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均

杨恒均 | 杨恒均: 舌尖上的中华“软实力”

一百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历史人物比孔子的遭遇更离奇。在中国大陆被屡次砸烂、打倒、打倒后再踏上一只脚的时候,他在世界各国,包括华人与外国人中,始终是中国文化的代表人物,孔子思想与儒家文化在世界各国华人家庭、日本、韩国以及中国的台湾、香港等地得到了更好的继承与发扬。改革开放后,尤其西风东渐愈演愈烈的这些年,孔子在中国大陆被重新抬了出来,并逐渐被包装成一面旗帜。在过去短短五年里,两百多个孔子学院在世界各国成立,成为输出中华文化与价值观的先锋队。有学者认为,两千年前的孔子与儒家思想,成为当今中国最大的软实力。   说孔子是中国最大的软实力并不过分,近现代中国人长期忽略、抛弃自己拥有的精神财富,舍本求末的事并不鲜见。在当今大家都在谈软实力的时候,更应该对自己的物质与文化遗产有一个深入的认识,吸取世界各国先进文化的同时,发扬与光大自己文化中的精华。   说起被忽视的孔子,笔者回顾了在西方的生活经历,发现当今在我们谈论文化、价值观与软实力的时候,其实还忽视了一种比孔子与儒家思想影响更大,也更能代表中华文化与软实力的东西,那就是中国饮食文化。如果要我提一个西方人口中最普遍使用的中国文化用词,那可能就是 Chinese Food ( 中国食物,中国菜 )—— 无论在好莱坞电影、电视报纸媒体中,还是在我们同西方人的日常交往中。   那么, Chinese Food 不只是一些食物,还是一种文化,为什么我把它提升到与孔子相同的高度?   记得 20 多年前第一家麦当劳在天安门广场附近开张的时候,曾经引起了文化界一番议论(和几年前故宫里开了一家星巴克引起的议论相似)。有人认为,麦当劳不仅仅贩卖汉堡包,它们也是推销美国的文化与价值观的先遣部队。争论不了了之,可不久后发生了 89 事件,一家美国媒体重提这个话题,再次把麦当劳与美国价值观联系起来,大作文章,从而引起国内一些保守文化人的恐慌,号召应该抵制麦当劳、肯德基与比萨饼。   1992 年小平南巡后,中国进一步对外开放。随着财富的增加,中国人也更有自信,与此同时,各种来自美欧的食物连锁店遍地开花。几年前,麦当劳与肯塔基已经开到了本人的家乡小城随州市。当我看这种在西方被称为垃圾食物,只有在我们没有时间为孩子做饭的时候才允许他们到这里偶尔吃一餐的快餐,在中国的小城始终生意兴隆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小小的汉堡与炸鸡腿,同好莱坞大片一样,一定是凝聚了美国的文化与价值观,展现了某种令人不解的软实力。   其实,美国快餐文化里隐含的商业信用、道德理念与经营手法,处处显示了美国的文化与软实力。笔者日前在随州肯德基门前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询问带孩子来买炸鸡腿的母亲为什么选择这里用餐,而不是去离肯德基不到 50 米远的中国小吃店,以及样子与味道都与肯德基炸鸡腿差不多价钱却便宜一大半的炸鸡小摊时,得到回答最多的竟然是“这里干净,吃得放心”(第二多的答案是“孩子喜欢这里的气氛”,第三多的答案是“这里食物质量保障,味道始终如一”)。当笔者就第一个回答追问一句:这里也是中国人开的,这些鸡和用料也是中国的,你为什么就单单认为肯德基干净?答案竟然是:人家是连锁的,是美国人管理的。   这一句“美国人管理的”听得笔者心里五味杂陈。在中国的肯德基不是没有出现过食品质量问题(例如苏丹红事件),但普通的大众已然对它的质量有信心,很显然是对美国的管理文化的信任。能代表美国文化与价值观的显然不是这些汉堡包与炸鸡腿,更不用说这些快餐能有什么软实力了,可一个“美国人管理”却远远超出了饮食与饮食文化,而上升到国家的软实力层级。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   说起饮食文化,走遍世界各地的笔者可以自豪地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饮食比“ Chinese Food” (中国食物)传播更广,影响更大。无论从中华饮食文化的历史背景与渊源,还是其多样性与复杂性,也远远不是星巴克、比萨饼、肯德基可以相比的,一度堪与中国食物相提并论的法国大餐,从受众与评价上,也早就不是中国食物的“对手”。   如果说我们曾经轻慢孔子与儒家,那么,我们尚未发现的最大文化财富与借此走遍世界的软实力,正应该是中国饮食与饮食相关的文化。最近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引起广泛关注,正说明了这一点。这部片子让我们发现了自己丰富多彩的饮食文化。中国饮食早就在世界饮食文化中占据了不可取代的地位,遍布世界各国的唐人街以及散布地球各个角落的大店小摊“中国菜”,已经成为地球上的一道风景线,多年前笔者访问南美接近南极洲的地方时,看到在孤零零的地方有一家中国餐馆。当地人说,世界上有路的地方,就有丰田车,世界上没有路的地方,都有中国餐馆。   然而,实事求是的说,中国餐馆与中国饮食文化与中国文化,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中国食物与麦当劳、肯德基相比,中国饮食在海外是有饮食,暂时却并没有形成文化,离成为我们输出文化与价值观的载体,展示中华软实力还差很远。究其原因,当然和我们这些年总体来讲文化中缺乏了核心价值观有关,但也不能排除我们对自己的文化财富重视不够,政府与民间组织支持不到位,以及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   就拿中国菜名来说,中国菜式花样翻新,长期以来,根本没有统一的名字,曾经出现了有些中餐馆把“春鸡”翻译为“没有性交过的鸡”这种笑话,这其实与中国相关部门不作为有关。去年中国相关部门发布了中国菜的统一译名,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与这个容易解决的问题相比,影响中国饮食与饮食文化最大的就是毒食品,例如地沟油等。就本人所知,当地沟油的消息传到国外后,一些喜欢喝“早茶”的外国朋友已经不再敢吃油炸点心如春卷、油条等,这严重影响了中国食物的声誉。而真正损害的不仅仅是我们的饮食文化,还有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民族在国际上的声誉与“软实力”。   加强对食物的监管,消除毒食物,同时加大力度对饮食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精华、作为国家软实力的研究、宣传与推广,应该成为政府与民间机构的重要工作之一。国内著名的“沙县小吃”给我们很多启发。“沙县小吃”供应的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作为一个小县城的文化品牌,也不可能大到什么规模,然而,“沙县小吃”的招牌竟然能够遍布全国各地。很多时候看到“沙县小吃”的招牌与小店,我都有一种感动。我感受到的是一个小县城走出去的毅力与文化,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个小县城的“软实力”。   中国一些地方的特色食物例如四川菜与湖南菜,可以说已经遍布世界各地了,而且也得到越来越多华人华侨和当地外国人的喜欢。但是,这两个地方的政府部门到处招商引资,却很少看到他们到世界各地举办与饮食有关的文化活动,也与遍布各地的菜馆并无文化上的联系。其实,此中有很多事可以做。   “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饮食文化堪称文化中的重头戏,中华饮食文化更是源远流长、独树一帜。笔者思索,如果我们不是以“孔子学院”为载体来传播中华文化、展示软实力,而是以“中华料理”、“中国餐馆”、“中国饮食学院”等作为平台,恐怕效果会大大不一样,会有更多的外国人参与进来,不但外国人不会指责我们“文化侵略”,反而会“口服”心服吧。   杨恒均 2012 年 6 月 15 日 随州  原发  天大研究院  有删减 参考阅读: 中国应加强对海外留学生的服务 农民工的幸福感从何而来 《黑眼睛看世界》 儒家思想、自由主义与普世价值 欢迎你到澳洲来,耶——                                             随州麦当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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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均 | 人生十论之“救国救人”

人生十论之“救国救人”   忙了几个月,刚刚到澳洲,还没有时间同儿子去游一次水,就收到了姐姐的电话。老父住院了,半边身子已经瘫痪。于是合上刚刚打开的行李,重返机场,回到家乡随州。《 家、国、天下 》,家事始终是第一位的。   回来后这些天,一直同哥哥姐姐轮流守候在父亲病榻前。父亲住在随州市中心医院,以前叫第一人民医院,再往前,也就是 47 年前吧,我就出生在这所医院。昨天一位从武汉赶过来看望父亲的网友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看到医院门口的那个教堂了。他说的那个教堂,以前是一栋外国人建造的琉璃瓦高楼,我就出生在那栋楼里,我在《 伴你走过人间路 》里提到过。   自从 29 年前在同一条大道上的随州市第一中学高考后,我就很少回来。上次是六年前,母亲生了白血病。那段时间,我曾频繁出入随州市中心医院。我当时悲痛欲绝,惟一能够减轻痛苦的就是写作《伴你走过人间路》,最终,痛苦让我无法完成这篇纪实。母亲于五年前离开我们。   现在,我又回来了,陪伴在父亲身边。陪伴父亲给了我一次难得的阅读、静修与思考的机会。父亲清醒时,也会同我说一会话。就在昨天,他突然说,自己一生最后悔的是 1949 年没有撤退到台湾去。我听后不知道如何接腔,有点哭笑不得。我安慰他说,你要是当时真撤到台湾了,世上就无杨恒均了,也没有我们姐弟四位啊。当然,我又逗他开心,这也许不是坏事,你到了台湾,也许真能搞出个杨英九,还可当民选总统呢……   真希望对话都能这么轻松,可惜,有一些却异常沉重。父亲今天对我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想安慰他,却很无力。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我:你姓(信)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他糊涂了,忘记了我“姓”什么,随后发现他问的是我“信”什么,他在问我有什么宗教信仰。我心中暗暗吃惊。我知道父亲想起了我八年前回国时对他提的要求,我希望他能拥有宗教信仰。   今天,有四位网友来随州找我,和他们聊天时,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我快到四十岁的时候,我回到了中国,我是回来“救国救人”的。我认为自己读过了足够多的书,走过了足够长的路,思考了足够多的夜晚,我也悟出了“救国救人”的良方。   所谓“救国”,就是复兴中华民族,让中华民族真正崛起于世界的东方,实现民富国强,这个“良方”就是“自由、法治、民主”。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推销自己的“良方”,之所以达到了“无惧”甚至“疯狂”的地步,其实就与我认为这是“救国”的良方有关——当你自以为是帮助国家强大与人民富强时,你还会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当然,与“救国”相比,“救人”就没那么“高尚”与“无私”了。我并没有伟大与狂妄到要去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我其实只想“救”两个人,我的父母。随着父母年岁渐增,我每日都感觉到他们的衰老。母亲还算乐观,而一向悲观的父亲,就常常被死亡的阴影缠绕得喘不过气来。   我可以在 20 多年前把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不用于投资,而直接汇给父母,让他们再也不受到贫困的威胁,在同事中成为最“富有”的;我也可以请他们到各地游玩,到国外去看看是否想定居……但我却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更不用说战胜死神了。   就在我寻求“救国”良方的时候,我也无意中寻得了“救人”的良方,那就是我在西方接触到的宗教信仰。我承认,当时的我是非常“功利”与“现实”的,我认识到宗教可以帮助父母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我甚至把作为信仰的宗教当成了一种“工具”,正如我一度把“民主自由法治”也仅仅当成了一种实现富民强国的工具一样。   八年前,我带着救人良方回到父母身边,急切地开始说服他们走进教堂或者寺庙。但无论我怎么说,都没有效果。这和父母被无神论强制教育了六十年有关,也和我自己有关——我自己都没有信仰,又如何能说服父母去信?   五年前,我亲眼见证了离开前的母亲如何“病急乱投医”,最终找回了那些被政府定性为“迷信”的儿时的信仰。母亲有福了,那是因为她几乎没有读过书,被洗脑得不够彻底;而父亲不但是解放前的知识分子, 1949 年后也一直在学校当政治与语文老师,被强迫再教育与洗脑了整整六十年。   直到今天,父亲才第一次问我信仰什么。在听我解释了一通后,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没有搞清楚,就是宗教信仰。由于父亲身体极度虚弱,每天聊天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当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后,就沉默不语了。   国家,是靠制度来挽救的;人,则必须得靠信仰来拯救。   杨恒均 2012.6.12 随州   参考阅读:《 伴你走过人间路 》   附:信仰不是用来救国,而是用来救人的   凤凰网做了一个有关信仰的专题,约我写两句。圣诞节前夕,网络上对“中国人到底信仰什么”这个话题炒得如火如荼,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圣诞节就是西方人展示信仰的节日,而我们呢?人无信仰不行,一个国家的国民大多都没有什么信仰(除了钱),那就很危险了。   不过,今天当大家都在高谈阔论“信仰”的时候,我却想从另外一个方面敲打一下。我想大家也注意到了,当我们(尤其是作为精英的我们)在谈论信仰的时候,绝大多数都会立即把“信仰”与国家联系起来,和国家的发展前途,与“救国”联系起来。   这就让我有些警觉了。因为“信仰”这个东西在本质上是非常个人化的。如果真要很“功利”地拿信仰来“拯救”什么,排在前面的首先应该是我们自己,我们的灵魂,而不是某个“国家”。   当初我们在吸收西方先进经验的时候,就曾经铸下大错,把我们向西方学习“长技”与制度的目的定为“救国”,而忽视了人,人救不过来,国家就算救活了,又靠什么支撑?结果大家都看到,走了一百年,几乎还在原地踏步。同西方的“长技”与制度相比,信仰这东西是更加私人化的,与我们每一个个体密不可分。   我并不否认,大家有了信仰,那么由“大家”组成的国家也就有了信仰与方向,可不能因此就把本末给倒置了。我们需要信仰,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拯救我们的灵魂,而不是为了这个国家。国家倒应该为每一个公民的信仰自由创造条件与“保驾护航”,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由国家来统一国民的信仰。   虽然我曾经写过一篇《我的信仰是民主》的博文,而且也竭力推崇自由、民主、法治与人权的价值观,并期盼这些普适价值能够成为国人的核心价值的一部分,但我要提醒诸位,这些和我们今天说的国人的“信仰”是有本质区别的,甚至不是一个概念。一个国家应该有得到大家认可的共同的核心价值观,但却绝对不能要求国人都要有共同的“信仰”。我们看到一些极权国家正是把某个主义与某个利益集团的宗旨当成了“全民信仰”来强制民众接受。   我们有些信仰某个宗教的朋友也不时发出“如果中国人都信 XX 教了,中国就民主了”,作为教徒,以此话来宣扬教义,这无可非议,但如果要拿来要求国人与国家,当作政治宣传,那就很可怕了。有些信仰固然更接近民主民主价值,但为了民主而去号召甚至要求大家拥有某种信仰,则是很不可取的。   民主,就是让大家生活在自由、法治的社会里,让每一个人都成为自己的主人。到那时,他们有权做出选择,自然会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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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均 | 没有真相,就没有正义

5 月 25 日 叙利 亚 中部霍姆斯省胡拉 镇 民区日前遭大屠 杀 ,死亡人数达 108 人,包括 49 名儿童。 那被裹尸布覆盖的一具具小尸体的照片,震惊了世界。多国一致谴责叙利亚巴沙尔政权,英美 等 8 个国家宣布 驱 逐叙利 亚 外交官。美国公布 卫 星照片 , 指出屠 杀 是巴沙 尔 独裁政府所 为 。 6 月 1 日,与西方立场有异的普京也软化立场,称叙政府军至少“部分参与”杀害平民事件。   《人民日报》日前发表《 胡拉大屠杀叙利亚政府嫌疑最小 》一文指出:西方一直将“防止人道主义灾难”作为干涉他国内政的惯用伎俩。胡拉事件无疑为西方借机干涉叙内政提供了绝佳借口 …… 此文推断屠杀事件可能是反政府武装所为,叙利亚政府的嫌疑反而最小。此文义正词严地指出:当务之急是查清真相,“没有真相,就没有正义”。   我忍不住大声呼喊一声:好!好一个“没有真相,就没有正义”!就为这句话,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人民日报》曾刊登那些亩产几十万斤粮的害死不少人的“真相”,不计荣辱地顶它一次。 是的,没有真相,就没有正义;没有真相,公平正义的阳光就永远无法照耀这块大地。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至少这句“没有真相、就没有正义”就是全世界普遍认同的价值理念,就是普世价值。   真相是如此的重要,然而,真相从何而来?中国有一些人认为,既然“叙利亚政府已承诺调查事件真相,”世界各国就应该等待结果,而不得把事件“政治化”,更不应借此干涉叙利亚内政,侵犯一个独立国家的主权。   他们口中的主权很神圣,却不知道,在一个独裁者那里,所谓主权,只不过是他们主导他人命运的绝对权力而已。对于这些独裁者来说,人权和主权都是他们用来保护手中政权的工具。对于他们,掩盖真相就是我们所能够知道的惟一真相。   纳粹屠杀犹太人的集中营真相等到推翻希特勒政权后才大白于天下,柬埔寨波尔布特大屠杀的事实也是在独裁者死后才逐渐揭露出来,伊拉克最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独裁者萨达姆屠杀了多少无辜的平民与孩子,也是在他像畜生一样躲进地洞后才逐渐暴露在阳光下,现在,竟然有人指望叙利亚巴沙尔独裁政权来“调查事件真相”?你看到有几个独裁者会告诉世人,他们用坦克与大炮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学生?   掩盖事实真相是一切独裁者的共性。他们用枪杆子与笔杆子死死控制现在,偷偷篡改历史,通过宣传与洗脑,试图永远控制未来。然而,时代不同了!民主取代专制已经成为历史无法阻挡的潮流。一百年前,地球上大概 90 %的国家是专制独裁者靠枪杆子统治; 50 年前,降到 50 %以下;现在,全世界算得上独裁专制的国家不到 10 %。米洛舍维奇走了,萨达姆走了,卡扎菲也走了,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多独裁者也会被赶走,或者被被消灭。历史不会让你久等,逐渐觉醒的民众不会让你失望。相信我。   就在离叙利亚西边不远的埃及,那位当权几十年而始终不愿把绝对权力关进笼子的穆巴拉克终于被埃及民众关进了笼子,接受审判。当他被判终身监禁的时候,等候在外面的民众点燃了庆贺的鞭炮。这鞭炮一定是惊醒了古老东方的那一小撮人,他们战战兢兢地发话了:中东“阿拉伯之春”的民主变革并没有带来和平与稳定,伴随民主改革而来的是社会混乱与民众对前途的迷茫。穆巴拉克时代的“稳定”被民主的混乱代替 ……   我曾经说过: 专制都是突然倒掉,民主不会一日建成 。几千年的专制制度在洗脑、奴化与严密控制民众思想上与时俱进,不断“完善”,在极少数国家甚至更上一层楼,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然而,再完善的独裁,也永远是独裁。地球上如果只有两种选择——专制与民主的时候,只要不是天生想做奴隶的贱种,或者性奴们生下的脑残儿,都会宁愿选择不成熟的民主,而不是成熟的专制。   历史不能改变,但后人对历史的认识与评价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独裁者并不都是“死路一条”,他们都曾面临选择,都曾拥有选择的权力。就在埃及审判穆巴拉克,就在全世界谴责叙利亚独裁巴沙尔的时候,在地球的另一边,在中国的台湾,也上演了一场对真相的拷问。   刚刚上任台湾文化部长的著名作家龙应台女士日前到立法院教育文化委员会做报告并接受立委质询,民进党立委要求龙应台回答:白色恐怖的加害者是谁?“人权博物馆”该不该真实呈现蒋介石的历史定位及功过?   作为作家的龙应台早就以一篇篇文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能够理解作为官员的她不不知如何回答。然而,她回避了,我们却不应该回避,每一位台湾人,每一位中国人都应该直面这个问题。   如果打乱时空的界限,如果能够上演穿越,我们将看到,穆巴拉克、蒋介石甚至巴沙尔与卡扎菲,都可以归类为同一种人:专制独裁者。回到历史中,我们也无法否认,蒋介石统治中国大陆与台湾的几十年里,手上沾的鲜血并不比他们少,至少不会比穆巴拉克的少。如果蒋介石活到今日,如果他依然不肯放松紧握权力的双手,他的下场可能不会比卡扎菲好多少,肯定无法逃过穆巴拉克今日的遭遇。   但就是这样一位“独裁者”,如今却获得了完全的不同的历史地位,相当多的台湾人,以及更多的中国大陆人,对他采取了宽容的态度,甚至多了几分尊重。为什么?因为,他和他的继任者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松开了紧握权力的双手,还权于民,还政于民,在台湾率先实行了宪政民主。   任何个人、政治党派与政权,都会在历史上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会犯一些严重的错误,甚至罪行,但并不是无法更改的。更改历史的办法不是擦掉墨写的史书,封住民众的嘴巴,更不是用追问真相人的鲜血去混淆历史的墨迹,而是用实际行动书写新的篇章。历史事实也许无法改变,但对一段历史事实与历史人物的评价,却可以因后继者做了什么、如何做而有所不同。“子孙们”做了什么,不但决定现在和未来,而且,也在“改变”着历史。   设想一下,如果蒋介石的继承人蒋经国与李登辉依然实行一党专制,不开放报禁党禁,不允许人民说话,不允许追寻真相,那么,以当今世界已经没有几个独裁专制国家可以独善其身的事实来推断,台湾要就是在全球正义力量的干涉下岌岌可危,终日靠“维稳”度日如年;要就是经过了某一轮民主革命之后,蒋介石被订上了历史的耻辱柱,他的继承人被民众关在笼子里推出来审判 ……   当今世界上,巴沙尔这种以掩盖真相为己任的政权已经不多了。越来越多的民众认识到, 没有真相的国家,也与真理和正义无缘。有了真相,才有正义;有了真相,才能和解,才有宽容,才有持久的和谐与繁荣。   杨恒均 2012 年 6 月 4 日   参考阅读:   人民日报:胡拉大屠杀叙利亚政府嫌疑最小   别了,穆巴拉克!   台湾二二八事件,到底是谁下令开枪的?   专制都是突然倒掉,民主不会一日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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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均:在日本思考文化、制度及其他

杨恒均:在日本思考文化、制度及其他 进入专题 : 日本    ● 杨恒均 ( 进入专栏 )       大阪的街道为啥那么干净?          来日本前,我又匆匆翻阅了书架上那本《丑陋的日本人》。这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日本人高桥敷于1970年完成的,高桥是教育家与时评家,他以国外生活的体验作为对比,对日本的人的弱点进行了无情的揭露。这本书里对日本人脏乱差的描写给我很深的印象,例如日本的厕所很脏,日本人乱扔垃圾,在动物园不听指挥喂长颈鹿等等。记得1990年第一次到日本时就阅读过这本书,可到了日本才发现那本书描写的好像不是日本,而是我们自己的国家,以及亚洲很多发展中国家与地区。我当时看到的,已经不是高桥敷描写的1970年的日本。     我并不怀疑高桥所写的事实,只是想知道,日本人的“素质”是如何在短期内提高的。是经济的快速发展?还是民主制度的作用?又或者是全民的反思最终引来了改变?正视这些问题,可能会帮助我们认识到国民性,制度、环境与“素质”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够回答为什么日本人能够那么快去掉脏乱差的丑行陋习,我们也许能够找到自己问题的办法。     值得一提的是,写《丑陋的日本人》的高桥敷当时因为这本书受到了很多日本人的围攻,但日本的很多陋习却从那时开始得到纠正。有意思的是,离它不远的中国台湾在1985年出版了柏杨模仿这本书而写的《丑陋的中国人》,台湾社会风气也大抵从那时开始好起来。其实除了文化根子上的一些说法外,我认为柏杨这本书,更多的是针对台湾的中国人而写的,应该叫《丑陋的台湾中国人》。     1994年韩国朴泰赫著的《丑陋的韩国人》出版,显然也受到了《丑陋的日本人》的影响。这三本“丑陋”系列依次在亚洲三个民主正在转型、社会风气逐渐好转、民众素质大幅提高的亚洲国家(地区)出版,耐人寻味。也许,我们期待一部《丑陋的大陆中国人》?     用上了“大陆”两字,显然会有一些朋友不高兴。记得柏杨在书中曾经提到,中国人,无论到了哪里,总还是“丑陋的中国人”,改不掉身上的恶习。我认为这话有失偏颇,有些本性难移,但大多陋习却可以随环境与制度而改变。     这次来日本的第一站是大阪,由于旅行社没有安排下午的行程,我们一行到大阪市区逛街,大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的街道真的很干净。逛街结束后,我们一起同三位生活在大阪的中国女网友吃饭。三位网友虽都是初次见面,但并不陌生,一位大学老师兼作家,我以前看过她的一些作品;一位是专栏作家与博客作者唐辛子女士,我认为她写的东西很有看头。还有一位是网名“雀巢咖啡”的网友,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     由于旅途劳顿,我们一位同行团友在吃饭后感到不适,来到街道上被风一吹,当场吐了一地。我看到才来日本两年的“雀巢咖啡”站到呕吐物旁,示意经过的行人绕道而行。另外两位女士则向两边的商店跑去。     这时接我们的车来了,为了尽快带身体不适的团友回酒店休息,我们匆匆同三位大阪女士说再见。当车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从旁边商店买来了清洁工具的两位女士同“雀巢咖啡”一起蹲在地上清洁呕吐物。由于“工具”(卫生纸与水等)不顺手,她们看上去几乎是在赤手做清洁。     在印象中,我生活过的美国、澳洲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顶多找一个明显的标志放那里,提醒经过行人小心,等待清洁工来处理。可在这里,竟然有人随时随地清洁自己人留下的呕吐物。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看不到清洁工的大阪的街道会如此干净。     让人感动的是此刻在那里清洗呕吐物的是三位生活在日本的华人女士,其中一位才来这里两年。她们三位本来都是很好看很优雅的女士,但车子离开时我匆忙间用手机拍下的这张模糊的照片,是最美的。     我的大阪、奈良、京都与东京之旅就这样开始了,当我结束的时候,我会找到更多的答案?还是会生出更多的疑问?          近代中国为什么输给了日本?          今天来到了日本古都奈良。从公元300年由奈良开始的古坟时代,我们可以把日本有较详细纪录的历史同中国的做比较,说实话,无论从政治、经济,还是文化与技术上,日本都无法同中国同期相提并论。我曾经收集了日本历史上最精华的三十本著作,虽然大多没有细看,但还是从中发现,无论是在文化领域还是思想创新,日本无法同中国的相比。即便在对西方与维新、改革的认识上,也比不上中国。可是,“明治维新”让日本后来居上,在所有的战争中都打败了中国。近代中国为什么输给了日本?     可能会有很多答案,但都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明治维新”让日本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进入到近代社会,而清朝的“戊戌变法”以及各种改革都失败了。所以,这个问题不如这样问:为什么清朝的改革以失败告终?     答案也有很多,但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清朝有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在阻扰改革!     看看过去一千多年的历史,中国都是走在日本的前面,我认为中国的落后主要出在清朝这个最糟糕的朝代。在对清朝的看法上,我非常赞同钱穆的意见,他指出,中国从汉朝开始,政治制度其实并不落后,例如作为国家象征与精神领袖的皇帝与作为政府首脑的宰相实行的分权制,中国的科举制一直选拔全国各地读书人做官,皇帝的权力在很多时候都受到限制,朝廷广开言路,甚至鼓励知识分子给皇帝提意见等等。     汉、唐、宋时代的政治制度至少在当时并不落后,有符合当时国情的,可当世界各国进入近代的时候,中国人却迎来了满族人的政权。相比中国秦朝以后的历代政府,满清政府几乎是全面反动。例如,自从汉代以来,大臣几乎都不是世袭的,政府重要职位几乎都是靠“考试”与“选拔”(官员们推荐),对全国读书人开放;到了清朝,皇宫与政府最重要的职位全部由满族人担任,竟然搞起了世袭。直到义和团之后,他们才发现搞不定,对汉人放开了一些职位。清朝以前的历朝历代,皇帝和自己的官员一起统治全国、治理国家,到了清朝,统治全国的是一个族群——或者说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满清政府,并不像历朝那种“皇帝通过知识分子与精英治理国家”,它实行的是“满族利益集团通过皇帝统治汉民族”,结果没有什么悬念,它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元朝也是由一个外族统治的,然而,元朝时代,世界并没有什么非要你做出决定的变革。清朝不同,当时全世界诸国一个一个进入近代。大家不妨设想一下,如果当时统治中国的不是清朝,而是秦朝以后到明朝的任何一个朝代(除元朝外),按当时的政治制度与政府运作方式,中国很可能在变法图强上做出有如日本一样的选择。     清朝以前的历朝历代都显示:皇帝只是一个人,顶多一个家族,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是靠自己的家族就能够统治全国的,中国历史上的宰相等大臣,不但很少是皇族,而且几乎全部都是知识分子,还有相当数量是从相对清贫的家庭奋斗出来的(这个现象可是世界鲜见!),并不成其为一个固化的“利益集团”。正因为这样,中国历史上的大多数皇帝,一般都得听从大多数读书人的意见,听大臣们的建议,共同治理国家。也只有这样,皇位才能稳固。中国的皇帝们并不都能够一意孤行,独断专行。     对照日本“明治维新”的一些文字纪录不难看出,“维新”、改革是在上下齐动,是最高权威(皇帝)与广大知识分子与精英达成共识时才能启动的。这种改革通过提高国家实力来巩固皇帝的地位。如果拿到中国的汉朝、唐朝与宋朝,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作为群体的知识分子不但会做出正确决定,作为想要一个强大国家的皇帝更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也就是说,唐朝的皇帝会接受改革,宋朝的也可能会,“明治维新”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在中国。除非发生兵变,没有人能够阻止皇帝与精英们想干的事,日本“明治维新”就是这样发生的。     而清朝的“戊戌变法”以及诸多改革也几乎同时得到了“皇上”与知识精英的支持,可却失败了,原因就是在他们之间,在国家之上,有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满族人。他们惟一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特殊利益,永远对广大的汉人拥有统治权与奴役权。在他们眼里,皇帝只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维护利益的工具,国家的强大与否更与他们无关。更可怕的是,这个“利益集团”不管做什么,都不用负最后的责任。是这个利益集团最终阻止了改革,因为改革惟一损害的就是这群“利益集团”的利益。     今日在日本古都奈良,我一直在想,近代的中国输就输了吧,历史不能假设,更不能推翻,但“现在”还在我们手里,“未来”由我们创造。不能让历史重演,不能让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阻止改革,停止中国转型的历史。中国不能再输了,更不能一直输下去,中国应该奋起直追——抓住历史最后给予我们的机会,实行改革,完成和平转型。          日本在文化与制度上给我的启示          在“走遍中国”时,我也在“走遍世界”,写出了不少有关世界各国的系列文章,但拥有全亚洲相对完善的民主制度,也是较富裕的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日本,却很少出现在我的博文里。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则是,我认为日本走上民主之路的经验并不适合中国。日本是被美国人占领,在美军的刺刀下完成民主转型的。说到日本与民主制度,我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一个是假设:如果没有美国占领,日本会走上民主之路吗?第二个思考则是:日本的儒家文化先后同源于西方的法西斯制度与自由民主制度相结合,结果都焕发出了异彩。在“文化与制度”的关系上,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呢?     日本的文化源于中国。我们在奈良、京都行走时,处处感觉到中国文化,尤其是儒家与唐朝对日本的影响,几乎无处不在。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时的唐招提寺里,据说还保存有鉴真和尚的真身。谢天谢地,中国经历了多次战乱与比战乱更可怕的“文革”等政治浩劫,别说高僧的真身,就是普通人家的祖坟也被挖得差不多了。在当今的中国,只有毛泽东的“真身”还保存在天安门广场。     这次旅行中,我有一个感觉:彬彬有礼的日本人在诸多方面,都比当今的中国大陆人更好地继承了儒家思想,堪称孔子的学生。例如,孔子希望大家和谐相处,君爱民,民爱君,别动不动就搞革命、犯上作乱。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显示,我们的君不爱民,民更不爱君,打打杀杀两千多年,弄得历史的“进步”是以农民杀掉皇帝、改朝换代作为标志的。可在同样信奉儒家的日本岛国,却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长的君主制——据说有了天皇以后,天皇制就没有被推翻过,同一家族的皇帝几乎都能一脉相承。地球上,恐怕只有受儒家影响的东方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吧?     同信力建老师在京都的周恩来碑前留影,在东京长野公园踏着鲁迅的足迹散步时,他告诉我:从1896年起,大量中国学生涌入日本学习,日俄战争后的1906年就有大约8,600人。这些留学生集中了中国的有志之士和少年才俊,他们中有章太炎、陈天华、邹容、黄兴、蔡锷、宋教仁、汪精卫、蒋介石、陈独秀、李大钊、周恩来、鲁迅、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胡风、周扬、田汉、夏衍等等。辛亥革命的先驱、国民党的绝大部分元老、共产党创始人“南陈北李”、三分之一的中共一大代表(李达、李汉俊、周佛海、董必武),都曾东渡日本留学。先后四次前来考察日本制度与文化的信老师说,连马克思主义思想都是从日本带回来的,而不是从苏联,更不是从欧洲。     日本是近代中国有识之士探求救国之道的地方,主要原因就是中日甲午战争(1895年)尤其是日俄战争(1905年)后,中国人发现旁边这个同我们有相同文化,有类似制度的“小日本”竟然靠学习西方而把自己搞得如此强大,打败我们不说,还打败了白种人。日本可以,中国有何不可?于是政治人物与知识分子纷纷东渡取经,他们回到中国后,都成了叱咤风云的人物,日本也因此影响了中国,不是一代人,而是几代人。在当时,这也许是好事,但由于这些人的影响一直延续至今,好事已经变成了坏事。     学习日本没有什么不对,但对于相当一部分中国人,他们打心眼里崇拜的依然是二战前强大的日本。他们虽然讨厌那时日本侵略中国,但却以日本为榜样,要富国强兵,要敢于同世界强权美国为敌。他们评判一个国家强大的时候,不是以社会和谐、民众富裕、幸福作为标准,而是以国家的强大与否作为惟一的标准。为了国家的强大,他国可以被蹂躏,自己国民的人权可以被牺牲。法西斯就是这样形成的。     有意思的是,近、现代日本是少有几个经历了两种类型“强大”的国家,且是惟一的东方国家。日本让东方文化展示了其“强大之处”:当儒家文化同从德国传入的法西斯制度结合后,日本成为亚洲的强权,几乎灭了中国,直接挑战美国;而当美国打败了日本,迫使日本抛弃西方的法西斯制度,接受美国为主导的自由民主制度时,日本一夜之间又变成了东方最优秀的民主政体。     最值得我们思考的是,这样两次变化过程中,日本依然保持了自己的文化与传统,其中主流的部分正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儒家文化。二战后美国占领日本,对日本进行了全面的政治、经济与社会改造。但绝大多数改造都只涉及制度层面,几乎没有破坏、更没有摧毁日本原有的文化与传统。麦克阿瑟将军带来的只是民主制度,并没有把美国的文化强加给日本,例如在宗教方面,日本也始终以神教与佛教为主,美军的占领并没有增加多少基督徒。占领军迫使天皇发表《人间宣言》,承认自己是人而不是神。但今天已经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日本人,依然尊重他们的天皇。那是他们“神教”文化的一部分。     不改变文化,而只是换一种制度,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这对当时的美国来说,是一个冒险,也是一个试验。战后日本的试验显示:以日本为代表的东方文化也许不能生出民主制度,但东方传统文化与民主制度显然是不抵触的。美国在日本的试验结果鼓舞了一大批亚洲国家与地区,包括韩国与中国的台湾。美国人显然也受到了鼓舞。他们在成功树立了日本这个榜样后,如今又在中东伊斯兰文化的土地上弄出了一个伊拉克。过去的历史显示,伊斯兰文化至今没有养育出西方那种民主制度,那么,如果西方的民主制度被强制移植过去,伊斯兰文化与这种制度是否能够共存?如果像远东的日本那样得到肯定的回答,将会有更多的民主国家诞生在中东伊斯兰文化土壤上。     中国人学日本刚好学到二战结束,那以后,日本被打败了,不值得我们学习了;日本被美军占领,我们不便学习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日本的制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法西斯转向民主自由。而在中国,我们依然停留在百年前那代人留给我们的“日本经验”上。他们看重的是日本“明治维新”后的迅速的崛起与强大,却没有看到或者有意忽略了日本由此走上了给人类带来灾难,也差一点把自己毁灭的独裁法西斯道路。     我们这代人要向日本学习,既不是停留在老一辈对日本军国主义与所谓强大的崇拜上,也不能学习它那种“民主模式”,等着一个造福民众的制度从天而降。我们应该认真反思日本的经验与教训,认识到自己文化与传统的优越性,更要认识到这种文化只有吸取外来制度的精华,才能焕发出光彩。我们传统文化的土壤也许无法孕育出民主制度,但民主自由的种子一旦被我们播种在这块土地上,就一定能够开花结果。          日本的眼神:从浅草寺到靖国神社          今天一行人开车去浅草寺。接近目的地时,看到路边有貌似游行的活动在进行,于是请司机停车,我们想下去看看他们在维啥权。原来是一群日本人抬着神物在游行。这镜头我在电视中看到很多次了,但如此近距离观察还是第一次。日本人有很多鬼神,多得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路过一个地方,总有几个神社,里面供奉的是只有在中国的《封神演义》里才能找得到的鬼神。有些神寺根本不说供奉了哪位神仙,你进去拜时,心中想着谁,就是谁了。     这种抬着神物游行的仪式也很普遍。看他们穿着有些怪异的服装(一个男人漏出来大半个屁股,让我看到他穿的是一条男性丁字裤),抬着一个我们叫不出名字的鬼神,吆喝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个个满头大汗,认真、吃力的样子,我想起了家乡农村“跳大神”的场景,可那被作为迷信,基本上被灭绝了。当我走得更近时,我却被这群人吸引,严格地说,是被他们的眼神吸引住。直到他们走远,我还没有完全从他们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今天可能是特殊日子,浅草寺附近的街道都封了,几条街上都有拜神的游行队伍,此起彼落,敲锣打鼓。他们抬的架子都差不多,但上面供的鬼神就各不相同了。我们看到了五、六起拜神队伍,并都跟着他们拍照了,这种规模与吵闹,要是在中国,早就被“维稳”了,但在这里,却很和谐的样子,与街边象征西方文化的“星巴克”也相映成趣。     有两起是以孩子为主的拜神活动。日本的学校像西方的一样,在宗教上保持“中立”,不得灌输任何教义与主义,但这并不妨碍家长从小就教化孩子们去“信”。当我再次碰触这些“跳大神”的日本人的眼神时,我才意识到是什么触动了我。原来是那眼神里的“信”与“单纯”。     尤其当这种眼神出现在这类让我联想到中国“跳大神”的活动中,而这群人的先辈就是侵略中国、制造“南京大屠杀”的鬼子们时,我的内心感情是复杂的,甚至造成了一定的震撼。说实话,我感到有些惭愧,也有些害怕。要知道,眼前这些人有白领也有打工仔,有知识分子还有大老板,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鬼神”,就能够凝聚在一起,如此虔诚、真实。     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有“信仰”(按照西方的宗教观念,他们这种作为还真不能称为“信仰”),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他们依然“相信”某种东西。而这种“相信”恰恰是在同为黄皮肤的中国族群中所罕见的。作为群体的中国人的眼神这些年除了被金钱、权力欲望弄得贼亮贼亮,以及偶尔被爱国主义的怒火点燃一阵子之外,大多是涣散与空洞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但这眼神也让我感到害怕。要知道,这种眼神中蕴含的“力量”与“希望”并不都是正面的,其中流露出的“信”与“单纯”也是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这种眼神,让我想到前一天去“靖国神社”时的经历。在“靖国神社”旁那个美化战争的“游就馆”里,经过了几面贴满了二战中战死的日本官兵黑白照片的墙壁,照片中的年青日本人也有着“单纯”甚至“真诚”的眼神,他们也曾经如此地“相信”过。但他们却是犯下了历史上最残忍的反人类罪的一群魔鬼!     这就是日本人,这就是日本人的文化,这就是日本。从他们的眼神中,我试图解读他们的文化与本性。记得1990年第一次到东京时,我对高楼大厦、整洁的街道与礼貌的人群充满了好奇,内心深处还有一些崇拜,幻想中国也有一天会达到这样的“现代化水平”。但现在我知道,随着经济的发展与民众整体素质的提高,我们同日本在物质上的差距会越来越小的。     可是,从眼神看,我们的差距反而在扩大。从“靖国神社”尤其是美化战争的“游就馆”出来时,我心里充满了对美国人的感激。很显然,对于日本这样一个民族,如果任由它走上邪路,贻害人间,别说我们,就是全亚洲联合起来,过去不是他的对手,将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美国人,却用世界上最厉害的两种致命武器——也是现代人类最大的两个发明,彻底驯服了日本人:用高科技的核子武器在战争中击败了日本,又用更犀利的“民主制度”让日本人走上了和平发展、永不言战的道路。     我承认对日本人的感情是复杂的,用“又爱又恨”可能夸张了点,但对他们这种眼神的感动与害怕,正好反映了我内心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制度有优劣,文化却并无好坏之分。所以,当我们在看日本文化的时候,是不应该抱持二分法的。例如,日本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自由,并有表达信仰的权利,这无疑是好事,但日本却也是出现了奥姆真理教等邪教的地方;日本人把天皇当成“神”,并对先人与“死人”竭尽崇拜,这也不是坏事,可是,当他们把二次世界大战被处死的战犯也放进“靖国神社”里当“神”来顶礼膜拜的时候,就让受害国家的民众不能接受了。     世界上没有一种文化是优越过其它的,更没有可能通过短暂的占领、镇压与洗脑,改变一个民族的文化。文化没有优劣之分,但任何一种文化却都有优劣两面,一种好的制度可以发扬优秀的文化,消除至少是限制糟粕的一面。我们看到日本人在二战后死不认错,和有相同制度的德国表现得完全不同。其实这也是日本的文化使然,整个亚洲尤其是受儒家影响的文化,本身就有死不认错的毛病。你去检视一下包括韩国、中国台湾、日本与新加坡等国家的领导人,少数几个勇敢承认错误,有反省精神的领导人几乎都是基督徒。     要感激美国人的不只是遭受日本蹂躏的亚洲人,日本人也应该感激。否则,以他们当时选择的法西斯制度,结合日本的固有文化,不但无法走向民主,估计迟早会走向与全人类为敌,最终导致日本和它的文化的灭绝。是美国人的占领,在移植了一个现代化的民主制度的同时,又保存了日本的传统文化与精神思想。     这是我在“靖国神社”与浅草寺时的思考,但我思考最多的不是日本,也不是日本的文化与制度,而是中国大陆。二战以日本失败与中国胜利告终,但六十多年了,我们至今深陷制度死结,迷失在文化之中。二战后,日本虽然被强加了一个民主制度,但文化却完好无损,我们正好相反,由自己的人建立一个结合西方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特色的社会制度,这个制度在建国头三十年里大面积的破坏甚至摧毁了中国的文化与传统。制度被废了,一夜之间可以建一个新的;文化被摧毁了,几代人也无法恢复。     文化与传统是我们祖先传下来的,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而成的。遇到坏的制度,沉渣泛滥;遇到好的制度,焕发青春活力。东方文化与文明在日本、韩国以及中国台湾等民主体制里得到了发扬光大。 进入 杨恒均 的专栏    进入专题: 日本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政治学 > 比较政治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38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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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均 | 农民工来信问民主,民主小贩不知如何答

宽容与谦卑是民主的重要特性 4 月 22 日应邀去“无锡周末大讲堂”做讲座。因为讲座的听众是以当地的公务员为主,所以,我本想讲一下思想解放与改革开放,尤其讲一下中共执政以来执政理念的变化与社会进步的关系。但和我同期讲座的另一位主讲人是来自中央编译局的俞可平教授,他主讲的题目是“思想解放与社会进步”。俞教授是我敬重的体制内学者,既然他选定了这个主题,我自然得换一个题目。于是,我去无锡的一天里,上午听讲座,下午在同一台上做讲座。   我去听俞老师的讲座,一些前来看望我的网友觉得不太理解,在他们看来,我和俞教授所讲的民主是有很大区别的,我没有必要去听他讲。 其实,我既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出于尊重,我听一个人的讲座,一定是为了学一些什么。而那天,作为官员的俞教授面对公务员,肯定是无法放开讲的,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学到了很多。俞老师很多说法与思考都给了我启发。例如,俞教授在讲到“思想解放”时,说“思想解放”的实质就是“自由”——确实,在英文里,在这类句子中,“解放”与“自由”差不多可以互换的。俞教授试用这种方法,把中国的“思想解放”与“普世价值”中始终排在第一位的“自由”思想结合在一起,很有现实意义。   当天下午我的讲座虽然是“当前留学移民热潮下的冷思考”,但我也多次提到俞老师的讲座对我的启发,其实,我那天本来想讲的就是“自由”的价值理念在中国过去一百年历史中的作用,同俞教授所讲有所不同,但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在宣传民主理念、推广民主实践与建设民主制度的过程中,各方各面都在发挥作用。追求民主的方法不止一种,实现民主的道路也不止一条。中国民主的到来可能是一夜之间,可能会有体制外,或者体制内的“强人”最终完成这个壮举,然而,这并不是说,当今其它各个领域的各项工作就没有意义,无论是写文章传播理念,维护个人或者其他人的权益,还是体制内默默地改革与改良的人士,无论是流浪海外心系祖国的民主人士,或者因为爱国而坐牢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发挥无法取代的作用。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最终那个一蹴而就的“伟人”;没有他们,即便出现那样的“伟人”,很可能又是一场骗局,一场民族灾难。   上个星期,有编辑给我推荐一个讲座,是一些年青的朋友谈民主实践。我一看这个非常有意义,我也非常认同他们的做法。可是,只看了第一段我就火了,很不客气地给编辑留了言,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为什么?因为那个讲座的导言里前面几句话是这样的:民主不是 xxx, 民主不是 xxx, 民主也不是 xxx, 民主是 yyy! 这 yyy 就是他们当时的主题,也是他们正在做的事。   这就是我火大的原因,我非常认同他们所做的事,可在他们的导言里,竟然把其它的“民主方式”一笔勾销,最后只有他们做的才有利于民主,才是真正的民主。你们开什么玩笑?知不知道,你们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最不民主,甚至是反民主的?   当然,我可以理解这些年轻人,谁不想强调自己做的事最重要?我个人在宣扬民主的过程中,也多次犯过类似的错误,例如,对于一些总是用维权这种“行动”来否定我靠写作普及民主知识的人,我曾气愤地说,没有对民主理念的认识,对民主制度的追求,你那种维权毫无意义,连陈胜吴广的起义都不如。看看中国都维权了几千年,除了帮助统治者们改朝换代,还有什么进步作用?   这话是气头上说的,后来有了更多的思考与实践,我已不再这么极端,也学会了在推广民主的时候,一边强调自己的重要作用,同时不去否定其他人的作为。在后来的博文里,我更多的是使用这样的句子:民主是 xxx, 民主是 xxx, 民主也是 xxx, 但民主更是 yyy. ——这 yyy ,可想而知,就是我杨恒均认可并正在做的啦。   谁不想强调自己所做之事的重要性?但只有那些确实理解自己所做之事的重要意义的人,才不会轻易去否定其他人的做法,以突出自己。然而,这种改变,绝对不只是换一种句型与说法那么简单,那是在对民主有更深一层的认识后的一种不自觉的觉悟。   追求民主的人必须抱持宽容与谦卑的心,我以前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个人品质,后来才发现,这其实是民主的基本特征。一个人是否有谦卑与宽容的心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你的亲戚朋友与周围的人不反感,你也不一定能够损害社会与他人。可是,一个声称追求民主的人如果始终无法拥有一颗谦卑与宽容的心,我们基本上可以判定:这并不是他的品质与性格有问题,而是他始终没有搞懂民主是个什么东西。   认识我的人大多知道,我的性格并不像我在网文里表现的那样“温文尔雅”,说句心里话,我虽然仍在努力,但从个人人品来说,远没有达到自己理想中对宽容与谦卑的要求。很多时候,我的个性张扬,有时可以说相当傲慢,脾气暴躁更不用说。可是,在追求民主这么多年里,我的“性格”却有了变化——越对民主有深入的认识,越让我认识到民主的最大特性之一就是谦卑、宽容。对民主的认识改变了我的品性。这有点像放下屠刀、皈依佛门的凶手久而久之让人看上去也开始“面善”一样,我在追求民主的过程中,也被民主的这一特性所征服,弄得情不自禁地谦卑与宽容起来。   民主不但是一种目的,也是一种手段。只有使用符合民主价值理念的手段追求的民主,才能得到大多数民众的认同。由于中国目前是地球上少数几个尚未有民主实践的地区,对民主的认识就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在这种情况下,民主追求者们的宽容与谦卑尤其重要。   正如俞可平教授所说“民主是个好东西”,问题在于,这个好东西也常常被误会甚至歪曲。我经常看到网络上一些网友发牢骚,例如昨天一位网友在腾讯微博说,一个追求民主自由的人,竟然破口大骂,竟然如何如何,这样追求民主,难怪现在年轻人听说民主,就摇头走开。连他也不那么喜欢民主了。   这个留言具有典型意义,一方面对我们这些追求民主的人士来说,一定要注意手段与目的的一致性,并要深入理解民主本身的宽容与谦卑的特质。带领大家追求民主的人无法摆脱这样一个困境(悖论):一方面,他们相信民众是清醒的,能够为自己作主,有实行民主的素质与能力;另一方面,他们却不得不带头去“启蒙”“引导”普通大众觉醒与站起来,为自己作主。   我们看到,这两个方面是互相矛盾的,如果第一点成立,民众都意识到自己的权利,能够当家作主,就根本不需要所谓民主带头人与启蒙者来“引导”他们;而之所以有走在前列的一些民主人士,正说明大众的民主意识还没有普遍觉醒,而这所谓“少数民主精英”要做的,正是“引导”大众去呼吁、追求民主——对于民主人士,最大的悖论还在后面:当被他们“引导”的大众真正觉醒的时候,当民众能够为自己选择,并认识到独立思考的重要性的时候,他们第一抛弃的是“独裁者”,第二抛弃的就是那些试图“引导”“启蒙”他们的民主人士。   以上矛盾与悖论是所有追求民主的人士必须认识到的,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或者理性温和地面对这个问题的同时依然干劲十足地追寻民主的唯一办法,就是在骨子里真心接受民主最重要的特质:宽容与谦卑。当然,宽容也有对象与限度,宽容的是异己,而不是独裁;谦卑的目的不是谨小慎微,更不是卑躬屈膝,谦卑是为了持之以恒,谦卑才能拥有巨大的精神与道义的力量。   这是针对民主人士,那么,针对那些因为某个民主人士的品质与方法就对民主生出了忌惮甚至讨厌的网友呢?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一些人常常拿道德做挡箭牌,可当你最终发现一个所谓“道德高尚”的人却是真正小人的时候,你从此以后不再相信这个小人,还是不再相信道德?你当然是不再相信这个小人,而不是连道德也讨厌了。   民主也和道德有同样的遭遇,大家不应该因为一些推广民主的人士有这样和那样的问题,就对民主也生出了反感,如果那种事发生,我只能说,你需要更深地去认识、理解民主。   杨恒均 2012 年 5 月 2 日   推荐阅读博文: 《不要把追求民主的人当偶像》       附:一封东莞务农工的来信   [按:这几天收到了一些读者来信,其中这封来自一位东莞务农工的尤其引我注意,征得写信者同意,现全文转贴如下。我希望读者认真思考一下信中的问题,给我提建议该如何回答,或者各位也可以以留言与信件的方式回答这位读者的问题,讨论与对话。我将在拜读诸位的留言与信件后,写出我的看法]   尊敬的杨教授:          您好!首先祝您劳动节快乐,虽然您不能算是劳动者,您是知识分子,是知识精英,还是祝您快乐!中国的劳动者其实没有几个是快乐的,我就是这不快乐的劳动者中,最普通的一个。我是在东莞打工的农民工,在黑工厂做事,每天 12 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白夜班的工作,从来没有工休,更没有双休,像劳动节这样的法定假日也只有象征性的一天而已,工作非常累,非常辛苦,根本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我把我这来之不易的一天休息时间用来给您写这封信,是因为我有很多的疑问想请教杨教授。当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 80 后民工。没有学历,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也许我提的问题非常的肤浅,但是我很真诚,希望您不要笑我,您也许能想到,一个普通民工要给您写信,还要讨论民主,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是您曾经在您的博客中鼓励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给您写信,我才有勇气写这封信的!所以写的不好,很肤浅,甚至狗屁不通请您也不要怪我,毕竟能力只有这一点,是真诚的就够了。      我是您忠实的读者,尽管我的工作占据了我全部时间,我还是在很可怜的休息时间中,坚持阅读您的作品,因为在您的作品中我看到了希望!我们都知道穷不可怕,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在我知道的同龄人中,很多人因为没有看不到希望,选择跳楼的,选择了犯法的有很多,我很幸运,在我也快绝望的时候,我快崩溃的时候,我看到您的作品,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我相信,您的梦想会成真,民主的中国会到来,所以我不能死,也不能去犯法,因为我要迎接这一天的到来,并参与其中,投上我宝贵的一票!所以我每次快崩溃的时候,我总能在您的作品中看到希望,找到力量,让我坚持下去,绝不能放弃自己!我这样拼命,甚至忘我的工作,每个月也是不到 3000 块的工资,在当今物价飞涨的情况下,自己省吃俭用,还有家里父母老了,不能工作,要给他们生活费,都快负担不起了,我知道我这还不算最糟的,还有很多比我还苦的农民工兄弟,这就是我们当今民工的生存状况,我们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成就了当今中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但是自己却只能在生存线上挣扎,更谈不上生活了!我们是现在被关注的最少的群体,也是最没有发言权的群体,在网络上,在电视上,书上,报纸上都看不到来自农民工的声音,连杨教授您的文章中都很少,您走遍了中国,走遍了世界,您走进过这些农民工的心里吗?当然您不上救世主,您也不是万能的,您的精力也有限,但是我希望能看到您有机会也写写农民工,因为他们其实是很需要关怀的一个群体,而且也是当今中国最需要的一个群体。      看了您的作品,让我学会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学会了思考。但是由于文化程度有限,能自由阅读的时间很少,有的问题自己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所以有了这封信,希望您能为我解答。      1 ,您写了很多关于民主的话题,从民主的起源到最近成立的民主国家,也说了很多民主的好与坏,也说到了现代民主对当今中国的意义,我大多数都看了,但是您从来没有说过实现民主的道路,民主总不会从天而吧?天上也不会掉下奥巴马,灰尘不扫是不会自己走掉的,这个道理您应该很清楚吧?在您的文章中,有时候提到过,但是您从来没有专门探讨过,我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太深入的讨论,但是如果不谈通往民主的道路,那您把民主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那时间久了后,您会写不出关于民主的东西了,读者的热情也就变冷了,我们被您唤醒的理智又回到从前了,您的一切努力也是白费了,您说呢?      2 ,民主真的适合现在的中国吗?您也知道,前段时间网上到处有恭喜日本地震的帖子,最近到处又是要打帕劳的帖子,在当今民粹情节高涨的中国,一人一票会不会选出中国的希特勒?或者就算不是希特勒,我们也只能选出我们的沙皇?如果我们有了选票,到时候会不会有人一通演讲,说自己当选后可以解决钓鱼台问题,解决南海问题,也可以打日本,打越南,这样就会得到大把的选票吧?当今国民的理智真的能够判断和选择适合自己的领导人?      3 ,假如我们真的民主了,我们该怎么发展经济?要知道,我们普通老百姓不仅仅需要民主,自由,法制这些,我们更需要的是能吃饱饭。如果我们有了民主制度,但是没有好的经济发展的道路,还是需要像现在这样,用我们这些廉价劳动力来发展经济,那我们追求民主还有意义吗?您看看亚洲民主而且发达的国家和地区,韩国有三星, LG ,现代,台湾有 HTC ,华硕,宏碁,还有富士康,日本有索尼,松下,东芝,本田,丰田,这些是不是一个民主并富有的必要条件?我们现在有什么?如果没有这些,那我们民主后跟菲律宾,泰国是不是一样的?那民主的意义还有多大?我们追求民主是想过更好的生活,不是想要换个制度,还是过现在一样的生活吧?      4 , 您在您的文章中多次谈到要我们多关注台湾和韩国的民主进程,您也多次赞扬台湾和韩国的民主建设的成就,但是您从没有谈过日本,为什么?台湾和韩国的民主成就,应该说少不了日本的影响吧?日本的民主成就不是更值得我们学习?我觉得日本是把民粹情节和民主精神结合的最完美的国家,日本社会稳定的像一台机器,他们换领导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容易,这个是美国都难以办到的吧?由于那场战争,让我们对日本人非常的痛恨,都不愿意去了解那个民族,所以我们国内对日本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是我觉得日本一定是一个很值得学习的民族。不是有个美国作家以日本人作为镜子,写了一本批判美国人的书叫《丑陋的美国人》,然后才有柏杨先生写的《丑陋的中国人》一书嘛,因为对日本的不了解,所以很想听听杨教授您对日本人和日本这个国家的看法,希望能满足一下这个小小的要求。      不能再问了,尽管还有很多,很多想问的,但是时间非常有限,只能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请教您了。祝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您最忠实的农民工读者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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