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犯

中国/法国/人权: “人权阵线”: 听不见被压迫者哭喊的世博会

欢迎巴基斯坦总统出席上海世博会开幕式的仪仗队 (1/5/2010)

REUTERS/Aly Song

法国人权组织“人权阵线”于5月5日发表声明,呼吁在参观世博会之际,不要忘记被压迫者的呼声。

“人权阵线”在其通过电子邮件传送给本台的声明中表示,萨科齐总统利用世博会开幕之际前往中国,被看作是一次和解之旅——法国重申西藏是中国领土。中国领导人可以舒心微笑地认为:法国是来悔过的。

法国总统配合中国政府来展示一个和谐社会,但隆重的世博会掩盖了被监禁,被强行隔离,被软禁,掩盖了所涌现的各种社会危机。“人权阵线”的声明指出,萨科齐宁愿不看到任何与民主中国不相称的展示甚至暗示。为争取合法权益的工人被遗忘了,为减少可怕的工业污染要求企业承担责任的环保斗士被禁声了,反对物质主义地野蛮扩展都市的抗议者被压制了。还有那些被囚禁、被虐待、被强行融合的少数民族,比如说西藏藏族,同样别忘了没有获得西方媒体同等关注的维吾尔族。

“人权阵线”最后呼吁,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其它地方,人们应该行动起来,为维护新闻自由、思想多元化、结社自由和释放被关押的政治犯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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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 (上)

作者:许志永 | 评论(3) | 标签:所见所闻

悲剧的开始

1900年6月10日,八国联军从天津租界出发,向北京进犯,中华民族二十世纪的历史在屈辱中拉开了序幕。8月14日,北京陷落,慈禧太后携光绪帝及王公大臣仓皇离京西逃,大清帝国重演了40年前英法联军入侵的一幕。

整个十九世纪中后期,大清帝国可谓多灾多难,经历了鸦片战争、太平天国、中日甲午战争等一次接一次的沉重打击。尽管有过“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运动,有过“中体西用”的制度改革,但都挽救不了这个古老帝国日渐衰败的千年大势。

其实,在人类文明进步史上,这场悲剧早就注定了。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上,家天下是当然的治国模式。“江山”是“打”下来的,“天下”是皇帝私家的,所有的财产、土地甚至人民都是皇帝的私有财产,都是“江山”的附属物。漫长的政治文化史充斥宫廷阴谋和暴力革命的阴霾,为了权力,父子相争,兄弟相残,胜者王侯败者寇。这种野蛮的政治文化的阴影直到今天仍然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

残酷的政治游戏规则注定了王朝轮回的悲剧。

在一个王朝初年,经过大动荡,通过暴力革命产生的新皇帝往往掌握绝对权力,在一定时期内能够比较有效地控制腐败,打击官僚特权,维护社会公正。与此同时,社会进入休养生息和经济恢复阶段,往往出现一段繁荣开放时期。“贞观之治”就是中国专制王朝盛世的一个典型。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是英明的,甚至他们生来注定的角色未必是最适当的。权力不受制约,人性贪婪的一面常常会展现,几乎在每一个王朝末年都是特权横行,腐败泛滥,民怨沸腾。在腐败和特权的背后,最贫困者阶层缺乏起码的生存保障。当遭遇灾年他们无力承担土地的重负而沦为流浪的难民,社会矛盾激化,最终爆发革命。而革命的动荡与杀戮中产生的不可避免的又是专制政权。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中华大地上演着一幕又一幕剧情相似的悲剧,一次又一次的政权更替,几乎都伴随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

也许,我们不能责怪历史。在农业文明时期,生产力水平低下,为了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皇帝们不得不特别重视农业,加上当时人类对经济发展规律和政治制度认识的局限性,他们为了控制社会资源而巩固权力限制工商业从而自觉不自觉地阻碍了文明进程。在整个人类文明都处于专制时期,当人类的知识——对政治文明和经济规律的认识还很有限的时候,贤明的皇帝也曾经带来了当时的辉煌时代,中国的汉唐文明曾经是人类历史的骄傲。

但是,到了明清时期,我们不得不承认,当近代工商业文明在欧洲兴起,中国却没有完成历史的转型,中国没能探索出一条现代文明的道路,尤其是能够有效约束权力的制度。当欧洲的探险家发现新大陆的时候,明朝正加强禁海令,当工业革命蓬勃兴起的时候,中国的专制主义正达到巅峰,盛世的背后是一脉相承的极权专制以及落后的经济制度,我们的政治没有摆脱野蛮时代的阴影。

1793年夏天,当乾隆皇帝以中央之国的高傲姿态在热河避暑山庄接见英国政府第一个正式访华使团——玛噶尔尼使团时,他还不知道,与新兴的大英帝国相比,他的大清帝国已经病入膏肓了。

改良的幻灭

东方专制主义衰败的命运不仅属于中国。

1852年,当美国人佩里率海军打开日本国的大门,这样一个区区岛国面对列强的入侵前途似乎显得更可怕。

面对打击,中国和日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大清帝国也进行过改革,但统治者内心深处总是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这样庞大的国家,这样悠久的文明,怎么可能就打不过英吉利法兰西之流的西洋毛贼呢?他们开始以为是中国武器不如人家,后来又认为中国是科学技术不如人家,而至于那种认为政治制度上不如人家的言论,当权者能够听得进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或许,最根本的原因与其说是写在纸上的意识形态,不如说是当权者不愿意失去既得的特权。从1840年之后的60年时间里,中国的改革也都不过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中体西用”而已,中国丧失了社会转型的最好时机,政治制度改革对于既得利益群体的专制者来说,是万万要不得的。

而日本的明治天皇却看到了文类文明的方向,看到了日本文明复兴所必经的痛苦的变革,面对绝对不亚于中国的强大国内阻力,他不惜用铁血把日本推向了现代化道路。

到1894年,两种不同的改良道路的差别已经很明显了。甲午战争,中国第一次被这样一个祖宗根本瞧不上眼的小国打败,对于中国的士大夫们来说,屈辱和震惊简直难以想象。当李鸿章在日本受尽屈辱签下割地赔款的条约,变法图强的呼声再次高涨。

1898年夏天,年轻的光绪皇帝在一群开明知识分子的辅助下开始了一场变法运动。从6月11日到9月21日,在前后103天的时间里,皇帝发布了200多件诏令和批示:改造政府组织结构,编制预算,军队现代化,推行现代教育,农工商业管理部门向世界标准看齐等等。

这些前所未有的变革法令构成了一个现代化国家的模型,但也就必然触动这个老大帝国的统治根基,必然遭到以官僚集团为代表的既得利益者抵制。当光绪帝和维新派在紧张制定各种变革法案时,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官僚保守势力正在准备反击。

9月21日,光绪皇帝突然被囚禁。慈禧太后下令搜捕维新派。康有为、梁启超流亡海外,谭嗣同决心慷慨赴死,愿以自己的鲜血换取中国未来的希望。9月28日,谭嗣同等六位变法人士喋血菜市口。

今天,当我再次回顾一个世纪以前那段梦想与幻灭的历史,仍然唏嘘不已,为慷慨赴死的戊戌六君子,为勇于承担国家责任的光绪皇帝,更为中国不幸的命运。如果维新变法成功,我们简直不敢想象今天的中国该是何等强大!

变法失败,绝望和颓废的气息弥漫了帝国全境。在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连续不断的失败之后,这片土地上滋生了前所未有的仇恨——义和团诞生了。一群被侮辱者突然疯狂了,他们举起大刀长矛杀向异族,他们仇恨包括铁路、电报等一切外来的东西,他们幻想着借助神力反抗外来文明,他们冲进北京,烧杀抢掠。

而他们所表达的仇恨其实也正是这个帝国官僚所要表达的——没有西洋文明的冲击,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本来在“正常生活”,可现在,一切都完了。慈禧太后怕国内生变,但更恨西洋。经过激烈的争论,慈禧决定支持义和团,对西方列强宣战。1900年6月21日,他公布了宣战令,战争的对象不是一个或者几个国家,而是“远人”和“彼等”,是所有与中国发生过联系的外国,几乎整个西方世界。

可他们——义和团和大清帝国腐朽的政府——即使暂时联合到一起也已是如此虚弱不堪,很快在列强的枪炮下灰飞烟灭。然后,胜利者骄傲地索取子弹费,本息折合共9.8亿两白银。

硝烟中的立宪

义和团之后,列强更深入地影响大清帝国的政治,与此同时,革命成了一句时髦的口号流行开来。

那是一个启蒙和觉醒的时代。各地报纸纷纷发表文章,抨击专制制度,革命党人、立宪派、保守派进行激烈的辩论。那是一个革命烽火遍地的年代,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制定了同盟会革命方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那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代,对专制的反叛已成为社会最强音。

大清王公贵族们也终于明白,与革命相比,改良是多么的善意,大清帝国的祖宗之法再也难以抗拒时代潮流了。

1905年,清政府派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国考察各国宪政。第二年夏天,五大臣归来,在立宪奏折中称立宪有三大利:皇位永固,外患渐轻,内乱可弥。1906年9月,清廷颁布了预备立宪的上谕,宣布只有仿行宪政,大权归于朝廷,普通民众参政,国家才能长治久安。但同时又认为,中国的相关制度不完备,民众素质比较低,因此,立宪需要一个过程。在预备立宪期间,要求民众深明忠君爱国之大义,要有耐心,要遵守社会秩序。

1908年8月,清政府颁布了《宪法大纲》。

这近代中国第一部宪法共二十三条,包括正文“君上大权”和附录“臣民权利义务”。有关君上大权的十四条来自日本宪法,但删去了日本宪法中大部分限制天皇权力的条款。大清帝国皇帝享有颁布法律、提交议案、召集及解散议会、统帅军队、订立条约、宣布戒严等广泛权力,同时还总揽司法权。宪法大纲规定,法律虽然经过议会表决通过,未经皇帝批准颁布的,不能实施;皇帝掌握用人权,议员不得干涉;一切军事行动及外交行动都有皇帝全权负责,议会不得干涉。

臣民有纳税、当兵、遵守国家法律的义务,有在法律范围内的言论、著作、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所谓的法律范围,是指清政府在此之前颁布了一些特别法规。例如,1908年宪政编查馆和民政部共同制定了《结社集会律》,规定各种集会结社凡与政治和公事无关的可以照常设立,关系到政治的须事先申报。

立宪的重要组成部分还包括1907年9月下昭筹设的咨议局和资政院。宗旨是为民众设立舆论之地,指出社会弊病,维持长治久安。各省咨议局讨论本省的预决算、税法、公债、单行章程规则的修改,选举资政院议员,授受本省自治会或人民陈请建议事件等权限。咨议局议定的事件,需取得本省督府同意才能生效。如果双方意见分歧,由中央资政院仲裁。

1909年8月颁布《资政院院章》,设总裁负责全院事务,议员有钦选和民选共200人组成。钦选议员是皇帝委派的王公世爵,各部院官员,大儒士级纳税较多的资本家担任;民选议员从各省咨议局议员中互选而产生,然后再经督府圈定。

章程规定资政院有决议预决算、法律、公债税率之权,军机大臣及各部行政大臣可以对资政院的决议提出反对意见,然后再由资政院复议。如双方仍不统一,则由皇帝裁决。皇帝有权解散资政院。

清廷原计划预备立宪期为九年,在立宪派频频请愿的压力下缩短为五年。1910年10月,资政院首次开会,历时三个月零十天。资政议员与王公大臣激烈争辩,甚至要弹劾军机大臣。

立宪运动在一定程度上给中国社会带来了希望。然而不幸的是,清王朝的统治者没有人对这个国家的未来负责,他们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家族的特权,他们总想牢牢抓住权力。1911年3月,责任内阁公布,关键的权力部门都由满人掌握,立宪派也失望了。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各省纷纷响应。几声枪响,清政府土崩瓦解。

直隶滦州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和第二协协统蓝天蔚等致电清政府,要求于年内召开国会,由国会制定宪法,组织责任内阁,内阁总理由国会公举,取消皇族特权,皇族永远不得充当内阁总理及国务大臣。他们还准备联合保定新军第六镇统制吴禄贞采取军事行动,进攻北京。同一天,山西宣布独立,革命军集结娘子关,准备出发东进。

摄政王载澧在兵柬的威胁之下赶紧命令资政院迅速起草宪法,解除党禁,赦免自戊戌变法以来的政治犯。仅用三天就制定并通过了宪法重大信条十九条,11月3日由清政府正式公布。

《十九信条》缩小了皇帝权力,扩大了国会权力。它规定皇帝的权力以宪法规定为限;宪法由资政院起草决议,由皇帝颁布;宪法提案权归国会;总理大臣由国会推举,由皇帝任命;皇族不得担任总理大臣及其它国务大臣并各省行政长官;国际条约不经国会决议,不得缔结;官制官规,由法律详加规定。《十九信条》颁布以后,经资政院推荐,由皇帝任命袁世凯为总理大臣组织内阁,同时任命张骞为国务大臣。

但这一切为时已晚,当一个专制王朝固执地不肯迈步,非要在遭受了半个多世纪的打击之后,在硝烟中,在恐惧不安中才开始向前挪动时,一切都晚了。武昌起义的烽火迅速燃遍中华大地,1912年2月12日,清帝宣布退位,中国最后一个专制王朝在形式上覆灭了。

共和之梦

1912年1月1日,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宣告成立,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先生在上海启程时,军人绅商市民数万人自发相送,“共和万岁”之声闻于数里。抵达南京时,各国领事均到车站迎接,各炮台、各军舰鸣炮21响,海路军代表及各省公民代表欢呼“共和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总统庄严宣读誓词:“颠覆满洲专制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尊之,以忠于国,为民服务。专制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职,仅于此誓于国民。”

建立共和国,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纯真而又热血沸腾的梦想。

为了给新生的共和国建立一个宪政制度,1912年2月7日,在孙中山主持下,参议院召开制定约法会议,由宋教仁主稿,经过两草,三十二天讨论,通过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共七章五十六条,内容包括总纲、人民、参议员、临时大总统、副总统、国务员、法院和附则七个部分。

约法规定,中华民国人民一律平等,无种族,阶级,宗教之区别;中华民国领土为二十二行省、内外蒙古、西藏、青海。

约法规定,国家机构实行三权分立原则。参议院是行使立法权的机关,由各地方选派参议员组成。它的职权包括:决议一切法律案、政府的预算、决算、税法、币制及度量衡的准则;对临时大总统任命国务员、外交大事、公使、宣战媾和、缔结条约、宣告大赦有统一权和最后决定权;选举临时大总统、副总统和弹劾临时大总统、副总统和国务员。

临时大总统是行使行政权的机关。代表临时政府总揽政务,公布法律,统帅全国军队,任命文武官员等等。国务总理、各总长均称国务员,辅佐临时大总统。

法院是行使司法权的机关,由临时大总统及司法总长分别任命法官组成。法院审判公开,法官独立审判不受上级干涉,并为终身任职。

约法具体规定了人民的权利和自由。包括人身、居住、迁徙、言论、出版、结社、集会、通信、信教等自由和选举、被选举、考试、请愿、陈诉、诉讼等权利,以及依法纳税和服兵役的义务。

与临时约法相辉映,南京临时政府颁布了一系列除旧革新的法令。法令要求将人民的权利与自由通告各地军民,做到家喻户晓。禁止买卖人口,禁止大人、老爷等称呼,民间普通称呼先生或君,不得沿用前清旧称。法令要求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鼓励人们兴办实业,保护民间企业的发展。法令要求大力发展教育,奖励女学,鼓励私人办学。

南京临时政府表达了一个古老民族现代化梦想,那是一个美丽幸福的憧憬。然而,对于一个有着两千年专制传统的国家来说,要想在一夜之间摆脱专制的阴影,何其艰难。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上,政治几乎就是阴谋与暴力的代名词。当怀着纯真的梦想,一心为共和国的孙中山先生到北京与袁世凯会谈建国方略时,袁世凯背地里还嘲笑孙中山“不通人情世故呢”。

1913年3月,正当民国渐渐转向正规运作,政党政治开始起步时,刚刚竞选成功正在为组阁积极做准备的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在上海沪宁车站遇刺身亡,刚刚开始的政党民主竞争被阴谋与暴力取代,南北遂告分裂。

宋教仁遇刺案震惊全国,各大报纸纷纷谴责背后的阴谋。在媒体追踪下,不久案件有了实质性进展,袁世凯的内阁总理与此案有直接联系。

1914年2月18日,袁世凯提出修改临时约法,扩大总统权力。1915年他做起了皇帝梦,宣布1916年为洪宪元年。但当时中国民众经过民国的短暂启蒙,对皇帝这种形式化的专制已经非常敏感,在风起云涌的反对浪潮中,袁世凯匆匆退位。

袁世凯败亡之后,他精心培植的北洋军事集团陷入激烈的权力纷争之中,从1916到1928短短12年间,北京总共经历了38届内阁。除张勋的13天复辟之外,这些走马灯似变幻不停的内阁几乎都宣称是民国政府,都赞成共和民主,但大部分官僚军阀骨子里都难以摆脱帝制传统。

在北京不断变换的政权之外,孙中山先生和他的革命党人立足于广州,坚持维护共和国的临时约法,反对北京军阀政府。在这南北两个政府之间,还有大大小小的军阀,战争此起彼伏。

1925年,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举国哀痛。此次先生到北京,是应北京政府的邀请来共商国事的,无奈积劳成疾,一代伟人带着他的共和之梦与世长辞。

内忧外患的民国

虽然在名义上中国1912年就成立了民国政府,但直到1928年蒋介石完成北伐之后,民国才算有了统一的中央政府。

1927年,北伐完成之前,国民党与共产党已经分裂,共产党走上了暴力反抗国民政府的道路,这其中包括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等一系列武装暴动。

国民政府内部也是纷争四起。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等各路实力派军事将领发起的反对南京政府的军事行动一个接一个。等到1930年局势稍一平静,又因为裁军问题争执在辽阔的中原地区爆发了大规模战争,这次战争之后,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等将领被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击败。

就在国民政府忙于内部纷争的时候,共产党在湖南、江西地区的交界处建立了根据地,迅速发展壮大。

国民政府先后发动五次围剿,但前四次都未能取得太多实际效果,基本上以失败告终。1933年第五次围剿把共产党赶出了根据地。在追击的路上,国民政府各路军队指挥不统一,蒋介石在剿灭红军和打击地方军阀之间优柔寡断,共产党摆脱了围追堵截,最终在贫瘠的陕北又扎下根来。

就在中国内部纷争不已的时候,国民政府还面临着日本步步进逼。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策划事变,阴谋占领中国东北全境。东北军不战而退,东三省沦陷。针对东北事变,国民政府寄希望于国际干预,然而国际联盟软弱无力,也只是口头谴责而已。

九一八之后,日本步步蚕食中国,中日之间看来决战已经不可避免。然而当时中国国力不强,内部又战乱不止,蒋介石的战略构想是先解决国家统一问题,然后集中国力对付日本侵略。国民政府一方面加强了对共产党的清剿,一方面大力发展经济,训练军队,在东部省份构筑防御工事,为中日战争做准备。

然而此刻国民已经不能等待了,很多国人不理解作为一个民族主义者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因为九一八之后中华大地已经被一种强烈的悲壮的民族主义情绪笼罩。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东北流亡者的歌声催人泪下。被称为“不抵抗将军”的张学良忍受不了各种压力,决定“逼蒋抗日”。

1936年12月,就在国民政府调集大军准备对陕甘宁边区的共产党力量做大规模围剿时,西安事变爆发了。这次事变挽救了中国共产党,决定了以后中国的命运。

再以后,是持续八年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

民国时代,是中国社会发生巨变的年代,也是动荡不安的年代。旧秩序打破了,新秩序还没有建立起来。民主宪政的新生力量与专制保守力量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反复搏杀,其间又夹杂着外敌入侵。

民国时代是中国二十世纪历史上社会进步最快的一个年代。在抗战之前短短二十多年时间里,在社会动荡不止的情况下,民国政府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法律制度,建立了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的基本框架,有些法律,如民法典,充分了吸收了人类文明成果,成为那个时代具有开创性的法律文献。尽管一些法律在实践中还受到种种制约,甚至一些法律还没有付诸实践,但这些法律所建构的制度至少给了人们一种对于未来社会的希望。

民国时期中国经济发展迅速,形成“黄金的十年”,民族工商业空前繁荣,上海成为远东第一大都市,金融贸易都相当发达。

民国时期中国传统发生了巨大的变革。数千年的帝制结束,五四运动,新文化运动,一浪接着一浪,社会思潮风起云涌。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国人剪了辫子,穿上西服,办起了新式学堂,称呼起了先生小姐。各种报纸杂志如雨后春笋,各种声音争先恐后,中国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多元思潮。

然而,这巨大的变革背后也注定了尖锐的社会矛盾和激烈的社会冲突。在民国的名义下,各路军阀展开混战;在革命的名义下,共产党展开武装暴动。当然,对于中国社会变革产生了最具有戏剧性影响的是日本的侵略。在长达十五年的中日冲突中,中国通过自己艰苦卓绝的努力,在美国等很多国家的帮助下,到抗战结束时,已经成为世界四大强国之一。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中迅速发展壮大,中国的命运,不久就开始了新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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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年前的今天,北大学生林昭在上海提篮桥监狱被秘密枪杀。二年前的今天,台湾作家柏杨因病在医院逝世。两个因言获罪的“政治犯”,相似的命运,不同的结局,让我们后人唏嘘不已。在此,转发傅国涌老师和杨开亮老师写的文章,以此纪念两位先辈。 读林昭十四万言书 作者: 傅国涌 林昭(1932.12.16-1968.4.29),原名彭令昭,苏州人。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因公开支持北大学生张元勋的大字报而被划为右派。1960年起以“反革命罪”被长期关押在上海提篮桥监狱。1968年被秘密枪决。   1968年4月29日,不到36周岁的北大学生右派林昭在上海被秘密枪杀。两天后,公安上门向她母亲索取5分钱子弹费。1980年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重新判决她无罪。1981年,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宣布给她平反。 40年后,面对林昭的牺牲,世人不仅佩服她的勇气、壮烈和决绝,更惊讶她的思想。在整个民族几乎都陷入盲从、迷信和狂热的时代,她没有停止独立思考,在狱中没有纸和笔的情况下,她以血为墨,以白床单为纸,写下了大量血书。现在,我们只能看到极不完整的一部分。 超越时代的思索 笔者有幸,读到了林昭在1963年写给《人民日报》编辑部的长达14万言的信(现保存于林昭亲友手中,未刊稿)。她在其中提出的观点,她对时代和中国命运的思考,她使用的语言,都超越了同时代的人。她抛弃了当时无所不在的弥漫着火药味的斗争话语,找到了自己的话语方式,用自己的语言概括了那个时代。 她的批判不是破坏性的,而是建设性的。她的同伴黄政回忆,1962年林昭在谈到广大农村饿死人时,就说人民公社不合国情、不合情理,应当及早解散,在农村实行耕者有其田;对于“割资本主义尾巴”,她提出应当允许私人开业经营,主张私人办厂是她的罪名之一;她说要改变闭关锁国的政策,加强与世界的联系,包括引进外资,借外债加速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她还提出了地方自治等设想。这些今天有些已变成现实的想法,在当时的中国无疑是空谷足音。 她最终摆脱了简单的仇恨意识和你死我活的敌对思维:“我们反对什么,那是很清楚的,可是我们到底要建立什么呢?要把自由的概念化为蓝图而具体地按照它去建设生活,可不是一件简单轻易的事情,特别是要在这样一个广大分散痼疾深沉的国家里来建设它,就更其复杂艰巨!……只要生活中还有人被奴役,则除了被奴役者不得自由,那奴役他人者同样不得自由!然则身受着暴政奴役切肤之痛、再也不愿意作奴隶了的我们,是不是还要无视如此悲惨的教训,而把自己斗争的目的贬低到只是企望去作另一种形式的奴隶主呢?奴役,这是可以有时甚至还必需以暴力去摧毁的,但自由的性质决定了它不能够以暴力去建立,甚至都不能够以权力去建立!” 她在观念上找到了新的出路,对自由、生活、政治都有了全新的认识。她说:“高尚的目的根本不需要、更加不可能用卑鄙的方法去达成,只有卑鄙的目的才能够与卑鄙的方法相得益彰地‘配套成龙’。” 从右派到“反革命” 林昭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一步步走过来的,她也有过轻信、迷狂和个人崇拜,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直到1957年之后,她才开始反省,开始追问,开始寻找,最终回归了良心,回归了人的本性,回归了生活本身。 1957年5月北大鸣放时,她并无右派言论,只是在张元勋等人遭到围攻时,挺身而出,说了几句公道话。她也参加了学生刊物《红楼》开除张元勋的签名。但终未能幸免于右派的命运。她在写给妹妹的信中说:“当我加冕成为‘右派’后,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我的心情的,我认为我热爱党的程度是压倒一切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相比拟。我不能忍受它对我的误解,而且误解得那样深。” 1958年7月,当右派同学刘发清痛苦得吃不下饭时,她开导说,自己一开始也是吃不下、睡不着,还自杀,现在想通了:“这不单是我个人的命运问题,北大划了多少个右派?全国有多少?”“反右斗争还在全国进行,它的性质、它的意义、它的后果、它对我们国家、对历史有什么影响?对我们自己有什么教训?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但我要认真思考,找寻答案。” 她不顾自己的处境,为大跃进等原因造成的大饥荒忧心如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青年右派一起办了油印刊物《星火》,坚持说出真相,并给领导人写信,试图以微弱的力量阻止悲剧的蔓延,终于以“反革命”罪被捕入狱。 她通往1968年4月29日的路,就此开始。 “我是个人” 自从1960年入狱,林昭就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识,她在这封长信中写道:“我很知道反抗者在我们的制度下意味着什么,而走反抗者的道路在我们的制度下又将遇到些什么。”对于自己的结局,她早有预感,做好了心理准备。1966年,她对前来探监的张元勋说:“顶多也就是死!他们杀机已定,哀求之与痛斥之,其结果完全相同!”1968年,当她被折磨得只剩下不到70磅,大咯血,最后一次被送进监狱医院时,对她怀有同情的医生悄悄说:“唉,你又何苦呢?”她则轻声答以“宁为玉碎”。 她热爱生,但她只能作为一个人活着。她有个说法,祖先已从猴子变成人,“我这不肖子孙无论如何,断难再从人变为猴子”。 她不愿意任人摆布而苟全,也就是不愿意变成人家手里的一张牌。她曾对审讯者说过在狱中做的怪梦:“魔术家跳上跳下,不断对我挥舞着魔棍,并指着一个木框子叫道:‘进去,进去!变成我的一张牌——我正缺一张黑桃皇后!’但我叫得比他更响:‘我是个人,知道吧?不是谁手里的牌!黑桃皇后?!你就是让我当金花菜老K,我也不干!’”“我是个人”,这是她的底线,不容突破,不可妥协。她在忍无可忍、多少镣铐加身的情况下,对狱警发出的最严厉的责问也只是:“你们究竟是不是人!?是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她说自己的思想和方法等都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东西,但她同时说:“我不曾理性地去考虑和制订它们:这与其说是由于政治上的幼稚和不成熟,毋宁说是由于青春时代刚毅热烈的气质!虽然这二者也许不可分开。过去对着人们我也不止一次坦然承认:这个青年反抗者所作的诸般战斗行动,大都源于直觉——感性,而不是源于理性。理性在我只不过是或用以检验、反省以至理解感性的决定罢了。理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加深感性,然而绝对无法代替感性!” 这段自白是理解林昭最后的道路和抉择的一把钥匙。她从来无意于做政治家,也做不了那种政治家。她被秘密枪杀前,曾几次在狱中自杀未遂,其中一次是1964年2月5日,因不堪凌辱,吞药皂求死,急救过来,狱方责怪她:“你也是搞政治的,怎就没有点儿政治家风度?”她回答:“可惜林昭不是政客”,“本来不懂啥子政治,到了被逼无奈闯进这滩不是人下的浑水,初志仍不过是凭着书生本色的一领青衫一腔热血。……要作个有‘风度’的‘政治家’,或者干脆地说:作个专门玩儿利害的冷酷的政客,自认不仅完全不是料坯,更毫无培养前途!” “我怎么能认错” 她致死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她的不认错,多位同学都提到,“反右以后,她死不认错,她是北大惟一不认错的”。入狱之后,“有人对她说:你只要承认一句自己错了,就可放你出去。她回答道:‘不,我没有错,决不向邪恶低头。”她母亲劝她“孩子,你就认个错吧,不然,他们会杀死你的”。她回答:“我怎么能认错!我没有错!” 她在信中自述:“林昭这份难移的该死的本性就是这样!——遇到外来的侵犯镇压之类,首先想到的永远只是反抗而不是其他什么!”“不怕你们把林昭磨成了粉,我的每一粒骨头渣儿都还只是一颗反抗的种子!”狱中人们都说她“有那么股子劲儿”,她自称这不过是“一股子书生气”,也就是她自己说的“感性”,这是她全部的力量源泉之一,本也是人身上最可宝贵的东西之一。 “有理都是林昭的” 1962年,林昭在保外就医期间为什么要给北大校长陆平写信?她在狱中为什么要一而再地给上海市长、给《人民日报》写信?不是因为她幻想会有什么结果,她解释说:“我确知我的呼喊不会有任何回声……然而林昭必须对自己的一切行为包括语言负责!有了这封给北大校长的信介于其中,将来编起文集来,从‘思想日记’到‘我们是无罪的!’,再到‘我呼吁,我控诉!’,这其间的一贯脉络就极其分明而一望可知,而且这年轻人完全占着个‘理’字!……没理都是你们的!有理都是林昭的。这个年轻反抗者不仅处在有利于占理的地位上,而且行事凡百皆先求得占理!理直则气壮!三人抬不过‘理’字儿!有理且能打得太公,况其余乎!” 她对审讯者说:“利害可以商榷,是非断难模糊!”“一切皆可引相对论,惟是与非断断不能二一添作五。”“是非之间绝无任何调和折衷的余地”。所以她只能选择向死而生。她骄傲地宣称自己作为反抗者所持的态度“相当光明磊落,甚至允称俯仰无愧!——可对世人,可质天日!” 回归人性 在 1957年以后的11年中,她之所以一步步地能在观念上攀得更高,走得更远,甚至把同时代其他人都甩在后面,关键还是因为她人性中最真实、最柔软、最美好的一面从来没有被磨灭,反而在严酷的现实中被激活、被唤醒,她向往人的生活的愿望,决定了不能苟且、不能屈从。加上她天性中就有的对自由的追求和她认死理的气质,这些合在一起,决定了她的命运。 她几次说:“因为这一份该死的‘人性’,正是造成林昭本身之悲剧的根本原因!”“作为林昭的个人悲剧,那是也只好归咎于我所怀抱之这一份该死的人性了。”她的全部追求包括她的牺牲,归根结底,可以说都根源于她的人性。 不了解这一点,就无法理解她的宁为玉碎,她这样选择不是因为否定生活,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太珍视生活、太珍爱生活了。她之所以反抗到底,完全基于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她说自己反抗的全部根据只是一条天人共许的铁则:“被践踏的公义必须得到伸张!这也就是我常爱提说的生活之价值观的基本内容之一部分。” 她憎恶与人的生活相对立的一切,她在送给一位同学的照片背面题了8个字:“什么是美?生活本身。”她理解的生活不是一个空洞的不着边际的名词,而是有着美好而充实的内容,在她的同学、友人的记忆中,她是一个很懂得生活并且会享受生活的人,一个有着丰富情感的人,她爱喝酒,爱吃,在狱中她给母亲的信中还能一口气开出几十种不同吃法的食物来,她喜欢跳舞,会随便采摘野花戴在头上,她会自己动手裁剪衣服……她对生活一直保持着美好的感觉。 幼承庭训 从林昭的家世、成长历程来看,她深受母亲许宪民的影响,而她母亲又深受她大舅许金元——一位在“四一二”事变中被杀的早期共产党人的影响,她妹妹说她身上有“家传的政治基因”。她多次讲到自己幼承庭训,其中之一“就是必须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从来不怕担负自己应负之责。她在读中学时就参加了左倾的“大众读书会”和“大地图书馆”,类似中共的外围组织,读过马列的书和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新民主主义论》等手抄本。1948年暑假,她甚至做过三天地下党员,只是因为对秘密工作原则缺乏认识,失去了组织关系,为此懊悔多年。她满怀希望地迎来1949年,一心上进,为此不去上大学,不惜跳窗从家里出逃,还曾无中生有地揭发过母亲。 她的父亲彭国彦,受过英国教育、“沾上了威斯敏斯特的民主气息”,在国民党时代有过从政经历,一直清廉耿直、洁身自好。多年以来,父亲在林昭心目中只是一个“反动官僚”,直到她成为右派,回到家中后,才与父亲有了更多的交流,她对父亲产生了愧疚、亲情和敬仰。林昭第一次入狱后,她父亲选择了自杀。1962年,同学羊华荣见到保释中的她,发现她头上戴了朵小白花,问她为谁戴孝,她说是父亲。“我说:过去你不愿提你的父亲,现在怎么成了孝女,她只是笑笑。”父女之间的这些交流在她身上开始生根。她第二次入狱,到精神病院做鉴定,她对院长粟宗华说:“我父亲曾对我讲,利用青年人的纯真热情搞政治是最残酷的。……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她读过《扬州十日记》,深刻地觉察到民族的悲剧“仍不过是历史之一贯性的延续”,“几名清兵就可以赶着一大群中国人去宰杀,——像赶猪羊似地驱叱而行;到了地方喝令跪下便一齐跪下,听待人家拿着刀从前排逐一杀起而竟俯首帖耳得没有一个敢动!唉!中国人!中国人!!中国人啊!!!是故当读着辛亥革命先驱者陈天华的《警世钟》、《猛回头》,秋瑾的遗诗以及林觉民《与妻书》等时,这个未失赤子之心的年青人(按:此为林昭自称)不知多少热泪如注、纵横狂流沾湿篇幅!”她由衷地景仰这些杀身成仁的先行者,并自觉地接续他们的精神脉络,这是她重要的精神源头之一。但仅有这种资源,她只能走向以暴易暴的反抗之路。 为了迷途重归的良心 林昭早年就读的苏州景海女中,是一所教会学校。可以说,是基督教给了她内心的光亮和力量,使她流自己的血,却不想以血还血,而只是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守护她深爱的一切。即使对于向她直接施暴的人,她心中也没有产生你死我活的念头。 1949年,她从景海女中毕业后,脱离了教会。1951年参加土改工作队时,她曾以“中央的通知”名义警告牧师,凡进行土改的地区应停止一般宗教活动。打成右派后,她开始逐渐回归,右派同学羊华荣跟她议论无神论和宗教等话题,“有次谈到基督教时,她说:你不要贬低上帝,我信奉基督教。” 她曾讲过林肯救一头陷入泥沼的猪的故事,有人称赞林肯,有人说林肯做得不值,而林肯只是回答:“我不是为那口猪,我为我自己的良心!”她称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迷途重归的基督徒的良心”。 1958年到1959年,她在人民大学资料室监督劳动时,每个星期天,她几乎都要带朋友甘粹到北京王府井大教堂做礼拜,并给毫无宗教知识的甘粹讲圣经故事。甘粹认为:“她从小信的是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反右是不平等的,不公平的。为了这个不公平,她出来替他们说话。” 她在狱中一度和基督徒俞以勒同室,成为好友。这大概是她在狱中最开心的时光。她自称是“一个奉着十字架作战的自由志士”,在追思被刺杀的美国总统肯尼迪时,她说;“作为基督门徒,我们各人诚实的灵魂无论何时永远共同呼吸、居住而活跃在基督的爱里。” 她自知有肺病,但不愿治疗,她说:“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我的教会——我的神灵,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愿意甚至希望从自己中学时代的导师、带领我受洗进教的美国传道士那里得到对于肺病的药物治疗的。”“既然我的生命属于上帝,而且已经活过那么些艰难困顿至于严峻地残酷的日子,那么,无论病躯怎么衰弱,假如上帝要使用我而要我继续活下去,我一定可以活得下去!……而假如上帝需要我成为一个自觉的殉道者,我也只会发自衷心地感激施赐与我这样一份光荣!”很显然,她把自己当作一个殉道者,在信仰中获得升华。 北大传统 我们同时不能忽略她的另一个思想资源,那就是北大传统对她的影响。1954年,她以江苏省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北大中文系新闻专业,深受古典文学教授游国恩的赏识,建议她改为文学专业。因为她的文学才华,她成为北大校刊、《北大诗刊》和《红楼》杂志的编辑、编委,在北大度过了愉快的三年。她曾写过一诗《沿着五四的道路》:“北大的老钟,它曾在我们的时代的交响乐章里,奏了一支烈焰狂飙般的激情奏鸣曲……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蔡元培、李大钊这些北大先驱在她心目中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她在成为右派、自杀获救后,愤怒地质问:“当年蔡元培先生在北大任校长时,曾慨然向北洋军阀政府去保释‘五四’被捕的学生,现在他们却把学生送进去,良知何在?天理何在?”她在1962年暂时出狱期间给北大校长陆平写信,无非也是要重申北大传统。 在1957年的风暴来临前,她在北大的《红楼》杂志第三期发表过一篇《种籽——革命先烈李大钊殉难三十周年祭》,其中引用了李大钊早年的几段话: 禁止思想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思想有超越一切的力量。监狱,刑罚,苦痛,贫困,乃至死杀,这些东西都不能钳制思想,束缚思想,禁止思想。……你要禁止他,他的力量便跟着你的禁止越发强大,你怎么禁止他、制抑他、绝灭他、摧残他,他便怎样生存、发展、传播、滋荣…… 真正的解放,不是央求人家,“网开三面”地把我们解放出来,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抗拒冲决,使他们不得不任我们自己解放自己。不是仰赖那权威的恩典,给我们把身上的铁锁解开;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把他打破,从那黑暗的牢狱中,打出一道光明来! 这些话曾引起她深深的共鸣。这些思想资源也化入了林昭年轻的血液之中。后面这一段,她成为右派后还曾抄在日记里,从她最后的抉择来看,她走的无疑也正是这样一条自我解放之路。思想自由,正是北大最珍贵、最重要的传统之一。林昭无疑也是属于这个精神谱系的,她是这个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1957年春天,在纪念李大钊殉难30周年时,林昭曾写下这段话: 鲁迅先生说:路是人走出来的。但如果没有第一个,也便没有后来的,也仍然没有路。而那第一个遵着遥远的火光,走进没有路的地方去,直到倒下去,还以自己的鲜血为后来者划出了道路的人,将永远、永远为我们所崇敬。只要这条路存在一日,走在路上的后来者,便再也不会忘记他的姓名! 整整40年后,我们同样可以用这番话来纪念她。 毋忘柏杨:揭示真相 守护正义 ——纪念柏杨先生辞世二周年 作者:杨开亮 2008年4月29日,柏杨先生走了。 前年4月29日下午,我上网浏览新闻,忽然看到柏杨先生的名字,眼睛一亮,但标题“柏杨先生”后面紧跟着的却是“去世”两字。我当时愣愣地站着,一丝酸楚从心底涌出,窜入眼角。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残阳如血,余晖熠熠;斜阳脉脉,依依不去。忆及释氏《阿弥陀佛经》曰: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那么,阿弥陀佛,柏杨先生,去吧去吧,西方极乐国土,才是你的归宿。默祷完毕,我心释然。 可是,今日想到柏杨,心中却隐隐作痛。柏杨走了,柏杨精神何在? 柏杨先生一生的颠簸流离命运,映照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的高大身影。 头破血流,身陷囹圄,矢志不渝,铮铮铁骨。他用一生的苦难书写了一个伟大的人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中国知识分子,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二零零六年九月,因年龄和健康的原因,柏杨宣布封笔。他最后的作品是为在中国大陆出版的《柏杨曰》作的序,在序的结尾,他写道:“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space/%E5%8F%AA%E4%B8%BA%E8%8B%8D%E7%94%9F%E8%AF%B4%E4%BA%BA%E8%AF%9D%EF%BC%8C%E4%B8%8D%E4%B8%BA%E5%B8%9D%E7%8E%8B%E5%94%B1%E8%B5%9E%E6%AD%8C)](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space/%E5%8F%AA%E4%B8%BA%E8%8B%8D%E7%94%9F%E8%AF%B4%E4%BA%BA%E8%AF%9D%EF%BC%8C%E4%B8%8D%E4%B8%BA%E5%B8%9D%E7%8E%8B%E5%94%B1%E8%B5%9E%E6%AD%8C)](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space/%E5%8F%AA%E4%B8%BA%E8%8B%8D%E7%94%9F%E8%AF%B4%E4%BA%BA%E8%AF%9D%EF%BC%8C%E4%B8%8D%E4%B8%BA%E5%B8%9D%E7%8E%8B%E5%94%B1%E8%B5%9E%E6%AD%8C)”,竭尽全力奉献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责任。 斯人已逝,中国人还丑陋么?我的观察是, “丑陋的中国人”似乎还是很“丑陋”,历史的暗角也还没有彻底清除。纪念柏杨先生,我想最紧要的,是把先生的独立精神和道德意识发扬开去,继续为中华民族尽一个知识分子的职责。告别丑陋,也才有资格告慰柏杨。 美国著名作家苏珊·桑塔格说过:“一个人之所以是知识分子,是因为他在言论中表现出了正直和责任”。知识分子的传统,就是鲁迅说过的: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优秀的知识分子群体正是那些“为民请命”、“舍身求法”的“民族的脊梁”。正是“民族的脊梁”表现出了知识分子对社会的批判姿态和对正义的追求。 柏杨先生是独立的思想者,是用人类的普世价值引导人们走向世界主流文明的马前卒。他的犀利如刀的笔锋,曾令几乎整个中国为之震撼。 一位作家(惜忘其名矣)说过,独立批评者的可贵之处在于,因为责任,他们选择批评而不是粉饰,因为正直,他们拥有独立的判断而不是苟同。他们以社会的良心为标准,以不公平不正义的一切为靶标,而不会屈服于派别或阶层,更不会以自己的影响来交换利益戕害众生。柏杨的一生,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展现了造物之奇妙,更重要的是展现了一个传统士人向独立批评者的进化。自古以来,士之作为一个阶层,总免不了“货于帝王家”的依附宿命。时代之变迁,文明之更进,终于使知识分子能够脱离对于正统的拘泥和对权力的依赖,而以独立批评者的身份屹立于人世之间。 柏杨终于确立了一个批评者的姿态,他的批评不独针对传统文化中的“酱缸”和民族性格中的“丑陋”,而且直指现实生活和时政之弊。这种现实指向也不仅仅局限于蒋氏政权,直到前不久他还在以绝食的方式,表达对民进党政权的失望和不满。对阿扁,他直言不能以选票为念来推行治理。对马英九,他赠送短命王朝史书以示讽喻。人们对于柏杨,或许更瞩目于他的关于中国人劣根性的刻薄。事实上在文化之外,他的批评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尽管他不遗余力地批判中国人的丑陋,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其实他的内心无比沉重。 柏杨的杂文如匕首般锐利,不仅针砭时局,还针对华人集体文化和性格上的缺点作出批判和探讨,批判「丑陋的中国人」与「酱缸文化」。柏杨的批评触怒了国民党当局。1966年,柏杨时任平原出版社社长。妻子倪明华(诗人)主编《中华日报》家庭版,他负责该版《大力水手漫画》专栏。1968年1月13日,因刊出一张漫画,内容是父子两人购买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建立一个王国,并由父子两人竞选总统。这幅漫画触怒了台湾当局,定以“侮辱元首”、“通匪”等罪名,于3月4日逮捕了他。这就是震惊当时台湾的“大力水手事件”。柏杨身居囹圄长达9年零26天,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但他的意志并不消沉,在狱中坚持完成了《中国人史纲》、《中国历代帝王皇后亲王公主世系》、《中国历史年表》三部书稿。1978 年出狱后,台湾当局勒令他约法三章:不准他提往事,不许旧调重弹,不许暴露台湾社会的黑暗,才准他为《中国时报》写专栏。出狱后和女诗人张香华结婚。1979年,韩国邀请柏杨和张香华出席诗人大会,但台湾当局以政治犯不能出境为理由拒绝。 柏杨写《丑陋的中国人》实在是胸中郁积已久,不吐不快。他以笔为剑,与专制统治、贪官墨吏、卑污政治孕育下的陈规恶俗、数千年来被奴化、矮化丑陋的国民性作着不懈的斗争。以单薄的身躯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为国家的民主自由,为国人的言论自由争取空间。甚至到了88岁高龄,他还因为抗议陈水扁而绝食,最后不得不被送进医院。 他热爱国家,希望国家强大,人民幸福。以耶稣殉道般的慈悲引领人们离脱苦海,走向光明,体现出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铁骨。揭示真相、守护正义,正是柏杨精神所在,虽然这种精神常常被涂上浓浓的悲剧色彩。 柏杨的悲剧,并非只是一位个体文人的悲剧,柏杨遭遇的本身,可以反映出一党专制政体的一个死结:国家利益与党权的冲突,换句话说,是民主意识与专制政体的冲突。这种冲突造就了一个奇怪的政治现象:迫害方和被迫害方,都认为自己有理有据,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基于爱国。但仔细分析不难发现,执政者与其说是爱国,不如说是爱权。在执政者眼中,即使这种主张有利于国、有利于民,但如果不利于党权,那么,即使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也不会为之,他会毫不犹豫牺牲国家利益、民族利益,而维护党权利益。因此,知识分子主张的国家利益、民族利益高于一切,与当局的稳定压倒一切,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出发点。从中可以引发出一个次生结论:引领国家进步、推进民族前进的舆论力量是知识分子——当然是那些“在言论中表现出了正直和责任”的知识分子。柏杨正是这样的知识分子。国民党对其迫害的本身也证明了这个结论的正确性。马英九先生去年两次探望慰问遭受党国迫害的柏杨,当众表态“不做丑陋的中国人”,标志着台湾领导人的反思和检讨,已经完全适应了民主制度的基本要求。柏杨生前要求建一座“人权纪念碑”以资通鉴,当局欣然允诺。 1999年12月10日“人权纪念碑”在绿岛落成,台湾将绿岛规划为人权纪念园区,这是柏杨对台湾人权的重要贡献,也是台湾人民给予柏杨先生的最高荣誉。柏杨在台湾绿岛的《垂泪碑》上为政治受难者写的碑文:“在那个时代,有多少母亲,为他们囚禁在这个岛上的孩子长夜哭泣。”这段碑文正是他一生掷地有声的铿锵文笔精华。 揭示真相 守护正义,是柏杨一生追求的道义底线,我想,也应该成为中国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追求的道义底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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