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

又是一年春节，每年这个时候总少不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讨论，春晚已经成了中国独特的文化现象。不同于西方的嘉年华，春晚并非人人参与的狂欢节，而是由央视精心编导、通过电视传播的固定节目组合，亿万普通民众则同时守在电视机前接受它的讯息。春晚绝非仅仅是娱乐，它充斥着大量直接的说教和精心包装的暗示，传播着权力的声音——为今天的幸福感恩，为明天的奋斗打气；各个时期党关注的重大问题都能在春晚中找得到——新农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祖国统一等等。人们在载歌载舞中由接受了一次党的教育，可以说它是娱乐版的新闻联播。春晚始于80年代初期，随着社会开始解冻、活跃，春晚曾给中国人贫乏的娱乐经验增加了不少乐趣。加上电视的推广也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各种因素的结合让春晚赢得了越来越多的观众。80年代的春晚场面并不大，虽然也有政治说教，但场面更像普通的娱乐节目。90年代之后则政治的烙印越来越明显，一方面是程式化更高、国家意志的展示更全面，另一方面场面也更宏大，集体主义美学的烙印更明显。国家机关甚至军队的集体拜年是权力的广告，而政治宣传也是节目中无孔不入的植入式广告。此外，春晚还是心灵鸡汤的盛宴，在心灵鸡汤这个词流行之前，春晚中各种感动、感恩、幸福、亲情、爱情的渲染就在大剂量的给观众灌输着心灵鸡汤。春晚还是国家塑造习俗的典范，这三十年来，全家人除夕一起守着电视接受洗脑已经成为了中国人春节最常见的过法。从这一点上说，春晚可以成为极权宣传技术成功的典范。相比新闻联播的枯燥乏味，春晚抓住了关键的时间点，抓住了家人围坐的环境，以歌舞的形式营造欢乐的氛围，谁又能在除夕的百无聊赖中拒绝这种馈赠呢？馈赠中植入的洗脑当然也一并接受了。而作为关注度奇高的电视节目，春晚又能以关注度吸引演艺明星加入，它同时在输出和吸纳两方面实现了影响力的最大化，同时获得了政治和商业上的成功，在市场化极权的社会，不可能指望更成功的操作了，更加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并没有强迫，你再怎么讨厌它，一句“讨厌可以不看”就能堵回人们的批评。然而它并非人们真正的自愿选择，春晚成功真正的原因是国家对媒体资源的垄断和管制，观众本来也没有其他选择，观众有操控电视遥控器的自由，却没有选择媒体的自由。而媒体垄断带来的资源优势又回馈成了吸引力，垄断造成了资源优势，资源优势带来了投入能力，春晚就是市场化极权模式的一个操作例证。我已经很多年不看春晚，然而生活中还是逃不掉春晚话题的讨论，不看春晚的后果是讨论中疏离感，权力的无孔不入在这种时刻特别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