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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 | 重庆政界人士:民粹主义是中国未来最大的威胁

  重庆政界人士:民粹主义是中国未来最大的威胁      编者按:2012年即将过去,凤凰网资讯推出大型策划《重庆·2012》,聚焦本年度最大新闻–“薄王事件”的发生地。在重庆,我们清晰地感受到部分精英人士对薄王时期践踏法治、大搞个人专权的反感与恐惧;同时也听到部分普通民众对巨变的肯定,甚至对过去的怀念。      为何重庆会出现两极化的声音?为何至今仍有相当大的群体怀念过去?如果不弄清楚这背后的缘由,我们认为对重庆事件的反思原未结束,重庆过去五年发生的一切随时可能重演。      2012年12月11日,凤凰网对话重庆政界高层人士,深度剖析重庆事件背后。这位政界人士认为薄熙来过去之所以敢在重庆搞这一套,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把握了中国政治历史上,“左”没有风险,同时也利用了老百姓对社会不公、官场腐败、社会两极分化产生的强烈不满情绪。他指出如果不认真进行清算和切割,老百姓不会意识到薄熙来王立军这么做危害有多大。      对话、整理:陈芳      薄熙来敢在重庆那样搞就是把握了中国政治“左”没有风险      重庆政界不少人,其实早就意识到,薄熙来这么搞,迟早会出事。但迫于压力,不得已。      过去五年,薄熙来在重庆所做的一切,关键词就是滥用公权力、个人高度专权、煽动红色民粹主义,完全打破了中国政治的游戏规则。这与地方一把手不受制约有很大关系。一位卸任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曾私下感慨“省委书记真是权力无边”,更何况一个政治局委员到地方任一把手。对政治局委员担任地方一把手,官员内部是不同看法的。      薄熙来事件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现象,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用了一个王立军那么简单,重庆官场内部私下称王立军是一个“疯子”。人都是有两面性的,王立军在老干部面前很谦恭,过年过节期间,会从东北老家带来辽参去看望老领导。      薄熙来在多个公开场合,毛语录都是朗朗上口。他之所以敢在重庆这么搞,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把握了中国政治历史上,“左”没有风险,“左”比“右”好。薄熙来过去五年,想要把重庆打造成中共历史上的延安,那北京就成了当时的西安,他这么做,置中央于何地?      薄熙来利用了老百姓对不公、贪腐、两极分化的不满情绪      为什么薄熙来的政治试验能够持续将近五年?为什么至今普通老百姓依然念及他的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实原因:老百姓对社会不公、官场腐败、社会两极分化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情绪,薄熙来就是利用了老百姓对社会的这种不满情绪。这实际上是左的回潮,尽管发生过文革那样惨痛的教训,但至今我们并没有真正反思文革,也没有清算,左的那一套也就一直有市场。      薄熙来知道老百姓对社会的不满,给予他们一点所谓物质上的小恩惠就很容易赢得民心。老百姓是不问天气,只管收成的。      首先说森林重庆,重庆老百姓感到很满意,你看我们重庆现在漂亮,银杏树现在恐怕是全国最多,我们一年栽了十年的树。但他们不去想,这些树花了多少钱?花的都是谁的钱?据我了解,重庆过去几年仅种树这一笔费用,就花掉了300多个亿。试想一下,如果这笔钱用在社保、医疗、教育方面,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这些东西老百姓都不知道。政府本身不会创造任何财务,这个钱如果交给人大,交给老百姓表决,我相信绝对不会把花钱在这种地方。      其次西安建设,这是好事,应该予以肯定。为什么重庆能搞起来公租房建设?这是因为过去几年重庆储备了大量的土地。土地储备全国各地都在搞,但很多城市早卖完了,重庆还有地,这要赞扬黄奇帆市长,他捏得很紧,知道土地会一直升值,其他城市搞不起来,重庆还能拿出地来建。      再比如户籍改革,强制农民转户进城,应该说是形式主义为主的一项举措,转户很容易,但并没有实现与市民同等的待遇。      作为重庆城市居民,感觉最为满意的还是所谓的平安重庆。老百姓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交巡警平台,就觉得安全了。交巡警平台,是王立军为了政绩需要,也是为了帮助薄熙来上位采取的一个非常措施。能作为常态吗?能够长久吗?这些老百姓不想。老百姓不知道所谓社会平安究竟指什么?小偷小摸少了,流氓地痞少了,但他们没有想到,重庆践踏人权、罔顾法治、因言获罪案子有多少?老百姓不知道最大的威胁其实不是小偷,而是来自于公权力带来的威胁。      再比如打黑,完全是罔顾法治,刑讯逼供,而且把目标瞄准民营企业家,通过这种方式,也窃夺了大量资产。想想那些遭受无妄之灾和被打击的民营企业家,那些因言获罪的家属,他们能感到安全吗?在公安干警内部采取高压政策,真是人人自危,大家能有安全感吗?      薄熙来把重庆人分成两种:一种是所谓多数人,包括底层的民众;一种就是少数人,包括民营企业家、一些律师等。政府要保护多数人,但也要照顾和保护少数人的利益。薄熙来为了迎合多数人,煽动民粹主义,对少数人为所欲为,这个很能迎合老百姓仇富仇官的心态。      我认为民粹主义是中国未来最大的威胁之一。老百姓只看眼前的、表面的利益,根本不会想如果薄熙来如果上位,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我们缺乏公民意识,只有臣民意识,盼望清官,盼望明君,却不知道任何权力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      新的领导去重庆后,为什么没有将薄熙来事件大范围公开?这里有一个顾虑,即使现在,重庆普通老百姓拥护薄熙来的人依然很多。官场内转变很容易,也很清楚薄的问题,过去五年重庆官场,可谓官不聊生。但其欺骗性、危害性,普通老百姓看不出来,转换也难。      这些问题都需要深刻反思,现在还只是官方系统内部讲,而定罪主要也是以腐败为主,却没有想到这确实是一场极其严峻的政治斗争。不认真进行清算,进行切割,极左派仍然会有恃无恐,老百姓也不会意识到薄熙来王立军这么做危害有多大,甚至还有人会觉得他们下去真可怜。      如果不是偶然的事件,中央要拿下薄熙来还真不容易,现在还听到一些老百姓根本不相信对薄的指控,他们觉得对薄的指控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重庆问题是中国问题的一个缩影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发展挂得很高,但中国人的百年梦想不是GDP,不是面包,不是航空母舰,而是宪政,我们有宪法无宪政。宪法与宪政一字之差,相距千里。百年长河,宪政始终是我们不能圆的一个梦,不要偷换概念。以牺牲人权换回经济发展是要不得的。      我们GDP总量很大,但分配极其不公平。下一步要改革分配,之前有两种争论:分蛋糕还是做蛋糕。现有规模基础上分蛋糕,就要动蛋糕的比例,既得利益集团不干。也就只能继续将蛋糕做大,比例不变,但蛋糕大了,民众能多分一些。      重庆的问题,也是中国问题的一个缩影。这些问题如果不真正去反思,还有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新一届领导人忧患意识很强。最近经济学家华生对外释放出这样一种声音,王岐山说过,中国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无论从历史还是现代化进程来看,现代化的道路不会那么顺利,这些年我们走得顺了一些,但人民的代价也没有付够,今后可能会出现大革命。      他为什么推荐《旧制度与大革命》这本书?法国大革命前情绪的积累,与今天我们面临的情况极其相似:一,都是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人民都去发财;二,正在加速城市化进城,农民进城,被边缘化;三,一部分精英已经感到危机,包括一些上层人士,竞相取悦民众,对现实进行批判却无力改变,导致民众更大的不满;四,专制掌控放松,但很诡异,在宽松的范围反而引起了更大反弹。      改革与革命在赛跑,但法国最终是改革没赶上革命的速度,血腥和暴力可见一斑。      我们现在民众对贪腐的容忍度与经济的发展速度成正比。有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民众,反过来,有什么样的民众就有什么样的政府。现在整个社会一切趋利,公民意识缺失,道德水准下滑,这才是最危险的。      改革是时不我待,改革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出现哈维尔、蒋经国这样伟大的政治家,主动突破;一种是压力逼迫,我非常看重网络,网络是现在推动中国舆论进程最强大的一个力量。      我对未来保持乐观,十八大后这一个多月,让人感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可以期待,肯定会有变。(周东旭对此文有贡献)            本文来源《凤凰网》             —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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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 SAPIO 2013/1 李登辉: 桥下的独岛・钓鱼岛“共同管理”提案极其危险

核心提示:钓鱼岛、反日游行等等,2012年的日本被中国玩弄于股掌。 在向习近平体制过渡的阶段,日本应该怎样与之对峙? 毅然面对中国,守卫了台湾的独立与民主的前总统李登辉, 阐述了日本应该如何与现在的中国对抗。 原文: 李登輝氏 橋下氏の竹島・尖閣「共同管理」提案は極めて危険 作者:未署名 日期:2013年1月刊 由” 译者 “志愿者校对,未经校对。另,求日语翻译校对。 把中国作为对手,重要的是不要惶恐胆怯,要以强硬姿态出战。曾经,我完成台湾民主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1996年的台湾选举中我处于优势时,中国就威胁要向台湾海峡发射飞弹,但是美国一派遣2艘航空母舰,他们就老实了。这种伎俩是中国的惯用手法。 首先放话出来要”发射飞弹”,进而观察对方举动,如果对方怯懦自己强势就强迫对方顺从自己。但如果遇到毅然的态度而产生不利,届时强势就会平淡就收场。 就独岛和钓鱼岛的周边海域问题,大阪市长桥下撤倡导”共同管理”,这是极其危险的想法。如果日本让步,中国就会以”共同管理”为由登陆钓鱼岛,就会把周边海域当做自家一样航行。中国想与美国并肩,其太平洋战略就会从钓鱼岛的领土化开始。 (译注:大阪市长桥下撤领导成立了日本新的政党”日本维新会”,在此次众议院选举中与前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一道组合参选,在480个议席中获得52个席位,成为了日本政坛的”第3势力”,他也是日本新生代政治人物的代表人物之一。)     本文版权属于原出版公司及作者所有。©译者遵守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许可协议。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点击 这里 查看和订阅《每日译者》手机报。 穿墙查看 译者博客、书刊、音频和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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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于轼 | 什么是中国的大国地位?

什么是中国的大国地位? 茅于轼 1840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使中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从世界受尊敬的大国变成了受尽欺凌的弱国穷国。此后的一百年中世界列强不断侵犯我们,迫使我们割地赔款,甚至侵占土地成立傀儡政府。直到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我国成为战胜国,恢复了被占领的东三省和台湾岛,废除了领事裁判权,回收了十几个租界,并成为新成立的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恢复了大国地位。可是我们自己不争气,连下来三年内战,好不容易成立了人民共和国,可是迷信于阶级斗争,搞得民不聊生,国力衰败,再次论为世界上无足轻重的弱国。虽然体态硕大,可是在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科技各方面都没有影响力。别的国家碍于礼节表面上对中国还算尊重,其实一点也看不起。 但是经过近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突飞猛进,中国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虚弱小国,而变成了全球数一数二的大国强国。中国每年的财富生产总量居世界第二,国际贸易居世界第一,更有三万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在全球债务缠身的背景中,中国成了唯一的大救星。每逢我国领导人出访,都被看做大施主光临,受到隆重接待。我国的国家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世界各国也摆出尊敬的姿态,邀请中国参与国际事务,商讨国际规则,中国正在成为世界政治中起领导作用的重要国家。 我国从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国变成倍受尊敬的大国,心态的变化很自然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在国际关系中越来越自我感觉良好,经常以大国的身份发言,对国际上新发生的事态表示赞同或反对。对别国的某些外交行为常常表示自己的看法。“对此我国表示密切关注”是很常用的一句外交辞令。别的国家,特别是周围的邻国,对我国的大国地位也越来越不安,生怕得罪了这位惹不起的大兄弟。更因为近年来我国加强了军备,造了航空母舰,开发了新型战机,互相之间的关系正在起本质性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是有利于我国的长远发展和国际秩序的维护,还是可以有别的选择,这正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时机。 首先,中国是不是世界大国?够不够世界大国的资格?仅仅看经济成长是不够的。衡量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要看国家的体制,是不是一个宪政国家,是不是共和国,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其次要看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对现代科技进步的贡献。最后 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什么是中国的大国地位? 茅于轼   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1840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使中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从世界受尊敬的大国变成了受尽欺凌的弱国穷国。此后的一百年中世界列强不断侵犯我们,迫使我们割地赔款,甚至侵占土地成立傀儡政府。直到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我国成为战胜国,恢复了被占领的东三省和台湾岛,废除了领事裁判权,回收了十几个租界,并成为新成立的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恢复了大国地位。可是我们自己不争气,连下来三年内战,好不容易成立了人民共和国,可是迷信于阶级斗争,搞得民不聊生,国力衰败,再次论为世界上无足轻重的弱国。虽然体态硕大,可是在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科技各方面都没有影响力。别的国家碍于礼节表面上对中国还算尊重,其实一点也看不起。     但是经过近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突飞猛进,中国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虚弱小国,而变成了全球数一数二的大国强国。中国每年的财富生产总量居世界第二,国际贸易居世界第一,更有三万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在全球债务缠身的背景中,中国成了唯一的大救星。每逢我国领导人出访,都被看做大施主光临,受到隆重接待。我国的国家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世界各国也摆出尊敬的姿态,邀请中国参与国际事务,商讨国际规则,中国正在成为世界政治中起领导作用的重要国家。 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我国从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国变成倍受尊敬的大国,心态的变化很自然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在国际关系中越来越自我感觉良好,经常以大国的身份发言,对国际上新发生的事态表示赞同或反对。对别国的某些外交行为常常表示自己的看法。“对此我国表示密切关注”是很常用的一句外交辞令。别的国家,特别是周围的邻国,对我国的大国地位也越来越不安,生怕得罪了这位惹不起的大兄弟。更因为近年来我国加强了军备,造了航空母舰,开发了新型战机,互相之间的关系正在起本质性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是有利于我国的长远发展和国际秩序的维护,还是可以有别的选择,这正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时机。 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首先,中国是不是世界大国?够不够世界大国的资格?仅仅看经济成长是不够的。衡量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要看国家的体制,是不是一个宪政国家,是不是共和国,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其次要看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对现代科技进步的贡献。最后还要看对世界各国的百姓有没有吸引力,是否愿意接近还是想离得远远的。     拿这几个方面来衡量,中国离开世界大国还远得很。首先中国的政治体制并不是一个共和国,而是一个独裁国。百姓的人权得不到认真的承认,更谈不上保护。其次,中国近代对世界文明没有什么贡献。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13亿人中没有一个获得过诺贝尔科学奖。芝加哥大学一个学校就有七十多人获得此奖。全球已经有上千人获得过诺贝尔奖,可是其中没有一个中国人。最后,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对中国都怀着警惕情绪。周边的几个国家近来纷纷加强军备,其实都是针对中国的。印度,日本,越南,菲律宾,还有台湾,事实上都以中国为假想敌。除了南北韩忙于互相敌视,别的东南亚国家加强军备没有别的理由,说白了就是对付中国的。最后,别的国家很少有人愿意移民来中国,做一个中国的公民。相反倒是许多中国人争先恐后移民去人权保护好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上这些事实说明中国还不够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 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美国是比较被公认的世界大国。他在以上这几方面确实具备大国的资格。首先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共和国,是一个能够保护美国公民人权的国家(可是他相对蔑视别国百姓的人权)。他是获得诺贝尔科学奖最多的国家,他也是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百姓愿意移民前往的国家。当然,他现在作为世界大国的地位受到挑战。因为在世界上他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大家对这种世界警察并不放心。也由于这一点他对付恐怖主义至今并不成功。如果不改变他的这种矛盾姿态,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将来也不大能解决恐怖主义的问题。 还要看对世界各国的百姓有没有吸引力,是否愿意接近还是想离得远远的。 拿这几个方面来衡量,中国离开世界大国还远得很。首先中国的政治体制并不是一个共和国,而是一个独裁国。百姓的人权得不到认真的承认,更谈不上保护。其次,中国近代对世界文明没有什么贡献。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13亿人中没有一个获得过诺贝尔科学奖。芝加哥大学一个学校就有七十多人获得此奖。全球已经有上千人获得过诺贝尔奖,可是其中没有一个中国人。最后,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对中国都怀着警惕情绪。周边的几个国家近来纷纷加强军备,其实都是针对中国的。印度,日本,越南,菲律宾,还有台湾,事实上都以中国为假想敌。除了南北韩忙于互相敌视,别的东南亚国家加强军备没有别的理由,说白了就是对付中国的。最后,别的国家很少有人愿意移民来中国,做一个中国的公民。相反倒是许多中国人争先恐后移民去人权保护好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上这些事实说明中国还不够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 美国是比较被公认的世界大国。他在以上这几方面确实具备大国的资格。首先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共和国,是一个能够保护美国公民人权的国家(可是他相对蔑视别国百姓的人权)。他是获得诺贝尔科学奖最多的国家,他也是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百姓愿意移民前往的国家。当然,他现在作为世界大国的地位受到挑战。因为在世界上他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大家对这种世界警察并不放心。也由于这一点他对付恐怖主义至今并不成功。如果不改变他的这种矛盾姿态,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将来也不大能解决恐怖主义的问题。 中国要在世界舞台上有发言权,要受到别人的尊重,就不能像美国那样只顾自己的利益。而要立足于全球的眼光,公正,全面地考虑问题,要保护小国的权利(比如在对付海盗的事务中就要多负一些责任,维持公海航行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保护各国百姓的人权,而不是偏袒伤害百姓人权的独裁者。国际规则的制定就要有这样的大国来主持公道,反对对内对外的霸权,为弱势者说话。 我国从久受欺侮的弱国,变成了扬眉吐气的强国,心态的主导变化就是强调自身的利益,争取平等对待。其特点是从自身立场看问题。这种国家立场和更广阔的世界立场是不同的。从这种立场上升到世界     中国要在世界舞台上有发言权,要受到别人的尊重,就不能像美国那样只顾自己的利益。而要立足于全球的眼光,公正,全面地考虑问题,要保护小国的权利(比如在对付海盗的事务中就要多负一些责任,维持公海航行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保护各国百姓的人权,而不是偏袒伤害百姓人权的独裁者。国际规则的制定就要有这样的大国来主持公道,反对对内对外的霸权,为弱势者说话。 还要看对世界各国的百姓有没有吸引力,是否愿意接近还是想离得远远的。 拿这几个方面来衡量,中国离开世界大国还远得很。首先中国的政治体制并不是一个共和国,而是一个独裁国。百姓的人权得不到认真的承认,更谈不上保护。其次,中国近代对世界文明没有什么贡献。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13亿人中没有一个获得过诺贝尔科学奖。芝加哥大学一个学校就有七十多人获得此奖。全球已经有上千人获得过诺贝尔奖,可是其中没有一个中国人。最后,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对中国都怀着警惕情绪。周边的几个国家近来纷纷加强军备,其实都是针对中国的。印度,日本,越南,菲律宾,还有台湾,事实上都以中国为假想敌。除了南北韩忙于互相敌视,别的东南亚国家加强军备没有别的理由,说白了就是对付中国的。最后,别的国家很少有人愿意移民来中国,做一个中国的公民。相反倒是许多中国人争先恐后移民去人权保护好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上这些事实说明中国还不够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 美国是比较被公认的世界大国。他在以上这几方面确实具备大国的资格。首先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共和国,是一个能够保护美国公民人权的国家(可是他相对蔑视别国百姓的人权)。他是获得诺贝尔科学奖最多的国家,他也是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百姓愿意移民前往的国家。当然,他现在作为世界大国的地位受到挑战。因为在世界上他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大家对这种世界警察并不放心。也由于这一点他对付恐怖主义至今并不成功。如果不改变他的这种矛盾姿态,既想当国际警察,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将来也不大能解决恐怖主义的问题。 中国要在世界舞台上有发言权,要受到别人的尊重,就不能像美国那样只顾自己的利益。而要立足于全球的眼光,公正,全面地考虑问题,要保护小国的权利(比如在对付海盗的事务中就要多负一些责任,维持公海航行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保护各国百姓的人权,而不是偏袒伤害百姓人权的独裁者。国际规则的制定就要有这样的大国来主持公道,反对对内对外的霸权,为弱势者说话。 我国从久受欺侮的弱国,变成了扬眉吐气的强国,心态的主导变化就是强调自身的利益,争取平等对待。其特点是从自身立场看问题。这种国家立场和更广阔的世界立场是不同的。从这种立场上升到世界     我国从久受欺侮的弱国,变成了扬眉吐气的强国,心态的主导变化就是强调自身的利益,争取平等对待。其特点是从自身立场看问题。这种国家立场和更广阔的世界立场是不同的。从这种立场上升到世界立场,并非是一个容易且快速的过程。如果没有自觉,这种过程会变得很长。更由于政治家和外交家的任务就是维护本国的利益。如果他们立场改变为世界立场,还很难对本国人民交代,很可能被本国人民批判,认为他们不爱国。政治家和外交家中并不缺少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但是囿于利益的偏见,他们很难跳出本国利益的圈子。好在现在有了联合国,这是一个比较具有世界眼光的组织,给真正有眼光的人士一个发言的场所。     联合国的创立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提供了一个全球性的立足点,为真正有见识的政治家提供了讲台。各国的代表在联合国的讲台上发言,也要考虑到那里的立场不是国家利益的立场,而是全人类的立场。尽管国家的利益牢不可破,总算有了一个更合理的立足点来看问题。中国作为大国在联合国要发挥作用,这要求中国改变国家利益的立场,弱化爱国的观念,而把世界各国不论大小的公平和安全放在首位;要把百姓的人权和安全放在首位。说到底国家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安全而牺牲百姓的安全,是本末倒置。中国要有真正创造性的看法,要摆脱过去老一套,探讨人类面临的新环境,和新的解决办法。这才是中国应该有的大国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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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谷飞鸿 | 企业号核动力航母退役

上个星期六,2012年12月1日,企业号航空母舰(CVN-65)在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军港举行退役典礼,她51年的传奇军旅生涯走近终点。在持续4天的纪念活动中,上万名美军退役和现役官兵、海军造船厂员工以及他们的亲友,登上这艘巨无霸战舰,向她做最后的告别。 企业号是美国、也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她于1961年服役,第二年就爆发了古巴导弹危机,她参与了对古巴的封锁。以后几乎所有美国的海外军事行动中都有她的身影,25次被部署到全球各大海域,超过10万名海空官兵和海军陆战队员曾在舰上服役,舰载机甲板拦阻降落超过40万架次。 企业号的满载排水量93284长吨(94781公吨),全长342米,主动力装置为8座压水型核反应堆,最高航速可达33节(约每小时61公里),各类舰载机超过70架,有4具蒸汽弹射起飞装置,全勤海空官兵5800人,是她这个等级的唯一一艘航空母舰。 企业号的设计服役年限为25年,经过多次维护改装,寿命已经超过一倍以上。出于维护成本的考虑,经国会批准退役。在企业号退役之后,美国海军的现役航母暂时将只剩下10艘,都是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尼米兹级航母从1970年代中期直到2009年先后服役,设计寿命是企业号的两倍。 美国正在建造的航母为福特级,其中第一艘福特号预计于2015年交付使用。福特级核动力航母将成为美国新一代应对危机的早期决定性打击力量,其核心功能为快速前沿布防,对敌威慑,海域控制,军力投送,海上安全和人道援助。因为采用了更为先进的技术和设计,福特级航母不但可以在尼米兹级的基础上,将舰载机的出击率提高25%,而且可以减少大约800名乘员,其中地勤人员663人,在50年的寿命期间为纳税人节省40亿美元军费开支。 等到福特号航母服役,美国海军的海外部署能力将恢复到11艘航母的水平。在企业号退役仪式上,海军部长雷•麦伯斯(Ray Mabus)在视频讲话中宣布,将把第三艘福特级航母(CVN-80)命名为企业号,从而将美国海军这个悠久的舰名传统继承下去。在仪式上,企业号水手将她的“时间囊”(time capsule)交给海军作战部长乔纳森•格林纳特海军上将(Adm. Jonathan Greenert),那里面保存着美军历代8艘企业号战舰的纪念物品,包括水手的日记、肩章和小片舰体等,留待CVN-80服役时,交给未来的企业号官兵。 企业号名声在外,早已为中国读者特别是那些军事迷所熟知,这次除装退役也被中文媒体广泛报道,她的性能特点、舰载武器、服役经历和各种图片在网上可以轻易搜到。所以除了上面提到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外,这里只想再谈一下关于她的名字的由来。 据牛津辞典,英语的enterprise是一个名词,其首要意思是“一个项目或承诺、事业,特别是那种大胆的或复杂的” 。英语有将近30%来源于法语,enterprise就是移植自中世纪后期古法语的阴性过去分词entreprendre,意思是“作出承诺要去做的事情”。而法语的这个词,又是来源于拉丁文的prendere或prehendere,前者的意思是“抓捕、捉拿”,后者则有“追赶、追捕、抢占和夺取”等含义。后来人们用它来描述为完成一项具有相当难度的事业时所需要的奋斗和进取精神。 因为西方的重商主义,加上的15-17世纪的地理大发现和18-19世纪的工业革命,这个词被广泛用于创业人士的进取精神,由此延伸转义为“企业”,词尾人格化就成了“企业家”。在汉语里它的第一层意思反倒不常被提起。 当初不知道是哪位,把美军的这艘航母(或她之前的其他英美等国同名军舰)翻译成了“企业号”,等到人们意识到问题所在,已经为时太晚,汉语世界早已习惯将这个名字的海军舰只叫做企业号了。 2012年12月1日,企业号在诺福克军港举行除装退役仪式(美国海军 / Zachary S. Wel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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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 | 《张千帆:辛亥革命与中国宪政》演讲文字稿(完整版)

2011年,在辛亥革命推翻帝制整整一个世纪之后,中国正陷于难以自拔的官僚腐败和社会危机。武昌兵变推倒了摇摇欲坠的大清帝国,终结了数千年皇权统治,但是皇权的结束远非真正意义的共和的开始。一百年来,中国战乱频发、生灵涂炭,人民屡遭浩劫,宪政命运多舛。虽然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了三十年的相对安宁,让中国摆脱了大饥荒和“大革命”的威胁,并逐步回到了世界文明家庭之中,但是专制权力结构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   辛亥革命百年之后,民权不张,公权必然无限膨胀,巧取豪夺、强征滥拆甚至草菅人命之事屡屡出现。改革三十年,中央放松管制,人民获得了劳动致富的机会,改善了自己的生活,但是也为各级官员腐败创造了大量资源和机会;人民的劳动成果遭到各级官员和极少数既得利益者的攫取与瓜分,人民收入的增长跟不上财政收入的增长,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拉大。改革一方面彻底瓦解了全体官民对正统意识形态的最后一点迷信,造成不可遏制的腐败、堕落、庸俗和拜金主义;另一方面则极大透支了中国的自然资源并破坏了生态环境,破坏的速度超过发展的速度,而且只要政绩体制不变,这个破坏过程就没有止境,直到危及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承载着几千年文明的中国鲜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信仰、没有是非、没有道德勇气、没有自我反省和净化的能力,贪官污吏鲜有像今天这样多如牛毛,空气鲜有如此浑浊,食品鲜有如此不安全,草原和湖泊鲜有萎缩得如此之快……   如果这一切在国内不可维持下去,那么今日中国也在历史上罕有地呈现出对外扩张的趋势。这种扩张一方面体现为中国向发达国家输送廉价劳力和产品,通过“低人权优势”压榨国内工资、消耗国内资源以吸引国际投资并维持增长;另一方面则体现为利用欠发达国家和中国同样的体制弊病掠取它们的资源,借以满足国内维持增长的需要。这种掠取不仅会激起这些欠发达国家人民的反感和反抗,而且也可能将中国直接卷入和发达国家的资源争夺之中。官方在正统意识形态彻底破产之后一直在寻求可接受的替代品,但最后必然发现惟一可以利用的是国人尚剩的一点民族自尊感。加上政府长期灌输形成的扭曲历史观、台湾与少数族群聚集地区的分离主义隐患、政府控制下的国内媒体对“敏感”事件的高度选择性和误导性报道……这一切都注定国家主义意识形态在中国呈星火燎原之势;只要领土主权受到任何挑逗,民族主义情绪完全有能耐在一夜之间将1930年代的德国法西斯或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死灰复燃。今日中国在表面一片歌舞升平背后,实际上埋放着一触即发的火药。   无论是百年坎坷还是未来的凶险,都归因于奴役人民的专制。然而,专制是狡猾而顽固的,并不因革命而被打破;恰好相反,革命往往建立更强大的暴政。满清覆亡的教训在于,只有及时施行宪政改革才能避免革命的悲剧;如果执政者执迷不悟、拒绝改革,那么不仅他们自己将玩火自焚,而且整个中国社会都将陷入革命-暴政的恶性循环,中华民族将沦落到文明废弛、腐败横行、资源浩劫、环境破坏、民不聊生的地步。百年历史沧桑充分证明,只有宪政才能救中国。   要打破专制,只有依靠人民;要建立宪政,人民首先要树立自己的尊严。个人尊严是国家宪政的前提,不可想象一个奴才治国的奴隶国家能制定和施行一部人人自由的宪法。而专制的最大罪恶不仅在于践踏了人的尊严,而且在于剥夺了个人恢复自我尊严的能力,使他们自甘堕落地臣服于专制淫威之下。中国宪政的最根本的困境在于专制体制为自己的持续生存创造了最有利的人格状态,无限膨胀的公权和长期受压抑的人格形成一对互为依存的稳态。要打破专制的窠臼,首先必须唤醒普罗大众作为公民的主人意识。   有朝一日,当国人从专制奴役的噩梦中醒来,并意识到自己深陷政治腐败和道德堕落的处境,他们最终会认同以下不证自明之理:人人都有不可剥夺与不可让渡的内在尊严,国家的义务是通过宪法与法律制度尊重与保护人的尊严;对尊严的任何践踏都是不合法的,一个长期践踏尊严的政府则是一个不合法的政府。   一、专制的病症与后果   所谓“专制”,无非是号称掌握国家权力的一群人代替人民统治国家,而拒绝通过周期性选举等宪政机制对人民负责。由于统治集团的成员都是理性自利的,他们必然会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攫取属于社会大众的公共资源。在统治者骄横淫逸的另一面,是受剥削欺凌的人民——更确切地说,臣民。专制就是一群没有政治人格的臣民和政治权力过度膨胀的统治者构成的一对共生体。统治者骑在臣民头上作威作福,唯唯诺诺的臣民则任由统治者压迫欺诈,只有在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揭竿而起。但是暴力革命只是长期压抑下的骤然发泄,不仅不能改变臣民人格,而且通常使国民性格变得更加暴戾与无耻。革命之后,新的统治者依然故我,甚至倚仗革命赋予的合法性变本加厉,对整个社会施行更加极端的暴政,直到新政权的合法性在一次次暴政中丧失殆尽。专制给社会造成的创伤无法弭平,专制传统所生成的周而复始的历史惯性也几乎无法打破。既然不能成为掌控自己命运的狮子,人民就成为被任意宰割的羔羊。   1.专制社会的病症   专制的一半是统治者的暴政,另一半则是人民的懦弱和懒惰。专制造就国民的病态人格,病态人格反过来维持和加固专制,使国家陷于不能自立、自决、自治的政治残废状态。举其大者,一个专制社会呈现出如下致命的病症。   一曰伦理低谷。专制是迄今为止使天理伦常处于低谷的制度,并以自己为楷模复制了无数无耻的臣民。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专制政权热衷于自我吹捧,不择手段封杀批评。它不仅用强权压垮人的脊梁,将人变成在权力面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应声虫,为了趋利无所不为、为了避害噤若寒蝉乃至甘愿鹦鹉学舌,而且为人树立了一个无耻的样板,尤其是在他们看穿了“皇帝的新衣”之后仍然不得不用自己的谎言为它遮体,以此彻底磨灭他们的基本耻感,最终使一国之人变成将说谎和造假当作美德的小人。   二曰懦弱。专制的维系是建立在臣民的普遍恐惧基础上的,专制淫威使每个人都变成在自己的职位、待遇、名利、家庭面前畏首畏尾。专制教育体制从来压制独立思考和信仰,用一套并不高贵的谎言教唆儿童说谎,让人从小就不敢面对事实、质疑正统、坚持真理。专制者用自己炮制的“信仰”代替全体国民的信仰,而在不受质疑、养尊处优的正统信仰难以维系之后,仍然不允许国民自由信仰。在一个权力渗透到每一个角落的国家,上级永远是正确的代名词;服从命令是至高无上的美德,也是决定奖惩升贬的最高依据,即便在号称以探究真理为己任的高等学府也不例外。在严密的权力体系内,自然不存在独立思维的呼吸空间。没有独立判断,也就无所谓过错和责任;所有人都在服从更上一级的命令,即便最伤天害理的行为也因为上级旨意而显得情有可原。一群懦弱的国民本不足以担当任何责任,也不存在任何责任可以担当。   三曰激进。越是在这样的国家,激进的声音越受追捧;温和理性的主张越受冷落,即便存在也必然微弱寡助,最后淹没在嬉笑怒骂的汪洋大海之中。既然专制国家禁止自由言论,打破专制造成的万马齐喑需要承担难以预测的风险,勇气成为这个社会最稀缺的资源,勇敢(尤其是敢言)成为这个社会的首要美德,口无遮拦的勇夫就是这个社会最大的英雄。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不激进就无法打动愤世嫉俗的民众。这一方面是因为公权缺乏制衡,无法无天、欺人太甚,社会积怨太多而长年不得排解,任何报道出来的消息都足以引发一场暴动,只不过在国家机器的强大震慑下不敢发作,因而只能借助激进的言论发泄无所不在的沉闷;另一方面,专制者的专横使所有说理都成为婆婆妈妈、与虎谋皮的纸上谈兵;哪怕分析得再头头是道,于国于民有利无害,但是最终都会因为触动既得利益的奶酪而至多博得决策者的冷笑。正因为几乎任何主张在专制社会都不可能付诸现实,人民无须面对激进主张给自己带来的风险;既然只是“说说而已”,社会变革成为少数“知识分子”的专利。不负责任的文人们乐得画饼充饥,构筑一座座虚妄的乌托邦,用激烈的文字博取人民的欢心和拥戴,而人民也乐得从中获得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心理畅快,就如同阅读武侠小说编造的虚幻故事让人们感受公平和侠义的畅快一样。革命主张与其说是治理社会病症的药方,不如说是满足社会心理的兴奋剂,而沉闷的专制社会恰恰需要打破沉闷的兴奋剂。这样,专制国家满地都是充斥幻想的革命者。   四曰轻狂。专制社会的人民往往显得过于自信、轻信乃至狂妄,不仅因为他们从小被灌输一种过于简单的善恶观,并认定它是唯一正确的真理,而且由于舆论受到严格控制、信息受到高度过滤,他们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世界观过度单一,因而不需要也没有机会面临不同利益和观念之间的复杂冲撞。尤其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机会真正选择自己的统治者并根据执政业绩决定其命运,他们只能被动接受执政者自我粉饰的执政“理念”,并心满意足地认定面前的执政者就是自己的救世主,直到谎言被一次次惨痛的真相戳破;即便如此,在“敏感”信息受到高度屏蔽的环境下,多数人仍然不假思索地认同现行体制的天然合法性。   五曰好战。一个懦弱而渺小的个体往往反而尤其虚荣,并寄希望于一个强大的集体满足个人的虚荣心,而对于这个集体给自己带来的切身危险却视而不见。既然道德文明毁坏、内心一片虚空,便只有把GDP数字、航天飞机、航空母舰等外在“成就”当做惟一值得炫耀的资本。专制政府本来就不遗余力地向其臣民们灌输国家主义理想,把主权和国土奉为超越一切的至高价值;每个国民都被统治者奴役,但在接受奴役的同时又反过来把自己臆想为桀骜不驯的统治者,在主权、忠君、“爱国”这套价值体系中梦游。这套价值体系的系统灌输使他们热血沸腾,即便牺牲自己被专制极大贬值的生命也乐此不疲。专制国家的个人都很弱小,却大都是坚定的军国主义者。   六曰势利。面对权力卑躬屈膝,面对真理和良心便必然显得轻慢、冷漠、不知敬畏。独立人格缺失本来就是专制社会的常态,专制机器迟早会把独立思维从肉体上绞杀殆尽,并以此警示全体国民,让他们战战兢兢、危言危行。当权力变成可以兑换一切的通货,任何道德或法律规则都显得苍白无力。在这样的社会,信仰是偏执,原则是迂腐;只有利益才是目的,只有能兑现利益的权力才值得追逐。在赏罚分明的权力体制下,每个人都被驯服为圆滑世故的犬儒,乖乖地、理智地、昧着良心地选择顺从,整个国家成为趋炎附势的竞技场。明知有些事情于国于民不利,自己做了却也心安理得,别人问起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也是没办法,上级就是这么指示的”。试问这和党卫军押送犹太人去煤气炉有什么本质区别呢?他们不也在忠实执行着“元首”的命令吗?只不过他们造成的后果可能更直观一点而已。专制机器将整个国家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笼,拘押着在它驯化下变得彻底理性自私、只顾自己的全体囚徒。即便国家大厦将倾,也不会有人敢于站起来抵制,而只能任凭其在风雨飘摇中走向集体坍塌。   以上病症加在一起,造就了一个悲剧人格;多数国民染上了这种性格,便造就了一个悲剧民族,而民族的悲剧比个人悲剧更加深重。一个悲剧人格尚可能在惨痛的现实面前有所警醒,处于悲剧民族中的个人则不仅自己无须面对或无法改变整个民族面临的厄运,而且会在民族“强盛”的光环笼罩下走向危险的深渊。让个人正视自己、承担责任乃至改造国家是需要道德勇气的,将一切责任“外包”给遥不可及的“帝国主义”、“反华势力”则无须付出任何代价。在国家主义话语体系下,“爱国”、“维护主权”、让貌似和政府过不去的“卖国贼”闭嘴乃至消失是不怎么需要理由的;相反,一些哗众取宠的“爱国”言论很能迎合国民心理、很能发泄社会郁闷,众人甚或从针对某个弱国或弱势族群的强硬打压中找回一点做主人的快感。在不可一世的国家主义尘嚣中,每一个“爱国者”都如释重负地卸下自己的道德责任,在“抗美”、“反日”、“中国模式”的自我陶醉中寻找阿Q式的精神自慰,惟独视而不见的是自己身边此起彼伏的国内危机及其昭然若揭的制度根源,以及自己生活的这片国土在自得其乐的“发展”模式下被毁坏殆尽。   2.专制的后果   它首先会变卖这个国家的所有财富并归为己有,无论是劳动力、土地、自然资源还是水甚至空气。国家越大,可供动用的资源越多,专制统治就越稳定,人民的苦难越深重。统治集团热衷于把自己当做人民的救星、把人民的劳动成果变成自己的执政奇迹,实际上在利用国家机器攫取巨大垄断利益。   它挟持整个民族,任意征用国家财富并拿去和外国政府交换,作为捍卫自己统治地位的资本。专制政府剥夺自己的人民和换取别国的友善在本质上不仅不矛盾,而且完全可以在执政者的自我利益这一点上统一起来。卡扎菲、穆巴拉克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美英雄”。恰好相反,他们用自己国家的资源笼络西方政要和知识精英,和他们混得如鱼得水,并以此换取自己的统治地位。如果有朝一日走向战争,最大的障碍很可能不是人民爱好和平的愿望,而是腐败的执政者对海外家族利益的投鼠忌器。   但恰恰又是它把“爱国”时刻挂在嘴上,不遗余力地粉饰自己的“爱国”形象,用人为扭曲的历史观不断制造假想的敌人和民族危机感,让自己成为理所当然的民族守护人。在维护“主权”的大旗下,执政劣迹显得微不足道,针对政府的批评会轻而易举地被贴上“卖国”的标签,自发的维权行动被说成是“国际势力”策划的结果以及会“严重扰乱社会秩序”。   它为了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团结”而实施高压族群政策,同时扭曲历史、压制真相、禁止不同族群之间的自由交流,人为制造族群矛盾、隔阂与仇恨,埋下国家分裂的重大隐患,进而以此作为维持集权专制的借口。任何专制统治者会都把民族主义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并在民族主义情绪高涨中骑虎难下。   它本能地嫉妒并压制不合官方主流的学说和独立于其控制之外的组织,从而有效扼杀会取代它自己的政治和道德力量。对于宗教势力或拉拢、驯服、同化,或排挤、迫害、打压,不仅因统治者个人的恣意任性而人为制造国家敌人,而且使整个民族生存于一片信仰沙漠之中。   它禁止实质问题的自由与公开讨论,使得整个社会生活在愚昧、麻木、偏见和由此产生的危险之中。   它让社会失去理性,不仅因为它任意设置言论禁区,使民众不可能从建立在真相基础上的有意义的辩论中训练说理的习惯,而且它自己就是专横的典范。一个不讲理的政府培育了一个不讲理的民族,犬儒、势利、暴戾、权力崇拜成了社会每天呼吸的空气。   它让恶法盛行,让良法失效,让法官成为傀儡,让它自己制定的法律成为门面。专制和法治本来就互不相容,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专制都是法治的对立面;法对统治者有利就实施,不利就搁置。在一个腐败已经渗入毛细血管的社会,相对的清廉会因为阻碍腐败而被冠以“腐败”之名遭到清算。   然而,它的最大后果尚不在此,而在于泯灭了国民的自由人格,摧毁了他们的内在尊严,并使他们心怀恐惧地匍匐在它的阴影之下。在全能政府的对面,是一群无能的人民,他们的共同点在于丧失尊严和耻感。官员不以剥削欺诈人民为耻,人民不以接受奴役为耻;人民的卑贱懦弱纵容了官员的骄横无耻,官员的飞扬跋扈加固了人民的恐惧臣服。经过百年折腾和三十年“发展”之后,中华民族的道德境界已经退缩到人人为己的经济动物状态。义愤填膺地“围观”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的人,轮到自己时大多照旧乖乖按“潜规则”行事;对体制和现状牢骚满腹的人,大多又甘愿充当这台庞大机器的某个部件,为它的张狂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二、中国道德与政治人格及其缺陷   一个健全的国家是由一个个健全的个人构成的,中国的复兴首先要求重建正常的道德与政治人格。数千年来,以儒家伦理为代表的传统道德文化为凝聚中国社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由于其政治人格缺失,中国一直未能完成现代公民转型。然而,传统道德非但不是建立公民人格的障碍,而且完全可以作为构造新型人格的起点。今后中国之要务就是挖掘和恢复传统道德中的永恒价值,并在吸取其他国家先进文明的基础上加以融合完善,借以完成从“小人”到“君子”、从臣民到公民的人格转化。   自人类从蒙昧时代进化到现代文明以来,人类个体逐步发育为成熟的道德与智能主体。在漫长的社会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人类从分散的家庭组成国家,并通过暴力确立了绝对统治权威。人类社会的发展伴随着人格的发育和成长,自给自足的原始人格分化为统治精英的贵族人格和与之对立的被动接受统治的奴隶人格。只是近代民主使被统治者成为统治者之后,两种极端人格才进化为温和适中的现代公民人格,从而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建立了自主、自立、自由的人类意识。公民通过自己参与制定的法律统治自己,作为权利主体承担国家义务,在纳税基础上享受公共服务,并在有权控制和监督公权力行为的制度前提下接受政府统治,从而真正成为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既不愿奴役他人、也不接受他人奴役的“君子”。   人类社会的历史表明,人类道德与政治发展不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水到渠成的必然产物。相反,一个国家的道德与政治发展水平直接制约着其社会与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的道德、经济、政治与法治条件实际上是环环相扣的复杂共生体;经济只是其中的重要一环,对于国民的道德和政治人格发展等“上层建筑”并无决定性作用。事实上,即便同属于价值层次的道德和政治人格之间也不存在绝对的决定性关系。政治人格是道德人格的自然延伸,但是后者并不简单决定前者。中国儒家传统维持了一套相当超越的道德学说,但是在一个公权力不受控制的国家,人都是政治权力的奴隶;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即便德高望重的“君子”也变成了侏儒。既然臣民和国家之间无法形成平等契约关系,民主宪政不可能在中国发芽,市场经济也无从扎根。数千年来,传统儒家人格一直面临道德自主和政治附庸之间的痛苦割裂;直到近代,道德人格最终在严重加剧的政治集权下沦丧。   1.儒家传统人格及其缺陷   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中国对世界的最大贡献在于孔子以降的儒家学说发现并肯定了人的内在价值和尊严。经典儒家教义坚持人性善,相信每个人都有仁、义、礼、智的内在潜质。仁让人友善,义让人公正,智赋予人认识自然、社会和自己的能力,礼则是对同样具备内在尊严的他人所赋予的对等尊重。人在礼的熏陶下经过自觉修身之后,就能将这些潜质发展成为实际品性,并成长为道德成熟的“君子”。儒家君子代表了道德独立、光明正义、勇敢坚毅的高尚人格:“君子义以为上”、“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诸人”;“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作为引领传统中国社会的人格表率,君子有责任通过内省不断审视自己的人格状态;如果他的为人处世不符合仁义原则,贬损了自己或他人的内在尊严,或阻碍了其内在潜质的正常发育,那么他会为自己感到羞愧。孔子之所以主张“行己有耻”,正是因为君子清醒意识到自己的人格尊严,任何有损尊严的言行最终都是对自己人格的贬损,因而自然会产生一种耻感。因为有耻感,君子必然有所不为,譬如不会放下身段去做一个“梁上君子”,否则就把自己降格为依附他人生存的寄生虫。反之,道德没有发育成熟的“小人”则看不到“人人有贵于己者”,因而也无所谓荣辱;也正是因为没有耻感,小人们为追逐外在的蝇头小利往往不择手段、无所不为。因此,孟子告诫:“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数千年来,儒家的君子人格及其“温、良、恭、俭、让”等美德培育了一代又一代士绅阶层,维系了传统中国的道德文明和社会基本秩序。但不能不看到的是,由于农耕时代的教育落后、文化难以普及等种种原因,儒家“君子”只是局限于人口中的极少数精英;绝大多数不识字的贫民至多只是受到礼乐乡俗的熏陶,而未能培养独立自主的道德人格。儒家据此认定,虽然人人都有成为君子的潜质,但是实际上多数人都不能成长为君子,而只能是道德不成熟的小人。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按照这套貌似顺理成章的逻辑,儒家将社会截然分层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阶级,并排除了政治民主的可能性——既然大多数人是自私短视、不能自治的小人,多数决胜的选举又会是什么结果?诚然,中国传统考试制度为社会底层提供了一定的流动机会,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统治机会必然局限于极少数人的基本现实。儒家伦理强调人的道德自主,但是到了政治层面却蜕变为剥夺多数人道德自由的专制学说。   事实上,政治专制不仅剥夺了绝大多数人的尊严和人格自由发展的权利,而且也剥夺了高居统治阶层的君子自己发表意见、谏言献策的自由。“君君、臣臣”的礼制固然对君臣都规定了义务,但这种义务关系显然是不对等的,不存在强迫君上履行义务的有效机制。即使孟子提出过“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的激进反叛学说,但是面对掌握国家机器的暴君,儒家依然无可奈何,只得选择“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逃避策略。虽然个别忠臣敢于直言犯上、冒死谏君,但是在统治权力得不到有效制约的制度环境下,君子即便在位也难免出于对无限权力的恐惧而不得不限制自己的言行,不在位则更无从防止公权对个人尊严和自由的践踏,而这显然不符合君子本来无忧无惧、凛然正气的人格形象。对上,“君子”无法保证自己的权利不受皇权侵犯;对下,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不滥用权力并侵犯多数小民们的利益。   由此可见,专制剥夺人的政治自由,并让每个人都成为政治上的“小人”。儒家政治人格的缺陷不仅长期阻碍了中国社会的发展,而且为近代道德人格的堕落埋下了伏笔。   2.近代中国的人格变异   如果说儒家文明在自己的主导地位不受挑战的前提下还能显得雍容大度,那么在近代持续不断的列强打击下则显得固步自封、颛顼守旧。数千年来,儒家文明缺乏来自发达文明的实质性竞争和挑战,致使中国从来以世界文明中心自居,对周边民族一向采取居高临下的姿态,因而在面临强大西方文明时自然产生拒斥心理。清政府的屡战屡败、抵制改良不仅危及政权合法性,而且最终也让儒家文化成为落后的替罪羊。在内敛、自省的儒家文化传统遭到颠覆之后,中国社会变得愈加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并把洗刷民族屈辱的希望寄托在强大的国家机器上。国家主义在儒家的政治人格中本来就时隐时现,而政治专制传统的沿续和强化最终消灭了传统道德人格,使国民沦为尊严灭失、耻感荡然、为权力玩弄于鼓掌之上的人。   中国近代历史教科书鲜明体现了国民性格的根本变异。自鸦片战争以降,中国的战败和屈辱固然是列强恃强凌弱的结果,但同样也是愚顽不化的清廷和社会保守势力一再拒绝改革的结果。然而,中国历史教材对自己的过错鲜有提及,而把全部责任推给了“帝国主义”,进而仇视这些国家的民主宪政制度。这些靠自由民主发展壮大的国家只对自己的选民负责,并不对不决定本国政府命运的外国负责,更不会对它们本无好感、鄙视有加的专制政权和臣民负责。鸦片战争部分是执迷不悟的最高统治者一再闭关锁国的结果,火烧圆明园则是由中国官兵虐杀外国使团所引发,但是一个不知反省的失败民族却对自己的所有失当视而不见。虽然现政权不需要对百年历史负责,但是为了把中国打扮成一个可怜无辜、饱受欺凌、乞求“解放”的弱国,硬是从官方教科书里抹去了不利于国家形象的历史真相,把百年历史打扮成一部“可歌可泣”、“前仆后继的英勇奋斗”史;执政者出于自己的需要将清政府简单描绘为对外腐败无能、丧权辱国,不断将禁烟等对外策略之争升格为“爱国”与“卖国”的路线之争,夸大中国的外交失败并抹杀自民国以来的外交成就,利用民族虚荣心兜售军国主义历史观,煽动敌视西方的民族情绪以维持自己对民主宪政的抵制。中国人时常抗议日本历史教科书否认“南京大屠杀”的真相,却不知自己的历史教科书问题比日本严重多少倍。中国近代史教科书没有摆脱过政治干预,是一部为了政治目的挑挑拣拣、乔装打扮、自我炫耀、逃避责任的伪史。   孔子曰:“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中国之所以一百多年来被动挨打,根本原因在于传统政治人格缺陷极大束缚了国民素质的自由发展。一群政治上的奴隶是不会受人尊重的,也不可能以相互尊重的方式平等待人,更不可能保护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国土和主权,而造成奴役状态的根源显然不在于“帝国主义”,甚至不在于奴役他们的某个特定政府,而最终在于他们自己,因为是他们接受并维持了国家对自己的奴役。要让中国真正在世界上站起来,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文明大国,中国人首先要站起来并成为自由的文明人。中国的强盛固然依赖于经济、工业与科技的发达,固然要学习借鉴西方的先进政治与法律制度,但是最根本的还在于国民人格本身的建设与完善,而儒家道德人格所内含的自重、自省、自强能力本来是足以完成这一使命的。   1894年甲午战争,日本一夜之间全歼苦心经营多年的北洋水师;中国朝野震惊之余,却不仅没有产生狭隘的民族仇恨,而且掀起了一股学习日本政治与法治文明的留日潮。放在今天,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1915~1916年,皇权的消失使得儒家正统失去了政治庇护,新文化运动开始全面反思和攻击传统道德,却不幸犯了矫枉过正的错误。新文化运动虽然旨在清算传统人格欠账,但是过分夸大了传统道德和礼仪制度的缺陷,抛弃了儒家伦理体系的内在精华,致使中华文明不能立足于自身固有的道德资源而完成复兴大业。作为当时的“愤青”作家代表,鲁迅只是因为其左翼立场受现政权认同才获得如日中天的影响;虽然其强烈的批判意识对于当代社会仍有意义,也是他今天继续受青年追捧的原因,但是他鼓吹的“礼教吃人”只不过是以极尽夸张的方式把全部过错归咎于“传统”而已。在抛弃个人反躬自省和自我担当之后,新文化运动的激进倾向开启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狂躁时代。一旦儒家传统遭到全盘否定,国民的道德人格也将随之发生根本的变异;把皇帝小儿赶下台容易,但是崇拜权力的政治人格不仅没有丝毫改变,却在道德人格灭失之后把一个比皇帝强大得多的独裁者请进来。   好景果然不长,巴黎和会对中国阴差阳错的背叛一夜之间点燃了赵家楼的大火,长期积压在国人心头的愤懑和戾气终于在民族主义找到爆发口,和仇视西方既有秩序的马克思主义一拍即合。五四运动之后,在新生苏维埃政权的积极撮合下,中国很快从无政府主义的极端走向极权主义极端,“三民主义”、共产主义先后替代儒家教义成为国家正统。一个没有政治人格的国家自然无法抵御专制主义政治思想的变种入侵,而政治专制的确立和强化最终戕杀了中国的道德人格。所谓的“爱国主义”实际上建立在个体人格空壳化的基础上,至高无上的“国家”幻影吞噬了作为道德主体的个人,使每个人成为一颗没有独立价值、没有内在尊严、只能寄生于国家威权之下因而国家可以随意处置的尘埃。在个人自身失去存在价值和道德常识之后,中国便向“革命”、造反、杀戮等大规模摧毁性变革敞开大门,直至国民心甘情愿地听从“大救星”的命令相互残害。一个在政治上愚昧幼稚的民族必然是一个悲剧民族,无数人用生命和血汗为自己的愚昧、堕落付出代价。   中国百年的最大失败在于未能从根本上反思失败的终极原因和教训,让整个民族徘徊于牢骚悱恻的小人情怀之中。“革命”学说把一切罪恶都推给“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一切“反革命势力”,惟独自己才是一贯正确的先进力量,因而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消灭革命的障碍。在这套“学说”之下,每个人都因为接受“先进”思想而变成可以无所不为的上帝,不论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都可以获得正当理由;任何人和自己过不去都是“进步”的障碍、民族的敌人、国家的罪犯,必欲除之而后快。究其实质,这些形形色色的“革命”学说不过是个人或集团暴力夺取国家权力的挡箭牌,假借种种“思想”、“理论”、“主义”将自己膨胀的私欲包装起来。它们充分调度人的贪婪、狂妄和恐惧,彻底解脱了人对自己和他人的内在责任感,将人都变成除了权力之外没有敬畏的造反派。   革命人格和传统道德人格是格格不入的。革命者认定自己是绝对正确的上帝,人民实际上是觉悟不高、能力有限、“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手则是十恶不赦、必须从肉体上消灭的敌人。在革命者眼里,“反动派”只是社会进步的障碍而已;他们岂止是没有内在价值与尊严,他们简直就只剩下内在的邪恶;无足轻重的灰尘不过没有价值而已,但是“反革命”注定只能作恶,因而消灭他们不仅为全人类消除了祸患,对他们自己也是一种释罪和解脱。当然,“一切反动派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因而只有通过先进力量掌握的暴力机器才能摧毁之。在革命的血雨腥风中,在赤裸裸的暴力面前,只剩下个别人的淫威,普通人的尊严和耻感荡然无存,解放者成为压迫者。   3.权力体系下的人格堕落   在一个权力压倒一切的国家,道德堕落是迟早发生的。这是因为权力本来就和道德无关,掌握权力——尤其是通过暴力夺取的权力——的事实本身不等于善恶或对错。但是一旦权力成为一种社会通货,不仅可以换取金钱、文凭、荣誉,而且成为权力本身的正当性来源,社会就丧失了基本是非观念。在这种情况下,权力成为真理的代名词。但是权力对是非的垄断又是徒劳的,不仅因为人们内心的是非判断不可能和权力的绝对命令保持一致,而且因为权力本身就是高度流动、变化莫测的;昨天还坐在市委书记的高位上“反腐倡廉”,明天可能就变成囚笼里的贪官。这样必然造成是非观念的混乱乃至丧失,仅剩下无所不在的权力和金钱崇拜。   马克思的最大错误不仅在于没有充分认识到人的意识对物质的决定性反作用,而且在“存在决定意识”的框架下,通过把活生生的人绑在生产力-生产关系的经济发展“铁律”上,使人完全物化并丧失道德主体性和进取心。这套“唯物”至上的理论夸大经济体制的作用,让只是人类活动一部分的“经济”吞噬了整个人,把人看成是无法超越经济利益的动物,把道德等“意识形态”作为完全寄生于“经济基础”之上的附庸。其认为,“公平竞争”只是资产阶级主流学者编造的一个神话,勤劳致富只是剥削者自欺欺人的谎言或被剥削者自我安慰的梦想。在经济“规律”面前,体制承担了一切;什么美德都显得虚伪,什么罪恶都变得情有可原。穷人可以因为穷而偷盗,女人可以因为穷而卖淫,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的资本家也可以怪“万恶”的资本主义制度造就了他们的贪婪……既然什么都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什么都可以怪罪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制度,个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如果中国之所以少民主,不是因为中国人自己的懒惰和懦弱,而是因为GDP还没有达到某个神秘的“拐点”,个人对于推动国家的政治进步又能做什么?一旦变成决定一切和解释一切的“真理”,马克思主义只能成为堕落的借口;它的兴盛充满暴力,它的衰落也将留下一个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社会。   在体制成为一切罪恶的替罪羊之后,“砸碎万恶的旧世界”自然就成为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纲领,似乎改变体制就能拯救一切。然而,当《共产党宣言》断言“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他将赢得整个世界”的时候,它忘记了每个“无产者”至少是有生命的。在道德上,让“无产阶级”冒死用暴力消灭“资产阶级”的生命是不正当的;任何高尚的目的都不可能使这种不正当手段正当化,因为它要摧毁的正是人最基本的价值。暴力革命的鼓吹者无视一个基本常识,那就是任何体制或集体行为都不可能对个人的不道德行为负责;最终,实际上可以自由选择的个人要对自己选择的行为负责。事实上,在任何经济体制下,个人道德都有相当自由的发挥空间;即便在高压政治下,个人仍然享有内在的灵魂或思想自由。为什么一个资本家不可能有一点怜悯或慷慨,或每一个“无产者”都一定那么“大公无私”?为什么资本家知道自己的“丧钟”迟早会敲响,还会傻乎乎地等死,而不会和“无产者”谈判并共同建立一种更为人性化的私有制和市场秩序?为什么两千多年前雅典、罗马在奴隶制就能实行民主,几百年前英国、美国在农业社会就能实现共和,而已经进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却不能让人民实质性地当家作主……   中国历史证明,理论与实践的因果关系有时恰好相反;马克思从来未能预言中国政治与经济的发展轨迹,而全体中国人却不偏不倚地落入“生产者”和“消费者”的马克思主义范畴陷阱之中。先是经历了马列主义“科学”理论的去信仰化洗礼,之后又经历了马列“信仰”本身的崩溃,今日中国整个民族或为利益所诱、或为生存所逼,每个人似乎都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当口不可理喻地走到了末世边缘;农村的孩子从小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城里的孩子从小学就开始准备高考的马拉松竞赛……无人有闲暇把自己的道德修养当回事,国家前途更是屈指可数的几个落魄文人才津津乐道的话题。道德人格已被摧毁殆尽、政治人格没有成型并在长期专制教育下畸形发育。   经过革命与暴政的反复历练,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没有忏悔、没有反省、没有耻感、没有操守的时代。当代“五毛”现象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将自己的人格贬值到几个小钱。绝大多数中国“左派”之所以“左”,也不是因为不知道过去几十年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既有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下为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理性定位。西方的“左派”立场未必正确,但是至少操守应该肯定,因为他们是敢于批评政府和舆论主流的少数派。中国的“左派”恰好相反,他们中的青年或是一群被国家主义历史教育彻底洗脑的“愤青”,其老于世故的一辈则多是利用在权力控制下严重失真的历史观和社会舆论,觊觎用政治安全的“主流”话语向权力体制邀功请赏的人,投机取巧,或假借“爱国”之名哗众取宠,或搬弄国外左翼批判学派的一点“最新理论”。对于一个将自身人格完全寄托于“国家”的学者群体,国家主义是其最自然也最“有利”的思想出路。如果逆境中的民主宪政思想因舆论管制而不足以抗衡“左翼”煽风点火和市民激进情绪,那么国家极易重蹈覆辙,甚至上演德国和日本的法西斯主义悲剧。   究其实质,国家主义是尚未完成公民道德建构而首先诉诸于政治国家建构的头脚倒置。在历史教育的长期扭曲和对“敏感”舆论的严格控制下,国民很容易将假想的“国际势力”作为出气口,以至任何周边领土主权纠纷都可能掀起新一轮国家主义狂潮。其实政府官员是中国当今社会最“西化”的群体之一。他们不仅和西方接触最频繁,成天在发达国家访问“考察”,而且多有子女在海外工作求学,或在海外银行存有巨款,因而惧怕得罪西方政府;这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理应是中国“和平崛起”的最大保护伞,灌输军国主义实际上是自掘坟墓。然而,人的理性是受限制的;政府长期灌输的“爱国主义”教育已经把它自己放在激进情绪的火山口上。国家主义本来是出于政府合法性的需要,却可能成为颠覆政权合法性的由头;不遗余力的“爱国”鼓噪可能将把不可一世的国家带到毁灭的边缘。   当然,如果说中国“崛起”激化的国际矛盾还有待时日,那么国内矛盾早已层出不穷、应接不暇;如今不用生活在中国,只要上网浏览就能略知梗概,无须赘述。这些事件因公权完全失控而造成的权力极度滥用引起,在一个政治人格缺失、道德人格毁坏的国家本来十分正常。每天网上头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多巧取豪夺、侵占民利但不出人命的事情则悄然进行而不受关注。事实上,官员和百姓每天都被众多新鲜事件包围着,早已疲惫并“适应”了不太平的生存环境;久而久之,甚至丧失了道德判断的基本常识。当一个民族泯灭了是非观念和基本耻感,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不再稀罕。   三、中国道德人格的复兴与重建   要让饱经革命、暴政、“运动”、“发展”之苦的中国社会回归理智与常态,国民首先必须恢复基本道德常识和耻感:搜刮民脂民膏和偷盗一样是可耻的,为自肥或“三公”挥霍而盗用公共财政是可耻的,为了自己的政绩而盲目“发展”、耗费资源、污染环境是可耻的,大权在握却未能使一方百姓“老有所终,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可耻的,治理不善而不让别人批评是可耻的,垄断新闻机器是可耻的,靠选举舞弊和组织操控维持自己的地位是可耻的;人民之间互不体恤、相互“投毒”是可耻的,受到欺凌只知道低三下四“上访”是可耻的,宪法赋予了民主权利而自己却不知珍惜是可耻的;违心说假话是可耻的,媒体不敢报道真相是可耻的;学者不能仗义执言是可耻的,为了讨好掌权者而用偏激言论误国误民更是可耻的……   要恢复耻感,人民必须意识到自己的内在价值和尊严,不再把自己当做权力、利益、欲望、恐惧驱使的对象,不再把自己降格为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浮尘,不再唯唯诺诺地甘当权力的奴隶,不再做专制机器上的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惟其如此,中国才能远离堕落、远离耻辱、远离恐惧、远离暴虐、远离疯狂、远离懦弱、远离幼稚、远离渺小、远离悲剧、远离危机……要让中国在世界上站起来,中国人首先自己要站起来,恢复自己的道德常识,做一个有尊严的大写的“人”。   1.传统道德人格的复兴   中国的复兴需要新的道德,但是中国道德人格的重建并非在一片历史沙漠上展开,而完全可以借助传统儒家的道德资源。维系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儒家文化非但不是宪政的障碍,而且本身就是宪政的一种形式,只不过其中的政治专制主义和道德教条主义因素与现代宪政文明格格不入,因而有必要进行适当甄别和扬弃。尤其是在现代教育普及的大背景下,儒家不能再坚持天赋德性仅为少数“君子”垄断、大多数百姓则只能停留在道德发育不成熟的“小人”阶段。平等早已是当今社会普遍接受的理念,教育平等是受宪法保护的基本权利;一个大致公平的教育环境使每个人都有平等机会成为“君子”,也就是合格的现代公民,因而也都有权获得参与政治的平等机会。在摒除政治集权和道德专制之后,儒家的尊严学说将为中国道德人格的重建奠定思想基础。   儒家相信,“天生德于予”,“万物皆备于我矣”。究其根本,儒家伦理旨在唤醒人的内在尊严,进而使人获得道德自主和自律的能力。既然上天赐予人以道德、智慧、健康、勇气等各种禀赋,人理应自珍自重、自强不息,而不能自暴自弃,甘愿做他人或自身欲望的奴隶。我有聪慧的大脑,足以理性认知与面对世界上的人和事,并作出自己的独立判断,自然轮不到政府对我指手画脚;我有正常的道德,自然不会萌生倚强凌弱、假公济私乃至杀人越货的邪念;我有勤劳的双手、健康的体魄,自然用不着乞讨嗟来之食,更不屑出卖自己的灵魂,为五斗米向权力折腰;我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坦荡做人、平心处事、直率说话,而用不着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或在自己犯错的情况下文过饰非甚至虚报瞒报,而应当勇于诚实反省并承担自己的责任。既然具备了这些得天独厚的禀赋,人就应该像孟子说得那样,“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当然,儒家对内在尊严的自我意识不是让每个人把自己想象为无所不能的上帝。恰好相反,人的尊严一部分正体现于对自身局限的认知能力和对他人尊严的平等尊重。人贵有良知良能,但是未必凡事都能保证符合自己的真性;如果未能将自己的良知良能发展到出类拔萃,就更应该反思自己、奋发进取:“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作为理智的动物,人只要敢于面对自己就能看到自己的弱点和局限,因而需要不断反省自己的言行;一旦发现所作所为对不起自己的天赋禀性,就应该感到愧疚并幡然改过,进而完善自己的德性。因此,君子的第一美德是诚实:“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对人诚,首先要对己诚;自己骗得了别人,却永远骗不了自己,除非选择消极逃避,拒绝面对自己的灵魂。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能骗,那还有谁不能骗?儒家最看不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因为虚伪不仅让人打肿脸充胖子,造成表面繁荣的假象,而且会形成逃避现实的习惯,而人的终极逃避是自我;一旦人开始否定自己的内在价值和尊严,拒绝对照自己的应然和现实,那么不仅会失去进取的方向和动力,而且会把自己的一切过错和无能归咎于“帝国主义”、“反华势力”、“社会发展阶段”、“体制问题”、“上级指示”等外在因素,最终堕落为怨天尤人、不思进取的人。如果不能脚踏实地、面对真实的自我,那么难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所有其余的美德——无论是才华、雄辩还是勤奋——都只能让人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人的良知良能也让每个人都看到并承认,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具备作为人的内在价值和尊严;在要求他人尊重自己之前,自己首先要尊重他人。即便做不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也至少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人对自己轻慢,首先要反思自己。自己理亏,则童叟无欺、退而正己;确定自己无过,而后才能和别人论理,如此才可能获得夫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道德气概。既然自己和他人都有平等的内在尊严,公正界定自己和他人的权利边线就显得尤其重要;对于一个自立自主的君子来说,侵占属于别人的利益显然是一种耻辱,尤其在自己明知的情况下,和偷盗无异。在经济和社会交往过程中,凡事在原则上都应征求他人的知情同意,合作必须建立在各方自愿基础上,而不得通过任何强迫或暴力手段巧取豪夺;如果发生了协调不了的矛盾,也要通过一个公正透明的程序得出让各方信服的解决方案。   如果自己“内省不疚”,那么一个现代社会的君子也会理直气壮地为了自己的正当权利而斗争。人的内在尊严当然不仅意味着人是传统的义务主体,一个只知默默奉献的人只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奴隶;人格尊严首先体现于人的权利意识,而国家宪法和法律的存在目的正在于保护每个人的正当权利。事实上,人不仅和其他人争权利,更要向政府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对政府违法的纵容不仅是懦弱的表现,而且也助长了官员贬损他人和自己人格的恶习。   在犬儒盛行、物欲泛滥、世风日下的大环境下,今日中国迫切需要重建自觉、自律、自强、自主的道德人格。儒家的人格尊严学说不仅为道德人格的重建奠定了本体基础,而且对于纠正当前盛行的权力崇拜人格、指导国民的当代道德生活也将发挥有益的作用。   2.当代道德人格的重建   儒家尊严学说不是曲高和寡的理论说教,而是可以直接指导现代生活的实用规范。在儒家伦理经过改造后,即便一位默默无闻、自食其力的农民也完全可以成为儒家意义上的“君子”,位高权重的官员则反而更容易在权力体制的腐蚀下变成寡廉鲜耻的“小人”。如今中国之所以发生这么多事情,归根结底是中国人没有把自己的同胞当人看,也没有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   如果你是一个以种地为生的农民,你首先要问自己:有没有做亏心事?你种的蔬菜水果有没有注射激素或喷洒过量农药?养的猪有没有注射过瘦肉精?粮食有没有经过有害处理?虽然这个国家的政策仍然在歧视你,你也不能任由自己唯利是图的行为危害其他人的生命和健康,因为那是在殃及无辜。维护自己利益的正当方式是通过改变现有的法律和政策,让你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也能平等分享发展的收益;而要改变制度,从基层选举开始,从关注自己的那张选票开始。如果你的地被征、房子被拆,也不要匆忙跑去“上访”,不仅因为低三下四求人有辱你的人格,而且漫漫上访路途凶险而收获甚微;作为十几亿人的一份子,你难以受到中央领导的关注,也不应该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他人。你不能不问:是谁征了你的地、拆了你的房?为什么村委会没有维护你的权利?征地补偿款究竟到了谁的腰包?为什么县乡政府敢拆你的房子?宪法规定他们对基层人大负责,为什么征地过程中从来没有看到人大代表的踪影?人大和村委会选举的时候,你自己在哪里?你很快会发现,与其上访,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对你更加负责的村委会和有效监督地方官员的人大身上。   如果你是一个街头小贩,城管来找你麻烦,你该如何应对?如果你卖的食品存在质量问题,或用了问题猪肉,或用了“地沟油”,或用了有害的食品添加剂,那么遭到查处罚没是咎由自取;自己做了亏心事,只能甘愿受罚。但是如果你卖的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健康食品,那么你应该站起来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公民,你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享有合法谋生的自由;如果你的正当权利受到政府限制,那么无非是以下两种情况之一:或者是政府行为根本无法可依,或者是政府依据的法本身就是一部侵犯公民宪法权利的恶法。如果城管行为本身违法,可以和他对簿公堂;如果城管搬出一部恶法作为挡箭牌,也可以通过不同渠道挑战恶法的合理性。你可以要求法官拒绝参照或适用恶法,可以联名上书国家机构审查恶法的合法性,更可以通过媒体揭露恶法对你和其他小贩的无理限制。   如果你是一个法官或法律学者,那么你要问自己:我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职业,为这个国家的制度进步尽过一点力?农民、小贩和一切弱势群体要理性维护他们作为人的权利,只有通过有效的制度。制度不立,则必然民智不开;那样农民就只能为这个国家输送有毒食品,小贩遭遇城管只能持刀维权,被拆迁户只能自焚或上访……如果接到此类案件,你为他们争取过吗?干预司法的上级命令下来,你抵制过吗?宪法不能进入诉讼程序,就如同一张废纸;作为学者,你呼吁过吗?禁止司法适用宪法的一系列倒行逆施出台,你反对过吗?诚然,知识和行动是分开的两个环节,学者首先要把学术做好,但是即便把“为民请命”的中国传统放在一边,学者对于制度现状仍然要比普通百姓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连相对独立的学者都集体噤声,那又如何让百姓用制度维权?   如果你是一个官员或公务员,那么你不能忘记问自己:自己的贡献是否与自己的地位和待遇相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在“君轻民贵”、“民为邦本”的民本主义传统下,做官从来不只是一种享受,而更是一份责任。做官不是不能得好处,在中国的制度环境下也很难不让官员得好处,但是如果并没有对这个国家作出那么大的贡献,地方没有治理得那么出色,百姓的生活还不是那么幸福,能否适可而止、少拿一点?让人民多分一点?“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如果两千多年前古人就能做到“日三省吾身”、“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为什么今天的官员反而不能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官员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贪官也有良知良能,只不过他用行为背叛了自己的尊严而已。官员的尊严显然不是体现于在人民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而是在上级面前依法办事、不卑不亢。但是在严格的自上而下集团体制之下,各级官员在上级面前逢迎拍马、唯唯诺诺、低三下四,则是丧失了中国传统士大夫“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的人格和气魄。   中国人的尊严重建总要有一个起点;其实,只要每个人多在乎一点自己做人的尊严,建立一个尊严社会并非难事。尤其不要忘记,中国儒家传统是一门“为己之学”;数千年儒家文化的全部教诲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关注你自己,做对得起你自己的事情。做一个好人固然是对别人好,但首先是对自己好;一个坏人做的坏事损人利己,但其实损害最大的还是自己。贪官盗窃国库而不被发现,固然肥了自己、亏了纳税人;农民生产和销售有毒食量,固然降低了自己的成本而损害了国民健康;学者靠出卖灵魂歌功颂德、助纣为虐,自己名利双全却污染了一国的风气……但他们付出的代价是用自己的言行把自己变成贪官、奸商和御用文人。感冒了知道要看病吃药,为了看上去年轻而染发美容,哪怕是自己种的花草也懂得悉心爱护,为什么自己的灵魂堕落却不但不知拯救,反而沾沾自喜、乐此不疲呢?仿佛身体是自己的,容貌是自己的,甚至权力、财产、房子、花草等身外之物也是自己的,惟独灵魂不是自己的。用孟子的话说:“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孟子给每个人提出了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究竟什么是自我?什么才是真正对自己“好”?什么才是值得自己追求的生活?毕竟,人生只此一次,一个没有经过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四、中国政治人格之建构   辛亥革命本来是要通过推翻专制、建立共和来提升中国的国格和人格,但是暴力革命不仅没有建立现代民主共和的政治人格,而且最终摧毁了传统道德人格。时至今日,政治制度的落后依然是全体中国人的共同耻辱,是中国不受世界尊重的根源。不要以为自己和制度没有直接关系,以为自己至多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制度受害者。要摆脱专制的奴役,体制内的支持固然值得争取,但是权力使人腐败,权力垄断下的巨大利益诱惑泯灭了官僚集团多数人的良知,除非他们在民众觉醒后的强大压力下被迫放弃部分权力和利益。归根结底,国人必须在恢复道德尊严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政治人格,做一个合格的现代公民,并在此前提下构建民主宪政国家。   1.建构公民人格,再造社会契约   现代公民和专制臣民的根本区别在于政治人格。专制臣民缺乏政治人格,因而只能被动接受政府统治,甘愿在政治上做他人的奴隶;现代公民则出于对自己的内在价值和尊严的深切意识,坚持自己在经济、社会、政治等各个领域的人格独立,只接受自己参与形成的普遍法律的统治,因而主动参与国家政治过程,并影响国家机构及法律政策的形成。在从威权专制向民主宪政的转变过程中,人民首先必须从政治上被动消极的臣民转变为积极主动的公民。宪政转变的出发点是公民之间经过广泛协商,就承认和尊重每个人的内在尊严达成普遍共识,在此基础上就国家的重建订立基本契约,确定国家的性质、形式与权限,并制定一部真正意义的宪法。建立宪政国家意味着公民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下,每个人都有义务守法并尊重他人的基本尊严;国家则只能通过法律才能限制公民自由,任何违法行为都不具备效力和正当性。某些基本权利触及公民尊严的核心,或对于维护民主宪政体制至关重要,因而即便通过程序正当的法律也不得加以限制。   概言之,中国社会的新契约具备以下四个方面的基本特征:自由、民主、法治、联邦。作为现代宪政的基本原则,它们是任何民主国家宪法都不可缺少的,构成了现代宪政国家的基本“国体”。国家的目的在于保护人民的自由、幸福、生命、财产等一系列基本权利,国家的性质是民主共和,治国的基本方略是法治与分权制衡,国家结构则是以联邦为范式的中央与地方各司其职的合理分治。   首先,宪政国家是自由国体。全民立宪的目的在于有效维护每一个人的内在尊严,而保护尊严意味着国家有义务尊重以下基本权利。一是思想与言论(包括新闻、集会与结社)自由。民主的真谛是公民的意志决定国家意志,而不是反过来;公民意志必须在保证自由思考、表达、辩论并接受不同信息的环境中形成,任何政府强加的意见都是非法和无效的。任何人或组织都没有权力假定自己的意见一贯正确,更没有权力为了实现自认为正确的主张而使用暴力。正是为了保证多数人意志的自由形成,政府的首要功能在于反暴力。只有当某种主张确实会产生迫在眉睫的危险,以致来不及进行有意义的讨论,政府才能以暴制暴;只要还有时间进行讨论,那么探索真理、澄清错误的最有效方式是更多的辩论,而不是政府压制和专断。归根结底,既然“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自有能力判断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主张,因而从来没有理由压制正常的社会辩论。不论政府或社会多数人认为某种言论正确还是错误、有利还是有害,只要不鼓吹、教唆或怂恿通过暴力手段实现目的,就应该被允许自由发表和交流;如果某些言论可能产生现实危害,那么自有正确的言论与之抗衡,而作为最终的评判者,多数人会在知情基础上作出理智的判断,少数政府精英并不比多数平民百姓更正确。   二是宗教信仰与活动自由。宗教信仰是人类最内在的思维活动,也是政府不得触及的人格尊严的核心。宗教信仰对于凝聚一个民族的道德勇气、净化心灵、鼓励行善和控制私欲发挥重要作用,宗教自由对于民族的秩序、团结、安定和活力至关重要。在历史上,基督教首先奠定了西方社会的政教分离和分权体制:“将属于凯撒的还给凯撒,属于上帝的还给上帝。”世俗国家不能垄断一切,至少不能垄断评价自己的道德标准;在信仰领域,没有国家的立足之地。国家不得扶持、帮助任何特定教派,更不能压制、打击和干预宗教活动。既然公民是有尊严的存在,政府应该信任绝大多数信教者不会信仰危害社会的教义,不得判断信仰本身正确与否。对于少数教唆、组织、宣扬犯罪活动的教派,完全可以依法制裁他们的行为与活动,而无须针对信仰本身。   三是一般自由权保障。在民主宪政国家,公民的尊严受到保障,绝大多数公民也会尊重法律,不会滥用自己的自由损害他人和社会。因此,自由是原则,限制是例外,法律不得没有必要地限制人民自由;法律限制必须是为了实现公共利益的正当目的,为此而限制,手段必须是必要的,并和此正当目的成比例。刑事拘留是对人身自由的严重限制,只有对严重侵犯他人权利或公共利益的行为才能施加此类限制。刑事审判必须保证程序正当,并在原则上实行公开审判;犯罪嫌疑人获得律师辩护的权利应得到实质性保障,严格禁止刑讯逼供。   四是财产权保障。财产权是人格独立的制度保障,也是个人尊严的外在延伸。中国过去几十年历史证明,私有财产及其保障的缺失将造成严重的社会贫困和动乱。为了避免平均主义和产权虚置带来的恶果,财产权在原则上应该私有,但是其使用可以为了公共利益而受到规制。作为财产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应尽可能赋予个人;国家应实现“耕者有其田”,赋予土地使用者以实质性的所有权。土地用途转换在原则上通过当事人之间的交易完成,不必经过政府征收,政府可以通过审批保护耕地等重要稀缺资源。如果政府为了实现重要的公共利益而需要土地,首先必须尽量和土地所有者、使用者协商谈判并达成协议;只有在协商失败后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征收土地等财产,并按公平市价给予公正补偿。   五是平等权保障。机会平等是人格尊严的必然要求,也是公平竞争和社会活力的必要保障。法律必须对所有处境类似的人群给予类似待遇,不得基于性别、族群、年龄、财富、教育程度、健康状态等不相关因素区别对待不同人群。由于尊严意识和公民道德有赖良好的教育制度,教育机会平等尤其重要;作为民族的希望,青少年只有在教育平等的环境下才能成长为民主社会的合格公民。在孔子“有教无类”的伟大理念影响下,中国教育原来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相对公平的考试制度也促进了中国社会的阶层流动。今天,教育却成了众人诟病、问题最大的领域,教育歧视无所不在;不仅中小学义务教育存在巨大城乡差别,而且大学招生和考试的地域歧视十分严重。要打破教育歧视、赋予全体公民平等教育和成长机会,国家有义务通过财政拨款保障基础教育水平的地域平等,包括城乡生均教育开支大致均等,并废除一切教育歧视,实现完全的教育机会平等。   其次,宪政国家是民主国体,因而要求自由、普遍、平等、直接的选举。民主不只是选举,但是离不开选举。民主的实质是让人民通过选举组建政府、统治自己,任何货真价实的民主国家都必须让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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