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卫平

波兰思想家米奇尼克的“北京座谈”

中国的一批具有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前不久同波兰思想界重量级人物亚当.米奇尼克(Adam Michnik),在北京就社会转型方式等议题进行了交流。这种敏感交流的本身为什么得以实现?其中是否代表政府的某种意向?对于上述问题,与会的知识分子们意见也不一致。 *米奇尼克其人* 亚当.米奇尼克有“反对派运动设计者”、“共产时代异议人士”、“传奇的当代思想家”之称,因推动前波兰民主化进程,曾多次被前共产党当局关押。其政治代表作是《通往公民社会》一书,该书已有中文译本。米奇尼克是波兰最大报纸《选举日报》现任主编。 2010年7月间,他应邀参加中国和欧盟间例行的官方交流活动。期间他抽了两个多小时,在北京会晤了中国的一批知名知识分子并共进晚餐。这些人包括:戴晴、徐友渔、崔卫平、秦晖等,另有大批中国知识分子通过推特平台参加了这次交流。 *“米氏理念”* 与会的崔卫平概括所谓“米氏理念”时说,米奇尼克主张在社会冲突中寻找共同语言,“最大限度地寻找社会共同地带,在剧烈的社会冲突面前,能够命名社会的共同利益,以期找到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还有人士说,米奇尼克主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理念、不同的诉求,搭建起共有的平台”;“让社会冲突在对话与协商中化解”;“从专制者手中找回应有的权利。” *“咄咄怪事”?* 米奇尼克访华一个月来,回忆和评价其中国行的文章继续不断出现。戴晴日前表示,中国当局“低调”放这样的人进来,是否表明这位波兰人的社会改革理念,有望成为中国朝野的共识? 戴晴说,米奇尼克访华成行,会见异议知识分子,着实看似一件“怪事”。米奇尼克访华后,中国思想界人士对此广泛议论。她对美国之音说:“大家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原来当局最不喜欢的就是颜色革命。从毛泽东那时起,就说修正主义啊,变色啊。到现在,共产党铁打的江山,也是不喜欢颜色革命的,但是现在居然把他放进来了。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到中国,前面有好几次,那么这次让他进来了,是不是当局也是觉得,对当局来讲,波兰方式要好过罗马尼亚方式。” *粥还在熬* 戴晴说,议论似乎才刚刚开始,没有统一结论,对米奇尼克这次来访所产生的影响下任何结论似乎都太早。戴晴说:“议论使得每个人都有所得,用现在很多人的话说,现在这锅粥还在慢慢加温,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到了最好的时候,大家能够真的尝出味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比较陌生。” 戴晴说,中国民主派人士似乎需要静下来,重新分析和认识东欧社会变革的全过程。米奇尼克访华以后,中国的民主派人士正在加强对波兰社会变革的认识,增加对米奇尼克背景的了解,这是米奇尼克访华效应的另外一个方面。 *过份解读* 刚刚退休的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徐友渔参加了同米奇尼克的交流。他说,不要过份解读这件事:“其实他(米奇尼克)这次来,行程比较匆忙,而且大家的这种对话也不是能够很精确地表达思想,我觉得更主要的是看他的书。” 至于米奇尼克访华,同民主派知识分子会谈,是否暗示当局某种意向,徐有渔说:“没有,没有,完全没有。这完全是被过份地解释,是一些猜测,和这些想法完全不沾边的。外面很多这种猜测是误解的,不存在很多年一直不断邀请米奇尼克来的事情。这也不是官方安排的一个东西,都是一些非常偶然和碰巧的机会。” *继续发酵* 有关对米奇尼克这次访问的分析和评论,中国国内的一些网站,例如共识网等,目前都可以搜索到相关文稿,内容大致涉及中国社会转型的条件、方式、以及波兰与中国社会情况对比等众多议题。其中有人干脆认为,波兰模式根本不适合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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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语文:我们的脸每天溅满了谎言的汁液

左为本周单字“震”。本周三即2010年7月28日,是唐山大地震纪念日,因同名电影热映,这个每年都有的纪念日今岁尤显特别。 作家韩松先生的一则“唐山大地震”主体旧文被网友再度 发掘而出 。时隔4年时间,重读韩师在唐山大地震30周年纪念日那天发出的那一团团既另类又令人深省之疑,“震感”依旧:“唐山大地震其实很像是一个‘序言悖论’。也就是说,如果一本巨著中至少包含一个错误命题,那么,对于该书中的任何一个命题,你都不能合理地相信它是真的。” 汉字“震”为会意兼形声字,篆文从雨从辰,会春雷一声蛰虫苏醒之意。《说文-雨部》对它的解释是:“震,劈历(霹雳)振物者,从雨,辰声。本义为疾雷(霹雳),后引申出剧烈颤动、地震、震慑、声闻显扬等意。 身处当下语境,“震”字所有义项几乎都可对应每周每日发生无穷丑闻或灾变。7月28日深夜,网友作业本转发一则短文,提示在同一天,发生在南京、吉林、河南栾川等多处的天灾人祸之震:“今天,是7月28日;今天,还有60分就要过去,今天,你该记住这15件事……”作业本提示的那15件事每一件都足以震碎人心。 ————————————————————————————————————————— ◎ 叫海鹏就很牛吗? 语出作家冯唐的 一句玩笑话 。日前,作家李海鹏新书《佛祖在一号线》近日面市,深受读者喜爱。冯唐同事在在MSN问冯唐:“李海鹏何许人?叫海鹏就很牛吗?”这玩笑笑点在于冯唐是作家张海鹏之笔名。别的海鹏还不认识,读过的张海鹏李海鹏两位“海鹏”确为文字牛人。至少他们已完成的诸多语文无不以其修养锋芒个性令汉语生辉。网友毛十九留言说:“叫海鹏的写字都不错,俺干脆改名叫毛海鹏得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出书,签名,做大偶,哈哈。” ◎ 毒抗 来自网友铁钩船长。针对有关周三南京爆炸事件后续报道,铁钩船长以“归谬法”嘲笑(南京大爆炸)“有害气体不会伤害环境和人员”这一后续新闻主题中雷人的混乱逻辑——也是是,“不会伤害”环境和人员的“有害气体”到底有害无害?铁钩船长点评说:“南京人护甲都很厚,爆炒两下死不了;中国人 毒抗 都很高,吸点毒气算什么?” ◎ 我们的脸每天溅满了谎言的汁液 来自报纸编辑杜然对本周多起灾难新闻的“串烧”。未经允许,擅自将杜师“串烧”以关键词方式加标重排,变成:(1)陷:“崔卫平老师为我报记者遭通缉一事撰文,其中一句我缝(逢)看必乐:‘这无论如何令人想不通,有人的做法怎么会尽往那条窄道上走,做下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的事情,成功地将自己陷入公众舆论的汪洋大海之中,成为众矢之的?’”(2)缝:“想到那则荒谬的新闻:深圳有孕妇红包给的少,大夫竟然把其肛门给缝上,还厚颜无耻地声称是送的痔疮手术。有人就这事作为谜面,打一中国导演的名字……人民的智慧!幽默的人民!”(3)溅:“陈文茜说韩寒不值一评…… 我们的脸每天溅满了谎言的汁液 ,真话大声地由一个小朋友说出来,可喜也是可悲。” ◎ 毛衣党 由作家 陈晓卿 发明的一个新词,特指那些懵懂于这个聒噪繁复黑幕辽阔的世界的人们。 典出 音乐人张玮玮的著名歌曲“织毛衣”。与原语境比,陈师在微博里创造的这个“毛衣党”是指孩子……自嘲自讽外,还有万千怜惜凝于不言之中。 ◎ 我要把你从床上培养到主席台上 本周热帖,出自网友 方家评说 。此新闻早两三年即已在网络流行,本周再度引发热议,只因方师将原有新闻重新排序,将此热句前置至段首。可见语序之事虽不过雕虫小技,可也有讲究,就像情感之序生活之序也多有讲究一样。 ◎ 忠于配偶 语出本周新闻。媒体报道,江苏省沭阳县新近在对96名乡科级“一把手”考核时首次将“ 忠于配偶 ”等个人品德纳入考核内容。此话题迅速引发热议。网友秋叶说:“干部忠于不忠于配偶是私人问题,任何人都不得干预。可干部忠于不忠于职守是公器问题,任何人都有权监督。我们逻辑混乱的事情太多了。”评家王攀说:“克林顿遭国会弹劾不是因为他不忠于希拉里,也不是因为和莱温斯基有风流韵事,而是因为作伪证。同样,意大利人容忍老贝风流,在于老贝是‘花自己的钱,泡自己的妞’。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是否忠于配偶,而在于为什么泡妞一定会导致官员的腐败。将官员贪污腐败归罪于女人,这是红颜祸水的现代译文。” ◎ 沿着旧地图找不到新大陆 来自网友斯纯,语出李宁更换标牌后新版广告词:“你们为我安排的路,总是让我迷路。 沿着旧地图,找不到新大陆 。”斯纯说:“很喜欢这个文案。我觉得90后这个词,在这里似乎并不代表一个特定人群,而是一个时代。一个勇于求变求新的时代。make the change!” ◎ 西毕生 来自《南都周刊》本周锐词备选栏,属网络流行词“美国西太平洋大学毕业生”专用压缩词。因唐骏学历门事件,名词“美国西太平洋大学”传播度知名度陡增,此压缩词将原来“美国西太平洋大学毕业生”11字专用名词压缩为3字短小词组,且词性不变,“克莱登大学”气息亦完美保留,值得表扬。 ◎ 请团成一个团以圆润的方式离开这座让你讨厌的城市 来自《南都周刊》新一期保卫方言专题,专题就新近由粤语话题引发方言存废之争展开调研,文中顺手提及去年曾在上海生发方言争争议。上句出自上海电台“动感101音乐早餐”主持人晓君。去年底,节目直播中,收到一条听众短信:“求你们不要说上海话了,我讨厌你们上海人。”主持人晓君当即回应:“ 请团成一个团,以圆润的方式,离开这座让你讨厌的城市 ,或者你讨厌的人的周围。”晓君如此回应引发争议。言重者认为是对观众的不敬,言轻者认为这是不过是句急智状态下的玩笑……作为方言支持者,我赞同捍卫方言的一切努力,甭管小君大君,一概顶。我的想法是,敏锐敏感于方言危机既是语言自觉的证明,也是文化免疫机敏健全的证明,必须顶。 ◎ 姿色 语出作家毛尖对新版《红楼梦》的抱怨。毛师认为红剧缺憾千言万语汇成4个字: 姿色不够 :“姿色,就是诚意,就是道德。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影视圈既然代表全中国的外貌最高水平,那么,老百姓要求看点美人自然不下流。”而“新《红楼梦》里的‘人身’经不起攻击。姐非姐,丫非丫,该瘦的胖,该胖的瘦,青春大观园个个铜钱头,堂堂荣国府人人红烧肉……我们普罗的胃口其实很粗,让我们看看美人,阿拉也就没闲话说了。”“我重申,我们其实对新版《红楼梦》没什么要求,除了,姿色。” ◎ 中央台是不会脱的 语出网友李维华,是个小笑话:“小学五六年级时,一天晚上在表弟家看电视。 看 CCTV-6。到床戏时,姑姑拿着遥控器就要换频道,说:小孩子不能看这个。弟弟一把抢过遥控器,喊:放心吧, 中央台是不会脱的 ”……跳离这小笑话原有语境,那个“脱”字颇堪玩味。脱了才有真相吧?脱了才有坦诚吧? ◎ 跳楼秀 来自网友作业本推荐。本周,网友作业本发现一条来自大洋网-广州日报的新闻,标题为“ 广州亚运提出安保具体要求严防跳楼秀阻碍交通 ”。此新闻标题中,“跳楼秀”三字格外扎眼。这是冷冰冰的三个字,也是在今年富士康跳楼事件背景下格外令人心惊的三个字。 ◎ 替我的祖国说一句对不起谢谢 来自作家叶稚珊缅怀杨宪益夫妇悼文,原题为“ 迟到的讣告 ”,语出学者杨宪益胞妹杨敏如10年前嫂嫂戴乃迭去世后所悼文。杨敏如原文结尾处写:“我的畏友,我的可敬可爱的嫂嫂,你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安息了。你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谢谢’,甚至‘文革’中关在监狱,每餐接过窝头菜汤,你也从不忘说‘谢谢’。现在,我要替我的祖国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作家李辉说:‘所有悼念戴乃迭的文章中,这是最具震撼力的一句话!’而我有幸是杨敏如先生这篇文章的责任编辑,我欣慰这是在我的再三鼓动下,敏如先生才动笔的。也是做了几十年编辑最使我难忘的仅有的几篇文章之一。读这样的文章我得到的不是赏读佳作的愉悦,也不仅是震撼,而是心酸、愧疚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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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克尔在华的真实讲话

    在中国各大媒体上,赫然登着这样的标题“中德发布公报,德支持欧盟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看了这样标题的中国人,一定会产生这样的印象:德国支持欧盟通过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决议。实际情况果真如此吗? 事实上,访问期间,在此问题上,默克尔始终维护着布鲁塞尔的立场,并予以否定:“我认为,目前还没有达到所有条件都满足的地步。”她还表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以及市场准入等问题还有待澄清,“我们必须能够确信,不发生歧视现象。”而且,如果中国对此采取相应措施,她将为达成“公平、目标明确的谈判”做出努力。 中国媒体刊载的中德联合公报第八款对此问题的表述是:“德方将积极支持欧盟尽快承认中国完全市场经济地位,中国将与欧盟就此继续对话。”而德国中文媒体的表述则是:“德国将为欧盟承认中国的经济市场地位继续做出积极努力。中国将就这一问题同欧盟继续展开频繁对话。” “支持”和“继续努力”差之千里。谁更忠于默克尔的原意,大家业已是不言自明。 另据德国《时代报》报导,访问期间,默克尔要求中国政府,进一步对外开放国内市场。她曾指出两国企业的不同境遇,即中国企业可以很方便地进入德国市场,而德国企业在中国却不享有同等便利。默克尔还强调说,双方在经济领域还有很多重要问题需要澄清,比如知识产权保护、防止压价竞争以及制定合理汇率等。对此,中国媒体基本不见报导。 会见中国民间人士,探讨言论自由 7月16日,默克尔总理还会见了四位中国民间人士,探讨互联网自由和言论自由的重要性。他们是博客作家安替、法学教授贺卫方、于建嵘和崔卫平。四人在慨叹德国社会言论自由的同时,也向默克尔反映了互联网自由对中国社会的重要性。尽管旅途疲惫,但默克尔仍认真倾听,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自然,这个部份中国媒体当然不敢着墨。 党校对话,上民主教育课 7月16日下午,默克尔来到了中共中央党校与毕业生座谈。中国媒体刊发的皆是中新社记者撰写的通稿。在这篇通稿中,作者写道:“从中德关系、中欧关系到国际金融危机、气候变化等全球性问题甚至还有个人问题,默克尔与四位中央党校学员坦率问答。既有犀利的机锋,更有轻松的笑声。”报导更多着墨在默克尔与学员就女性政治家的对答上。 而德国媒体的报导则侧重在默克尔是如何给党校毕业生上了一堂民主教育课上,这当然也在中国媒体中寻不到踪迹。 德国媒体报导称,默克尔在回答学生提问时讲到了中德两国政治体制的不同:“我们(德国)一直有多个党派不停地公开竞争,有时这个党执政,有时那个党,这是由选民来决定的。”她还列举了德国不同党所代表的不同理念和人群。而中国始终是同一个党执政,对此默克尔提出了两个问题,“一个党能够做到四、五个党派共同做到的事吗?”“一党专政长期下去能行得通吗?” 德国《南德意志报》认为默克尔这样阐述民主理念很有策略,既没有指责也不挑衅,而是用友好的提问,让在座者去深入思考和回味。 此外,对于有学员询问欧盟不久是否可能取消对华武器禁运时,默克尔同样给予否定回答。她表示,这事关中国的国内局势,与国内的人权状况和百姓权益密切相关。同样,这样的对答也被“和谐”了。 “被和谐”了的默克尔中国之行的报导再次印证了中国媒体是如何为政治服务,如何蒙蔽中国百姓的。很有意思的是,访问期间,默克尔与温家宝还一起参加了“德中论坛”发起的媒体角色的对话活动。 在座谈中,中方对德国媒体的中国报导尤表不满。温家宝希望媒体“多报导德中两国友谊和合作的光明面”,而默克尔虽然也强调要“促进相互理解”,但却明确指出为何双方在媒体的争论中没有交集。因为威权体制和民主体制下媒体的作用有很大不同,在民主体制下,媒体应该是“批评性和调查性的”。 看来,想要中国媒体不再隐瞒事实,并成为“批评性和调查性的”媒体,还需从根本制度上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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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之声:”中国领导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自信”

“中国领导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自信” 20.07.2010   北京大学教授贺卫方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贺卫方作为知名学者和公共知识分子,曾对中国司法改革,政治体制改革和一些重大社会事件提出批评。德国总理默克尔上周在北京访问期间,同中国公民社会代表进行了会面,贺卫方也是其中之一。 德国之声:贺卫方教授,德国总理默克尔在访华的时候会见了中国公民社会的代表,您是其中之一,你们谈到了那些话题? 贺卫方:其实有点像聊家常。她很关注在座的四位每个人都在作什么,有什么样的感受,受到怎样的限制等。像崔卫平教授比较关注公民社会的发展,包括民间与政府的沟通,以及西方一些理论在中国的引进。于建嵘教授是研究中国底层社会近年来比较有促成就的一位学者,我个人对司法改革和宪政建设比较关注。 德国之声:您感觉她对什么问题感兴趣,愿意更多了解? 贺卫方:对知识分子目前在中国的处境、他们跟政府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她比较感兴趣的。当然她也感兴趣我个人到新疆去执教,新疆的一些情况,包括我个人为什么去,也作了一些了解。 德国之声:您在接受《新苏黎世报》采访的时候谈了您对中国领导人的一些看法。您认为中国领导人实际上并不像他们对外表现得那么自信。 贺卫方:对。我觉得如果真正深入了解一下中国的情况就会知道,其实中国的问题太多了。包括民主制度的建设没有走上轨道,使得领导人其实未见得有他们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自信。 德国之声:西方现在有一种”民主危机论”,认为西方的民主制度受到了中国这样的威权体制的挑战。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贺卫方:就我所了解的西方知识界和媒体的情况,我觉得其实知识分子总会从各种角度对他们的政府和一些社会弊端提出批评,包括不断地说他们的社会存在着危机。我想这可能是周期性出现的一种思潮,一点不奇怪。大多数质疑西方民主或现行体制的人,可能很少有机会深入到中国的腹地,了解中国农民、维权人士的具体情况和处境,包括中国经济的发展是建立在怎样一种基础上的。也许所谓8%的增长率有时候很可以让许多人感觉到这好像是一个奇迹。 德国之声:中国经济发展的模式看似乎的确很成功,而西方民主社会的民众看到自己国家的经济增长和富裕水平受到了威胁,这是让很多人感到无奈和困惑的。 贺卫方:判断一种制度如果仅仅建立在经济发展的效率上,或者某个时间段的经济发展效率,我觉得这完全不符合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对社会评价的标准。我觉得非常重要的是,人们的自由能不能得到保障,是否有健全的法制,政府的权力是否受到严格限制。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被短时间内的一种所谓经济奇迹搞得神魂颠倒,不知所措。 德国之声:在和默克尔会面的时候您建议她,在下次中国领导人访问德国的时候带他们去参观宪法法院。她对这个建议有什么表示? 贺卫方:(笑)她说很好很好呵。 德国之声:中国领导人从德国的宪法法院能看到什么? 贺卫方:我觉得宪法法院是能让一个社会获得良好的秩序,同时又能保障每个人的自由的一个特别重要的机制。一个社会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冲突,会出现某些立法违反宪法的情况。如果这些冲突得不到一个稳定的、公正的解决,法律之间相互打架,社会就无法实现所谓的稳定,无法实现经济持续健康的发展。我想这是卡尔斯鲁厄德国联邦宪法法院所能给我们的最大的教益。 采访记者:叶宣 责编: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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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文初:党啊,人民在蒙难 — 关于维权律师倪玉兰的悲剧

很惭愧,一直到今年的端午节,我才听说倪玉兰的悲剧。 端午节晚上,北京大雨。大约9点左右,政法大学的一个毕业生给我来短信,说是正在雨中“围观”——倪玉兰又被部门给“收了”,朋友们冒雨到派出所去声援声援。   “倪玉兰是谁?”我傻乎乎问。   “你去看看崔卫平的文章,就明白了”。围观中的那位毕业生匆匆给我了回答,就没了音信。   第二天去网上搜崔卫平的文章,果然有《倪玉兰,倪玉兰》一文。读完、转载,已是悲愤难抑。   崔卫平文章中介绍了制作倪玉兰纪录片的作者何杨,使我猛然想起,其实早一周,曾经与 何杨君有过一面之缘,手中也有那部纪录片,题目是《紧急避难场所》,没有副标题,也就没有在意。读完文章,找出纪录片来看,再次被那黑暗窒息,使我几几乎怀疑自己的存在——这就是那个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方吗?这就是我们所崇仰的皇城、所谓天子脚下的“首善之都”吗?这就是我们的伟大的中华文明的复兴时代吗?   几乎愤怒得要杀人,如果手中有朱军的武器。第一个要冲进去的就是那个北京市新街口派出所,一个魔窟式的黑暗世界。不管他有多少警力,拼上这项上人头,杀他个片甲不留!   但我们的时代却是一个连水果刀都被管制的时代啊,这样的狂怒,也就只好发做恶毒的文字,在这个虚拟空间里,做幽灵一般的弥散了。   倪玉兰,一个曾经美丽过、青春过的女性,拥有双学士学位,北京语言大学与中国政法大学的。毕业后还曾经担任过市长秘书之类的差事。按理,她是应该有一个幸福人生的。但也许基于文学的理想,也许基于法学训练的正义追求,她选择了律师职业,这个在中国的高危职业。作为一名维权律师,2001年起,她就开始了那种“有中国特色”的艰难维权。也就是因为这份“维权”,使她陷入了永远的磨难与痛苦中,备受“权力”凌辱。   倪玉兰的罪名是“妨碍公务”:政府强拆民房,她不过用相机拍了照;暴打她至于头破血流,她不过说了一句要上告;就这样被强行拖进派出所,酷刑对待:八个男一起施刑,“坐飞机”、“老虎凳”、挤压穴位使你生不如死,却不留下任何痕迹;53小时的连续审讯不给休息;甚至连上厕所的权力也被剥夺,要她在地上爬行才允许.据说,这就是派出所的“规矩”……革命电影中所宣扬的国民党特务的酷刑一一在共和国的政法机构里上演,而她却只能忍受。   但倪玉兰毕竟是一个血肉做的女人,她不是革命者,不是“钢铁战士”,不是英雄——她也从来没想过做一个英雄,尽管这个当局把她制造成了英雄——她无法忍受这非人的痛苦而喊叫,而这喊叫又成了她的罪名——妨碍公务。因妨碍公务被判刑两年。   在派出所被那帮打得终身残疾,腿萎缩,监狱当局不仅不给治疗,连拄拐的权利都被剥夺。反而要她从六楼爬上爬下,去完成每天包装一万一千双筷子的劳改任务。稍不如意,就是毒打。挨了毒打,你还得想感谢狱警,感谢他们打得是,打得好,还要在日记中记下了,为他们“建功立业”留下一笔。   两年的残酷遭遇,一个一米六六的女人,被折磨得萎缩成一米五的身躯。这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啊?!在这个人间天堂里。   就这样,这个中国政法大学的毕业生,一个执业律师,被打成残疾,打成腿萎缩。家被强拆,至今流落皇城根下,在朋友们接济的帐篷里栖身,过者流离失所的生活。而就是是这种非人的生活,也得不到安宁,一有风吹草动,碰到“两会”、“三节”、“敏感词”之类的日子,就得时时准备“进去”,比如这次端午节。也许,以后的任何节日,万民共欢之日、举国同庆之时,倪玉兰都会面临着从共和国地面“消失”的危险!@   这样的身体惩罚还不够,那些“人民”,为了发泄兽欲,竟然对着一个女性,在审讯室掏出自己的生殖器,对着倪玉兰撒尿。倪玉兰无法忍受这种非人性的凌辱,大叫“打人了!”这又成了“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原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务”还包括出示“生殖器”这样的伟大武器!   这就是共和国的“公务”,审讯中掏出生殖器的“公务”。   是啊,在这个人民的国家,“公务”何其多啊,又何其怪也;“妨碍公务”罪名何其多也,又何其重啊!   他们收缴我们的剪刀、菜刀,那叫公务;而我们在观看,就是犯罪;   他们闯入我们的卧室,干涉我们的夫妻生活,那叫公务;而我们看看有色片,就是犯罪;   他们免费享用性服务,蹂躏女性,那叫公务;而我们说说笑话,就是犯罪;   他们强拆我们的房子,那叫公务;而我们拍照,就是犯罪;   他们炸烂我们的脑袋,那叫公务;而我们喊痛,就是犯罪;   他们掠夺我们的口粮,那叫公务;而我们乞讨,就是犯罪;   他们驱赶我们出家园,那叫公务;而我们流离失所,就是犯罪;   他们封闭消息、制造谎言,那叫公务;而我们发一条短信,就是犯罪;   他们侮辱我们人格,那叫公务;而我们诉说冤屈,就是犯罪;   他们命令我们变成“动物”,欣赏着我们爬行,那叫公务,而我们要守护人的尊重,就是犯罪;   ……   倪玉兰在接受采访时,一再使用“白色恐怖”这样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恐惧。是啊,这确实是白色恐怖,比白色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回忆小说《红岩》中江姐受刑的场面,说那也不过是灌辣椒水、插竹签之类,还不会侮辱人格。其实,倪玉兰是不知道的,军统头头徐远举在审讯江姐时,曾经下令脱了江姐的衣服,准备羞辱她。但江姐义正言辞警告说,你的母亲、你的妻儿也是女人,你侮辱我就是侮辱你自己的母亲妻女。徐远举竟然良心发现,羞愧而退。在我们党的宣传里那些十恶不赦的国民党特务,却原来还有一点点人性。而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培养出来的“人民”,却丧失了基本人性,道德沦丧到连国民党还不如了。这就是中国人民牺牲数千万生命换来的新中国吗?这就是我们“伟大革命”结出来的硕果吗?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共和国”吗?人民在蒙难啊,新中国已经被这批人颠覆了啊!这那是我们自己的国家?连被日本统治都不如啊!   生为中国人的耻辱,生为共和国公民的耻辱!   何不幸而生中国?何不幸而沦为这个共和国的“公民”?何不幸而处于这样的“盛世”?虽屡遭欺凌而喊冤无门?何不幸而沦陷在这批失去了人性的官僚手中,沦陷在这批贪得无厌的饕餮之徒的口中,沦陷在这批占领者的恐怖统治之下……   国家在和平时期,但我们的《治安管理条例》却成为国家《戒严令》;执政者声明以经济建设为主,但我们的维稳机制却在执行对国民的军事管制;国家越来越强大,而这强大却成了对国民的强暴;国家是独立了,而在这个独立的国家里人民却在沦陷。在日占时期,我们还可以发出声音,可以游击战,可以演出抗日戏剧,可以流亡或反抗。   但在这个人民的沦陷时代,我们却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可能,连哭的权利都被剥夺。   我们失去了一切,人格的与身体的。但我们还有永远无法剥夺的,那就是记忆!   那么,就请记住:   记住这份耻辱,共和国公民的耻辱;   记住这种邪恶,执政府的邪恶;   记住这该诅咒的暴行,人民的暴行;   记住这官僚的嘴脸,在这张脸上,留下的只有冷漠与残忍;   记住这份苦难,这份身体遭受毒打的苦难;   记住这份屈辱,这份被迫爬行的屈辱;   记住,在记忆中,在血和泪浸泡的记忆中,我们活着,或死去。   但请在活着时,告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的熟人、朋友、亲人以及陌生人,告诉网络上所有的空间,即使是虚拟的,告诉他们,倪玉兰在蒙难中,我们在蒙难。我们这些公民们在蒙受屈辱,在蒙受身体与人格的欺凌与侮辱。   但请在死去之前,告诉那些可能认识这批的人,告诉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告诉他们的朋友与熟人,告诉他们从幼儿园开始时就结识的同学们同事们,告诉他们,在共和国的首都,在北京,在这个数千年文明古国,有一个叫做新街口的派出所,一个如同人间地狱般可诅咒的地方。   记住这些,无论是活着,或者死去。   如果我们注定无法成为公民,而只配享受臣民的安稳,我们注定无法享受公民的权利,捍卫我们人的尊严,那么,就让我们这十亿的臣民一起跪下,向着中南海我们的党中央,我们的领导核心一起叩求——   党啊,倪玉兰在蒙难中,我们在蒙难中,请管好你的爪牙,爱惜我们。   我们毕竟是有用之躯啊,我们至少还可以为党三呼啊!   请管好你的爪牙,保护倪玉兰,保护我们!保护你忠实的臣民们。   2010-7-1,星期四,北京淫雨   中国共产党成立89周年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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