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基

（博谈网记者周洁编译）本文译自2016年6月20日《金融时报》刊登的Tom Mitchell 的文章，标题为“反抗者没按剧本演，难倒中国审查员”。以下为译文：在中国，世界上最持久的专制政权已经自信地把它的统治延伸到了互联网，它用“长城防火墙”来过滤国内能读取到的信息。然而，当涉及到要控制一项15世纪的技术——由古腾堡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使得能够批量出版书籍，中国共产党似乎束手无策了。上周四，一名不起眼的书商讲述了他在中国警方手中被法外拘禁、精神折磨了八个月之久的悲惨故事，这震撼了香港。林荣基这么做，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明：书具有持久的力量，同时也凸显了中共政府令人印象深刻的盔甲。林先生是去年访问中国大陆时被扣留的三名香港书商之一。另外两名持欧洲护照的香港书商据称是被中国当局在其管辖区外“跨境执法”。持瑞典护照的桂民海在泰国一个度假地被明显绑架走，但在这个热衷于与其巨大的北方邻国保持稳定关系的东亚小国几乎没有引起反应。直到英国公民李波（Paul Lee）随后在香港失踪，风暴才爆发了。林荣基对其魔难的陈述令人们质疑他的同僚们拘禁期间在中国国家媒体上所说的话。他们称自己是自愿返回中国大陆协助警方的调查。根据这块前英国殖民地1997年回归中国的规定，是不许内地警察在香港境内执法的。虽然香港大多数人可能没有准备为民主选举上街游行，但是北京在威胁港人的公民自由。这起书商事件破坏了中国政府欲在香港赢得民心的长期目标，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很大程度上被人们忽略的边缘化的出版业。林先生和他的同僚们专门出版有关中国政治权贵的八卦书籍以及中国最高层领导的私生活。审讯林先生的人员使用的高压手段使得他的铜锣湾书店现在变得世界闻名。香港许多其他的作家和出版商在翻腾关于在中国（大陆）不能公开讨论的历史题材更权威的作品，比如文革或（六四）天安门屠杀。在林先生丢下重磅炸弹的同一周，中国最受瞩目的一名政治犯高智晟，他的女儿在香港宣传他的回忆录，这些回忆录是被偷运出中国大陆的。相比之下，在长城防火墙的另一边，中国的审查员们在常规性地消除微博上有争议的声音，并促使了另一社交媒体工具微信的兴起。微信的讨论组更容易被管制。中国当局调查这五名香港书商的事件，显然是试图把这种恐吓文化输出到香港。但是，在这方面，它已经大败。林先生说中国警方告诉他悄悄地回香港，取得他店里的客户记录后与他们一起返回大陆。然而，他决定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让审讯他的人在公众舆论中难堪。在此过程中，林先生凸显了所有专制政权关键的弱点。一旦有人鼓起勇气偏离脚本，当局要重新控制话语权就变得非常困难。原文China’s censors stumped as rebels fail to play by the book

为两岸三地关注的香港铜锣湾书店一案，在八个月之后的日前，其主要当事人，铜锣湾书店的店长林荣基回到香港，披露了他在内地被拘押的经过。林是在立法会议员何俊仁的陪同下到立法会开记者会的，他在记者会上说：他在海关被绑架到内地，关在宁波，执行者既不是公安，也不是国安而是“中央专案组”，专案组人员指他的书籍辱骂了国家领导人。在关押期间他历经恐吓，孤独无助，被迫在他们的导演下承认自己错误，并要求其返港后提交有关顾客的资料。他说他本想按照中央的要求去做，但回港后看到六千多港人上街支持他深受感动，并想到此事也非个人之事，而是关系到整个香港社会的自由，铜锣湾书店事件触到了港人最后的底线，如果我都不出声香港就没有救了，所以经过内心再三挣扎，决定披露真相。林荣基回港披露真相，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他所经受的内心考验非当事人难以体会，经过八个月拘押的恐怖生活，他更知道一当他披露真相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曾被威胁要坐三十年牢直至死亡，他曾多次受不了折磨寻求自杀不成。林在召开记者会后，中共外交部立即表示林是中国公民，在内地违反了中国法律。林是在香港开书店，要违法也是违香港的法，怎么在中国内地违法呢？一国两制什么时候改为一国一制了。中共回应之时，又迫使书店另一个被绑架的职员李波出来反证林荣基，说不存在绑架问题，他强调只有自己的说法才能作准。并说林在内地其间那边的人对他很好，他也想让公安帮助他解决在内地的生活困难。李波的说法清楚地表明，是在身不由己之下说出的。他在回港时，有友人劝他说出真相，他说：“如果反抗，将一世活在恐怖之中。”另外二个当事人，吕波与张志平也出来“澄清”，他们没有受到绑架，是自原回内地的，外界不可相信林的绑架之说。是否遭受绑架，这是一个无须再争论的问题，如果不是绑架那么只有偷渡，他们都有合法的身份证，为何好好的正道不走要偷渡。而且偷渡本身是违法的，为何内地不起诉。这个问题是癞瘌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通过铜锣湾书店李波等几个职员的态度，我们更可以看到，林荣基披露真相是需要何等大的勇气，非真男儿而不可为。当然我们也不要指责李波等人的态度。他们选择不愿“一世活在恐怖之中”无可非厚。他们人虽回港，但还在中共的掌控之中，这是何其的恐怖。在中共的恐怖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战胜恐怖呢？一如林荣基所说：李波先生的环境我们都了解，他不能不按他们的一些说法，他在大陆还有别的亲人朋友，他违心说话是正常的。林在披露真相后，中共又唆使他在内地的女友，指责他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骗子，说林让她寄书，没有告诉她寄这些书是违法的，是他把她拉下水。中国有哪一条法律寄政治书是违法的，说林骗她自是不能圆的谎言。从林的女友对其指责让人们又看到了，林的案件还株连九族连累到了他的女友，他的女友也为此被关了三四个月，林的女友在内地，在当局的掌控之中，自然是让她说什么就说什么了。铜锣湾事件中共的恐怖，还让我们看到恐怖中的下流，将当事人的私生活拿来说事，还上了她的照片，公布了视频（但不知何故从她的语音中听来却是一个极象男人的声音）。既然中共拿他人的私生活说事，那么民间说说习大大的私生活又何不可。再说百姓有隐私权，政治人物是没有隐私权的，这是文明社会的规矩，要想有隐私权就不要当政治人物。这次拘押林的是“中央专案组”，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组织，令人想起文革的恐怖，当时包括刘少奇在内的多少中央领导，都在专案组之下被迫害之死。现在习近平竟然为了一本写他的书，成立“中央专案组”对普通的香港书店老板职工进行专案调查，实在离谱得没得说。如果没有林的披露人们还真不知道，“中央专案组”已在习的主政之下悄悄地复活了，并涉及到普通百姓。林荣基披露真相后，港人发起“向强权说不！”的大游行。林参与游行感谢港人对他的支持，带头喊口号，“向强权说不！港人有底线。”是的，披露真相，说出恐怖是消除恐怖的第一步。每一个港人，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象林荣基一样，战胜恐怖，说出恐怖，拒绝恐怖，恐怖才不能大行其道。

2016年6月20日 【明報文章】是有種林榮基，令庸俗的香港燦爛，令普通人有志氣企硬，令真相不會沉淪，令強權無法隻手遮天。他是那名27年手無寸鐵擋在坦克車隊前的普通市民。我，吳靄儀，一個香港人，由衷感謝。 真是不用大做文章，千言萬語，不及一個捧着資料北上的人中途下車，折回公開真相的簡單行動。那個行動，背後是七個多月單獨囚禁的恐懼，是對仍留在大陸的伴侶的內疚，是籠罩以後的日子的陰影。除了感激之外，我委實找不到任何說得出來的話。這篇文字，不過是我份內的微小行動，回應這個人勇敢的行為，因為我相信有人勇敢地站出來的時候，我們所有仍享有自由的人有責任出來跟他站在一起。你聽他說，看到六千多名素昧平生的市民為他上街遊行，令他深受感動。單是這句話，就照亮了這六千多及無數其他香港人的心，公開抗議是有意義的。他的話令充滿無力感的香港人感到自己的力量。 我是個律師，我無法不對公眾及傳媒相對淡然看待林榮基七個多月的拘禁感到駭然。人身自由是最基本的自由，任何任意侵犯，都應令我們本能地驚震和憤怒。香港人權公約第5修及基本法第28條，保障我們不受無理及非法拘禁，普通法嚴重對待對人身自由的任何侵犯，一小時的非法禁錮也是大事，何况七個多月！合法囚禁的犯人，也不能非法單獨囚禁，我們為何因侵犯者是大陸當局就麻木不仁！ 我知道，大陸法律沒有人身自由權利這回事，但這不等於大陸的做法是對，很多聰明世故的人會譏諷我不切實際，不明白共產黨政權不來這一套。如果聰明世故就是對強權踐踏人權視作當然，那麼我甘願做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的白癡。我們不需要這種人情世故、這種「識做」，我們需要認清真相而繼續說不，以行動站起來，加入支持不肯屈服的人的行列。昨日林夕、何韻詩，今日林榮基，告訴世人，也告訴我們自己，是有種香港人撐起小島的和平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