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

蒋方舟:中国作家梦魇

去海口见马原。 缘起是一个纪录片项目。二十年前,马原做过一个《中国作家梦》的记录,采访了110个作家,内容有关他们那时候的生活和写作状态。 如果你把它看做中国版的《巴黎访谈》,那就错了。在《中国作家梦》里,作家们聊的最多的,不是“你觉得卡夫卡和海明威谁对小说语言的贡献最大?”,而更类似于“你觉得王朔和苏童谁更有钱?” 在当时的采访里,有几个问题是被问得最多的:“你家住多大的房子?”“你的稿费是多少?”“你海外版税能拿多少?” 那时候的铁凝,语气中有可以想象的天真情态:“我爱音乐,爱做菜,爱芭蕾。”“我的菜做得很好,我写的小说不能赚钱,我还可以开个饭馆。”她当时是河北省作协主席。 那时候的刘心武由于《班主任》《5·19长镜头》等一系列针砭时弊的小说,而成为时代最红的作家,他已经在大谈文学商业化的前景和文学作品的影视改编。采访过后的一年,他转入红学研究。 那时候的余华还住在宿舍,他一边挠着腿一边说“我就想写出霍桑的《红字》那样伟大的作品。”一年之后,《活着》出版了。 回看过往,有趣的是和今朝的对照。时代弄潮儿们也曾风生水起,坚守者们也曾守得云开。今日的命运和当时的豪言遥遥呼应,中间隔着中国文学失落的二十年。 失落的二十年,相对的当然是黄金的八十年代。七十年代,政治压制的年代中,有知识有文化的少年人被放牧至管理相对松散的乡村,阅读贫瘠,思想却自由,翻过几座大山只为了促膝短谈。 禁忌压抑的七十年代过去,政权开始迟到地寻找执政合法性,慌忙弥补失去的信用,在大环境的鼓励和默许下,思潮反弹式地井喷而出,王蒙说那时候的作家“各领风骚三五天”。 先锋写作兴起,作家们自封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时候更像是文学上的大跃进,作家们都是兴奋而乐观的,觉得照这样下去,三五年之内就够赶超英美。二十年后,马原才承认,欧美文学发展了几百年,中国白话文写作才不到一百年,与自己师承的欧美大师“齐肩”,岂是我辈、我后辈、我后后辈能完成的? 八十年代的作家们是明星,他们既拿着体制内的工资,又有额外的稿费收入,周围没有什么人下海致富,他们的生活相当优越。不仅如此,每当一部小说出版,就会像现在又出了一部宫斗剧一样引起社会范畴的反响与讨论。作家走在街上,会被粉丝拦住,热情地讨论他的作品。伍迪·艾伦梦回的巴黎,在中国也曾出现过。 然后是1989,八十年代提早一年结束了。那一年,我印象最深的小说,是张承志的《西省暗杀考》,小时候读,觉得哪里是书写,简直是一碗热腾腾的刚歃了的血。 马原做采访的时候,刚好处于“时间结束了”这个戛然而止的时候。他想做文学的断代史,他意识到虽然这些作家还处于创作的盛年,但是有些东西改变了,永久地、不可逆转的。 文学的式微自此开始,虽然接受采访的大部分作家对此还毫无察觉。可从他们反复询问彼此的稿费和收入的焦虑,大概也能窥得端倪。 我没有想到的是,马原会把这次采访当做人生中的一次败笔,这部花了两年录制的纪录片不仅没有卖出去,还让他中断小说写作,一中断就是二十年。 那之后沉默的不只是一个两个。 鲁迅讲过最残忍的故事,不是《娜拉出走之后》,而是《在酒楼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也只能是年轻,为了理想永远热泪盈眶不是作秀就是乡愿,热血总会化为虚无啊。“五四”时候充当启蒙者的进步青年吕纬甫,在坠入现实生活后变得颓唐失落。 吕纬甫说:“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回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又不料你也回来了,你不能飞得更远些么?” 马原也飞回来了,他时隔二十年又写了新小说。他如今患了绝症,在海口养病,房子正对着海。我去海口那几日刚好下大雨,乌云铺天盖地扑向海,只间隔一条细细的白线,这样的末日不知道是不是日日上演。比他小三十岁的妻子是海南本地人,运动员出身的修长四肢,眼如小鹿,抱着他们精灵可爱的儿子。这画面已经像是小说开篇。 马原这二十年和作家少有来往,最近的一次相聚是因为隐居云南的作家洪峰被打,吹响了作家的集结号,余华等作家纷纷奔赴云南去探望。 马原有些欣慰地说:“当地的政府,对我们的态度很好。还是比较害怕我们这些作家的影响力。” 我听了,却觉得非常非常难过。大概是因为刚刚追忆完黄金的八十年代——虽然马原也认为那是不正常的,如今在一个村政府暴力后的安抚中便得到安慰。 中国作家梦,从与欧美大师齐名的梦,变成了畅销赚钱的梦,到最后,退守成了陶渊明的“田园梦”。 ——“田园梦”也不得啊,阎连科老师的房子亦被强拆。看他写的新文《我的丧家犬的一年》,看他写维持尊严的困难,写怪诞悲惨的人生,不再能给他力量,而只有无力和灰心。与强权对抗是死,不愿与野蛮文明直视的自我放逐也不得。 作家的责任是什么?格雷·厄姆格林曾说,他不希望对社会上其他受害者负特殊责任。但是,他想作为一个作家,起码有两项义务:一是根据他自己的观察来反映真实情况,二是不接受政府的任何特殊优惠。而现在,以上两点似乎都需要具有格外的道德标杆和格外的勇气才能完成的事情。 中国作家梦啊,到现在还没醒,早就成了梦靥吧。阎连科老师前段时间发短信说:“已经在写新长篇了,心也慢慢安静下来了。”在梦魇中,恐怕也需要继续写作吧,因为那也需要有人记录。 来源:蒋方舟博客 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3e89803f0102e851.html 因为盗链严重,而我们服务器带宽有限,所以图片设置了防盗链,请见谅。如果您的阅读器看不到图片,请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即可显示图片。 部分文章附有精彩小视频,如果您的阅读器无法观看视频,请移步原文链接: http://luo.bo/23686/ 本文小编:梁萧 标题: 蒋方舟:中国作家梦魇 网友评论 发布时间:2012/04/22, 09:51 萝卜网 Copyright © 2010 – 2012 分享国内外精彩网事。 更多精彩欢迎您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欢迎网友 投稿 、推荐文章。 c5d85dad8496c5aa16731e645eaa0010 您可能对以下文章感兴趣: 蒋方舟:相信爱情 蒋方舟:控诉理科男 蒋方舟:我心目中没有理想的大学 方舟子VS铁道部,铁道部你涉嫌造假 蒋方舟:关于LOSER 和WINNER 标准问题的讨论 来自无觅网络的相关文章: 方舟子讲述遇袭前后:民间打假承担风险不应该 (@yixieshi) 评论:遇袭的不止是方舟子 (@yixieshi) 方舟子:唐骏躲在后方搞公关 (@yixieshi) 《财经》编辑遇袭 可能与方舟子案有关 (@yixieshi) 优秀项目推荐:跟单通、百度网盘、热地带、迅雷方舟等 (@yixieshi) 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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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立:王小波的精神遗产

     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吾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金圣叹   据说,本雅明曾经梦想写一本完全由引文所构成的著作,通过把马克思的语录重新组合而写成,就像蒙太奇捕获形象那样,使所有的意义都将得到确切的保留,只是加以重新理解。我刚开始买书和读书的时候,就遇到了王小波。就像一个摘抄名言锦句的中学生,我甚至曾经试图编一本《王小波语录》。正如本雅明所想,用一篇几乎由引文构成的文章来纪念王小波,似乎可以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王小波。   一   有一个选择题:两种职业,一个是一周只上一节课混吃等死的大学教授,一个是默默无闻只能靠卖文为生的“自由撰稿人”,二者之间,你会选哪个?相信大多数人会选教授,但王小波选择了清贫的后者。他把自由和思想看成一个知识分子最重要的追求,而不是名与利。   米兰·昆德拉说:“真正的作家永远是一匹害群之马。”如果说余秋雨是文人中的政客,那么王蒙就是政客中的文人,他们都算不上是知识分子,王小波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美国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说过,大学教授不一定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必须是“为了思想而不是靠了思想而生活的人。”王小波则进一步指出:对一位知识分子来说,成为思维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精英更为重要。   宁可鸣而死,不可默而生。权利就是一种话语权,话语产生权力。有人说,通往地狱的路是由无数沉默者铺成的,沉默就是放弃权力和权利。王小波说:再不说话,人家都要把屎抹在你脸上了。于是王小波开始说话,“自从我辈成人以来,所见到的一切全是颠倒着的。在一个喧嚣的话语圈下面,始终有个沉默的大多数。既然精神原子弹在一颗又一颗地炸着,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但我辈现在开始说话,以前说过的一切和我们都无关系——总而言之,是个一刀两断的意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中国要有自由派,就从我辈开始。”   人人有权争胜负,无人有权论是非。如果说鲁迅是一个尼采主义者,那么王小波则是一个罗素主义者。1997年3月20日,王小波给即将出版的《我的精神家园》写了自序。22天之后,这个怀有一颗宁静童心的中年人飘然而去。王小波说:我泄露了上帝的秘密。在后王小波时代,这篇文章被编入普通高中语文读本。   王小波一直是我书架旁的偶像。在某种意义上,王小波是我的一个理想和梦想,是我精神的楷模。我如此喜欢他的智慧和性情,如此理解他的幽默和绝望。我是如此向往他清贫而宁静的自由:活过,爱过,写过;甚至,我希望能像他一样在未老之前死在自己的电脑边,而不是苟延残喘垂死挣扎地死在病床上……这才叫真正的人生,这才叫真实的生活啊。王小波用他安祥而短暂的一生,证明了一个人在中国如何最大限度地保留有趣的自己,而不是出卖无趣的自己。   “在一个宽松的社会里,人们可以收获优雅,收获到精雕细刻的浪漫;在一个呆板的社会里,人们可以收获到幽默——起码是黑色的幽默。就是在我呆的这个社会里,什么也收获不到,这可是让人吃惊的事情。”如果说苏格拉底是愤青的鼻祖的话,那么王小波就是当代中国愤青的领袖,是中国一代白领的精神兄长,《我的精神家园》也是中国一代小资的精神家园。“朝闻道,夕死可矣”。王小波说:“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这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深受王小波启蒙影响的作家连岳说:“王小波写的东西并不多,但足够证明我原来生活的形态与脑子是坏的。王小波说的是常识,这并不能降低他的地位,把常识说得好,反而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启蒙,重要的思想,只有当它成为常识时,才更加重要。”   二   “君子谋道不谋食。”卢梭一生以抄乐谱为生;梵高生前几乎没有卖出一幅画;卡夫卡只是一个平庸的公务员;本雅明承认:“有很多地方我可以挣最低限度的钱,也有很多地方我可以靠最低限度的钱过活,但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同时做到这两点”。王小波40岁才开始写作,可谓“不惑”。他生前只出版了《黄金时代》,书名还被篡改为《王二风流史》。即使这样,书也没卖出多少。王小波甚至考取了货车的驾照:“有一天实在混不下去了,就靠这个吧。”在自由的王小波背后,是李银河默默的支持,这就是所谓爱情。   正如卡夫卡所说:“任何一个在活着的时候不能应付生活的人都需要用一只手遮挡住笼罩他命运的绝望……但他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在废墟上看到的一切,因为他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而且看到的更多;总之,虽然他在有生之年就已死去,但却是真正的获救者。”王小波生前,李银河对别人介绍说:他叫王小波,是我的丈夫,是写小说的。王小波死后,李银河常常自我介绍说:我是作家王小波的妻子。从生前的默默无闻、自费出书、像农民工一样背着自己的书到处兜售,到死后出版社热抢,书商将王小波的书作为摇钱树,甚至连他的情书都不放过。王小波似乎秉承了本雅明的精神和命运,如果说本雅明是“欧洲最后一位知识分子”,那么王小波就是“中国最后一位知识分子”。当那些生前声名赫的名流显贵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时,死后的王小波和本雅明一样声名鹊起,这既是一种王小波式的嘲讽,也算是一种本雅明式的历史公正。梁文道说,王小波是一种炒作起来的神话。我则认为,王小波是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最残忍最荒诞的思想标签。   在一个前互联网的时代,王小波感叹,出书比写书难得多。他的愿望是他的作品可以拥有读者,这愿望竟然被作为遗愿实现了。作为一个大众写作时代的预言家,他在《白银时代》中这样解释一个人写作的原因:“假如你懒得做饭,可以喝生鸡蛋,喝4个可以顶一顿饭;假如你没烟抽,可以在床底下找烟头,烟头太干了就在烟纸上舔一舔。有一件事我不教你就会——当你百无聊赖时,就会坐在桌前,拿起一支笔往纸上写,也可能是写日记,也可能是写诗,但是不管你起初是写什么,最后一定会写小说。不管你有没有才能,最后一定能写好——只要你足够无聊、足够无奈。最后你还会变成这方面的天才,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你——这可能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喝生鸡蛋,也可能是因为抽干烟屁。假如邻居打老婆,吵得你写不下去,你就喊:打!打!使劲打!打死她!——他就不会打了……”   王小波以他的才情、智慧、思想和诚意证明,真实的中国永远在民间,高高的庙堂之上,不过都是些毫无生趣的泥塑神像。王小波以他的生动伟岸创造出了中国文学最丰美的收获,让人们看到了民间思想的无限生命力,正如孔子曾言:“礼失求诸野。”   古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风流。王小波是个真正的名士和隐士,他推崇尊重,包括对人的尊重、对智慧的尊重。对经历过文革劫难和中国教育体制双重“锤炼”的当代中国人来说,王小波是现代文明和理性智慧的启蒙者。他在犬儒化反智化的当下,更显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异教徒。王小波以他的真诚和智性,刺穿了传统专制文化所谓道貌岸然的画皮——对专制思想来说,体现生命本质的人性从来都是洪水猛兽。   三   王小波始终对启蒙这个词保持着警惕。他蔑视一切权威和精英主义,始终保持着一种平视的平民精神。这种平民精神在中国作家群体中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出身卑微的许多“农民的儿子”,其“发达了”的精英姿态仍随处可见。李银河将王小波称作“骑士”,实际是褒扬他的守望精神,守望一个神圣的精神家园。“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王小波认为,这种诗意是建立在智慧和自由之上的诗意。   “智慧本身是好的,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还会有人在走着。死掉以后的事我看不到。但我活着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心里就高兴。”王小波以他的温存和得体,为我们打通了一条智慧的通道。   “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王小波为我们塑造了“一头特立独行的猪”,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与权利。后王小波时代,不乏有人做“王小波门下走狗”,这无疑是王小波所反对的,在王小波看来,独立与理性比什么都重要。拥趸与情感往往使人智力低下,狂热的粉丝与暴怒的群氓从来都是反智的产物。   “李卫公死了以后,红拂也不想活了,她想自杀死掉,但是大唐朝制度严明,一切都要纳入计划,所以她每天都要往各种衙门跑,给自己办理殉夫的手续。官员们对她很客气,对她的打算也很赞成,但是还是要她等指标……”王小波在《红拂夜奔》中如是说。   “我看到一个无智的世界,但是智慧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性的世界,但是性爱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王小波是一个追求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是会死的,而且会比无趣的人死得还快,因为活得太长本身就很无趣。王小波曾经讲过一个草泥马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有趣的长工和无趣的地主。在后王小波时代,草泥马已经成为一种最知名的中国动物。   “立志写作在我身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减熵过程。……我相信我自己有文学才能,我应该做这件事。”王小波说,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种是不像我这样的人。后王小波时代,也是一个韩寒时代。没有儿子的王小波殒命之际,与王小波同龄的作家韩仁均,将“韩寒”的笔名转交给了儿子,16岁的“韩寒”遂成为“天才”。如果王小波是代表智慧的知识分子,那么“韩寒”则是代表名利的商业偶像。前者意味着寒室与失败,后者带来豪宅与成功,这就是中国的阴阳两界。在一个陷入思想与道德双重贫困的中国,一个“不像”王小波的韩寒被群氓奉为“青年领袖”和偶像,也被精英们奉为“当代鲁迅”和“公知”,他甚至为写作而感到“后悔”。   王小波无疑是中国最早开始电子化写作的先锋,甚至自己编写了电脑程序。他没有手稿,几乎所有的“遗作”,都在一台破旧的586电脑中。后王小波时代已经是一个彻底的电脑时代,但韩寒却要处处“晒”手稿,让人分不清作家还是书法家。造化弄人,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现实比写作更荒诞,因而也更黑色幽默。当“四两拔干片”与“破着头发”成为典故,“光明与磊落”无疑使皇帝新装臻于完美。   四   在生命的最后,王小波正在写一篇幻想小说——《2010》,他在小说中预言了一个2010年的中国:这个国家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数盲,一种是非数盲。数盲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都成了统治者,非数盲因为能干只能做被统治者。“我对荒唐的理解是这样的:它和疼痛大有关系。我们的生活一直在疼痛之中,但在一般条件下疼得不厉害,不足以发人深省……疼痛的真意: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轻度的疼痛是威胁的开始,中度的是威胁严重,等到要命的疼时,已经无路可逃了……”“我还要说,数盲把一切有危险的东西都拿走了,也就拿去了活下去的理由。等到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会有最大的危险性——这是对他们而言。”   如今,2010已成往事。王小波早已在一个互联网前夜心痛地死于书桌,如同战士死于沙场。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长脑子是多余的”。作为一个生动清醒的人,作为一个文革炼狱的幸存者,王小波曾经热烈自由而坚韧真诚地活过——满怀慈悲与温柔:“强忍悲痛,活在这个世上。”即使生命如彗星般短暂,也是那些从相同年代苟活(像狗一样活)下来的、或沉默的、或装神弄鬼的犬儒们所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说王朔是一个伪善的破坏者,那么王小波则依靠文学的真与美,解构了一个非人的传统,并且真诚地重建人性。王小波时刻提醒人们,理性与逻辑的重要。从现实的疼痛感来说,王小波之后的中国鲜有后来者。李银河说王小波是自由思想家,我倒认为他和海子是一样的人,只是一个诚实纯洁、不愿撒谎的孩子。王小波说的其实都只是一些常识,而我们都已经失去了这种本来的童真和勇气。在忘却现实的荒诞与疼痛之后,我们都沦为心灵与良知的叛徒。   王小波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说:“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没有了那只特立独行的猪,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完美的动物庄园。   “文字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王小波是孤独的,王小波的孤独是喧哗和运动背景下的孤独,这种孤独既令人绝望,又催发希望,王小波的写作一直徘徊在绝望和希望之间,这种暖味是王小波的重要特牲之一,他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不确定性,以及人的无限可能性。对于作为知识分子的王小波,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的博学、才华和敏锐的理性思辨,正是这种来自思想的光华,留给了我们关于一个当代中国与世界的巨大背景和思考空间。   “人间已无梁任公。”在《红拂夜奔》的最后,王小波颇为伤感地慨叹道:“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没有王小波的时代注定少了许多趣味,但人们迎来了互联网,这是一场草根的狂欢。在一个前所未有、物质丰裕的暴富时代,思想成为人类最后的奢侈品。人们面对思想和艺术时会问:这可以换来钱吗?欲望与成功的时代,名与利正横扫一切。王小波之后,中国不再有名士,但不乏沽名钓誉的犬儒与流氓。   15年来,王小波逐渐成为一个有关拒绝与思考的传说,他只在我们心中微微地坏笑——“人类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思考”(罗素)。4月是鲜花迷离的时节,非常适合怀念不在人间、不在中国、不在现场的王小波:“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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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王蒙:我要跟你讲政治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1435 次 更新时间: 2012-04-03 22:09:30 王蒙:我要跟你讲政治 进入专题 : 中国天机    ● 王蒙       五岁到十一岁,我的追求是当一名好学生。十一岁开始,我的追求是当一个革命者,而且是职业革命家。不到十四岁,我已经离开学校,成为青年工作干部了。十九岁我开始了我对于文学的义无反顾的追求。二十三岁,我却又在反右斗争中落马……     如此这般,我与政治难分难解。是我的幸运还是不那么幸运呢?     我是中国革命、中国历史、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设与发展的追求者、在场者、参与者、体验者、获益者、吃苦者、书写者与求证、作证者。我喜欢追忆、咀嚼与研讨中国的政治,我有责任说出真相,我必须泄露一些“天机”,而不能听信各式的信口雌黄。     我很高兴,终于,我有机会在近耄?之年,写出了《中国天机》一书,痛痛快快地写写自己的政治见闻、政治发见与政治见解。     童心未泯的人说中国的近现代史是儿童的过家家游戏。痞子则认定政治是无赖的老千赌博。野心家认为政治是风险虽大利益惊人的冒险,是权力按照丛林法则进行的残酷争夺。人们就是这样,以自己的眼界与高度,以自己的波长与频谱来接受与解释政治的种种信息。当他们叙述中国的时候,各执一词的歪曲与诚恳的叙述是一样多。     我至少希望我的见闻与见解宽一点深一点真一点也能与读者共享一点天机的端倪。     天机能不能泄露?政治生活中有太多的现象与实质的距离,有策略与理念的错位,有说什么、做什么、记住什么、故意忽略什么的讲究,有声东击西、欲擒故纵、指桑骂槐、投石问路、虚张声势、韬光养晦……的手段。     但政治仍然是伟大的事业,有仁人的爱心,有志士的奉献,有智慧的奇葩,有哲学的辉煌、诗学的激情、战略家的神机妙算。有千奇百怪的命运与偶然,有历史的沉重,更有祖国与世界的人民的愿望与利益在平凡的与不平凡的政治人物的生涯中威严做主。小头小脸的庸人当然不可能体会到历史主导的郑重与宏伟,他们只能用最卑劣的眼神来偷窥历史中的不经八卦,再一知半解地曲解政治生活。而假大空套(话)更是使政治的信誉丧失殆尽。     不要认为只有中国的政治才有若干不宜一味泄露的天机。我在境外听到看到过例如老布什总统在竞选演说中说不增税,一上台就增税的两次巧言令色的演说的视频与音频。他指着自己的嘴巴说:“请注意我的口型,我说的是不不不,不增加税收……”再如奥巴马在竞选中宣传:“一个声音可以改变一家房屋,如果它能改变一家房屋,它就能改变一个城市。能改变城市,就能改变一个州。能改变一个州,就能改变一个国家。如果它能改变一个国家,它就能改变世界。你的声音就能改变世界。”这样的逻辑与费正清博士指出的中华传统文化中不合逻辑的“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一模一样的。在美国的三一学院我听过当时的第一夫人希拉里的讲演,前一个小时就挤满了人,希拉里则迟到二十多分钟,这才叫VIP。     再如法国总统密特朗,1982年他以社会党领导人身份来华访问时我见到过他,他还签名给我送了书《此时此地》,我后来将我的书的法文版寄给他,他也签名回了信。但他当选了总统再来华访问时,他是里三层外三层,想与之握个手也决非易事了。      但总体来说,政治在走向更加透明、更加开放、更加民主、更加守法、更加进步的方向。     不容易闹政治。法国的一位总统,我想应该是德斯坦,他来华时对中国的领导人说:“法国有数千万人,这数千万人搞得法国政府狼狈不堪。当我一想到中国人口有十几亿的时候,我实在非常同情中国政府。”类似的话我也听美国的政治家说过。     还有德国的总理说过,政治家好像养在鱼缸里的热带鱼,一举一动都被观察着放大着。     但我还是写下了我认为应该公开也可以公开的天机。我相信它有建设性的作用。而且我相信,如果我不写,不会有别人写了。     我写下了我认为可以参考也可以议论的某些见解。也许一时半会儿它们没有可操作性,但同样它们是一个有兴味的,而且是重要的话题。     见解就是见解而已。我“服过役”,在北京的城区里、国营大厂里、生产大队里、政府的部门里,我都上过班,我知道主持工作与参政议政之间有多少距离。但至少我们可以努力构建一个更健康的关系:在执政者与平头百姓之间,在官员与知识分子之间,在拥护者与反对者之间,多一点沟通,多一点理解,多一点互补与互相支持吧。为此,我也就不怕说出自己的一点见闻,一点见解,并泄露某些天机喽。     我还完全理解人们的政治肝火。一谈到政治问题,一想到权力的掌控与使用,一想到位置到底属于谁,想到政策的倾斜与调整,资源的分配与得失,一想到某种政治际遇下的机遇与风险,一看到政治人物的浮沉升降荣辱进退,一想到政治斗争或政治博彩的生动与诱人,你或而羡慕佩服,你或而跃跃欲试,你或而妒火中烧,你或而庆幸嘲笑,你或而愤懑无奈,你或而一肚子恶气,你或而牢骚满腹。政治是不可能像数学力学哲学语言学一样地冷静地言说的。     但是我力求不要像某些志大才疏之辈一样地牛皮轰轰,空话连篇,大言欺世。不像某些鼠肚鸡肠的人那样唧唧咕咕、事事非非,却听不得一点不同角度的说法。不像某些青涩之辈那样动辄谩骂泼脏水歇斯底里,而从来于事无补。当然也不像某些小人庸人,只会人云亦云、看风使舵、投其所好、一派奸佞。     我不会哗众取宠。但是我一定会语出肺腑,不无独出心裁。我的独出心裁希望不致使朋友们受不了。     我入党已经六十四年。我当过文化部长与政协文史委主任,中央委员与全国政协常委。我被错划为右派分子打入另册达二十余年。我参加农村体力劳动前后共十一年。至今,极左与极右的人动辄对我进行两个方向的炮轰。我和最上层的人最下层的人包括劳改释放犯都有交往。我访问过境外的六十几个国家与地区。我见过我国的最高级别的政要领导人物。我见过外国高端政要:中曾根、诗琳通公主、日夫科夫、撒切尔夫人、金日成、金大中……同时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的文学追求。这样,我第一,非常政治,想否认也不可能;第二,我非常文学,我从来没有去追求过、真正感兴趣过、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仕途”。但我有真正的主人翁的责任感与理解担当,我有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灵动与清醒。      我想努力做得最好,我要努力把我见识过体会过的政治的、尤其是中国政治的天机娓娓道来。我不指望读者会非常足够非常深刻地同意我的见解,但是我指望人们会思考、参考、长考我提出的话题。行了。     目前的中国,立论建言,谈何容易?但仍然不能只扮演一个旁观与说风凉话与瞎起哄的角色。天日昭昭,人史共鉴。我愿接受读者与时间的考验。          (本文系王蒙为其新作《中国天机》一书撰写的序言。此书即将由时代出版传媒集团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    进入专题: 中国天机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笔会 > 散文随笔 > 心灵小语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1864.html 文章来源:本文转自学习时报,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爱思想(www.aisixiang.com)网站为公益纯学术网站,旨在推动学术繁荣、塑造社会精神。 非经特别声明,本网不拥有文章版权。 凡本网首发及经作者授权但非首发的所有作品,版权归作者本人所有。网络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并保持完整,纸媒转载请经本网或作者本人书面授权。 凡本网注明“来源:XXX(非爱思想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分享信息、助推思想传播,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若作者或版权人不愿被使用,请来函指出,本网即予改正。 相同作者阅读 王蒙:我要跟你讲政治 王蒙:文学,让一个民族更富创造力 王蒙:雄辩症 王蒙:悲情的思想者 萧黎:中国深层次改革的逻辑 王蒙:《红楼梦》与小说文化 王蒙:诬告有益论——谨以此文献给亲爱的诬告者 王蒙:对话与理解 王蒙:不设防 王蒙:我的处世哲学 王蒙:谈学问之累 王蒙:文化三说 王蒙:这六十年,真不容易呀 王蒙:与世界共舞 跳出新水准 王蒙:全球化视野中的中华文化 王蒙:从“乖戾”说到“你家父” 王蒙:科学·人文·未来 相同主题阅读 王蒙:我要跟你讲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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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亲笔创作《三重门》的豆腐证

以下是与韩寒早期写作相关的证人证言:   1.他除了上语文课,其他课程几乎从不听讲。他在书桌上码了一大堆书,砌成一道墙来遮挡老师的视线,自己在底下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一本接一本。不看书的时候他就不停地写东西,晚自习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写,作业也不做。 — 同桌陆乐1   2.但晚上回到宿舍,他经常和同学聊起某某作家的某某作品,这是他情绪最高昂的时候,他对睡在对面铺的沈宏伟说:“全世界用汉语写字的人里头,钱锺书是第一,我是第三。” — 同学沈宏伟1   3.在韩寒的推荐下,他也开始翻《围城》 — 同学沈宏伟1   4.韩寒却是真的“写”黑板报——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想到什么随手就写上去,居然也是一篇很棒的文章——如果不去理会那些错别字的话。— 同学潘超安1   5.有时候韩寒把一些刚刚写好的文章直接拿给他看,文字妙趣横生,看得他乐不可支。 — 同桌陆乐1   6.“初中开始写作文风就很老练、诙谐,而且他看问题的角度跟同龄人完全不同。”。闭卷考试的时候其他学生花半小时才能写好的作文,韩寒通常十分钟就写好了,而且接题就做,下笔成文,基本上不做改动。— 彭令凤(韩寒初中罗星中学语文老师)1   7.韩寒给文学社写了不少文章,现在找得到的有两篇,一篇是《戏说老鼠》,一篇是《三轮车》,后来都被邱剑云收录到一本二中学生优秀作文集锦里,书名叫《山阴道上》,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1       8.《戏说老鼠》里面则学着钱锺书吊了很多书袋,引用了《诗经》、《三国志》、《史记》、《挥尘新谈》……这两篇文章也深得高一(7)班班主任、语文老师戴金娜的赞赏,她给的评语是:“老练辛辣”、“见微知著”。1   9.有一次诗歌课上大家写诗,韩寒很快写了一首,横着读意思庄重,竖着读却是恶搞。 — 诗歌社指导老师吕玉萍1   10.很多卷子他不做,只是在空白处对卷子本身作一番让人哭笑不得的点评,甚至连语文试卷也不好好做,数一数差不多赚够60分就停笔了。 — 邱剑云1   11.只有一件写作能让韩寒专心致志。十多年后的今天,再说起韩寒,他的同学们对细节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有一幕场景出现在他们共同描述的回忆里,就是在教室一角,那个永远都在埋头看书埋头写作的少年。 — 接受过南方周末采访的同学1   12.韩寒向死党们秘密宣布,他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 — 陆乐1   13.韩寒每写完一部分(《三重门》),就把稿纸递给陆乐,陆乐看完又传给周围的同学,有时候韩寒还在宿舍里得意洋洋地念给沈宏伟、沈杰一干人等听。13   14.陆乐有时候也翻看韩寒的“小本子”,里面记满了各种书名、段子、英语和拉丁文. — 陆乐1   15.在确定一二等奖名单后,叶兆言发现韩寒没来考试,他提议是否通知韩寒前来补考。据叶兆言、方方、赵长天、程郁缀等人回忆,在场的所有作家和教授一致表示同意。179   16.在那个房间里,少年韩寒纹丝不动地写了一个多小时,既没喝水,也没上厕所。林青将房门关好,坐在房间里盯着韩寒,一个多小时也纹丝不动。林青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回忆,整个过程中韩寒只说了一句话:“老师我写好了”,然后离开房间,林青就起身将试卷卷好交给了桂未明。1       17.前面我夸过他才华横溢。他高一时有一回下半夜才回校,害得门卫老师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牢骚满腹。第二天,学校要求他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检讨,他当时写的检讨书,幽默水平都不下于《书店》、《求医》,全班笑翻了。 — 狂澜孤岛(金丹华)2   18.关于《三重门》,我10多年前的旧文章里就写得清清楚楚,我看过几章手稿,绝对韩寒的字迹(不要问我是原迹还是复印件了,忘了),而且,我向好奇的大家保证,当时也没有一个叫马日拉的授意我这么写,为的是十多年后留证; — 狂澜孤岛(金丹华)316   19.读高一的时候,我很佩服韩寒的一点,就是他写东西真得很少有改动,字漂亮,纸面清晰干净。他跟我说过,这是因为他打腹稿的时间很长,写《三重门》那会,脑子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段子。 — 狂澜孤岛(金丹华)4   20.上高一那会,韩寒一般不上晚自习,除去和我们偷偷出去吃锅贴啥的,很多时候他都去松江中山东路?上的肯德基写东西,等晚上大家都回寝室,我们的一大必修课就是读他当晚写的手稿,往往笑倒一片,这便是《零下一度》大多数文章的由来。 — 狂澜孤岛(金丹华)5   21.“竟还可以看到我10多年前的幼稚作品,”(指发表在2000年第12期《中文自修》上的文章——《为了无言的期待》。)— 狂澜孤岛(金丹华)6   22.另外,去过了松江二中的校园和附近的几条街,就知道三重门写的环境是什么。这是韩父没在二中住过就能创造的出的意境吗?顺便说一下,我1987年进二中,但是看三重门第一篇就知道写的是松江二中和门口那条街。 (2月17日 19:27) — 曾经在云间 8   23.我当初第一次拿到《三重门》这本书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松江二中那三座教学楼,六一楼、五四楼和五一楼。三座教学楼在一条轴线上,都是二层结构,每层五个教室,东西两个楼梯,每个楼梯旁一座门洞,站在五四楼前的主道上一眼看去,只看到三个门洞如森森的时空隧道,让学生时代的我有时不知未来为何物 (2月17日 19:30) — 曾经在云间8       24.“1999年,3月28日上午,大赛的评选在上海青松城大酒店举行….在场的作家包括:铁凝、方方、叶兆言、叶辛…评委一致同意:让韩寒补考”。— 李其纲9   25.在“新概念”的老巢青松城的某间房间里,我们特设一间特殊的考场,就近取材,我给了韩寒一个行为艺术般的题目。我把我喝剩的半杯水推给了韩寒,说:“这就是题目。”但瞬间,我又觉得这题目有点简单了,我说:“前面的题目作废,请注意,以下是完整的题目。”我拿了一张白纸,把它揉成一团塞进杯子,说:“这就是题目。” — 李其纲10   26.第一届韩寒的初赛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也不知具体是谁提出的补考,但肯定是评委们的提议。 — 方方7       27.当年的作家评委有王蒙、铁凝、我、叶兆言、叶辛,还有谁我记不清了。大学教授有南大的董健、王继志教授,北大的程郁缀、曹文轩教授,复旦的陈思和教授,还有一位我记不得了。 — 方方7   28.李其纲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我们平常也闲聊过关于韩寒,通过他对韩寒的看法和评价,以及一些闲聊的细节,从未有感觉他认识韩寒父亲,也从未感觉到他在韩寒考试中做了什么手脚。 —- 方方7   29.韩寒参赛的两篇作文,说老实话我印象不是很深,他的分数是众评委平均出来,不知道是否还能查到原始记录。韩他来复赛,是大家觉得他已够格,不来太可惜。 — 叶兆言11   30.我的印象与方方略有些不同,第一届的复试只是判断和检验,不列入实际成绩。然而必须要强调,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在公开场合,都是在会场上,众目睽睽之下,让韩寒来是七嘴八舌的结果,我的提议只是脱口而出。 — 叶兆言11   31.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只看重征文来稿,当时就想,万一作弊怎么办。所谓复试,其实只是看考生当堂作文对不对路,有没有明显差距。后来逐年增加了复试的重要性,渐渐地占了一半分数。— 叶兆言11     32.韩寒同学陈少清参加浙江卫视爱情连连看节目时,说“当时他的写作特别棒”,“当时韩寒的写作是很好”,“他后来《三重门》里面有一些翻译,英文的一些翻译,是我帮他翻的”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Q4NjY3MzYw.html  (24:45)   33.”首先,这一段林雨翔真的很高深吗?其实只要知道几个基本知识:1、韩愈诗格律严谨;2、柳宗元诗风朴实(卧春诗也很朴实),且反对过骈俪文;3、听说过《万历野获编》;4、读过中学,《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为中学课文——这4条可能对张放很难,但是对少年韩寒,不好意思,还有我,真的一点都不难,有以上基本知识,就可以用小说的语言写出那一小段场景了,这件事当年落在了韩寒身上而已。再提供一个回忆:“骈文”知识,即韩寒给我启蒙。当时我问他,这“并文”是什么意思?韩寒说这读“pian文”,然后给我做了大体的介绍。这就是我们的高中学习生活。你们信吗?当年我们这些普通中学生对学校教育外的文学知识都知道的有限,所以韩寒在我们眼里才如此出类拔萃,所以我们才很关注他写作、言论的一举一动,才对他很了解.” — 狂澜孤岛(金丹华)       1 南方周末-《差生韩寒》 http://www.infzm.com/content/70247 2 狂澜孤岛 — 韩寒高中同学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3v7QibID 3 狂澜孤岛 — 韩寒高中同学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3uPVgWSw 4 狂澜孤岛 — 韩寒高中同学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3uYW3uME 5 狂澜孤岛 — 韩寒高中同学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2Tuz9KxS 6 狂澜孤岛 — 韩寒高中同学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2SWbslhU 7 方方  http://www.weibo.com/1222425514/y6z61scKT 8 曾经在云间在狂澜孤岛一篇微博下的评论: http://www.weibo.com/1771431777/y5T3yoG3D 9 李其纲  http://www.weibo.com/2618924435/y5LmglYZW 10 李其纲  http://blog.sina.com.cn/s/blog_9c199d9301010hj8.html 11 叶兆言  http://www.weibo.com/2294040303/y6XPrlgvi         相关人物     陆乐韩寒同桌 沈宏伟同寝室同学 潘超安同学 彭令凤韩寒初中罗星中学语文老师 邱剑云松江二中文学社老师 戴金娜韩寒语文老师班主任 吕玉萍松江二中诗歌社指导老师 沈杰韩寒同寝室同学 陈少清韩寒同学 金丹华 韩寒同学,微博帐号@狂澜孤岛 曾经在云间 90年代初毕业于松江二中 个人博客  http://blog.eastday.com/yunjian/blog 李其纲 《萌芽》副主编 方方 著名作家,第一届新概念大赛评委之一 叶兆言 著名作家,第一届新概念大赛评委之一   来源: 密商 链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5c8a5e101010vbd.html 编按:以上证人别的还不敢说,但至少叶兆言的名字可以划掉了。另外,提醒一下喜欢韩寒讨厌方舟子的朋友,你们可以经常去 http://www.dapenti.com/blog/blog.asp?name=xilei  看看,这里有好多有力地驳斥“倒韩派”的雄文,并且有大量志同道合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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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MyMedia | 南方周末:差生韩寒

韩寒从未承认,在随性和天才的姿态背后,以差生形象出场的他承受过巨大落寞与压 力。十余年来韩寒努力证明自己:2000年《三重门》出版;2008年介入公共意见空间。挖掘两个成名点前的经历可以发现:说服更多的人,同时引发更多质 疑批评——这似是“差生”韩寒难以改变的人生戏码。 《三重门》的结尾像是韩寒对自己的预言:故事的主角林雨翔走出校门,“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退学走出校园的那一刻,作为一个以仅有的方式一直努力证明自己的差生韩寒,“不会承认,但他一定是那样的心情”。 出道逾十年,名满天下、谤满天下。但如果回到十多年前的起点,韩寒的出场更像是一个笑话。 1998年9月份,秋季开学的那天,如果你在上海松江二中的校园里头,刚好路过高一(7)班,就有机会看到这样一幕—— 松江二中校门口的韩寒,他曾是这里最出名的差生。成名多年之后,正在经历风波的韩寒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他需要更努力更艰难地证明自己。 (南方周末记者 王轶庶/图) 一个又黑又瘦、头发蓬乱的高一新生站起来,轮到他向全班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韩寒。韩是韩寒的韩,寒是韩寒的寒。”底下笑成一团。接着,他又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往后,松江二中写文章的,我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教室里一片欢腾,笑声中有嘲弄的味道。 他的确不像个“写文章的”。来自金山区的少年韩寒,晒得黝黑,像刚从难民营走出来,他入学是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这意味着在这所知名重点中学,韩寒的“地位”相当地不高;这也意味着一整个夏天,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跟着田径队在炎炎烈日下一圈一圈地跑。 听到韩寒自我介绍的时候,新同桌陆乐,还有隔两排远的沈宏伟也都笑起来,他们不清楚这小子凭什么这么狂;那时候是三好学生的陆乐回忆:“一般来说体育特招生成绩都不会好,谁相信他会写‘作文’?” 但接下来沈宏伟和陆乐很快就相信了,在短暂的同校时间里韩寒迅速证明了自己。但如今,沈宏伟、陆 乐,以及当年那些同样被信服的同学们发现,韩寒再一次需要向更多的人证明自己——十多年时间中,韩寒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但至今似乎仍未完成。一夜之 间,韩寒就像又回到了那个笑话一般的起点。 会写作文,也是会写作文的差生 1998-1999年秋季学期开始了,在陆乐的观察里,这个体育生的懒和不听话很快就露出马脚, 他除了上语文课,其他课程几乎从不听讲。他在书桌上码了一大堆书,砌成一道墙来遮挡老师的视线,自己在底下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一本接一本。不看书的时候 他就不停地写东西,晚自习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写,作业也不做。这看起来完全是人们在学校里经常看到的不听话的差生。 但晚上回到宿舍,他经常和同学聊起某某作家的某某作品,这是他情绪最高昂的时候,他对睡在对面铺的沈宏伟说:“全世界用汉语写字的人里头,钱锺书是第一,我是第三。”那时候的沈宏伟听得一脸茫然:“钱锺书是谁?” 开学后不久,几次测验考试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韩寒毫无意外地考得一塌糊涂。可是看起来韩寒并不 在乎,只是继续沉到那堆民国作品和历史古籍中。“他的性格总是慢悠悠,不着急,无所谓。后来因为在宿舍不讲卫生连累大家被扣分,有同学建议要把他赶出去, 他也不生气,还是乐呵呵。”沈宏伟说。在韩寒的推荐下,他也开始翻《围城》。 在很长时间里韩寒被视作两面:写作上的令人惊喜和传统意义上的坏榜样。新概念作文获奖、《三重门》出版,都难以改变这一点。 (南方周末记者 王轶庶/图) 金山少年的优点是认真的时候一手字写得非常漂亮,语文老师戴金娜把班级的黑板报交给他去写。同班 同学潘超安也是寄宿生,有时韩寒课后或周末写黑板报的时候他也在教室里。他发现别人是抄黑板报,而韩寒却是真的“写”黑板报——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想到 什么随手就写上去,居然也是一篇很棒的文章——如果不去理会那些错别字的话。 陆乐也发现,韩寒会写文章并非吹牛,有时候韩寒把一些刚刚写好的文章直接拿给他看,文字妙趣横生,看得他乐不可支。 这种急智和文才其实很早以前就显露出来了,只是刚到松江二中的时候无人知晓。初中时候韩寒刚进罗 星中学,写的第一篇作文《我》就被当时的语文老师彭令凤赞赏不已。彭令凤如今已经退休,住在上海市区,她在电话里头说,在教学生涯里从来没见过这么早熟的 学生。“初中开始写作文风就很老练、诙谐,而且他看问题的角度跟同龄人完全不同。”彭令凤发现,闭卷考试的时候其他学生花半小时才能写好的作文,韩寒通常 十分钟就写好了,而且接题就做,下笔成文,基本上不做改动。 写作才能几乎是少年韩寒身上唯一值得一提的“亮点”,他的初中三年实际上过得并不愉快,更多时候 他的少年生涯是作为“差生”被其他人见证着——上课走神,不守纪律,不交作业,生活邋遢,有时候甚至连作业本都能不翼而飞。如今老师们自然不再说他“坏 话”,但是实际上有一段时间,作为一种惩罚,少年韩寒被老师单独拎出来,一个人坐在讲台边上,背后是整个班众目睽睽的目光。 韩的父亲韩仁均为了照顾他读书,把家从亭林镇搬到了离初中较近的朱泾镇,他母亲每天在朱泾和亭林之间挤公交车来回奔波。 这对父子有十分亲昵的一面,在一张老照片里,儿子捏着父亲的脸,两人笑得脸上只剩两排白牙。从初中开始,由于学业的问题,韩寒和家人的关系逐渐显露出紧张的一面,有一次因为韩寒没交作业,韩仁均被老师喊到办公室,父亲对着儿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坏孩子的舞台在萌芽 1998年是赵长天到《萌芽》杂志社任主编第三年,那时候杂志社还没搬到现在巨鹿路这个别致的小院落里。 赵长天清癯,说话的时候喜欢伸出细长的五指,有老式文人的有条不紊,但1998年做这个主编其实焦虑不堪,时常要低声下气地四处找上海的大企业要钱。 当时他在寻找一个机会,要把这本文学杂志拖出泥潭。巅峰时期《萌芽》的发行量是30万份,而到了1995年赵长天接手的时候,只剩下1万份。所有文学杂志都会对那段时期记忆深刻,“全民经商了,作家都下海了”,《萌芽》剩下的读者都是一些已经进入中年的铁杆读者。 那年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刚开始热播,网络时代隐约在望;作家李敬泽跟朋友在北京聚到一起,商量的还是怎么推出一批“70后”作家,最后作者登出来的照片都是女孩们的艺术照,眼看着严肃的文学活动变成了选秀。对文学杂志来说,这是那个年代的基本背景。 赵长天开始大力改造这份杂志,刊发了大量的纪实作品,甚至在这本文学杂志上登足球明星范志毅的大块头文章。但是杂志始终没有大的起色。 1997年,赵长天和他的同仁开始新的努力——要寻找一批年轻的创作者。一开始找中学教师推荐, 收到的都是当时学校里的“优秀作文”,内容千篇一律,毫无朝气,赵长天决定由《萌芽》自己来找,李其纲提议举办一个面向学生的作文大赛,声势要大,要获得 高校的支持。赵长天和李其纲一起拜访了华东师范大学的常务副校长王铁仙,找到了复旦大学人文学院的陈思和,很快谈妥了上海本地的这两家高校。 在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陈伯吹的追念活动上,赵长天见到了陈伯吹的儿子,当时的北大校长陈佳洱,聊起了筹划中的“新概念作文大赛”,陈佳洱当即表示北大要全力支持。后来在南京,在谢晋的电影《鸦片战争》剧本讨论会上,赵长天又遇到了南京大学副校长董健,董健也表态支持。 到了1998年,“新概念作文大赛”已经有了眉目,但彼时没有人可以预见这项赛事的未来。那一批后来成为80后作家领军人物的孩子们还淹没在人海当中。 被邀请来当评委的作家叶兆言当时心头始终悬着一个疑问,“这个事情靠不靠谱?当时我、铁凝和方方其实心里都在担心,很可能办这么一届就黄了。”当时的赛事总干事李其纲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很可能一篇像样的稿件也找不到。 80后这代人那时候看起来极为平庸,“好孩子”中规中矩,死气沉沉,“坏孩子”染了头发,忙着学“古惑仔”,报刊上开始用“垮掉的一代”这样的外来词汇形容成年人对他们的担忧。 灰头土脸与招人喜爱 赵长天、李其纲在大江南北的高校四处奔行的时候,那个又黑又瘦的少年韩寒还在二中的操场上一圈圈跑步,课上课下一刻不停地读老师们都没读过的“怪书”,写一些民国腔调的文章。 松江二中的宿舍生涯让“问题少年”韩寒有机会更放肆地看书和写作——起码不用像在老家,考砸了的时候,他在前面逃跑,韩仁均在后面追,邻居在后头拉。 宿舍是两室一厅,报到当天,沈宏伟在宿舍里第一次见到韩寒。那时候韩的母亲帮他整理床铺,像所有不厌其烦的母亲一样絮絮叨叨地交待学习和生活,韩寒在一边默不作声。 后来在《那些人那些事》里面,韩寒提到了对松江二中寄宿生活的无比神往。对别的孩子来说可能面临着生活的不适,对韩寒来说倒更像是一种自由和解脱。 在一份韩寒向韩仁均索要的书单里,可以看到,那个年纪的韩寒已经在翻阅绝大多数成年人不会去看的书,书单上包括《榆下说书》《西溪丛语》《分世余话》《东坡志林》《芦浦笔记》……韩寒准备了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摘抄读到的各种段落,经常刻意用到文章里头炫耀学识。 寄宿生活起码有一点与少年韩寒的期待相符,松江二中这个学校在当时的确有着很多内地学校不及的开明气氛,这是一所诞生于1904年的老学校,初次到这里参观的人会以为走进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大学,图书馆的外墙是条纹细腻的红砖,校门出人意料的是一座始建于千年前的古城门。 松江二中的老师们组织学生开办文学社、戏剧社、诗歌社,当时的文学社指导老师是邱剑云。他如今年纪已经很大,退而不休,时常还在学校帮忙,戴顶圆帽,头发贴着脑门,说话沉稳,是一位敦厚的长者。和记者见面时,他站在松江二中那个古城门做的校门下,像是民国人物穿越而来。 和同学们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学习糟糕的体育生韩寒完全不同,1998年邱剑云第一次读到高一新生韩寒的文章,看到的是那个成熟老练的睿智少年。前一个韩寒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后一个韩寒才华横溢招人喜爱。 韩寒进松江二中不久,买了一本邱剑云写的新书,三天后他读完那40多万字,对人说:“这本书还可以,将来我会比邱老师写得好。”这话后来传到邱剑云的耳朵里,他感到十分高兴,锐气十足的少年在那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 当时进入文学社并不容易,整个学校社员只有24名,需要先自己报名,再经班级语文老师推荐,最后参加考试,通过之后再由邱剑云亲笔写通知吸纳入社。 韩寒由于功课成绩严重不平衡,并没有获得老师推荐,他自己又去找到了邱剑云要求参加,邱剑云最终答应韩寒来参加考试,之后给了他一个“特殊编外社员”的身份。 韩寒给文学社写了不少文章,现在找得到的有两篇,一篇是《戏说老鼠》,一篇是《三轮车》,后来都被邱剑云收录到一本二中学生优秀作文集锦里,书名叫《山阴道上》,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少年韩寒对钱锺书的崇拜在这两篇文章里到处可见,《三轮车》开篇第一句就是“我有个和钱锺书先生 一样的毛病”。《戏说老鼠》里面则学着钱锺书吊了很多书袋,引用了《诗经》、《三国志》、《史记》、《挥尘新谈》……这两篇文章也深得高一(7)班班主 任、语文老师戴金娜的赞赏,她给的评语是:“老练辛辣”、“见微知著”。 当时的韩寒还去参加了诗歌社的课程,指导老师是吕玉萍。她对韩寒的才华印象极深,有一次诗歌课上大家写诗,韩寒很快写了一首,横着读意思庄重,竖着读却是恶搞。 1998年12月的一天晚上,教室的电视机里播放《新闻联播》,一则消息说钱锺书去世了,正在教室里晚自习的韩寒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走到电视前,他盯着电视机良久,转身对班上的同学说,以后这个世界上写文章,我就是第二了,排他前头就剩个李敖。 这一次,教室里没人笑。 无可救药和孤注一掷 这个口无遮拦,自以为是的“差生”很快就在校园里出名了,会长跑,会写文章,还能在联欢会上唱歌,性格极为随和,说话妙语不断,他赢得了很多同学的崇拜。 有一次在食堂,韩寒指着碗里的饭跟同班同学说:“就吃饭这个事情,我马上就能写出5000字。”和开学时候大家一阵哄堂大笑不同,这次同学们毫不怀疑。 除了写文章,韩寒在所有科目上的表现都是极为糟糕。邱剑云不时听到其他老师议论起韩寒:很多卷子他不做,只是在空白处对卷子本身作一番让人哭笑不得的点评,甚至连语文试卷也不好好做,数一数差不多赚够60分就停笔了。 邱剑云曾经在文章里用六个字形容了那时候的少年韩寒:才气、狂气、勇气。他特别强调了勇气——“为了写作,放弃了数理化,不求走遍天下,只顾驰骋笔下。” 听起来十分潇洒,但放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一团乱麻。韩仁均越来越多地被学校喊去松江,他乘坐一辆公共汽车,又转乘另一辆公共汽车,只是为了到学校听老师对韩寒的批评,然后又匆匆赶回金山。 有一次韩仁均请了假,花了一个下午赶往学校,发现仅仅是因为韩寒一条毛巾没挂好,导致宿舍被扣了分。韩仁均怒火中烧,抓住韩寒一顿暴打。 “差生”韩寒在当时给家人带来的更多是无尽的压力,在朋友和邻居那里抬不起头来,家里有个上课不听讲,考试不做题的“小流氓”从来不是件风光的事。 韩寒的生活更是随心随性。沈杰是当时的寝室长,十几年后说起韩寒依然大摇其头,那时候宿舍卫生评比扣分都是扣在韩寒身上。沈宏伟冬天打水回宿舍,用半壶水夜里泡脚,剩半壶第二天刷牙,第二天一早经常发现水壶里的水一滴不剩,然后韩寒就会嬉皮笑脸地站出来承认是他喝了。 只有一件写作能让韩寒专心致志。十多年后的今天,再说起韩寒,他的同学们对细节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有一幕场景出现在他们共同描述的回忆里,就是在教室一角,那个永远都在埋头看书埋头写作的少年。 松江二中的教学楼是三座上世纪前半叶的建筑,每座楼都有一个门洞。高一(7)班的门口有个走廊,陆乐发现,有一段时间韩寒经常坐在那里发呆,背靠廊柱,从那个位置望出去刚好是高一、高二、高三三座教学楼的三重门洞。后来,韩寒向死党们秘密宣布,他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 十三年后,陆乐、沈杰、沈宏伟、潘超安有的成了城管,有的成了电信职员,有的成了医生,他们偶尔 还在一起踢球,但人生轨迹已经截然不同。他们在各自办公室的电脑前,在手机上,看到了韩寒“代笔门”事件。在互联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已经很清楚 答案,因为他们是《三重门》这本书写作的见证者。 韩寒每写完一部分,就把稿纸递给陆乐,陆乐看完又传给周围的同学,有时候韩寒还在宿舍里得意洋洋 地念给沈宏伟、沈杰一干人等听。这是一个关于“林雨翔”的故事,里面处处有韩寒和这帮死党们生活的痕迹。小说里提到一个词“尿崩”的英文翻译,陆乐还记得 这是当时他们一群少年课下无聊中探讨的话题。 陆乐有时候也翻看韩寒的“小本子”,里面记满了各种书名、段子、英语和拉丁文,陆乐相信这些内容 后来都被用到了《三重门》里。对陆乐来说,《三重门》从来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韩寒也不是横空出世的天才,他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所有人在用功准备考试的时 候,他永远在勤奋地看闲书和勤奋地写东西,一刻不停。 后来人们为那个写《三重门》的韩寒感到惊奇,并没有留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在每一个年轻人汇聚的校 园里都会有类似的“才子”传奇,他们是痴迷文学的少年,写一手同学间四处传阅的好文章,有的“迷途知返”之后“全面发展”考进大学,有的转舵无力被时代的 浪潮淹没。一个偏才少年首先面临的是压力,而非人所艳羡的名望。一本小说除了满足创作的愉悦感,在当时实际上无法兑换成任何东西。 韩寒的朋友们知道:这个传统意义上无可救药、给家庭带来无穷压力的差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证明自己。只是在当时,韩寒的证明方式显得绝望、疯狂、孤注一掷。 韩寒埋头写到后来,上课时老师们不再点他名,也不干涉他。“有一时间实际上已经放弃劝他了。”潘超安说。 “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时间进入1999年,经过长时间的准备,《萌芽》杂志的努力有了结果,新概念作文大赛终于办了起来。初赛收到了四千多份稿件,这个参赛数跟现在比十分寒碜,但却已经足以打破当时所有组织者和评委心头的担忧。 十多年后人们再讨论这届作文比赛时常会忘了,那一届的少男少女们拿出的作品,并不仅仅是韩寒的 《求医》和《书店》,还包括陈佳勇的《来自沈庄的报告》、刘嘉俊的《物理班》、宋静茹的《孩子》和一个初二女生丁妍的《东京爱情故事》等,这些作品很长时 间里在学生间争相传阅和模仿。而评委对80后释放出来的创作能量表示难以置信,王蒙当时激动地说:“我们可以就此搁笔了。” 但是在运作上,这届大赛尚处在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中。新概念作文大赛工作委员会总干事李其纲回 忆,整个大赛只在《新民晚报》作了点宣传,外地学生能不能知道这个比赛完全靠运气。虽然杂志社给各个外地的中学寄去海报,但事实上很多海报就一直躺在学校 的收发室里了。由于宣传乏力,这个比赛的初赛收到的稿件大部分来自上海。 当时河南一个高三女学生、后来获得一等奖的王越就是在自习时偷看《中国青年报》,读到了一篇关于赛事的报道才去报了名。从报名,到获奖,再到保送南开,当时简直是一系列意外。“第一届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比赛,谁会把宝押在上面?”王越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但对已经“无可救药”的韩寒来说,这几乎就是他孤注一掷的押宝。 但意外是,身处上海的韩寒并没有收到复赛通知。 1999年,3月28日上午,大赛的评选在上海青松城大酒店举行。所有工委和评委坐在一个大房间里评阅稿件,在场的作家包括:王蒙、铁凝、方方、叶兆言、叶辛,大学教授包括:时任南京大学副校长董健,北京大学中文系程郁缀、中文系曹文轩,复旦大学中文系陈思和等人。 在确定一二等奖名单后,叶兆言发现韩寒没来考试,他提议是否通知韩寒前来补考。据叶兆言、方方、赵长天、程郁缀等人回忆,在场的所有作家和教授一致表示同意。 等韩寒赶到考场的时候,他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补考。那是一个标准间客房,正中间摆两张床,床的对面摆一个电视柜和一张书桌。韩寒就在书桌上应考。 李其纲受评委们委托负责出题,他把一张纸放进水杯里,随后离开。而另一位编辑林青则奉副主编桂未明之命给韩寒监考。 韩寒面前的杯子里,一团纸缓缓展开。“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国的民族劣根性。”他拿起笔写下了第一句。 现在人们很难说清楚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给了韩寒机会,还是韩寒成就了这项赛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二者轨迹交叉的时候,一个正在低谷,一个默默无闻。而如果没有后来的韩寒,自然也就没有后来人们对他的一切热捧、抨击、崇拜和质疑。但当时他几乎失去了这个机会。 在那个房间里,少年韩寒纹丝不动地写了一个多小时,既没喝水,也没上厕所。林青将房门关好,坐在房间里盯着韩寒,一个多小时也纹丝不动。林青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回忆,整个过程中韩寒只说了一句话:“老师我写好了”,然后离开房间,林青就起身将试卷卷好交给了桂未明。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这篇《杯中窥人》流传甚广,偏科少年韩寒引起媒体关注,随后一年,《三重门》出版,韩寒七门功课挂科,最终不得不退学。 沈宏伟如今越来越觉得《三重门》的结尾是韩寒对自己的预言,故事的主角林雨翔走出校门,“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退学走出校园的那一刻,“韩寒不会承认,但他一定是那样的心情。” 2000年《三重门》的出版并没有让“差生”韩寒证明自己,反而让他在学校里面临着更大压力。以 前在课堂上互不干涉的老师开始不断出言讥讽:“出了名就不用听课了”,同龄人之间实际上也互不服气,文学社社员的一篇批评文章里写道:“大家都知道韩寒这 样发展下去绝对成不了钱锺书,甚至当个自由撰稿人或当个报刊编辑都存在许多困难……” 当那个差生韩寒走出松江二中的时候,内心动荡,性格倔强,他对抗成人世界的态度更像是要确信自己的道路。对未来实际上他一无所知,当他从郊区走进城市,他第一次紧张地坐上飞机,他不知道电梯按向下的箭头是要让电梯向下走,还是乘客要向下。 在松江二中巍峨的校门背后是一个少年的世界。此后他的所有荣耀都奠基于此。他离开的时候,难称愉快的少年生涯从此结束,而后来巨大的辉煌与争议还远未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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