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

《胡适和他的朋友们》04

  智效民       下篇:中央大学       一、受命于动乱之际       罗家伦提出辞职后,并没有得到教育部批准。但是他去意已决,便独自到武汉大学当了一名历史学教授。不料蒋介石到武汉后,先是让他回清华,后来又让他到南京担任中国政治学校教育长,并主持校务。中央政治学校的校长是蒋介石,其前身是中央党务学校,罗家伦曾参与该校筹备,因此他对这个学校非常熟悉。       罗家伦对于政治有自己的认识。他说:“不要仅存批评现状的态度,要存如果自己接上来干,如何可以干得好的心理。我们痛骂贪官污吏是不中用的,我们要自己平时有很好的修养,将来不会做贪官污吏。”他认为,从事政治的人不仅要有专门的知识和技能,还要有健全的人格。否则就只能是“有一技之长的书吏”或者“只会活动的政客”。(《文化教育与青年》第124-125页)       1932年9月,罗家伦被任命为中央大学校长。中央大学的前身张之洞创办的三江师范学堂。所谓三江,是指江苏、安徽、江西,后因三省之间的纠纷,遂改名为两江师范学堂。辛亥革命后,两江师范学堂改为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简称南高师。1921年,南高师又改为东南大学,成为东南地区的最高学府。在此期间,校长郭秉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1925年,东南大学爆发更换校长的“易长风潮”。这一风潮的起因和经过非常复杂,《南京大学史》说这次风潮“源于国内的政争”是有道理的。不过,该书以及其他研究者似乎没有广泛涉猎当年关学术界对这一事件的看法。比如在《现代评论》上就有著名学者王世杰、陶孟和、张奚若写的文章。这些人在学术思想界享有盛誉,他们的话对于了解这一风潮有所帮助。       有人说,撤消郭秉文校长职务,是政治干涉教育的表现。为此王世杰在《东大风潮与教育独立》中说:东南大学自郭秉文被免职以后,形成两派。“拥郭诸人的表示,是要拥护教育独立。教育独立确是应该拥护的;但是拥护教育独立,决不就是拥护郭秉文。郭氏趋附军阀是无可讳饰的事实;他对外并没有给东南大学保全一个教育独立的颜面。郭氏的东南大学是一个校长独裁制的大学;所以他对内也不曾给东南大学立下了一个教育独立的基础。”(《现代评论》第一卷第十四期)       郭秉文被段祺瑞政府免职后,接替他的是著名学者胡敦复。当胡敦复于1925年3月9日上任时,“拥郭派”学生在教授陆志韦、徐则陵带领下,对胡敦复等人大打出手,酿成著名的“三·九”事件。陶孟和在《东大暴动》中一方面表示不敢相信,一方面尖锐指出:这次暴动既反映了东南大学教育的失败,也是“中国教育史上一个大污点。”(同上,第16期)       另外,有人指责郭秉文被撤换,是汪精卫、吴稚辉等人参与操纵的结果,其目的是为了推行“党化教育”。对此,张奚若在《党化教育与东南大学》中说:“据我看来,郭氏免职与一般人所谓’党化’是毫无关系的。因为这件事是由东南大学内部发动的,不是由外面干涉的。内部发动的重要理由,是因郭氏有推翻评议会,取消工科,擅改校章,和其他种种不正大不规则的行为。”他还指出,新校长胡敦复被“拥郭派”教师雇佣流氓殴打凌辱,是无赖的“朋党”行为。(同上,第17期)       当然,曾经在东大担任教授并与郭秉文有矛盾的杨杏佛,在这次风潮中也起了很大作用。       1927年国民党定都南京后,将东南大学与江苏境内的其他8所专科以上学校合并,改名为第四中山大学,简称第四中大。这种贪大求全和将所有大学都以“中山”二字命名的作法,自然不会长久。于是在1928年初,国民政府又下令将第四中大改为江苏大学,但遭到师生反对,最后才做出改名为中央大学的决议。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中央大学校长朱家骅因本校师生怒打外交部长、打砸《中央日报》社,酿成“珍珠桥事件”而辞职。几经周折,教育部任命段锡朋前来接任。段锡朋是江西永新人,早年考入北大,五四运动时担任北京中等以为学校学生联合会会长、全国学生联合会会长。五四那天,他还是天安门大会的主席。为了对抗段棋瑞政府,同学们称他为“我们的段总理”。因此他与罗家伦成为北大“五大臣出洋”的最佳人选。留学归来后,他先在武昌大学和中山大学任教,北伐时在陈果夫手下供职。朱家骅辞职后担任教育部长,他是教育部政务次长。       据罗家伦说,段锡朋虽然久居官场,却没有沾染一点腐败习气。抗日战争期间,他主持的中央训练委员会本来是120人编制,却只有60多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觉得“老百姓太苦”的缘故。至于个人前程,他也有独到的见解。比如当局想让他出任某部部长,他坚辞不就。罗家伦问他为什么要拒绝,他说“干政治就得要有主张,有抱负,不然,我何必去站班。”罗家伦认为,段锡朋身上既有儒家气象,又有墨家传统。由于他在生活上律己太严,近于苦行主义,终于积劳成疾,住进医院。在病中,为了节省开支,他只肯住三等病房。作为老同学、老朋友,罗送去一点钱让他买营养品,他说什么也不收。病危期间,医生用氧气对他进行抢救。他知道氧气需要进口,便一再请求:“外汇,少用一点”,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动。因此罗家伦有“亦儒亦墨亦真诚”的诗句来歌颂他的品行。       按理说,派段锡朋担任中央大学校长本来是很合适的,但由于中共地下组织在中央大学十分活跃,他们在“珍珠桥事件”中甚至“带赤色臂章,打出共产党旗帜”(《南京大学史》第15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出版)。因此段锡朋上任时,许多学生高呼反对口号涌向校长办公室,“部分学生扭打段锡朋,砸毁了段的小汽车。段锡朋极为狼狈,仓惶离校。蒋介石闻讯,后极为震怒,即刻下令解散中大。”(同上,第118页)这是1932年7月初的事       中央大学解散后,行政院派蔡元培、李四光、罗家伦等十人为中大整理委员会委员,对事件进行调查处理,可见所谓“解散”,其实是利用暑假进行整顿。整顿之后,罗家伦于当年8月26日被任命为中央大学校长。因此有人说他是“受任于动乱之际”。       二、校长的理想与大学的使命       罗家伦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1932年10月中旬,中央大学重新开学,罗家伦为了陈述他的抱负和治校方略,在全校大会上作了《中央大学之使命》的就职演说。       罗家伦指出,在此国难当头的时候,中央大学要承担起“为中国建立有机体的民族文化”的使命。他认为一个校长首先应该与大家共同认清大学的使命,这样才能“创造一种新的精神,养成一种新的风气”。现在,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作为首都的国立大学,我们对国家民族负有特殊的责任和使命,否则办这个大学就没有意义。他认为民族文化是民族精神的结晶,民族团结的基础,一个民族要自立图存,就不仅要在文化上有所创造,还必须使民族文化有所寄托,而国立大学就是民族文化的寄托之处。如果大学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就不能塑造民族文化精神,领导民族文化活动。       为此,他提出要树立“诚朴雄伟”的新学风。所谓诚,就是对学问要有诚意,而不是把学问当作获得文凭以及升官发财的途径。他说,如果学者对学问都缺乏诚意,文化怎能不堕落,事业怎能不败坏?所谓朴,就是以质朴的不计功利的态度埋头学问,而不是把它拿来做门面、当摆设。所谓雄和伟,则是要改变中华民族柔弱的体质,萎靡不振的精神状况,创造一种伟大的文化。他认为树立并养成理想的学风,对于担负起上述使命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演讲中,他还以柏林大学为例,说明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努力创造新的民族文化,比政治改革和军事改革还重要。基于这一认识,他指出“有机体民族文化”包括两种含义:第一,大家要具有死里逃生,复兴中华民族的共同意识;第二,有了这种共同意识,才能“精神一贯,步骤整齐,向着建立民族文化的共同目标迈进。”因此他要求“无论学文的,学理的,学工的,学农的,学法的,学教育的,都应当配合得当”(《文化教育与青年》第142页),向这个方向努力。       这个演讲表达了罗家伦的崇高理想和牺牲精神。他说:“我们主持教育行政的人,乃是牺牲了自己做学问的机会,来为大家准备下一个环境做学问的。这是大学校长的定义,这也可以说是大学校长的悲哀!”(同上,第243页)与此同时,他想把教育纳入“精神一贯,步骤整齐”的“有机”框架中,却又带着明显的政党意识和时代印记,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自由主义教育理念。       鉴于中央大学面临的问题及其特殊情况,罗家伦曾说:“欲谋中央大学之重造,必循’安定”充实”发展’三时期以进。”(罗家伦:《中央大学之最近四年》第1页,无版权页,系非正式出版物)他计划各用三年时间来达到上述目标。他强调,安定中就要充实,充实时也要发展,因此这只是大致的划分。遗憾的是抗日战争的爆发影响了他的计划,使他的理想未能实现,使命也没有完成。       三、建设世界一流大学       罗家伦主持中央大学十年,大至院系整顿、课程设置、添置图书仪器以及发展建设、选择新校址,小到关系到师生生活的柴米油盐,都要过问。有人说他是好大喜功,他却说他是要把中央大学办成美国的哈佛大学、英国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法国的巴黎大学、德国的柏林大学。为此,他在精简行政机构、节约开支的同时,却非常重视增添图书仪器和教学设备。罗家伦上任前,有一年图书仪器方面的开支是36582元;上任后四年内,图书仪器经费达到1207042元,每年平均301760元,是过去开支的8倍以上。罗家伦说:在“新增图书,中文及日文书籍共四万八千二百六十五册,西文书一万九千五百七十册,中文杂志二百六十六种,西文杂志一百八十六种,卷册均不及计。中文书中善本极多。西文书中亦多较珍贵者,……西文杂志种数甚夥,其中……最可乐道者,则在此短期内,购齐西文全部杂志计三十余种”,即使价格昂贵,也要“不惜巨资以购得之”(同上,第15-18页)。这些数字,与他在离任前所谓“我在中大十周年纪念册上,发表一些统计数字,计约略四年多的时间共旨在图书仪器及教学设备等项,为二百二十三万元。为数过于预算的四分之一。西文专门杂志定到七百余种;重要的全套杂志自出版以至当时的增购计六十种”(《文化教育与青年》第243页)云云,有不小出入。这可能是统计内容不同所致,也不排除罗家伦有夸大之嫌。尽管如此,罗家伦舍得在图书仪器和教学设备方面花钱,却有口皆碑的。       罗家伦说:我在中央大学,“充实的不仅是图书仪器,而且还有教学人才。聘人是我最留心最慎重的一件事。”中央大学因为地处首都,许多人都想把亲朋好友安插在中央大学,但都被罗家伦拒绝。因此他在离任时能够说这样的话:“我抚躬自问,不曾把教学地位做过一个人情。纵然因此得罪人也是不管的。”(同上)据说蒋介石曾问教育部长王世杰:“罗志希很好,为什么有许多人批评他、攻击他,这是什么原因?”王回答说:“政府中和党中许多人向他推荐教职员,倘若资格不够,他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接受,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南京大学史》第123页)       1934年,罗家伦感到中央大学地处南京市中心,四周车马喧嚣,市气逼人,既不是研讨学问的环境,又没有发展的余地。他决定在郊区另觅新址,建造一所能容纳五千至一万人的首都大学。罗家伦的想法得到教育部长王世杰的有力支持。王世杰曾经是武汉大学校长,他在珈珞山主持建造的武汉大学校园,在30年代初被胡适视为“中国进步”的标志。(《走近武大》第5页,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出版)这时,正值国家急需航空人才,上面把这一任务交给中央大学。罗家伦利用这一机会,征得蒋介石同意和国民党中央全会批准,先获得240万元建筑费,新校园建设开始起步。       为了选择合适地址,罗家伦在南京郊区四处寻觅,终于选定中华门外石子岗一带为新校址。他认为,那里山林起伏,气象宏大,“不但环境优美,格局轩昂,而且其间有安置一切近代式的实习工厂和农场之余地。再加上还有一条秦淮河的支流通过,更能增添校园景致。       罗家伦说,他这样做是参考了英国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经验,吸取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和德国柏林大学的教训才决定的。因此,他在诗中把新校址视为”理想的学术都城“,在回忆中把这一计划当作”玫瑰色的甜梦“(《文化教育与青年》第245-246页)。经过紧张的准备,新校址于1937年1月凿井,5月正式动工,预计在1938年秋季便可落成。       这时的中央大学,除了文、理、法、教、工、农、医七个学院及其所属三十多个系科外,还有一个附属牙医专科学校,一个实验学校,一个畜牧兽医专修科,一个航空机械特别研究班,两个研究所,一所实行义务教育的小学、22个实验农场(同上,第187页),其规模已经蔚为大观。       四、抗日战争中的大搬迁       正当罗家伦雄心勃勃地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时候,突然爆发的”七·七“卢沟桥事变,打破了罗家伦”玫瑰色的甜梦“。       罗家伦说:“九一八事变和淞沪战争以后,中国学术界,尤其是大学,毫不挫气,而且加倍迈进。从一二八到七七这一优期间,可以说是中国高等教育进步最迅速而最沉着的时候。中央大学也是和他的学术伴侣,在这迈进轨道上奔着前程的一分子。可是主持大学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处境却是困难极了。因为我是略略知道国防政策的一个人,知道中枢是积极的准备抗日;同时又是天天和热血青年接近的一个人,他们天天在要求抗日。我在这方面知道的不能和那方面说,精神上的痛苦,可想而知了!”       卢沟桥事变的第二天,罗家伦正在庐山,他听到这一消息后,知道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他和最高当局不需要再忍辱负重了,于是他一扫以往的抑郁,感到非常兴奋。几天后,他为学校招生出题的事飞回南京,同时开始布置迁校事宜。在这方面,他显然要比北方的著名大学占有地理上的优势。不过,罗家伦的未雨绸缪也不容忽视。早在一年前冀东事变时,他就让总务处准备了一批里面钉了铅皮的大木箱。庐山谈话会结束后,他先拿出550只木箱,用来装重要的图书仪器。可以设想,如果事先没有准备,事到临头,肯定是来不及的。       由于是突然事件,中央大学根本不知道该向何处搬迁。罗家伦派几位教授分别去两湖、四川寻觅校址。在这危急关头,教授们不但顾不了家庭,还要承担意想不到的风险。据说心理学教授王书林在湖南醴陵时,居然被当地县长当作汉奸捉了起来,最后还是由朱经农出面才释放。       经过详细考查和慎重考虑,罗家伦决定除医学院到成都外,其他各院系都迁往重庆。当时战局还不明朗,有人主张在城外挖防空壕上课,有人主张迁往上海,有人主张安徽,有人主张迁往庐山,还有人主张迁往武汉、沙市、宜昌,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为此,罗家伦拜见蒋介石,陈述他的理由,得到蒋的同意,才下了最后的决心。       他的理由是:“第一,我断定这次抗战是长期的,文化机关与军事机关不同,不便一搬再搬。第二,所迁地点,以水道能直达者为宜,搬过小家的应该知道搬这样一个大家的困难。第三,重庆不但军事上为险要,而且山陵起伏,宜于防空。(同上,第224页)从这三条理由看,罗家伦的确是少有的堪负重任的人才。       不久,敌人开始空袭南京,中央大学也被轰炸,破坏严重。在这种情况下,罗家伦指挥若定,他刚让男女生从危险的宿舍搬出,那里就遭到轰炸。他说这样做这不是什么灵感和直觉,而是因为有一颗负责任的心。       随后,他率领教职员工,在战火中井然有序地进行搬迁。经过两个月多月努力,到10月下旬,中央大学不仅全部迁往重庆,还在嘉陵江畔的沙坪坝盖起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校舍。11月初,中央大学在重庆正式上课,”这个速度,不能不算是一个纪录!“(同上,第228页)       罗家伦是个诗人,即使谈如此艰难困苦的经历,也是颇有趣味,颇有感情。他说:“我们这次搬家,或者可以算是较有计划有组织的;几千个人,几千大箱东西,浩浩荡荡的西上,于不知不觉中,竟做了国府为主持长期抗战而奠定陪都的前驱。这次搬来的东西,有极笨重的,有很精致的;还有拆卸的飞机三架(航空工程教学之用),泡制好的死尸二十四具(医学院解剖之用),两翼四足之流,亦复不少。若是不说到牧场牲畜的迁移,似乎觉得这个西迁的故事不甚完备。中大牧场中有许多国内外很好的牲畜品种,应当保留。我们最初和民生公司商量,改造了轮船的一层,将好的品种,每样选一对,成了基督教旧约中的罗哀宝筏(Noah’sArc),随着别的东西西上。这真是实现唐人’鸡犬图书共一船’的诗句了。可是还有余下来在南京的呢?我以为管不得了。所以我临离开的时候,告诉一位留下管理牧场的同人说,万一敌人逼迫首都,这些余下的牲畜,你可迁则迁,不可迁则放弃了,我们也不能怪你。可是他决不放弃。敌人是十一月十三日攻陷首都的,他于九日见军事情形不佳,就把这些牲畜用木船过江。由浦口、浦镇,过安徽,经河南边境,转入湖北,到宜昌再用水运。这一段游牧的生活,经过了大约一年的时间。这些美国牛、荷兰牛、澳洲牛、英国猪、美国猪和用笼子骑在他们背上的美国鸡、北京鸭,可怜也受日寇的压迫,和沙漠中的骆驼队一样,踏上了他们几千里长征的路线,每天只能走十几里,而且走一两天要歇三五天。居然于第二年的十一月中到了重庆。我于一天傍晚的时候,由校进城,在路上遇见牠们到了,仿佛如乱后骨肉重逢一样,真是有悲喜交集的情绪。领导这个牲畜长征的,是一位管牧场的王酉亭先生;他平时的月薪不过八十元!”(同上,第228-229页)这其实是当时社会风气的一个缩影。罗家伦和竺可桢等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如果在学生时代就想占公家的一点小便宜,将来到社会上就可能是贪官污吏。       对于这件事,当年还是学生的王作荣说:“在所有内迁的学校中,中大是唯一事先有准备,临危又不乱,将全部图书仪器迁至后方,立即安定下来,维持弦歌不绝的一个学校。虽然其他中大老师对迁样之功甚大,但究竟不能缺少当家者的气魄与眼光。中大不仅图书仪器全部内迁,连农学院的外国种牛猪鸡等都经过一年多迢迢万里的跋涉,而到达重庆。在化龙桥附近与罗校长的座车相遇,连天烽火,几番生死,老友异地重逢,罗校长的诗人气质又来了,单向热泪盈眶,下车与那些畜牧拥抱亲吻了一番。中大附近的居民常羡慕中大的校工厨司的谈吐举止,都有大学生之风,其实,中大的牲畜都有中大之风——朴实而有光辉。默默的走遍长江黄河,秦岭蜀山来参加抗战行列,多么朴实,多么光辉。”写完这段轶闻后,他真诚地表示:“罗校长迁校成功应得到一个勋章”。(《走近南大》第54-55页)       五、重视人格教育,强调特立独行       中央大学在重庆的校址选择在沙坪坝的松林坡。这里景色是非常美丽,一边是碧绿的田野,一边是清彻的嘉陵江。鳞次栉比的教室和宿舍以图书馆为中心,散布在小山坡上,再中上松涛汹涌,花香袭人,尽管校舍简陋,却是个很好的读书环境。入川经二年,由于流亡青年的涌入,中央大学学生增加到两千多,于是罗家伦又在嘉陵江对岸的柏溪建立分校。柏溪是嘉陵江支流,这里山峦起伏,恬静幽雅,风景极佳。罗家伦以松林坡建校经验,历时两个月,又盖起数十栋校舍。据王作荣说,这里“桃李满园,……蔓草丛生,蛙鸣阵阵,虫声唧唧”,倒像一个世外桃源。(同上,第44页)       罗家伦说,由于手里有那笔建校款,因此他在南京没有实现的理想,却在兵荒马乱中到重庆实现了。所以他感叹造化的安排使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于是,中央大学学生人数由南京的一千多人增加到三千多,教师、学系也大有增加。当时日寇对重庆狂轰滥炸,中央大学也不能幸免。王作荣亲眼看到,“一天下午敌机来袭,紧急警报已发出,大群的同学们仍在人行道上游来游去。罗校长身著夏布长衫,两臂伸张,不顾自身的危险,跟在同学们的后面追赶大家进入防空洞,像个牧羊人要保护他的羊群不受伤害一样,那景象感动人极了。”(同上,第55页)这一幕让他终身不忘。       罗家伦对学生的爱护,还体现在人格的熏陶方面。早在抗日战争前,他就指出:“近年来高等教育今生知识的灌输,而缺少精神人格的训练”(《文化教育与青年》第158页)。抗日战争中,有人提出要用战时教育取代常态教育。不少学生受其影响,也要求改变课程设置,接受速成教育。针对这种情况,罗家伦恳切地指出:有人“以为知识里有一种’万应丸’,一吞下去就有用,对于按部就班的学问,不耐烦学。在这抗战的年头,不耐烦是普遍的心理,也无怪乎学生。但是知识里的’万灵丸’是没有的,世界上也决无速成的事。从前中国就害在日本的’速成法政”速成师范’这些学校或班次上面,造成了一班’速成大家’回到中国来,什么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做文章瞎吵却是第一。你看民国元二年国会里的人物,大部分都是日本速成的反映。’一点知识是最危险的事’,这是西方一句颠扑不破的格言。”(同上,第203页)       1941年7月7日,是卢沟桥事变四周年纪念日,罗家伦在这一天主持了他上任以来第十个毕业典礼。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他谆谆告诫自己:“我首先要说的就是青年到社会上去要有伟大而坚定的抱负。抱负是由理想而生的,所以不能不先有理想。我们不要专看见物质的现实,人事的现实,而把自己埋葬进去了。”       接下来他要求大家走出校门后无论如何忙碌,都不要放弃学问。因为“理想是人生事业的蓓蕾,学问就是滋养这蓓蕾的雨露。”另外,他还劝大家在工作读书之余,要留出闲暇来思考问题。在思考问题的同时,不但要读专业方面听书,还要读常识和修养方面的书。他为什么要这样讲呢?这是因为他认为“现在的大学教育,往往容易造成狭隘的专家,不容易造成豁达的通才”。他还指出:如果没有坚实的学问做基础,单纯凭借学生时代的激昂慷慨或断指血书来呼号爱国,这种人是靠不住的。(同上,第237页)       由于他担心青年学生会误入歧途,他告诫学生对黑暗势力既不要偏激反抗,又不要同流合污。偏激反抗是拿千百万人的生命作实验,将国家民族的存亡当儿戏;同流合污则是非常可耻的人格崩溃。因此他希望大家要有特立独行的精神,做转移风气的工作。走向社会之后,千万不要只认校友,安插亲信,因为“胸襟狭,格局小,藩篱隘,成见深的人,就无从讲风度。”只有坚持“泱泱大风”海纳百川的气度,才是中央大学的作风。       六、重视基础科学,倡导通才教育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大学,遇到的问题与八九十年代有点类似。当时社会上也有一股尊重科学、发展经济的潮流,于是许多年轻人在报考大学时,首先选择原是经济类和应用科学方面的专业。对于这种情况,罗家伦在题为《一个天文学家的长叹》的文章中有所反映。这篇文章有点像独幕剧,其中除“我”和天文学教授外,还有哲学教授、物理学教授、工程学教授、经济学教授和一位投考大学青年。因此罗家伦在文章前面特意加按语说:“请求读者不要把这篇柏拉图式的对话认作独幕剧。”       故事在寒酸的哲学教授的客厅里发生。面对当时的经济热,许多青年都一窝蜂地报考经济系。于是,大家从各自的角度对此发表了看法——       哲学教授说:“……在提倡科学的时代,大家倒把纯粹科学置之脑后。不知纯粹科学是应用科学之基础。”结果是“经济!经济!青年岂不是在发经济狂吗?”       物理学教授是个明白人,他说:“我想每个时代思想的变动,总是发动在文哲方面。你们才是精神方面的领导者,是社会思想的前驱;现在许多青年看不到这点,真是可惜。”       对于哲学教授感叹的经济过热现象,经济学教授的分析很有道理。他说:“经济系教的并不以银行为主体,但是想来学的人,往往以进银行为目的。”由于银行的工作其他专业人才也可以做,未必非要经济系学生才能胜任,这样就形成一种奇怪的现象:“国家一方面培养人才而且需要人才,一方面又如此糟蹋人才,真是不经济极了。”       面对教授们的感慨,投考青年申辩说:同学中“投考经济系的,……都是受了家庭的命令”;而不报考理工的,“乃是因为中学的数理化教育愈来愈坏的缘故。”       故事的最后,一直没有发言的天文学家仰天长叹,发出一句出人意料的哀怨:“天呵!你也得救救青年!”(《文化教育与青年》第256-260页)       这时的罗家伦,已经卸去中央大学校长职务。他写这篇东西,既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也暴露了他的无奈。但是他在校长任上,还是做了许多工作和抗争的。1942年他离开中央大学时,他一方面回顾总结了自己的工作,一方面指出时代青年和大学教育存在的四大问题:       第一,“现在的青年对于’现实’太看重了,尤其是对于物质的现实。我们不能不认识现实。但我们决不能陷死在现实的泥淖之中;若是陷落下去,必至志气销沉,正义感与是非心一道埋灭。我们应当作什么一种人,将来为国家民族做什么一些事,这主意在大学求学时代,就应该打定的。打定之后,在这时代的立身处事,为学为人,就应该立刻开始按照这标准做起。正当生活习惯的养成,是实现这高尚理想的阶梯。我们唱高调责备流俗,是没有用的。若是我们没有抱负而只以个人的实利主义为前提,则我们于未问世之前,已经坠入流俗的溷瀦之中而不自觉。在这彷徨的人生幽径里面,只有坚定而高尚的理想,是我们前途的明灯。”       第二,“现在的大学教育的缺陷,就是太注重学生的专门知识,而太忽视其整个人生的修养。所以大学往往只能造就专才而不能造就通才。往往只能造就一技之长的有用人才,而不能造就通达事理,气度雍容的领袖人才。我不是说专门人才不要紧,我只是说一个专门人才能通达事理,气度雍容,蔚为全部或局部的领袖人才,则其将来对于国家民族的用处更大。文学哲学和艺术的修养是很重要的。这种修养,可以为你开拓意境,变化气质,调剂性灵,使你人生更加丰富,更感觉得有意义。’质胜”文胜’之说,中国古来教育家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今日仍不可忽视。人生是要经过千磨万折的;若是平素没有修养,一经磨折,便要流入偏激、烦闷、横溃、或是悲观的路上去。我们要知道中国俗语所谓’老和尚成佛要经过千修百炼’这句话,何况我们还不到老和尚的增地呢?       第三,”现在大学的教育,往往把一个青年知识造好了,身体却弄坏了。现在的大学课程,加在不用功的学生身上固无所谓,加在真用功的学生身上,却是忙不过来。“       第四,”现在的青年,为时尚所趋,多倾向于应用科学,而忽视基本的理论科学。这也是不对的。在大学里基本的理论科学,尤当注重。须知应用科学是从基本的科学原理中产生出来的。应用科学将来的发展,还要靠新的原理的产生,前途才有希望。       第五,“现在的大学太重物的组织和科学,而不曾注重人的组织的科学。”       第六,“现在中国社会上喜欢牵强附会的人太多。牵强附会是由于一知半解来的。于是科学的精神,就在这种浑沌的空气之中牺牲了。……所以我们青年对于非科学反科学的现象,必须尽力排除。”(同上,第248-251页)       此外,他还提出大学应该承担起为国家民族培养人才、为人类增加知识总量以及把握时代的精神需要等任务。       从此,罗家伦就再也不没有回到教育界。因此,这些话可以视为罗家伦对大家的临别赠言。       罗家伦一生经历非常丰富。他曾经两次担任大学的校长:一次是在北平的清华大学,为期两年(1928-1930);一次是在南京的中央大学,将近10年(1932-1941)。这两所大学在中国具有重要地位,但由于罗家伦涉足政治较深,长期以来对他的评价不是比较肤浅,就是失之公正。因此,探讨一下他在校长任期内的是非与得失、贡献与教训,是很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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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伟时 | 中国近代史教学的几个问题

  ——在历史教学专业委员会2011年年会上的讲话 (2011年10月15日上午;地点:大连红旗中学)   很高兴来到大连与大家交流。我讲五个问题。   第一.好奇、怀疑、批判,是治学和创造的起点 最近苹果创始人乔布斯逝世,各地有很多介绍,有没有人注意到乔布斯的思维?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启示。乔布斯说过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我愿意将我全部的科技换取跟苏格拉底一个下午的交谈。为什么这位一代天才会有这样一个结论,原因在哪里?我想其中包含了非常丰富的历史内容,哲学内容。 苏格拉底有两个很重要的特点,一个,他的社会责任感。他说他是一个牛虻,国家好像一匹硕大的骏马,它前进得太慢,我就要叮它,催它前进。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经典性的定义;就是知识分子要有责任感,对社会国家要监督,推动它前进。第二个,苏格拉底与孔子的教育方法有根本区别。孔子是灌输一些基本观点,基本信条,什么问题结论就是这样,他告诉你了,虽然讲举一反三,整部《论语》就是格言和信条。但苏格拉底,你看他的谈话记录,柏拉图他们记录下来的,都是教人怀疑,教人辩论,不断提出问题,让你思考。我想这就是中西文化的根本不同,也就是苏格拉底伟大的精神所在。乔布斯还谈到,他在研究工作的时候,对一千个事情说不,然后从这一千个说不当中,找到最好的一个答案和方案。这是什么精神呢?怀疑,批判,不要一下就有个结论。这是一种思维方法。苏格拉底的精神孕育了整个西方文化,使西方文化的成就远远超过了东方文化。西方文化的源头也在东方,吸收了东方文化的精华。但是后来,它与贸易、工商帝国、市场经济结合,发展出现代的西方文化。人类的现代文化,不仅是西方的,实质是东西方文化的精华,源头在批判与怀疑。 所以学习方法、思维方法非常重要。当我上课的时候,对我的学生一定讲个故事。我五零年代在复旦念研究生,那时大家头脑很热,1956年提出了向科学进军。我们那时念书,早上等在图书馆门口进去,关门才离开。有一次我的导师从北京开知识分子会议回来,向我们研究生讲了一个事:于光远先生当时是中宣部的一个处长,做科学哲学的,那时叫自然辩证法。他说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疑问号是个勾子?他说对一切事情没有疑问的话,在知识的大海洋中就勾不到东西,只有疑问才能得到知识。这对我一生都有深刻的影响。所以我一再和学生说,治学的起点在哪里?就是好奇和疑问。如果离开这条,就没有治学,也没有历史教学。 回过头来说,历史教学应该怎样?你们是全国三十万历史教师中的精英,假如所有人文学科的教师都能给学生一个这样的启示:要把批判、怀疑、好奇的精神,作为自己一生思想活动的起点。不一定做学者,做其它事也一样。乔布斯没有成为一个学者,但他在商业领域有这么大的创造,就是由于怀疑和批判。我想历史教学也应该这样,教会学生们方法,让他们以后去不断拓展自己的知识。 这样去看我们的青少年教育就有个大问题:太小看青少年儿童了。从幼儿园、小学开始,就低估了他们的接受能力。那些儿童文学,很多都是很肤浅的。我印象很深的,我们小时候读意大利阿米契斯的《爱的教育》,觉得那个故事有什么好?太简单了。其实很多童话都是幼儿园时候听的,一进入小学,开始有了阅读能力后,那些孩子都不满意这些读物。他们想读的都是大人读什么、父母读什么,偷偷拿来看。我过去很不喜欢读《红楼梦》,感觉很婆妈,很繁琐,看几次都丢下来,看不完,一直到大学毕业以后,毛主席号召要批判《红楼梦》才把它看完。但是十多年前,有一次我的学生请我吃饭,带着自己的孩子,其中有个小学五年级的小孩,说自己看《红楼梦》,看了五遍。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看了五遍《红楼梦》,这是不是个例外?不是。我一个小孙子念小学的时候,有个暑假我花了一千多元给他买了几十本书,除其中的《牛津儿童百科全书》外,其他的一个暑假都看完了。林达写的:《总统是靠不住的》等三部介绍美国法治精神的书,也看得津津有味。就是说,不要低估他们的阅读能力。 我知道的境外好的中小学,都在建设“书香校园”。中央教育研究所深圳实验学校多年来也提倡“书香校园”,一个星期要求看一本书。在这个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照本宣科、依照教材去教他们?有些历史教材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完,白纸黑字都写着,用得着教吗?我想不用。要教的话,最好挑一批你认为好的资料,包括几种观点不同的,拿给学生看,看完后讨论。然后视他们思想的深度、有没有独立见解,给予适当评分。除汉语、外语等基本技能训练外,人文学科最好的教学方法是讨论,有些自然科学也适用这个方法。发达国家的学校从小学开始就注意培养小孩发现问题,收集材料,分析问题的能力和与他人讨论的习惯,为什么我们不能彻底告别填鸭式教学呢? 所有在大学工作过的,或者在大学做过领导工作的都知道,要让年青教师成长起来,方式之一是组织讨论班。让他们读书,报告读书心得,然后自由讨论,甚至激烈争论,这是最好的成长方法。我们的教师完全有条件做到这条,为什么不这样做?对国家长远负责,对年轻人的长远负责,就要教会他们合适的方法。 这面临一个障碍,高考怎么办?非常简单,只要是动脑筋的人,文科高考那一套,用个把星期背一下结论,就行了。我相信不是太笨的学生,只要基础知识、基本技能学得扎实,文字表达、理解能力好,逻辑思维清晰,记忆力正常,记住那个结论还不简单?知道有这样的观点,另外还有别的观点,就教他们考试的时候按照教科书观点去答,就行了。而且了解多种观点,会记得更牢,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第二,今年是辛亥年,还应该讲一讲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我今年已发表了十多篇东西。十几万字当中,有三篇最值得读读:一篇是《袁世凯与国民党:两极合力摧毁了民初宪政》,两万四千多字;第二篇是《炎黄春秋》今年第七期的《大清帝国的两道催命符》,讲革命为什么会爆发,一万多字;还有一篇六七千字,《辛亥革命的四大疑问》。这几篇,要讨论辛亥革命都值得一看,里面提出很多新问题,论证也是充分的。 辛亥革命爆发的原因在哪?我说大清帝国有两道催命符,一道是它关键时刻拒绝政治体制改革;另一道是它对民营企业出现的问题不依法处理,随意侵犯民间资本。它侵犯了民间资本,结果引发保路运动。辛亥革命的开端其实应该是1911年9月7日,四川总督开枪打死了32人,引起四川人民反抗,武装斗争爆发,比武昌起义早一个多月,武昌当地的革命组织趁这个时机组织起义。 再者,为什么革命以后会出现这样一个局面?我在问答中谈到四个问题。第一,辛亥革命的最大收获是什么,胜利果实是什么?两个胜利果实,一个是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建立起来了,另一个是言论自由实现了。言论自由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同盟会里有个很极端的人,戴季陶,他是《民权报》的负责人,写文章说:“熊希龄卖国,杀!唐绍仪愚民,杀!袁世凯专横,杀!章炳麟阿权,杀!”总统、总理、社会名流都要杀,袁世凯也没有下令跨省追捕。这证明言论很自由。言论自由后来为什么被摧毁?乱。乱的原因首先是由于国民党的夺权思想;其次才是其他军阀的混战。而且国民党不走靠选票上台的正道,而是三次挑起战争,直到政权夺到自己手上、建立起党国体制为止;他们没有想到要把制度建设摆在第一位。 这里就遇到一个问题:什么是制度?制度是规则,人的行为规则,而且是强制执行的规则。规则有些是成文的,有些是不成文的。假如你把制度建设放在第一位,就会想,辛亥革命那些来之不易的成果要巩固下来。 辛亥革命什么时候失败?我过去也说,二次革命后袁世凯建立了专制统治,辛亥革命就失败了。后来想,不对,袁世凯称帝没有多久就死了,整个北洋时期,辛亥革命的两个成果基本在延续,那怎么能够讲它失败呢?真正失败,是在1926年4月20号段祺瑞宣布下台,他的执政府跨台了。在此以后,中国长时间没有了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取而代之的,短期间有张作霖自称大元帅的军政府,很快被国民党的党国体制、威权统治取代了。整个国民政府时期(1925-1948)都是独裁专制体制,党国体制;后来在台湾才慢慢恢复了三权分立的现代政治架构。辛亥革命失败以1926年段祺瑞挽救共和的最后努力失败为标志。 同不同意这个观点?同不同意都请看看我的三篇东西,不同意就写文章批判。辩论当中我们的认识就会提高。我们如果不是这样学历史的话,怎么能教出合格的受过历史教育的学生呢?不可能。   第三,正确地理解民国历史,关键在哪里?   关于晚清历史,二十年前我出版了《晚清大变局》,很多人都看过,里面对晚清历史有全新的解释。建议大家看看,看了以后同不同意都无所谓,能引发大家思考就很好了。 书上讲过的这里不讲了,现在我要讲民国这段历史。除了辛亥革命以外,究竟怎么理解民国历史?关键在正确评价北洋时期。过去我们一讲北洋,就认为都是军阀。按照苏格拉底的观点,这就是应该讨论的问题,从军阀的定义开始就要反复辩论。 北洋时期,因为辛亥革命两大成果的作用,有很多辉煌的东西。 首先思想文化是了不起的,应该讲二十世纪中国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最好的时期就是北洋时期。1912年到1926、27年,学术自由和言论自由都是最好的。你可以反驳说,这期间有些军阀屠杀记者、封报纸。这些都有,政府动手的有,民间暴民专制的错误举措也有。民国元年国民党开先例,砸了进步党在北京的《国民公报》。相对说来,暴民专制更厉害:著名记者黄远生是国民党暗杀的;1925年火烧《晨报》,是国民党主导的,将当时全国最有威望影响最大的报纸烧掉。其它如军阀张作霖杀邵飘萍等等,都有。但从整体来讲那时是最自由的。学术自由带来新文化运动。这是非常光辉的一个运动,中国几乎所有的人文学科、社会科学,都是在北洋时期奠基的。 经济上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个时期。过去我们说,民国建立后经济上有个高速发展的时期,是由于一战爆发、西方列强无暇东顾,所以发展起来了。这有道理,但更重要的一条没有讲,就是市场经济的建立。义和团事件以后,中国开始确立市场经济制度;民国成立后继承了清末新政的成就而且有所发展。袁世凯,很能干的一个政治家,请出张謇等一些很有经验的企业家来管经济,结果很快实现了财政平衡,同时对经济发展有所促进。很明显的记录,是民国最初几年一直到1920年,工业发展的速度达到年均13.8%。一直到抗战前,经济发展记录都是很不错的。清末新政以后到抗战前,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黄金时代。国民党为了党派宣传,说抗战前是黄金十年,年均经济发展将近10%。其实义和团以来都是这样,这是市场经济的功劳。北洋这方面的记录也不差。 过去还说北洋政府是卖国政府。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是不合格的结论,要是考试,如果我改卷,这个答案会不及格;但你们改学生试卷,可能是80分以上。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荒谬。实际情况怎样?收回国家的主权、利权,是从北洋政府开始的。不讲个别例子,一战后德国失败了,它原有的所有特权不能不放弃,新中德条约是平等的。这是被迫的,还有沙俄推翻了,苏俄说要放弃特权,那是半真半假。有些它放弃了,比如庚子赔款就放弃了,其他国家也放弃了啊。但有些人说它把所有不平等条约都放弃了就是假的,把蒙古作为殖民地抢过去了,在东北的特权也不肯放弃。苏俄继承了沙俄的大民族主义和侵略,整个苏联的历史就是一部罪恶史,这是很清楚的,没有什么可争论的。假如这还要争论就太低级了。看看苏联共产党最后一任中央宣传部部长雅科夫列夫的《一杯苦酒》,能知道很多东西,这是苏联共产党自己的反思。 除此以外,举个主要事实,假如不理解这一条,讲民国历史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1919年五四爱国运动很伟大,提出的问题是收回山东利权。结果是谁收回的?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而是北洋政府。1921年11月12日开始到1922年2月6日结束的华盛顿九国会议,通过英美的调解和压力,中国和日本解决了山东问题,基本上五四时候提出的那些问题解决了,主权收回来了。那么大的事都解决了,你说北洋卖国政府,是不是冤枉了人家?我想这很不公正。 另外,治外法权也着手收回,有些已经收回了。如1927年1月1日,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收回来了,是北洋政府收回的,是孙传芳支持淞沪商埠总办丁文江一手收回的。这些例子很多。段祺瑞他们根据华盛顿会议的有关决议,还专门召开了调查中国司法状况的会议。为什么开这个会?很简单,为什么中国丧失那么多司法主权,各种各样原因都有,很多解释,但关键一条,过去中国人不敢正视:中国的司法太野蛮了。有人会跳起来,说污蔑中国司法,但没办法,要讲老实话。不相信就去试一下中国的传统刑法,看是否能接受。中国传统的体制,行政权与司法权是统一的。西方中世纪慢慢发展出独立的司法系统。中国没有,承认吗?洋人到中国来不愿意接受野蛮的这一套。怎么办?学吧。慈禧比我们一些人还要开放一点,她原来很蠢,经过义和团以后就知道错了。她批准将原来的中华法系废除,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将那些最野蛮的肉刑废除;第二步修改刑律、民律、诉讼法,在日本人帮助下制订了一套全新的法律体系。这是中国的大革命,这个革命在整个民国时期都没有被否定。但中共中央1949年2月发出指示,要废除和“蔑视和批判《六法全书》及国民党其他一切反动的法律、法令”,“蔑视和批判欧美日本资本主义国家一切反人民法律、法令” [1] 。这一否定,加上毛泽东说我们不迷信宪法,我们是无法无天。中国人为此受尽苦头,都是无法无天的结果。反右,毛泽东说了几条标准,违反了就是右派。他讲几句话就是法律,跟皇帝的圣旨有什么差别?结果10%以上的知识分子变成右派,当时毛说有五百万知识分子,其中五六十万变成了右派,惨吗?这就是没有法律、不实行法治的结果。文革就更不用说了。 北洋时期一直在坚持原来三权分立,独立司法的架构。在主权回收问题上,段祺瑞一方面开了司法调查会,另外还开了一个关税会议。关税会议旨在收回关税自主权,这个谈判在1925年11月19号达成协议,规定从1929年1月开始要将中国关税自主权交回中国,还有些具体细节没有谈完,结果国民党捣乱、军阀矛盾,两个因素汇合,段祺瑞倒台,这事就黄了。国民党上台拣了个大便宜,于1929年1月如期收回关税自主权。把这样的政府骂为卖国政府,是不是有点离谱? 讲到这里还是在讲现象,更深刻的是国际关系的变化。一战后,国际关系发生了大变化,从原来的列强在中国瓜分势力范围这样一个状况,转变为华盛顿会议体系。这个体系特点跟以前不同,以前是瓜分势力范围,然后美国插手,说要门户开放,某个国家的势力也要向其他国家开放。华盛顿会议以后不同了,除了日本还想将中国变为殖民地,其它列强对中国的态度变了,认为应该在维护中国独立主权的基础上,促进中国改革。国际上列强有这样的转变,再加上北洋政府的努力,双方配合,所以北洋时候成为中国收回主权时代的开端。它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但却是良好的开端。反对的人可以去看材料。这里我要特别推荐一部书,台湾学者唐启华教授的《被“废除不平等条约”遮蔽的北洋修约史(1912-1928)》,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北京版。讲北洋外交和中国如何收回主权,是很优秀的学术著作。 有些问题,你们作为历史教师还不知道的话,我就给不及格了。比如袁世凯是不是卖国贼?人家老早解决了,你去看九一八事变后王芸生编的《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作为历史教师那是非看不可的书,二十一条怎么提出,怎么谈判,怎么斗争,怎么评价,资料齐全,清清楚楚。可能比较模糊的是段祺瑞时代,也就是袁世凯逝世后的那些做法。比如善后借款,看看王芸生那本书就知道,善后借款条件在当时来讲对中国是有利的。关于山东问题换文,里面说山东问题换文本来从短期看对中国是很有利的,但没有想到一战马上就结束了,不应该有这样的外交交涉。所以这是外交上的一个失误,就是说基本没有问题,但有些失误。这样一讲,北洋是不是卖国就清楚了。 北洋时期的主要问题在于乱,军阀混战。问题是,乱的根源在哪?过去我们简单化,说帝国主义在后面搞鬼,是不是呢?这个结论不一定靠得住,很多找不到证据。反而有些就有确凿证据,苏联在中国兴风作浪,它把国民党作为一个工具,钱,顾问,武器都是它给的,想把中国变为它的一个外围,这个有根有据。 乱的原因,从根本上看是革命的后果。革命,不能随便玩,要估计到后果可能很严重。原有的制度和规则,要是用暴力去摧毁,必然会经过一次大乱时期。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大乱十年,到1799年拿破仑当上第一执政,他老实不客气地说,法国大革命结束了。但还是战争不断。不过他制定一部《拿破仑法典》,法国大革命的成果巩固了。英国革命什么时候胜利?1688年的光荣革命,到1689年制订《权利法案》一系列的法律文件,英国革命巩固下来了。三十八年的混乱,四百万英国人死去二十万。我们讲的包围国会等,那时都有,克伦威尔就是这样干的。你说北洋时期包围国会、贿选等,凡是实行三权分立的,都有这样一个腐败过程。这个过程用武力是解决不了的。只能用民主制度自身的自我净化机制,不断改进。你看台湾选举就是这样,最初国民党控制下贿选、操纵选举都有,经过几个回合的净化,现在在台湾,贿选抓到一件,马上就完蛋。有时要毁灭对方,制造一个类似收买选票之类的事件,一下子就会败选的。都要经过这一段的。人是很野蛮的,是吃人生番演变过来的。我们过去歌颂民族英雄,反过来想,人就是野蛮,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都花在杀人掠夺上。没办法,人类就是要经过这么一段。 三权分立制度要成长起来,也要经过这一段。这个乱,是革命的必然后果。原有的权威失掉了,规则不再有权威保证施行,一旦推翻就乱,乱了以后要建立一个新的体系,很困难。第二个原因,军阀本身是为了私利而争夺。第三个原因,有人打着革命的旗号来捣乱。跳出政治语言,以一个历史学家的客观态度来看,这些说法对不对?例如国民党在广州的护法,我们都歌颂。但这些革命政权干了些什么?1924年4月,孙中山下令,将大理院院长赵士北撤职。大理院就是最高法院,院长不是选举产生的,孙中山想撤就撤。为什么撤呢?因为赵士北坚持司法要独立,跟孙中山主张的党化司法不一致。孙中山那时开始在广州建立政权,就是党国体制。乱就乱在这里。   刚才讲了三个问题,还有两个问题要讲,一是怎么看孙中山,另一是怎么看蒋介石。对两个人物理解了,很多历史事件就清楚了。 关于孙中山有很多说法。我对孙中山有篇很长的文章,叫《孙文在辛亥革命后第一个十年的迷误》,六万多字,大家不妨找来看看。我自己写下来都掉眼泪,写到中间根本不愿写下去。为什么我们过去眼中的一个革命英雄的所作所为是这样?后来一些年轻人说袁老师写完吧,我才写下来,是1998年写的。这篇文章现在看起来还是经得起推敲,基本方面应该说是站得住的。 我们说孙中山,不是说他个人的问题,而是说中国的历史造就了这么一个人物。那个阶段,革命派的水平就是这样,所谓先进人物的水平就这样,这里能提供很多启示。 马英九在纪念辛亥革命百年的讲话说到一条,说孙中山领导了武昌起义,这是政治家语言,不是学者的回答,大家一听都知道是错的。孙中山跟武昌起义没有多大关系。在号召起来革命方面,他有他的作用。但是,我们过去宣扬的很多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比如,说他1894年没有见着李鸿章,立即对改良失望,一眼看透李鸿章和清政府没有希望了,决定革命。这个说法很勉强。他给李鸿章的那封信——《上李傅相书》,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是很肤浅的,远远没有达到当时应有的高度。与同时代的郑观应《盛世危言》相比,差得很远。李鸿章没有亏待他,当时他正在处理朝鲜战争的问题,孙中山说想到国外考察农业,李的幕僚马上给了护照,满足了他的要求。现在如果有个年轻人上书要求出国考察,国家领导人会不会理你呢? 这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在辛亥革命后,他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成为中国政治局面混乱的一个根源。 他发动三次战争,第一次是宋教仁案以后的二次革命。这里有个问题,宋教仁谁杀的?这个问题今天不讲,看看我的《袁世凯与国民党:两极联手摧毁民初宪政》那篇文章讲过了。最重要的,宋教仁案不能用战争、武力的手段解决,要通过司法系统解决。整个北洋时期的司法系统,应该讲一脉相承是比较独立的。甚至在三一八事件后,北京地方的检察署不是为段祺瑞政府辩护,而是要起诉他,说当时执政府的卫队错了,已经触犯了刑法,应该追究段祺瑞的责任。这个司法系统就很不简单。宋教仁案后,上海地方检察院也要传赵秉君到案说明情况。但孙中山看不到只有沿着法治的道路才能把中国真正变成现代国家,不能轻易诉诸武力。一个政治家没有能力看清双方力量对比,发动战争,一个多月全军覆灭。一个政治家应该有听取意见的胸怀,国民党内几乎一片反对声音,他不听,一意孤行。这是很大的错误。 第二次,袁世凯死后发动所谓护法战争,以广州为根据地打了五年。这也是错误的战争,而且本身是不合法的。他赖以成立护法政府的所谓“非常国会”,最盛时也只有两百多议员,根本就不够法定人数。成立一个不合法的政府来反抗中央,这也是错的。 第三次发动了北伐战争。这次他上了俄国人的当,建立了一个党国体制,造成中国民主政治的大倒退。 三次战争就是这样。现在的问题,对这三次战争的评价有不同意见,多数史家仍在盲目歌颂,这就要辩论了。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双方的材料,可能对你们的历史观会是个震动。 更深入地追究,为什么恰恰是孙中山存在这些问题?应该讲,这跟他的思想和知识水平有关系。广东人有一句话说“竹升仔”,竹筒有节两边都不通。就是对西方文化不懂,对东方文化也不懂。严格说起来,孙中山就有这个问题。这不是故作惊人之语,有事实为根据。现代西方的精华,在于法治,民主政治,分权制约的民主政治,保障公民的自由……这些都是基本的东西。关于保障公民自由,他有言论说,中国人自由太多了,不应该讲个人的自由,要讲国家的自由和党的自由。对不对?凡是讲国家自由的,应该读点马列。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讲到,讲国家自由就等于说让政府、领导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我是政府领导人,我就是国家代表,我的话就代表国家意志。这是不通的。 另外他对政治制度的建构,没有分权的概念。成立临时政府,当时有个争论,究竟实行总统制还是内阁制?内阁制就要受制于国会,由国会监督政府。孙中山当时说,我们革命了,自己人当总统,为什么还要受国会的批评制约。他根本没有分权的观念,甚至到后来朕即国家的观念还在他的身上有所体现。他说我是共和的缔造者,民国的创造者,你讲民主共和离开了我就是错的。我就是共和,我就是民国!是吗?你是临时大总统,做了三个月下台了,怎么还代表民国呢?在民族问题上他是主张同化的,有白纸黑字写在那里。他对东西方文化的认识就是这样。当时临时参议院通过决议将首都定在北京,孙中山、黄兴对此很不满意。他们正想将袁世凯拉到南京,好控制他,怎么能定都北京呢?他们发话:赶快改过来。临时参议院要求他们发咨文再议,这是有明文规定的法定程序,合理合法。但他们要上紫金山拜朱元璋,黄兴说我不和你啰嗦,不改过来我就派兵把你们捆起来。这些人的水平就是这样。 临时政府一成立,孙中山向日本人借钱,说你不借给我,军队就要散了,我就要和袁世凯和谈。谈判中他开出一个条件,可以将东北蒙古交给日本管理。你说他是卖国贼?我不同意。他搞革命,为了救国,明知道要掉脑袋的也干,说他有意卖国恐怕不符合事实。核心是他没有现代国家、现代民族的概念,他认为满族是外国人,满洲、蒙古不是中国,把那块地方交给别人管理无所谓,反正不是我们的。这当然不对,真是人家的土地,你更没有资格随便转让。从这些事例看,他的思想水平有多高呢? 所以我说,要正确评价孙中山,就要站在国家社会的进步的立场,不要拜倒在某个人脚下,也不要党派史观。国家的进步,社会的进步,所有言行是不是对此有利。另外不要有英雄史观,客观地看,拿出材料讨论,就知道他是怎样了。 后期他的那些作为更加是受到苏联的蛊惑,有时他的水平之低是惊人的。比如1925年,他北上与段祺瑞商议如何解决国家当前问题。在广州的告别会讲话时说,今天来听讲的有武学堂的学生也有文学堂的学生,将中山大学和黄埔军校的学生都看成党和政治斗争的工具。他没有想过教育是有独立性的,大学不是工具。   再简单讲一下蒋介石。   怎么看蒋介石?过去贬得他一无是处,现在倒过来有人说他如何了不起。两个极端都没有跳出党派史观的影响和意识形态的干扰。客观地看,蒋介石的主要贡献有两条:第一坚持了抗日战争,他是抗日战争的一个重要领袖,这条不能否认。第二他促进了台湾的转型。我们过去说蒋经国是台湾转型的一个关键和主要人物,这是对的。但是蒋介石也有他的贡献,一个他坚持地方自治,县一级坚持民主选举,县长由百姓一人一票选举;后来到一人一票选直辖市市长,这条很重要。最初选举国民党有黑金等胡来,有些选出了不是国民党的领导人,他接受了。这就很不错。那些不是国民党的领导人被选出来,就有机会锻炼。光读书,没有历练,不可能成为可以安邦治国的政治家。其中有些人慢慢成为反对力量。一个政府没有反对力量监督是很危险的。人也一样,没有人经常提醒、批评就不会进步。一定要有反对和监督的力量。他让那股力量成长起来了,制度上为反对力量的成长奠定了基础。第二,他没有侵犯私有财产,保护了私有制。 其实整体评价蒋介石,从个人来讲,他可以说满身是缺点。私人生活,他有几个老婆、嫖妓等都是事实,但无关宏旨。在这个问题上,数一数民国以来的政治人物,从孙中山开始,很多都不清白。民间也是这样,香港的霍英东,澳门赌王何鸿星,台湾的王永庆,他们有几个性伴侣?另一方面,他搞暗杀、表里不一,都有;是流氓性很强的一个人。杀陶成章,大家都知道。后来抗战胜利后,他把龙云搞下台,手法是很毒辣的。先派兵到云南,控制了所有军事要地,然后下令免去龙云的省主席职务,调到重庆做军事参议院长,给你一碗饭吃。他把党内元老一个个打下去;不同派系的领袖,一个一个地收拾;他是很懂得耍流氓手段的。国民党内元老很多广东人,但后来做汉奸的不少,其中一个原因就和蒋介石排挤他们有很大关系。他上台后打了多次内战,跟共产党打得死去活来,还可以说是因为政治分歧,但和阎锡山中原大战,和李宗仁、白崇禧打等等,都是出于私利、小集团利益。也不要盲目歌颂黄埔军校;黄埔的思想教育是很落后的。大家不知有没有看过《1925年前的蒋介石先生》,那本书的资料非常丰富。 作为一个政治家,蒋介石各种各样的作为很多,有些很糟糕。但他除了坚持抗日战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贡献,维护了私有制。 中国历史走了那么大的弯路,现在回到改革开放,实际上就是恢复私有制,恢复市场经济。这样经济就发展起来了。国家要安定下来,一个要在法治基础上保持稳定,再加上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与私有制是一个铜板的两面,没有一个就没有另一个。一定要有财产所有权——资金、货物的所有权,才能进行交易,不然的话,市场经济无从谈起。蒋介石始终维护这一条。当然也有垄断企业。 过去我们讲的四大家族,其实是政治语言,政治宣传的需要。陈立夫下台后在美国养鸡,怎么会是垄断家族呢?宋子文的全部档案公开了,我去看过,最后审计,他的财产不过八百多万美元。这里包括了他离开大陆后各种经营收入,他是很有经营头脑的,算比较有钱的。孔祥熙是贪污的。蒋介石本身没有太多私产。他也不需要,国库和他的家库差不多,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贪污的证据。 中国的革命党,很勇敢,号称为了工农的利益,彻底没收私有财产。财产是公民自由的基础。过去讲没有钱就没有发言权,其实没有钱就没有自由;没有私有财产,没有经营自由,整个国家就发展不起来。经过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经过那么长的专制统治,国共两边都杀了很多人,说到底这就是维护私有制付出的代价。以后子子孙孙一定要记住,不要侵犯私有制,不要侵犯自由。 蒋介石私德不好,政治方面也不行,但他恰恰是对外抵抗侵略,对内维护私有制的代表人物。抵抗侵略,作为军事统帅他有很多错误,包括淞沪战争,南京保卫战,战术上有很多可歌可泣的地方,战略上是错的。精华都牺牲掉了,不应该这样打,要及时撤退,保护自己的兵力,蒋介石没有统帅的水平,这是一个。另外军事上他有很大的问题,跟他专制性格有关系,一直越级指挥,造成很多的错误。由于他领导下的政治、军事的腐败,造成1944年的大溃败,这是很丢人的。1943年以后同盟国节节胜利,在这样的状况下,日本军发动湘桂战役,一下子南边半壁江山丢掉了,四十几个机场全部被扫掉,多年来没有丢失的湘南、粤北和广西大片土地丢掉了,一直攻到贵州的独山。败得很惨,很可耻,那么腐败,不堪一击。但无论怎样,他到底是坚持了抗日战争。他这个人体现了当时中国社会政治的状况,中国就是这样。 总之,不要把这些人当成个别人,而是当时整个中国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发展的标志,从中吸取教训,不是追究某一个人。 我想简单讲到这里,留一个小时与大家互动。   【提问部分】   提问一:我提一个问题,谈到辛亥革命,我们不能越过清末新政。最近我指导老师上课,对教材中的几句话产生质疑,说清末新政1904-1905年的第一个阶段,主要是经济社会习俗文化,包括刚才袁先生讲的一些律例。课本有一个评价,说这些有一定作用,有利于经济发展,但是没有触动根本的政治制度。我感到非常奇怪,我们1978年以来的改革实际上也没有触动政治。另外讲到预备立宪,说皇族内阁是骗局,革命必然爆发。我们反顾历史的时候应该多一点思考。这里是不是有个政治制度问题。刚才我非常赞赏袁先生说到那拉氏在中国近代史实际上是个非常开放的人物,我想1898年如果没有那拉氏支持,《定国是诏》是不可能发布的。那拉氏镇压了戊戌变法,我们的教材说这场改革触动了那拉氏的利益。我想是改革触动那拉氏的利益,还是改革可能使中国出现大乱?我甚至认为那拉氏推动了这场宪政运动,只是孙中山没有给那拉氏机会。想请教袁先生关于那拉氏。   答:慈禧的历史评价要分三段。 第一段是从她1861年上台到甲午战争以前,这一段她有功有过。 最初她的文化水平很低,连写汉字都有很多错别字,有原稿为证;而且她很狭隘,打击恭亲王,这些是很错误的。但另一方面她是支持洋务运动的。洋务运动——当时的改革假如没有慈禧的支持是根本办不了的。包括办厂,修铁路,所有提到的洋务运动的举措都是有慈禧在后面支持。那个时候有少数先进分子认为要触及根本,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包括经济上推行市场经济制度,政治上开国会。这些当时提出来了,慈禧没有采纳。甲午战争前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段是戊戌变法期间。变法不能狭隘地看作103天的维新,而是甲午后就在推行了,很多事情都在着手,具体就不说了。到了真正那103天进行维新时,康有为的作为是很有问题的。他在那群领袖里面是年纪最大的,但他没有政治经验。他只在家乡的自治机构做过一个委员之类,所以很多想法很幼稚。最不应该的是把慈禧看作维新的对立面。其实根据现有的记录,光绪经常到颐和园向慈禧汇报,和她讨论,得到她的支持。所以整个维新都是在慈禧的支持下进行。但是,当时康有为提出的一些主张是荒唐的,比如要改元、易服。年号在一个专制王朝是一个根本,能随便改吗?易服,剪辫,这些都是无关宏旨的东西,但在当时体制下是动不得的。而他热衷抓这类东西。最荒唐的是将礼部的六个堂官打下去,震动全国。保守官僚一个措施不对就全部换掉,能这样干吗?更荒唐的是他想依靠袁世凯和民间的武装包围颐和园捉拿慈禧。现在的研究证明确有其事。这是激起慈禧发动政变的主要原因。所以谁毁掉了戊戌维新?主要责任在康有为。 戊戌政变之后维新到义和团事件这一段,当然有些维新措施在继续推行,但根本上保守势力占上风,所以才有义和团事件。义和团事件是彻头彻尾反动的,现在还有人说它是革命,有进步意义,那完全是意识形态起作用。凡是工农干的都要歌颂,所以太平天国要歌颂,义和团也歌颂,非常荒唐。 第三段,义和团事件后,慈禧在那么多教训下,转过来支持实行新政。这是了不起的。新政不是04年才开始的,是01年义和团事件后就开始了,说现在要开始变法,实行新政,让大家提议应该怎么变。那十年是二十世纪中国最辉煌的年代之一。 有个叫任达的美国历史学家写了一本书叫《新政革命》,讲日本怎么帮助中国改革。他的结论是新政是一次革命,清末新政对中国的影响比辛亥革命要大。从制度建设上确实是这样,举几个例子就知道了:一个是教育革命,废除科举。第二个是司法制度改革。原来司法与行政是统一的,慈禧将它改掉了,推行新的司法制度,连法律都改掉了,采用大陆法系,影响非常深远,第三个,政治体制改革实际上已经开始了,1906年后预备立宪做了大量事情。宣布从1908开始,用九年时间,到1916年实行宪政。假如社会情绪稳定,真的九年实行宪政,真要谢天谢地。要是现在宣布九年预备立宪,到时实行宪政,全国肯定跟当时一样到处敲锣打鼓庆祝。 她有实际的行动。研究地方史的都知道,直隶、浙江、江苏等地,当时都按三权分立体制建立基层政权,议会系统逐步建立起来。这不是革命?是革命。不要轻视,要将眼睛盯着制度建设。特别是要认识现代社会各个国家是大同小异的,以民族特点来抵御,不接受现代制度和文化是很荒唐的。现在有些人如新左派、国学派就是这样鼓吹。所以对新政不要简单否定。   提问二:从中国近代史的走向来说,是从专制走向民主,正是由于这两种体制的对立性,造成多年的暴力革命。但实际上这两种体制中间有个折衷方案,君主立宪制。我想问,我们中国历史有没有这种可能,君主立宪是不是一种好的政治取向?另外,对袁世凯你比较肯定,假如说君主立宪是一种比较好选择,可不可以说近代史上把握这个机遇最好的时机是袁世凯时期?我们学了历史得出的看法,袁世凯是清代史是既享受来自清代专制的恩惠,又享受到辛亥革命开创的民主体制的实惠的人,但这个历史转折机遇期当中,他又没有把握好,所以他实际没有享受到两个体制的最大实惠,又没有把握到机遇的政治人物,而不是一个受历史称颂的政治家?   答:中国为什么不能通过和平转型实现君主立宪?皇帝是少数民族,又不肯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切实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根据胡汉民自传的说法,当时大家接受的就是反满,其它的东西一般人是记不住的,就是反满。你看辛亥革命胜利后的文告和宣言,讲民主共和的不多,基本都是讲大汉江山光复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说到底,社会发展来看,在原有基础上逐步进行改革是最好的,代价最小。假如原有的基本架构推翻重新建立,代价非常大,必然经过一个大混乱的时期。这方面要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清末连孙中山都把满清看成外国人,一再讲这是外国人统治,梁启超反驳,说满洲是明代的建州,满人是明代臣民,为什么你要说他是外国?这是内乱,不是外敌入侵。梁启超的观点比较符合实际。 袁世凯有很多建树,民国后和清末新政他都有建树。二十一条他是抵制的,谈判中实际达成协议只有十来条,第五项他根本不加讨论,里面就去掉七条,被迫签字后他马上召开地方和中央官员会议,怎么对付这个局面,结果这十来条(顾维钧说是九条)也没有一条真正实现。战后日本首相吉田茂写《百年激荡史》也说,二十一条徒然增加了中国人对日本的仇恨,增加了日本的骂名,没有实际的效果。袁世凯不是卖国贼,历史已经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内政方面,起初他想维护民国体制,但他碰到一个对手,国民党。国民党千方百计牵制他,牵制无所谓,但有些做法错了。比如,《临时约法》的制订是很荒唐的。民国初年十来年的政局所以发生那么多混乱,根源在《临时约法》,府院关系不清,府院之争源于临时约法。另外行政权和立法权之间的关系不清楚,违反宪政体制,立法权独大,行政不满意立法的话不能解散立法重新投票,让公民作出抉择。没有这一条,不能通过选举让人民审判究竟谁对谁非,造成的恶果一方面双方对立无法解决,另一方面是议员腐败,非常腐败,最高的表现是曹辊贿选。政治体制中宪法文件搞错了,后患无穷。《临时约法》就是这样的典型案例。所以歌颂《临时约法》,歌颂护法战争,是大错特错了。   提问三:我的问题是两个:一,革命党在革命的时候起的作用比较大,但怎么会成为一种对革命的崇拜,因为无论是革命党还是后来的国民党共产党,都有一个放不下革命的问题,为什么要把革命当成解决中国社会问题的唯一手段,而忽视了社会的建设?再延伸一点,临时约法就算他写得好,在当时民国那种社会状况下实施得了吗?二,金观涛的书《观念史研究》,方法很独特,把每个年代出现的词汇统计起来,看社会的进步。想听听袁老对这本书的评价。   答:革命为什么变成革命教,革命崇拜?我想主要是把国家和社会困境的原因和解决办法简单化。 一个文明古国,又是在儒家文化长期熏陶下,以华夏之邦、天朝上国自命的大国,怎么一下子变为外受欺凌,内部民不聊生的弱国呢?出路又在哪里?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的社会精英反复寻找答案。 最简单的办法是把一切问题归咎于洋鬼子侵略。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国共两党都高喊“打倒列强”、“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把列强一锅烩,政治上是非常幼稚的。你有这样的能力吗?如果有足够实力为后盾,不必挥动拳头或刀枪,通常在谈判桌上就能收回利权。如果实力不够,更要利用矛盾,伸张正义,维护主权。可是,这个口号有很强的煽动性和凝聚力。九一八事变以后,提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那就很正确和有力,赢得国内外赞同了。 反帝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的?1943年,中国与各国新的条约建立后,不平等的条约都取消了;1945年将日本打败后,反帝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1946年的中美通商航海条约是好的还是坏的?是不平等条约吗?你想想,要是今天有那个条约的话,中国领导人会高兴得跳起来了,贸易、通商领域我们想要的,里面都有了。 还要冷静想一想,中国贫穷主要原因是帝国主义掠夺还是自己不争气?帝国主义掠夺当然有。输入鸦片罪大恶极!但是,认真研究中国近代史就会知道,中国经济没有发展起来,关键在自己内部没有改革好,国民没有充分的经济自由,相应地没有良好的政治制度足以保障公民的权利。 此外,我们把反封建归结为一个土地问题,对吗? 杨奎松教授有个很重要的学术成果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1)第二章总结了学术界多年研究的成果和他的新探索,以丰富的数据,提出一些很值得重视的论点。例如: 1.“以往关于占农村人口10%的地主富农占有大约70%~80%的土地的说法,是不准确的。”要把地主和富农分开来,地主中又要区分大地主和中小地主。中国土地占有情况是以小地主为主。“小地主不过是些‘有土地有家资的小农’而已。他们和多数农民并无多少差别……他们中许多人和极少数军阀官僚大地主,未必有着一致的阶级利益。” 2.“近现代以来并不存在土地日趋严重趋势”。“中国近现代农村依旧是小农经济占统治地位”,而土地买卖,诸子均分等“周期性地分解着大地主,并持续不断地在小农中间制造着小地主”。总的趋势是农村土地更加分散而非更加集中。 [2] 中国社会要转型,大土地占有,应该解决。但焦点不在这里。中外社会转型,关键都是人的解放。多年来我反复讲,近代中国的基本问题在哪里?在严复的两句话:“身贵自由,国贵自主。”中国盛衰的命脉在于“自由不自由。” [3] 有人问,为什么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没有民主政治也能发展那么快?我说很简单,一是稳定下来,不折腾了,二是恢复了部分自由。百姓种田可以不听县委书记指挥,农民可以自己当家作主,有了这样的经济自由就有饭吃了。在城市里恢复经济自由,可以创办企业,中国经济就发展起来了。中国现在经济自由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有国进民退的问题。这些问题要很清醒来看。 把革命口号与民粹情绪结合起来,和民族情绪结合起来,有很大迷惑性。特别是年轻人,听到控诉帝国主义,控诉地主、资本家,很容易热血沸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一个国家要成熟起来,现代化要真正实现,公民就要理性化,避免思维方法极端。真正用自己的头脑去想问题,敢于怀疑和辩论,根据自己的认识判断,不要走极端。在座各位的教师责任很大,要教会孩子们和社会公民都要持这样的态度。不要极端,要中庸,中庸不是平庸,而是实事求是,符合实际地思考问题。 金观涛的《观念史研究》是一部好书。学术研究,有新的观念,新的方法,新的史料,都会出新成果。《观念史研究》就是一部中国近代思想史的新成果。   提问四:对三权分立你的评价很高,想请你谈一谈我们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能否变为真正的三权分立制度?   答:我想中国转型的最好方式,就在现有的架构上改革,慢慢一个现代政治制度就出来了。人民代表大会过去讲它是共产党的橡皮图章,一点不冤枉。但是现在正在变。以广东来说,现在的人大代表会议批评政府毫不客气,政协会议也一样。同时,现在政府官员开始学会听取公民意见,接受监督,这样一种基本素养很多人开始具备了。 所以,在原有的不满意的事物里面,要看到它转化的可能,里面合理的因素会慢慢发展起来。共产党一再讲人民要当家作主,人民代表大会是最高权力机关,根本不用变,落实就行了。不断实践,慢慢落实。现在比较安定,大部分人从改革开放中得到了实惠,要打破这个局面,不利,没有必要。乱起来饭都没得吃,怎么办?所以,就是要在原有的制度上改革,人民代表大会会变为真正的民主制度,会名符其实。但是时间可能长一点。 另外,司法腐败大家意见很大。但是现在的民间监督力量成长起来了,一出现司法不公等各种问题,马上全国议论纷纷,所以它也要改革。大家应该关注这次刑事诉讼法修改究竟怎样。假如改得比较理想,司法会前进一大步。就是通过一项一项的改革来解决中国的问题,这是中国最理想的道路,也是最可能实现的道路。不要把当前的局势看得一片漆黑,要比较冷静看到它的黑暗面与光明面,那样就会比较乐观。   提问五:您强调私有制是公民自由的基础。那怎样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公有?及改革前中国经济的探索?   答: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在十九世纪是件大事,是对资本主义黑暗面的抗议,是正义的呼声,在当时有伟大的意义。所以应该肯定它诞生时的价值。但另一方面,由于条件限制,有些观点走向极端。条件变了,不要以教条主义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要学习邓小平,时代变了,有些东西不适用了,就不必纠缠。世界上从来没有全知全能的圣人,没有谁的话可以一成不变,管几千几万年的。   提问六:刚才你讲到私有制的问题。我对你所讲的历史上的私有制的观点是接受的,但我有个不太恰当的顾虑,最近三十年尤其二十年现实造成很多国有资产被私人占有,现在鼓吹私有制,作为历史真理会不会给现实造成一种让那些私有化合法化?让百姓受苦?   答:第一,对网上传的资料要冷静分析。说百分之几的人而且大部分是高干子弟占了90%存款,占了多少社会财富,造成社会严重不公,这个材料就应该分析,恐怕站不住。民粹主义是很麻烦的,还有民族主义。民族主义用中国传统文化说事,说中国怎么了不起,为什么一定要学西方,我们另搞一套不是很好?他不知道现代文明全世界基本是一样的。经过千百年来人类积累下来的好东西我们都要,其中也包括中国人的智慧,西方的公务员制度就吸收了中国科举制的智慧。 民粹主义,拼命讲多数人怎样。你为多数人说话,请拿出经得起考验的数据来。当然有些太子党和大大小小官二代利用特权发了财。但是,一方面有官二代太子党发了财,另一方面,有没有平民百姓发财?黄光裕是什么人?赖昌星本来是个流氓烂仔,他也发起来了。 对私有财产要有这样的概念:一,不要夸大它的负面现象。二,现在的私有企业是不是百分百真正私有?它经营过程中,增值税17%给了国家,利润的25%也交给国家,如此等等,私企对社会和国家都有很大贡献。所有这些企业,即使是官二代的,只要继续经营,对社会就有贡献,是行善不是作恶。资金取得当中有不合法的可以揭露,要是没有超过追溯年代可以依法处理;要是已经过了就继续经营,但从现在要守法,一违法就要追究。 另外,所有这些财产,是交给政府管还是企业家管比较好?企业家管肯定增值更快,发展更快,对社会更有利。官僚管一定是腐败的,会有很多问题,对国家不利。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民营化道路。 还有一个观点:不要怕人家发财。无论谁发了财,能怎样使用?只要它留在中国,仍是社会所有的资金。所以政治家要创造一个环境,让所有的资金留在中国,让国外资金也要流入中国,中国就发展起来了。不要怕。政治家要高瞻远瞩,要有这个魄力。有些人从民粹出发,主张征收遗产税越高越好。在我看来,中国不应收遗产税。为什么?香港不收遗产税,听说已经有十几个国家不收遗产税,中国大陆要是收,资金就会跑掉。香港原来收遗产税,结果一些人很狡猾,在一个小岛上注册一个基金,财产都去了那边;后来香港聪明了,废除这个税种,资金就留下来了。 过去理论上有个错误,老是强调劳动者和资本家的对立。当然他们有对立的一面,但有没有共同的一面?事物有多方面,怎么光看到对立的一面、就不看到共同利益的一面?假如没有老板的话你有饭吃吗?很简单。现在科技发展,出现了人力资本的新概念,我掌握了很多知识,水平高,有创新产品。我光凭技术就能拿成数不等的股份。行即使不这样,本身技能比较高,又是稀缺人才,也能拿到高薪。所以我们要着眼发展教育,让孩子们掌握越来越多的知识,更重要的,让他们学会创造,学会批判和怀疑,在中国涌现一大批创新人才,那些才是中国的发展之福。 最后,即使有些老板很苛刻,超出他们一家和后代生活需要的资金实际是社会资金。有些有远见的老板就成立各种基金会,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现在一些官员有点蠢,老给基金会设置很多障碍。广东开始带头让民间基金注册,要是我们的政治家、官员都这样,眼光长远一点,把有钱人留在中国,成立大大小小基金会,对社会的发展非常有利。所以不要散布私有财产恐惧症,不要盲目散布导致社会对立的意见,那些很可能是陷阱。 [1] 西南政法学院函授部编:《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法制建设资料选编》第一册第70页,1982年2月重庆版。 [2] 杨奎松:《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1)第105—167页,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南昌版。 [3] 王栻主编:《严复集》第一册第17、2页,中华书局1986年北京版。    (刊登于《中学历史教学》2012年第1-2期,本文是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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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则徐 | 段祺瑞与第一次世界大战

段祺瑞与第一次世界大战   顾则徐     在1919年的巴黎和会上,英国外相巴尔福提出中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借以作为不支持中国索回青岛等权利的自辩理由。正是由于西方列强对中国支持的程度不够,所以才导致中国政府在国内被一些人视作为“丧权辱国”,引起“五四”运动。由于在中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一问题上,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是破坏捣乱者,因此,在民国时期乃至今天仍然以革命党为正统的台湾史书上,一直采取了不能客观叙述历史和贬低北洋政府的态度,至于以中共为正统的历史叙述,就更缺乏了客观态度。虽然现在中国史书已经正面承认14万青壮年华工参战的事实及其贡献,1998年法国总统希拉克明确指出“任何人都不会忘记这些远道而来的、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与法国共命运的勇士,他们以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捍卫了法国的领土、理念和自由”,但无论中外,对中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事实描述都还是一笔糊涂帐,在根本上继承了当年“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态度。   最近有一个叫周树山的人在广东《随笔》杂志2011年第6期发表一篇谈林徽英父亲林长民的文章《‘五四’点火者》,其中说道:“中国对德宣战较晚,且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到前线(只派了华工到欧洲参加非战劳务)。”这可以看作是比较具有普遍意义的叙述。“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到前线”,跟“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根本上是一样。“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到前线”比之“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更加倒退,因为,“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毕竟还没有否定中国实际的参战行动,而“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到前线”则等于彻底否定中国的参战行动,是中国人自己至今仍然进行的自辱,而自辱者比他辱者更甚。当然,对周树山之类的人,我宁愿认为是他们不了解历史而放胆胡言乱语。   第一次世界大战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中国,而中国被改变的深远程度,至今还仍然难以进行全面评估。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长期处于列强包围中的中国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当时世界上的广大地区是殖民地,具有独立地位的国家很少,分为强国和弱国两部分,中国则是弱国中的大国,虽然起不了左右局面的决定性作用,但态度如何则涉及到列强是否能全力投入战争。中国原本状况是与德国有着良好的关系,但周边构成最大威胁的欧洲列强却是英、法、俄,因此,如果参战,则现实选择只能是加入协约国阵营,与比较友好的德国为敌,如果加入德国阵营则对中国是面临灭国的灾难。因此,中国参战的话只有选择协约国阵营,即使不出兵,也可以使英、法、俄暂时可以不必顾忌远东地区,集中力量于欧洲战场。但是,如果中国参战,日本就处于了被动地位,作为同盟国就不能窥视在中国的利益,而日本恰恰又试图趁英、法不能顾及远东地区的机会,对中国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利益。由于战争初期中国参战,对英、法具有的军事支援意义还没有被认识,因此,英、法既要中国明确态度,又并不积极要求中国参战,而日本则积极进行活动,努力阻止中国参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于投机取巧的袁世凯宣布中立,自以为英明地采取了谁都不得罪的态度。后来法国改变了态度,不仅积极希望中国参战,而且强求袁世凯政府要加入,但处于战争最前线的法国发言权有限,无法改变英国不愿意中国参战的意志,所以,袁世凯为了不得罪法国就采取了输送劳工的缓和手段。   其实参战与否并不需要任何国家同意,中国政府完全可以单方面宣战,宣战之后自然就加入了协约国同盟,因此,是否参战的决定方还是在中国自己,中国政府内部由此而开始发生分裂。袁世凯采取的中立态度既符合了中国人长期以来形成的弱国心理,又符合于革命党的想法,由于不构成对德国的威胁,所有列强也都满意,袁世凯的统治空前巩固。这正是袁世凯敢于走向称帝道路的基础。然而,袁世凯受到了段祺瑞、蔡锷的挑战,令段祺瑞、蔡锷极其不满和愤怒。段祺瑞1890年毕业于德国柏林军校,是中国最早的留洋军人之一,性格坚强,是中国至今仍然被大大低估了历史地位和贡献的卓越政治家。段祺瑞作为陆军总长是袁世凯最重要的臂膀,在北洋势力中拥有非常强大的地位,当时可说是仅在袁世凯一人之下。一般关于民国史的书都说段祺瑞受控于“小徐”徐树铮,对他言听计从,实际是受当时人们严重误会的严重误判。徐树铮多谋略,十分勤政,处理事务果断,其性格和风格跟段祺瑞很切合,段祺瑞非常欣赏他,用人不疑,以其为臂膀甚至代言人,但真正重大的事情段祺瑞并不是没有主见,而是坚决按照自己的意志办。当时一般人都认为,段祺瑞应该是最亲热于德国的,甚至在军事上也是最害怕跟德国打仗的,而徐树铮又恰恰是积极主张不参战的人,所以,谁都没有想到段祺瑞会坚决主张中国参战。段祺瑞一当明确主张参战的立场,就再也不变,不惜为了国家、民族利益而跟袁世凯闹翻。当袁世凯与段祺瑞发生严重裂痕,也就在北洋系内部埋下了袁世凯最后垮台的伏笔。   主张参战的段祺瑞当时很孤立,但得到了被袁世凯调到北京的蔡锷的支持。蔡锷1903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长期把日本视作为中国最大的军事威胁。蔡锷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中国是非常难得的历史性机会,可以借此宣战进攻青岛,收回被德国占领的国土。如果中国不参战,青岛必然被日本夺去。蔡锷认为,日本打败中国只需要30万军队,如果青岛被日本人占领,日军就在侵略中国时获得了中路基地,可以从青岛出兵直接进入中国腹地,所以,青岛具有决定中国将来命运的地位,绝不能坐视日本占领青岛,中国在军事上必须主动出击。当然,跟段祺瑞一样,蔡锷的参战建议也被袁世凯拒绝。之后蔡锷退而求其次,希望德国能够从军事上认识到无法守住青岛,要求袁世凯政府与德国进行谈判,请德国能够主动把青岛还给中国。但蔡锷这一建议还是被不希望得罪德国的袁世凯拒绝了。虽然蔡锷认为日本只需要30万军队就可以打败中国,但早在1911年辛亥革命前,他就已经在他的代表作《曾胡治兵语录》中阐述了中国如何对抗日本侵略的军事思想,他的思想正是后来中国抗日战争进行抗日的军事策略的源头,也即蔡锷早在辛亥革命前就已经奠定了中国利用国土纵深对日“持久战”的军事理论,因此,蔡锷并不因为日本强大而认为中国就没有办法对付日本侵略。1914年9月,日本与英国的联军进攻青岛,由日本予以了占领。蔡锷制订了中国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全面抗日作战军事计划,提出有利于中国作战的从陆地进攻策略,趁欧洲列强无暇东顾之机向日本开战,歼灭占领青岛的日军,坚决夺回青岛。但蔡锷这一建议自然被希望日本支持其做皇帝的袁世凯搁置。   1915年8月,袁世凯通过“筹安会”正式启动称帝政治活动,蔡锷立即跟居住天津的梁启超进行计划后,很快南下云南,揭起了反袁护国大旗,失去段祺瑞、冯国璋等北洋主要人物支持的袁世凯一命呜呼。随即民国恢复,黎元洪任总统,段祺瑞任总理,发生尖锐的“府院之争”。所谓“府院之争”,其中最核心问题也就是中国参战之争。由于护国运动,在二次革命中全面败北的革命党得以死灰复燃,重新在国内得到发展,声望卓著的蔡锷的去世也使段祺瑞得不到有力的观点支持,段祺瑞再次处于舆论孤立地位。当时十分畏惧外敌的北洋系军人不愿意参战,黎元洪不愿意参战,革命党四处活动积极反对参战,段祺瑞最重要的助手徐树铮也是反对参战。本就比较缺乏民主意识的段祺瑞就更需要实行自己的威权,试图实行强权政治,但其孤立主张并不能令其实现自己的目标,在“府院之争”中暂时输给了黎元洪,不得不辞职,而总统黎元洪则也不得不于1917年6月宣布与德国绝交,搞一点并无意义的调和。1918年7月张勋复辟,在天津的段祺瑞很快就调集军队将其消灭,重新恢复民国。重掌大权的段祺瑞的威权也达到了顶峰,除了革命党的舆论反对外,在中央政府内段祺瑞没有了牵制,终于使中国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行将结束时宣布了参战,使得中国政府从清朝后期以来第一次在重大国际事务中作出了正确的抉择。在鸦片战争之后,被击倒了的中国终于第一次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由于中国宣布参战已经是在1918年8月,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在11月即结束,因此,中国能够采取的军事行动就比较有限。即使如此,中国还是马上就进行了军事行动,根本不是什么“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更不是“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到前线”。中国的军事行动分两个方面:一是由于正式参战,因此,在欧洲的华工就得以解除了国际法限制,其身份从“华工”有了改变为士兵的机会,大量在欧洲的中国人转化为了拿起枪的战斗兵,直接走上前线作战。这部分得到中国政府许可的中国士兵主要分布在法军、英军和美军军队当中,在战争的尾声中作为战士而不是作为劳工献出了生命。二是中国立即在本土组建了“参战军”,与日军、美军组成联军出兵俄国远东地区。由于战争很快结束,对于以英国为首的列强来说,中国是投机取巧拣了个大便宜,心理上自然非常不平衡,虽然不得不同意中国作为战胜国之一分配一定利益,但并不愿意中国得到过多利益,自然也就要拼命贬低中国的牺牲和作用。而在国内,向来反对中国参战的中国知识分子和民众则忽然觉得了中国了不起,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民族自尊心改变为虚荣心,不顾实际地空前膨胀,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则利用这种社会心理推波助澜,攻击段祺瑞所控制的北洋政府,制造社会分裂,同时又嘲笑段祺瑞是牺牲民众,中国的历史就此进入了急剧变化的阶段。   关于中国劳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牺牲和贡献已经有很多研究,但至今对中国出兵俄罗斯的“参战军”则很少重视,甚至基本不为人知,且即使知者也是因为维护苏联的习惯性主流意识而采取全盘否定立场,因此有必要给予介绍。中国“参战军”分陆军和海军两部分,陆军计出动兵力3000人左右,海军出动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的清末时购买于德国的3000吨级巡洋舰“海容号”,进入海参葳,舰长为海军上校林建章。   理解“参战军”的军事意义,必须要清楚俄罗斯当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角色变化。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俄罗斯是从东线与德国作战,但是,1917年3月俄国爆发“二月革命”,沙皇尼古拉二世退位,俄国建立了缺乏控制力的临时政府,陷入严重的社会混乱中,随时可能出现倒向德国的局面。1917年11月,俄罗斯爆发“十月革命”,列宁在德国的支持下获得政权,随即退出战争,这不仅意味着德国没有了东线威胁,更意味着可能从俄罗斯获得支持,事实上列宁通过布列斯特条约割让领土给德国也正是一种对其进行支持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从远东地区对俄罗斯进行牵制和威慑,使列宁苏维埃政权收敛自己,对于战胜德国就有着巨大意义。由于中国的参战,采取这一行动便有了可行性。1918年8月初段祺瑞政府一宣布参战,即马上组织中国驻海参葳支队,由驻扎北京南苑的陆军第九师第32团团长宋焕章兼任支队长,率领该团刘春台步兵第一营、苏炳文步兵第二营,及骑兵、炮兵、机关枪、工程、辎重各一连,共计2000人,迅速开往俄罗斯双城子、伯力予以占领,中国军队在清朝失去西伯利亚后第一次进入了该地区。由于俄罗斯苏维埃力量发展迅速,中国不久又派了第32团李源昆第三营和第35团曹德明第一营共1000人增援双城子,以巩固占领。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与苏俄的战争,段祺瑞亲自兼任参战督办,设立以靳云鹏为督练、徐树铮为参谋长的训练处,成立两个教导团,集训参战军军官和军士,组建“参战军”曲同丰第一师、马良第二师、陈文运第三师。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不久即结束,中、日、美协约国联军也就没有与苏联发生战事,年底在海参葳举行阅兵后开始撤军,但中国驻军一直坚持威胁苏联,到1921年才撤回到本土牡丹江、一面坡等处。   虽然没有发生战事,但出兵俄罗斯远东地区对苏维埃是重要牵制,是协约国限制列宁政权支持德国的一系列行动中的重要一环,其战略意义远大于战术意义,因此,不能从是否发生作战来贬低中国“参战军”出击的历史地位。对于中国自身而言,“参战军”占领双城子和伯力,其意义更大,不仅是回到了故土,更潜在着收复西伯利亚广大故土的可能性。如果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马上结束,协约国与支持德国的极其脆弱的列宁苏维埃政权正式开战,中国出兵所能获得的领土利益将是难以估量的。也正因为中国这次出兵所进入的领土和威慑的对象是苏联,因此,长期就被视为了是对抗“十月革命”的段祺瑞政府反动行为,其历史地位被无情贬低。段祺瑞决策参战和出兵,终于改变了他的助手徐树铮的立场,徐树铮懂得了中国出击的意义,不仅在这次出兵军事行动中积极组织军队,而且一年后就成为了中国近现代史上最了不起的民族英雄之一。1919年段祺瑞迫于人们压力,不得不把令军阀和官僚们畏惧的徐树铮调出中央,任命他为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徐树铮反过来利用了这一被排挤出中枢的机会,专注于收复国土,在段祺瑞支持下组织专门应变苏联侵略的西北边防军,有宋邦愉、宋子扬、褚其祥、张鼎勋四个精锐的混成旅。西北边防军组建后,徐树铮亲自率领褚其祥旅突然出奇兵占领库伦,一举收回了被苏联和日本占据的外蒙古。1921年徐树铮回北京后,苏联没有了畏惧心理,一方面组建中共试图通过革命把中国搞乱,一方面则利用直系军阀战胜段祺瑞的机会,很快以蒙古“革命”名义击败失去了后援支持的褚其祥旅,外蒙古重新沦落苏联之手。   就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外政而言,段祺瑞、徐树铮所谱写的这一华章至今还是后无来者,足以令后世的革命爱国者们所汗颜。段祺瑞、徐树铮收复外蒙古,是中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出兵双城子、伯力的政策延续。但是,由于段祺瑞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马上剑指中国最有能力对付的苏联远东领土,严重威慑到了苏联的软肋,因此,中国也就成为了苏联的威胁,中国实质性地被苏联视作为了真正潜在的和现实的敌国,有着辽阔国际相邻地区的中国如果采取进攻策略就是苏联难以防御的,苏联解除中国威胁之法,只能是除了制造和鼓励中国“革命”还是“革命”,只有引导中国建立起必须以俄罗斯为后盾的专制统治以保证远东安全外,别无它法。     201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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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昌海:大陆人对蒋介石欠说一句“对不起”

从记事起,蒋介石就跟“独裁”这个词相联系。陈伯达曾经根据毛泽东的旨意写《人民公敌蒋介石》,安的罪名之一就是独裁。中学时看过一本小说《金陵春梦》,作者著名香港唐人,在当时的粮、布、肉都要凭票供应的严控环境下,如果不是党让人写出来并刻意让大陆看到,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修习儒家和基督教的蒋介石有这么“坏”。后来知道了,这是党的文化“出口转内销”。所以,大陆人接受了党的洗脑,听到蒋介石的姓名就烦。 但诚如与笔者同时代的后来 关注中国近代史 , 特别是中国百年言论史、知识分子命运史的大陆著名公共知识分子 傅国涌在文章中,转述毛泽东重庆谈判时期对蒋介石的评价:蒋介石“搞民主无量,搞独裁无胆”。也就是说,大陆官方很清楚蒋介石并没有搞独裁,却一直传播“国民党专制”的谎言。 既然说蒋介石“搞独裁无胆”,就意味着承认蒋介石执掌的国民政府并非独裁。什么是独裁?查维基百科可知:独裁,也译为专制,指一个拥有无限威权的统治者的政府,在不受法律及传统的制衡下,以个人意志来进行统治。这个具备无限权力的统治者,出现在希腊罗马的公民(法定的奴隶的主人)政治时期,在罗马两名执政官共同执掌政权的共和国,被法律定名为合法的对付紧急局势的独裁者,由元老院提名,正式任命一名执政官,为期半年。在公民内部的平民反贵族(元老院)的斗争中,先后出现过苏拉、凯撒、屋大维等独裁的执政官。元老院推出的是苏拉。凯撒、屋大维是反元老院的,主要支持者是民主派平民。苏拉、凯撒、屋大维的独裁都是在内战形势下出现的,是共和国法制的权宜之计。这就是说独裁(专制)在其发源地并非贬义,而是共和国时期的合法产物:对付紧急局势的措施,元老院的氏族长们暂时交出国家决策、监督执政官等大权,是一种法律允许和制度保护的临时性的执政官专权(专政)现象,半年期限里可以代替行使贵族群体共和议政参政和决策的权力,执掌政权一个人说了算:以往限制执政官的法律和传统礼仪、风俗等在这时候都要稍息,给他独裁的全权。独裁的本质是政府拥有无限威权,有合法程序和时间限定,是贵族和平民被代表的专权。独裁官是临时工,共和政体没变;由此可知,汉语译为“专制”并不准确。 公元前 27 年,独裁的屋大维通过立法创建的前所未有的元首制度,规定元首是共和国第一公民,行使权力不受任何法律和传统的限制,总揽行政、军事、司法和宗教大权,成为终身的执政官、元帅、最高法官、保民官和国教教主。至此,罗马共和国名存实亡,独裁的临时专权正式形成制度。屋大维被元老院授予“奥古斯都”(至尊至圣)的神明称号,俨然文革时代的毛泽东。屋大维死后 311 年,公元 284 年皇帝戴克里先正式改元首叫君主。皇帝一词在罗马帝国由“元帅”演变而来。看罗马,独裁是共和国内战的产物,先临时应急,后形成君主专制。西罗马帝国被扫荡毁灭后,日尔曼骑兵重建君主国,一千年后再度形成独裁专制。理性洞悉威权、独裁和专制在世界各国的形成和演变历程,威权是国家形成初期必有的阶段,可以说无威权不成国。无论国王或皇帝,从部族酋邦联姻结合或武力兼并,初期形成的权威都是有限的,受法律和传统的双重制衡。随着国家的发展和权欲的增进,从贵族和平民的内战中,由公民共和国的“应急法案”中发展演变出独裁政府,先临时后正式,本质是拥有无限威权,谁都无力无胆反对。独裁者通过掌控政府和宗教,形成国民在法律和传统上绝对服从的专制政体。 对比罗马共和国,蒋介石 1927 年在南京建立的国民政府只是北伐军政内战后的威权政府,只拥有黄埔军校官军和比熊十力、刘文典等文人及市民珍惜生命安全和稳定生活,依照儒家礼教传统尊重蒋介石如同美国公民尊重总统那样的有限威权,并无罗马独裁官苏拉、凯撒、屋大维的无限威权。熊十力受邀参加蒋介石的寿宴写《倒宝塔诗》嘲笑蒋的光头像瘪葫芦,反中华君臣伦常,法律也没制裁他。也就是说,蒋介石统治中国的 1927 年到 1948 年,中华民国凡痞子都有辱骂他的民权。单从这个意义上看,蒋介石权威还不及今日大陆聊天室的室主。由此也不难看出:陈伯达、唐人奉旨写作的《人民公敌蒋介石》、《金陵春梦》纯属胡说八道。如果蒋介石真公然与人民为敌,谁反对他谁就是他的敌人,也就是人民公敌,那么刘文典当安徽大学校长时绝不敢踢蒋介石,熊十力在寿宴上写诗骂他绝无好果子吃。如果蒋介石是独裁者,北伐打败孙传芳、吴佩孚之后,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兴兵作乱被平定之后,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被迫放蒋之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罗马、英国、法国历史上实行独裁统治,由于摆脱了法律和传统的限制,威权无限,罗马百年和平无战乱,英国和法国君主专制更强力推动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两、三百年。蒋介石正因为威权有限出拳无力,中国人民才遭遇生灵涂炭的灾难。 所以,大陆人民应该愧疚曾经以莫须有的“独裁”罪名谩骂蒋介石,误把天子集权中央的皇帝威权当成君主专制独裁的帝制。皇权统筹全国军民抵御北方匈奴等牧民部族侵略扫荡,免除了地中海地区所遭遇的奴隶社会的劫难。家政伦理国家无公民,治国如同治家,没有公民和奴隶的阶级对立。“天地君亲师”五权传统下,皇权被父权、师权、夫权等礼俗传统制衡,无法建立皇帝被尊崇为神的专制国。中华民国替代清朝,实质是农家、市井社会扔掉皇权国家旧衣,穿民权共和新装。外侵略、内非礼所致的新文化“五四运动”,给中华民国在大陆带来礼教劫难,激进分子被斗争哲学转基因,反孝道伦常,宽容逆天叛道的邪恶者,误判皇帝威权为君主专制,误导“不断革命”反蒋乱华、生灵涂炭。 蒋中正( 1887 年 10 月 31 日- 1975 年 4 月 5 日),字介石,原名瑞元,族谱上名为周泰,学名志清,祖籍江苏宜兴,生于中国浙江宁波府奉化县溪口镇,逝世于台湾。父亲是盐商蒋肇聪,先后娶了三个妻子。原配徐氏、继室孙氏先后病故, 1866 年, 45 岁的蒋肇聪再娶 23 岁的王采玉为妻,次年( 1887 年 9 月 15 日)长子出生,即在中国近代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的蒋介石。蒋介石 9 岁时,父亲过世,只得与母亲相依为命。蒋母王采玉母兼父职,担当起教育养护之责。王采玉对蒋介石的严格教导,使蒋介石对母亲敬重有加。王采玉于 1921 年逝世,蒋介石还在其墓旁筑庐“慈庵”以为怀念,此后每次返乡,必到“慈庵”静住数日,以缅怀思亲之情。 据说蒋介石从小就喜欢玩一种军事游戏,由他当领袖,带领着一群小朋友东奔西跑,性格中与生俱有的领导气息似乎从年少时期就可看出。 1906 年,蒋介石已然长成翩翩青年,他对当时各种丧权辱国的事感到忧愤不服,于是在 20 岁时剪去发辫,东渡日本求学。他进入东京清华学校之后,在其间结识陈其美,经陈其美介绍加入由孙中山于日本东京成立的中国同盟会,于是开始参加革命运动,并获得孙中山先生的赏识。民国前 1 年( 1910 年 ) ,在武昌起义中,他担任攻打浙江省的先锋指挥官,一举光复杭州。而后又帮陈英士定下江苏,光复南京,使江南清军无法立足,并且奠定了革命军在长江下游的基础,士气大振。此次革命的啼声初试,使他立刻崭露头角,此后便一直跟随孙中山,为革命事业而努力。 1923 年蒋介石出任孙中山在广州的大元帅府参谋长,其后更担任黄埔陆军官校校长; 1925 年孙中山逝世后,他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继续领导北伐; 1928 年 6 月北伐完成,结束军阀割据局面,完成统一。 1936 年起,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身份领导对日八年抗战, 1945 年 8 月 14 日,八年抗日战争终获胜利。 蒋介石不仅喜欢读圣经,他更认真研读道学书,而且也真的像道学家一样进行修身。例如: 1920 年 1 月 17 日日记云:“中夜自检过失,反复不能成寐。” 1922 年 10 月 25 日日记云:“今日仍有几过,慎之!” 1925 年 9 月 8 日日记云:“每日作事,自问有无疚心,朝夕以为相惕。”史丹福大学胡佛研究所郭岱君博士曾说:“蒋介石遗下的日记﹐本身就是一个‘旷绝古今’的奇迹。因为蒋介石的日记从 1915 年至 1972 年﹐也就是至 75 年过世前﹐从不间断﹐每天都写﹐没有一天缺的。蒋介石一生每天都记日记,还有日反省﹑周反省﹑月反省﹐叫人觉得不可思议。”台湾大学政治系明居正教授曾深入研究蒋介石一生的事迹,他表示,蒋介石一生有 3 大功绩:一是奠定北伐完成中国统一大业、二是浴血抗日 8 年,保住大中华不受日本军国主义迫害,三是坚决反共,守住台湾不受共产主义荼毒。这 3 大功业足以让蒋介石被尊称为“一代领袖”。 一、奠定北伐完成中国统一大业。 当时民国初建立即为袁世凯所窃,建立民主统一政府之目标未成,公元 1924 年,北方临时执政段祺瑞邀请孙中山北上共商国事,以期获致全国统一;但孙中山于翌年 3 月在北京病逝,无法达成和议,遂留下遗言,嘱咐同志继续努力,完成国民革命。此时,北方军阀混战陷于无政府状态,军阀割地称雄,连年兵祸,南北干戈不息,社会动荡,经济萎缩,外又有虎视眈眈的日本及俄国,所以发动北伐,结束军阀统治,统一全国,乃中国救亡图存之要务。蒋介石因而于 1927 年到 1929 年率军北伐,仅仅两年期间便完成统一大业。也奠定日后抗战胜利之基础。 二、领导八年对日抗战获得胜利。 对日抗战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争,就环境而言,日本的国力正如日中天,足以与英、美、德、法、俄等强国分庭抗礼,而中华民国政府刚刚荡平了阎、冯、李等军阀的混战,及共产党的武装叛乱,正处在“外求和平、内求进步”的艰难发展。就兵力而言,据资料统计,日本陆军可使用兵力已达 450 万;而我国除补充兵源外,仅有 230 万。在装备方面,日海军总吨位 190 万吨;是我国海军吨位的 19 倍;日空军有战机 2700 架;我国只有 6 百架。而当时我国军步兵数人合用一支枪的情况时时可见,而日军却有完整之武装战力。日本一个师的总体战力相当于我军一个师的八、九倍以上;所以“三月亡华”的口号绝非托大之词。可是,蒋介石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带领全国军民打赢这场战争,实在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三、坚决反共,使台湾不受共产意识形态荼毒。 若非蒋介石力守台湾使其不被赤化,台湾人民今天可能也会生活在马列意识形态下,过着没有民主和言论和信仰自由的生活。而毛泽东在大陆取得政权之后,便开始了一连串的整肃运动,近亿人非成长死亡;在 1966 年更发动了文化大革命,消灭中华文化,换上苏联的党文化,从根子上变异所有中国人的思想。现在想要研究中国文化,都得到台湾去,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台湾是保存中华文化最完整的地方。所有这些,都要拜当年蒋介石之赐。 蒋介石之所以会坚决反共,是有一段历史故事的:蒋介石早期本来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他读了很多马列的书,向往共产主义。 1923 年,孙中山先生派他去苏俄考查,蒋介石在船上还不停的学习俄文,说“终于可以看到共产主义的祖国了。”但三个月的访问,蒋介石从崇拜共产主义到慢慢放弃,得出了“共产主义不适合于今日的中国”的结论。 其实,在“中山舰事件”发生时期﹐蒋介石还是一个左派。但他开始怀疑“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是为了革命事业,还是只是为了扩大共产党的势力?”他“不能理解。”而且,“为什么共产党到哪里﹐夺权和分争就带到哪里?”经历了这些过程,蒋介石渐渐由崇共变成“坚决反共”,他的思想是一步步转变过来的。此后终其一生,他几乎都在以坚毅精神力拒共产党,并竭力保存中国传统文化流传后世。国民党退守台湾时,他对共产党的态度是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蒋介石终其一生几乎都在以坚毅精神力拒马列意识形态,并竭力保存中国传统文化流传后世。 蒋介石在历史上的定位,他的伟大贡献就是坚决反共抗俄,守住台湾不受共产主义荼毒。虽然蒋介石在军事行动方面没有成功,但他在宝岛台湾建立了一个没有共党主义的新中华民国,台湾才能享有国际称道的“台湾奇迹”美誉。就像台大政治系教授明居正说的:“没有蒋介石垫下基石,台湾不会有今天的经济成就、民主法治,因此,以‘一代领袖’尊称蒋介石,应非溢美之辞。” 蒋介石、毛泽东这两个人是中国当代史不可或缺的人物,中国当代史中所有重大的历史事件,几乎都离不开他们。但以道德人品而论,毛泽东和蒋介石的尘宵之别,毋庸再述;这里再说说他们是怎么关心和敎育儿子的。 1921 年是蒋介石很忙的时候,但他“几乎每个月都至少给蒋经国写两封家书,事无巨细,样样关心,甚至连蒋经国写去的信中偶尔出现的错别字也要评点纠正……”;他要求儿子,“你每星期要写一封信给我,而且要写至二三百字以上,将近来的思想、平日所做的事,以及日常阅读的心得统共写出来,一则可以通信,二则可以练习文字,实在是很有益处的,切记切记。我写给你的信,你要随时储存起来,没有功课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自然会有进步。”;“……你的楷字,仍不见佳,总须间日映写一二百字,以求进步。你校下学期既有英文课,你须用心学习;现在时世,不懂英文,正如哑子一样,……你每星期有工夫时候,可到商务印书馆去买些英文小说、杂志看看”。…… 这样的文字,在《中国四大家族》和《金陵春梦》里能看见吗?! 曾担任蒋介石侍卫长达 15 年的俞济时回忆说:“ 1925 年以前,蒋介石还只是位青年军事将领,并没有全国性声望,一年到头南征北讨,两个兄弟有时就带在身边。在外作战,一切食宿都简陋,蒋介石睡觉时也仅能睡在临时搭的行军床上,碰到冬天天冷,没有暖和的炕可以睡,蒋介石的行军床太窄,兄弟两人只能有一个人跟着父亲挤在床上,另一人必须睡在地上。每到那时,蒋经国都会让弟弟睡在床上,自己睡在地上。以后次数多了,蒋介石过意不去,就协议两兄弟,轮流睡在床上。有时候,蒋纬国在地上睡了一夜,醒来时嘴唇发紫,蒋经国会上去揉揉他的面颊,拉着他的手,教他跳跃暖身。” 这样的文字,在《中国四大家族》和《金陵春梦》里能看见吗?! 蒋介石“几乎每个月都至少给蒋经国写两封家书,事无巨细,样样关心”。毛泽东也很忙时,给三个儿子写过一封信吗?更不要说带在身边打仗了。 蒋介石是这样关心和敎育儿子的。或许有人说,毛泽东情况特殊,井岗山时期三个儿子流落上海,他联系不上了。当然,这也是毛泽东为了中国革命做出奉献的重要依据,为了革命他连儿子都不管了。所以,这段时期毛泽东怎么关心和敎育儿子的就空白了。延安时,毛岸英、毛岸青去了苏联,小三丢了;但没有资料介绍他闻知儿子没了时的情形。干革命就会有牺牲,丢了一个还有俩,好好培养吧。可是,他儿子从国外多次写信他也不回,还是情况特殊?还是井岗山时期?少跳一场舞,十封信也写了。 当然,毛泽东还是有据可查地给儿子复了一封信。“……你们长进了,很欢喜的。岸英文理通顺,字也写得不坏,有进取的志气,是很好的。惟有一事向你们建议,趁着年纪尚轻,多向自然科学学习,少谈些政治。政治是要谈的,但目前以潜心多习自然科学为宜,社会科学辅之。将来可倒置过来,以社会科学为主,自然科学为辅。”这封信是毛泽东 1941 年 1 月 31 日写的,转年延安开始整风。奇怪的是:在毛泽东要求全党大学马列主义时期,自己却让自己的儿子少谈政治,“将来可倒置过来”。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领袖不让儿子努力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却让儿子先自然科学。而且还告诉儿子:“只有科学是真学问,将来用处无穷。”那么,马克思主义究竟是不是科学?! 这封信里,毛泽东给儿子开了个书单:“《精忠岳传》、《官场现形记》、《子不语正续》、《三国志》、《高中外国史》、《高中本国史》、《中国经济地理》、《大众哲学》《中国历史教程》、《兰花梦奇传》、《峨嵋剑侠传》、《小五义》、《续小五义》、《聊斋志异》、《水浒》、《薛刚反唐》、《儒林外史》、《何典》、《清史演义》、《洪秀全》、《侠义江湖》”。父亲让儿子读的书不用说,是他认为的好书;这些书也反映了父亲自己喜欢什么。然而,这些书里除了《中国经济地理》贴点自然科学,没一本是自然科学书籍。 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后来什么样,人们都知道了。毛泽东的儿子没法回来了,这是很不幸的。可以说毛岸英之死,是“我党、我军、我国人民所有重大损失中的重大损失”! 蒋介石要求儿子必读的书是:《四书》、《孟子》、《论语》、《曾文正公家书》、王阳明文集、孙逸仙的《三民主义》。蒋经国曾回忆说:“父亲指示我读书,最主要的是四书,尤其是《孟子》;对于《曾国藩家书》,也甚为重视。”又说:“平常我写信去问安,父亲因为事忙,有时来不及详细答复,就指定《曾文正公家训》的第几篇代替回信,要我细细去参阅。”蒋介石要求儿子走的是条旧路,是“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1937 年 5 月 12 日蒋介石在信中对蒋经国说:“以后,你读书时应该更重视中国的道德观、民族精神和哲学。孙文的政治理论是中国哲学的基础,在外语译文中不可能全面详细地论述,特别是俄文版抛弃了原书的精华。因此,你应该在着手研究三民主义之前先把孙中山的政治理论读上两遍,当然,要全部是中文的。你还应该把你的评语写在纸上,等我检查。在有关民生的章节里,对马克思主义的批评是特别重要的。”…… 从蒋介石、毛泽东让儿子读什么书,就可以看出这两个人骨子里的东西了。 因为蒋经国开放党禁和言禁,台湾才有今日自由民主,所以今人对蒋经国多有美言。这当然也是蒋经国应得的赞誉,但若没有蒋介石吸取广州政府、重庆政府、南京政府在大陆容共的历史教训,在台湾持续党禁和言禁多年,台湾极可能 1950 年代就沦为马列意识形态的海上动物园。毛泽东是蒋介石的敌人,心知肚明其对手“独裁无胆”,却给臣民宣传灌输给“国民党专制,蒋介石独裁”的谎言。可大陆人以“独裁”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一直蔑视和谩骂蒋介石,长久做马列意识形态宣传的录音机,岂不惭愧?!将谎言当成信仰,岂不惭愧?! 所以,大陆人对蒋介石欠说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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