自封的“现实主义”保守派在谈论到共产主义东德时,也会采用与他们今天大不相同的语调。在那个年代,“斯塔西”这个词几乎不会被他们所提及。   两件事情结束了这种长期的近视。在1989年,东德人民终于自己站了出来,公开谴责斯塔西是他们之前所受压抑的集中体现。但同时,他们也一直压抑着——近乎弗洛伊德式的“压抑”——关于他们日常生活中的合作,关于他们每个人对维护共产主义政体所应负责任的回忆。在1990年之后,不同于其他前共产主义国家,联邦德国全面接管了前东德,其间安全部门的转化并没有任何连续性,在曝光前秘密警察体系的罪恶时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确是一点也没有。   在这片养育过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和利奥波德•冯•兰克(Leopold von Ranke)(1795 ~ 1886。德国十九世纪最重要的史学家,西方近代史学奠基者之一。译注)的土地上,一种显而易见的新教激情推动着人们去面对过去的罪过;一些东德的不同政见者强烈要求公开前政权的罪行,而许多西德人(尤其是在1968年吸取了教训的人们)也不想重复1949年之后掩盖并遗忘纳粹罪恶的错误;于是我们看到,超过110英里长的斯塔西档案被史无前例的迅速、深入而系统地解密。四十年来,德国开始了第二次自己的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德语。指努力面对过去的过程。译注),开始纠正自己过去的错误。当然,东德的老大哥,俄罗斯的克格勃从来没有做出任何这样的事情。   尽管刚开始有些犹豫,我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我是否也有一份斯塔西档案。我的确有。它对我的过去的每一分钟都有着详尽的记录;当我读着这份档案时,它就像带毒的甜点一样,让我感到深深地不安。借助着德国人建立的历史启蒙运动的工具,我得以对制造这一文件的政治压迫工具进行细致而深入的研究。然后,我象一个侦探一样,找到了当年曾告发过我的旧相识,以及我的案件所牵涉到的斯塔西官员。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同意和我谈话。他们给我讲述了关于他们生活的故事,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最后会做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都让人可以理解,实在是太让人可以理解;人性,实在是太人性。我将这段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叫做《档案》。   正因为如此,我是怀着极大的兴趣去观看《他者的生活》的;这部已经广受赞誉的有关斯塔西的电影是由一名西德导演执导的;当柏林墙倒塌时,他还只有十六岁。影片的故事发生在奥威尔式的1984年,一名热诚的斯塔西上尉Gerd Wiesler正在进行一项全方位的监视行动;行动的目标是一位在现政权中享有良好声望的剧作家Georg Dreyman,以及他美丽而容易激动的女友,演员Christa-Maria Sieland。随着行动的进行,我们看到这位斯塔西上尉对他的任务越来越失望。他意识到整个行动之所以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自私的文化部部长踢开他的剧作家对手,从而占有可爱的Christa。“我们是为了这个才走到一起的吗?”Wiesler这样问他那玩世不恭的上级,上校Anton Grubitz。   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为从他的耳机里听到的东西而着迷;从这些掩藏在剧作家公寓墙纸后的窃听器中,他看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充满了文学,音乐,友谊以及温柔的性爱,和他的世界如此不同;他自己的生活枯燥而孤独,在乏味的高楼大厦中度过,只有在一个中年妓女肥胖的两腿之间,他才能短暂而勉强地找寻到安慰;这个妓女的主要客户就是斯塔西的官员们。当Dreyman演奏起一首名为“好人奏鸣曲”的钢琴曲时,Wiesler坐在他设在阁楼的隐蔽处听得出了神;这首钢琴曲是一位持不同政见的剧院导演送给剧作家的生日礼物,他由于自己的作品而被文化部部长禁止工作,最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秘密的监视者违反了他在斯塔西自己的大学里教授过的所有规章,潜入剧作家的公寓并偷走了一卷Bertolt Brecht(1898 ~ 1956。德国马克思主义者,剧作家,舞台导演,诗人。译注)的诗集。接着,我们看到他躺在沙发上,开始读Brecht的一节悲哀的诗句。   这复杂而扣人心弦的情节最后达到了颠覆性的顶点,剧作家的女友将他出卖给了斯塔西,但我们的斯塔西上尉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使剧作家逃脱了曝光与被捕。他被降职到一个斯塔西的地下室里,用蒸汽拆开各种信件;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官员,早些时候我们看到他在部里的食堂讲了一个政治笑话,接着在一段令人不寒而栗的对话之后,他被上校Grubitz要求说出他的姓名和军衔。   在柏林墙倒塌之后,剧作家读到了他的斯塔西档案,并从中推断出Wiesler——在档案中被称作HGW XX/7——是如何保护了他,然后写了一部小说,题目就叫《好人奏鸣曲》,和那首钢琴曲的名字一模一样。影片最后以一段诗意的画面结尾。时光已经走到了1993年,这位前斯塔西成员走进东柏林的卡尔•马克思书店,打开一本新出版的小说,发现这本书是献给“HGW XX/7,并致以感激”。“你想要把它按礼品包装起来吗?”商店营业员问道。“不,”Wiesler说,“es ist für mich”——“它是给我的。”一语中的。故事结束。演职员名单开始。   当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我被强烈的震动了。但同时我也从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待这个主题:“不!这并不完全是那个样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过鲜明,太过浪漫,甚至都有些太过戏剧性了;在实际情况中,这一切都要更灰暗,更俗气也更陈腐。”比方说那个穿着棕色灯芯绒外套和开领衬衫的剧作家,他的打扮、行动和谈吐都象一个来自施瓦宾格——慕尼黑一个时髦的街区——的西德知识分子,而不象是一个东德人。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错误。在执行日常任务时,斯塔西官员从来不会穿那种时髦的制服,也不会穿着那些闪闪发亮的及膝皮靴、皮带以及骑兵式的裤子。与之相反的是,在影片中,斯塔西大学里的学员们都穿着普通的、学生式的平民服装,实际上他们应该穿着制服。一支斯塔西的监听队绝不可能在其目标所居住建筑的阁楼里设置工作点,因为这样肯定会把自己暴露给其他的住户——Wiesler对剧作家对门的邻居冷冷地警告:“只要你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你的Masha马上就不能在大学里继续学医学了。明白吗?”但是,这并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一定会被这种警告所吓倒。   同样,有一些语言也过于夸张和老套,几乎就纯粹是西方式的语言。在和文化部长谈话时,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剧作家都不会使用西德形容黑名单的Berufsverbot。我在东德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谁称一个女人为gnädige Frau,一个老式的单词,其意思大约在“女士”和“我的女士”之间,而一个斯塔西上校根本不可能在审问中把Christa称作gnädigste。我愿意出上我最后一个德国马克,来赌在1984年时,和西德杂志Der Spiegel相对应的刊物不会谈论 到Gesamtdeutschland。在我看来,这样的词汇表更象是流亡的德国贵族,而不是1984年时真实的东德;在二战尾声时,Florian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的父母逃离了第三帝国的东部,这位导演兼作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但是,这些异议并非我的重点所在。重点在于这是一部电影。它借助好莱坞式的结构与惯例,对背景各异的观众们描述了在斯塔西统治下生活中的部分真实,以及这些经历所揭示的更大意义上的人类天性。它将历史事实(一些斯塔西办公地点是真实的,大部分术语和间谍技术也是准确的)与一个快节奏的惊险加爱情故事混杂在了一起。   当我在牛津和von Donnersmarck会面时——他曾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这里学习政治、哲学以及经济——我向他提到了我的保留意见。尽管他对电影在基本史实上的准确性进行了激烈的辩护,他马上就承认,为了达到戏剧性的效果,有一些细节被故意改变了。比如说,他解释如果他让斯塔西学员们穿上制服,普通的电影观众就无法对他们产生认同感。但现在他让他们穿着学生式的平民服装,还让他们中的一个(难以置信地)问“在审讯中恐吓人不是错误的吗?”这样所达到的效果立刻就让观众对他们产生了代入感,并把观众吸引到故事中去。他争辩道,在电影里真实总是verdichtet,这个词意味着浓缩、集中和强化,但同时又带有Dichtung的感觉,意思是诗意,或者更广泛的说,虚构。所以才会有那些高尚的语言(“我请求你,我恳求你”—— ich flehe dich an——电影中剧作家这样说道,让他的女友不要再一次屈从于部长贪婪的淫欲)。所以整部电影都有着丰富的色彩,鲜艳的绿色、棕色以及微妙的灰色,以及那歌剧风格的Christa之死。   后来,在牛津一家电影院进行的问答活动中,导演在不同的地方提到了他所钦佩的两部电影:Claude Lanzmann痛苦的大屠杀纪录片《浩劫》(Shoah),以及Anthony Minghella版本的《天才瑞普利》(The Talented Mr. Ripley)——一部有关谋杀和盗窃身份的惊悚片——他把后者单列出来,是因为“它没有让我觉得厌倦,所以我很感激”。在《他者的生活》中,《浩劫》与《天才瑞普利》混合在了一起。Von Donnersmarck对史实的确十分在意,但他更关注的是不要让我们感到厌倦。而因为这个我们也很感激。他并非一个东德的幸存者,而是美国化的西方世界里一个年轻的世界主义者,操着流利的美国口音的英语以及好莱坞的通用语言;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把东德的体验用一种表达方式表现出来,从而吸引到整个世界的注意。   当今最优秀的电影评论家之一Anthony Lane在《纽约客》(The New Yorker)上发表了一篇令人钦佩的评论,其中他改编了Wiesler的妙语——Es ist für mich ——并以之作出结论。Lane写到,你也许会认为这部电影是为今天的德国人所制作,其实并非如此:Es ist für uns——它是给我们的。他或许比他所想象的更为正确,《他者的生活》完全是一部给别人看的电影。就像德国制造的许多其它东西一样,它本来就是为出口而设计的。在它理想的外国消费者中,就恰恰有Lane的“我们”——《纽约客》的读者。或者更准确地说,那些《纽约书评》的读者。   在这个转化的过程中,我们有没有遗失什么本质的东西?一些细微的不准确和不真实,换来了对更深层次真实的传达,在艺术上这是被允许的。但是,影片的确缺少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这就是那些被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1904 ~ 1975。犹太裔德国人。西方当代重要政治理论家。译注)所引人瞩目地提出的,邪恶中的平凡;比起充满了纱窗、塑化木料的小屋与拖车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来,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更好的体现这种邪恶的平凡性。但是,正因为它是如此平凡,如此不间断,如此机械地让人厌倦,向不同背景的观众重现它就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或许一位伟大的编剧和导演可以创作一部关于厌倦的不让人厌倦的电影?在此我提出这个挑战。)   这部电影的主要论点之一仍然让人不安。这个论点就是在结束时所明显指出的,这名斯塔西上尉就是奏鸣曲中的那个“好人”。但是,我听说过有斯塔西的密告者在最后保护了那些他们所密告的人。我知道有些全职的斯塔西官员后来觉醒了,尤其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还有在和前斯塔西官员们漫长的谈话中,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让我觉得可以被简单而明白地称作一个坏人。软弱,狭隘,机会主义,自我欺骗,一点不错;做出邪恶事情的人,基本如此;但从他们身上,我总能看到那些残存的可能性,那些在其它环境中也许能够生长的善良。   尽管东德演员Ulrich Mühe的表演本身十分优秀而且高深莫测,但电影向我们展示的Wiesler本人的转变,看起来还是难以置信的迅速且并不完全让人信服。要溶化这个有着强烈责任感的清教徒,我们得需要比那首奇怪的奏鸣曲和Brecht诗集更多的东西才行。在同时出版的一本书(包括电影的原始剧本)中的一篇论文里,我发现了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电影的历史顾问Manfred Wilke给出了和电影的许多方面相对应的史实,但他没有提供哪怕一个有据可查的作出类似举动的斯塔西官员——且不说他们还得逃脱相应的后果。在这里,他引用的是两个涉及到不满的斯塔西官员的案例,1979年的一名上校和1981年的一名上尉,他们两人都被判处了死刑并被处决。不过,我也可以接受这种转变与掩盖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如果上校Grubitz揭发了Wiesler,他就会危及到自己的利益。)   好吧,和他之前做过的无数坏事不同,Wiesler做了一件好事。但如果因此就得出他是“一个好人”的结论的话,只能说这是一个过头的艺术夸张——一个Verdichtung。当评价生活在独裁下的人的时候,我们常常要面对背信弃义所带来的道德迷局;而在这个权衡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两个具有代表性的错误。一个是过分单纯化,非黑即白,摩尼教(重要的二元论宗教之一,起源于波斯国萨桑王朝 ( 224 ~ 651)。译注)一般地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X是一名告密者,所以他全然就是一个坏人;Y是一名不同政见者,所以她全然就是一个好人。任何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过的人都会明白,事情要远比这复杂的多。另外一个同样严重的错误则正好相反,这是一种道德上的相对主义,但结果却是混淆了杀手与猎物的界线。自由主义的西方并不缺少这一类道德上的相对主义;而且毫不奇怪地,在那些总带着玫瑰色眼镜观察东德的人身上它十分常见。随之而来的常常是这样一种看法,即斯塔西档案根本不值得信任:die Akten lügen,档案说了谎。Von Donnersmarck本人远远不是这样,但他的电影却让人不安地接近这种相对主义。电影中的“好人”是一名斯塔西上尉,他伪造了报告以保护一名艺术家。   这是一个错误,但并不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不管怎么说,《他者的生活》所带来的最终效果并不是世界性的对前斯塔西官员的同情。它以一种时尚的风格,向那些对这个体制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的观众传达了它所代表的恐怖。而且这又的确是一部制作精良且让人印象深刻的电影。所以,它是配的上一座奥斯卡的。   根据Der Spiegel的一则报道,当奥斯卡颁奖典礼最终结束后,激动的Florian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参加了一场深夜举行的德国庆祝活动;他挥舞着他的奥斯卡小金人,兴奋地喊道,Wir sind Weltmeister!这个短语并不是指世界的主人,而是指世界冠军(比如在足球里)或是世界级的大师(比如在高尔夫里),同时又暗指着艺术上的成就,类似于Meistersinger或Meisterwerk。不过说到底,德国究竟在什么方面是世界冠军?足球?也许。他们在去年世界杯上的出色表现——对战后的西德来说并不多见——带来了许多真诚的爱国主义庆典,这大概也是von Donnersmarck脑子里当时所出现的场景。出口贸易?当然是;不管它是出口到英国的BMW,到伊朗的机床,到中国的流水线,还是偶尔出口的电影。《他者的生活》在世界范围内已经赚到了超过2300万美元的利润,对德国经济来说这是一笔不错的小小收入。   有些人可能想要说——特别是在看过这部电影之后——德国同样也是制造残忍的独裁统治的世界冠军。Der Tod ist ein Meister aus Deutschland——死神是一位来自德国的大师——Paul Celan(二战后重要诗人之一。其代表作“死亡赋格曲”(Todesfuge)作于1953年,描写了他在集中营里的生活。译注)在他无以伦比的描写大屠杀的“死亡赋格曲”中如此写道。说到法西斯主义,希特勒的德国毫无疑问是世界冠军,真真切切地击败了全世界。但我们可以对昂纳克的德国作出同样的结论么?的确,这个仅有1700万人的小国家可以看作某种心理胁迫的微缩版杰作。正如奥维尔所预见到的,完美的极权主义体系不再需要屠杀或是肉体上的折磨。我并不想轻视东德政权所带来的邪恶;但是,比起在斯大林的古拉格、毛的强制饥荒、以及波尔布特的种族屠杀中数以百万计的死亡,人们很难说东德政权就是共产主义最糟糕的产物。   不同于纳粹德国,在更大的舞台上看,东德不过是一个附带节目。斯塔西是按照克格勃的模式建立起来的,并非象许多人模糊的想象中一样师从于盖世太保。随着其它苏联集团的政权的文件被逐一解密,我们发现它们的秘密警察的运作方式十分相似。或许斯塔西要更为出色一些,因为它是,好吧,德国制造;但在克格勃的文件中存在着许多更可怕的恐怖。而且我们也不应该忘记,斯塔西体制下这种微妙的心理恐怖之所以能够维持,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完全依赖于红军的存在以及苏联愿意使用武力这个先决条件。当这个条件不再存在时,斯塔西体制也不复存在。   那么,为什么是“斯塔西”这个词,而不是“克格勃”,“红卫兵”或是“红色高棉”,正在世界范围内迅速成为共产主义恐怖的同义词?这是因为,在以各种文化手段复述各自国家所面对过的恐怖这方面,德国是真正意义上的Weltmeister。没有任何其它国家能够如此卓越、如此持久、如此创新地对自己过去的罪恶进行调查、交流和再现——以及再次再现,以及再次再次再现。   这种文化上的复述和犯罪者与受害者的特征都有关系。在希特勒的大屠杀中,古腾堡(1400 ~ 1468, 德国活版印刷发明人。译注)的传人开始灭绝书籍的传人(“书籍的传人”(阿拉伯语为أهل الكتاب,ahl al-Kitâb),又作“圣经的追随者”。这是一个神学名词,主要见于伊斯兰教,用于描述在穆罕默德之前就信仰希伯来上帝的非伊斯兰教的信徒。此处显然特指犹太人。译注)。欧洲最有才能、最知识渊博、最有创造力的民族之一尝试着毁灭另外一个这样的民族;在此之前的许多年里,他们都处于一种热切而多产的文化共生状态之中。(“德国人是犹太人的一个坏情人”,一名波兰民间木刻家这样对我的一个朋友描述道。)在此之后,两个民族都以前所未见的谨慎和艺术敏感记住了这一段惨剧。在Celan的“死亡赋格曲”中,这首德国诗歌低声回应着哈西德教派((Hasidic Judaism)希伯来语中为חסידות Chassidus,意为“虔诚”。为犹太教一支,起源于18世纪初俄罗斯-波兰边境一带,主要在东欧犹太人中传播。二战中大多数哈西德教徒丧生于大屠杀。译注)的神秘主义;这种纪念形式本身就是德意志-犹太民族共生关系的一个新的胜利,一个由死亡中走出来的新生命。Celan曾讲述过他所热爱的德意志语言是如何在“死亡演讲的无尽黑暗” (die tausend Finsternisse todbringender Rede)中幸存了下来。现在,他逃过了德国来的那位大师,这语言也通过他而再次重生。   至于共产主义,则是德国人自己对自己所实行的——尽管并不是在君主政体之下。古腾堡的传人压迫路德的传人。当这段历史刚一结束,兰克的传人又马上接手。整整一代现代历史学家,在对纳粹的研究中接受了训练,现在又把他们熟练的技能应用到了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之上。唯有西德的存在,西德的特点,西德对它自己艰难历史所进行的激烈的道德上的专业探求,才能够解释这种独特的对斯塔西现象的文化诠释。(想象一下前苏联被一个民主的西俄罗斯所接管,而后者则积极准备着揭露克格勃的所有罪恶。)而现在我们又有了电影的版本,它由一个彻底美国化的西德年轻人所制作。   这个过程中的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的。认知学的科学家们告诉我们,对文字和图像的重复可以加强我们大脑中连接神经回路的神经突触,这些神经回路则负责着文字/图像与其意义的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上的联系变成了电化学上的硬件联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者的生活》直接涉及到了这些已经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联系。比如说斯塔西官员的制服,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为什么它很重要?因为只要一个德国人穿着一身普鲁士灰色再加上闪亮的长筒皮靴,我们的神经突触就会开始尖叫:纳粹。   因此,我们很自然地看到,饰演Wielser阴险的上级Grubitz上校的演员最早是以盖世太保的角色而成名的;那还是在1984年的西德舞台,在这部电影的故事所发生的年代。真实的斯塔西日常制服,不过是大批量生产的廉价涤纶制品配上便宜的邮差式的靴子,这可不会达到同样的效果。在电影所采取的这种戏剧性拍摄风格之下,剧作家Dreyman与文化部长周旋的场景让我强烈地回想起《摩菲斯特》(Mephisto);这部István Szabó(1938 ~ 。匈牙利著名导演。曾凭借《摩菲斯特》一片于1981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2006年,公众得知他曾为前共产主义政权的情报部门工作。有观点认为,该片就是他对他自己这段生活的描述。译注)的杰出作品描写了一名演员-导演Gustaf Gründgens,以及他与赫尔曼•戈林(Hermann Goering)之间浮士德式的关系。又一个纳粹-斯塔西的回路联系在不知不觉中被触动。   接下来就是影片的关键时刻,Dreyman在钢琴上演奏古典的“好人奏鸣曲”,而Wiesler则通过他的耳机倾听。当演奏结束后,Dreyman转向Christa,大声说道,“难道任何听过这音乐的人,我是说真正听过的人,可能是一个坏人吗?” Von Donnersmarck说自己是从马克西姆•高尔基(Maxim Gorky)的一段话里得到的灵感;在其中高尔基写到,列宁曾经说过他无法去听贝多芬的“神秘园”(Appassionata),因为它让他想要去说一些甜蜜而愚蠢的东西,去轻拍那些小人物的头,但是实际上他应该敲打那些小小的脑袋,狠狠地敲打,这样才能够实现革命。作为一个一年级的电影学生,von Donnersmarck想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强迫列宁去听神秘园的话会发生什么”,而这就是他电影的原创精华之所在。(Dreyman实际上也引用了列宁的评论。)   这一个场景的灵感来自俄国。但当我们观看影片的时候,我们——尤其是Lane提到的“我们”——究竟会有怎样的联想?我们当然会想到罗曼•波兰斯基(1933 ~ 。法国著名导演。多次获得奥斯卡等主要奖项。其代表作有《罗丝玛丽的婴儿》(Rosemary’s Baby)(1969),《中国城》(Chinatown)(1975),《苔丝》(Tess)(1979),《钢琴师》(2002)等。译注)的《钢琴师》(The Pianist),在其中一名德国军官被一名波兰犹太裔钢琴师所演奏的肖邦(Chopin)深深地打动,从而放过了他——正象Wiesler放过了Dreyman一样。无疑,我们也会想到那些受过教育的纳粹杀手,他们在晚上听着门德尔松(Mendelssohn)的音乐,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出门去杀害更多的门德尔松。他们真的听到了这些音乐吗?良好的教养意味着人性吗?我们又再度陷入了二十世纪最深的德国迷题,它在音乐与诗歌中得到了最感人的传达。正是这些神经突触的联系,让《他者的生活》如此强烈地在我们的脑海中回响。   在二十一世纪的开端,制作这部电影的德国是这个地球上最自由与文明的国家之一。今天,比起传统意义上的自由家园——例如英国和美国——来,这个德国里的人权和公民自由得到了更好的让人嫉妒和有效的保护。在这片善良的土地上,历史学家的职业素养、新闻记者的调查技巧、国会议员的严肃认真、资本持有者的宽宏大量、神父与道德家的理想主义、作家的创作天才、以及——当然了——电影工作者的杰出表现,他们都联合起来,巩固着整个世界对德国与邪恶之间不可否认的联系的想象。但如果没有这些努力的话,德国就不可能成为如此善良的地方。在人类文化的所有记录中,难道还有比这更加荒谬的成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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