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

欢迎观赏:冯永明案庭审系列推(持续更新中)

        【数百张卷皮儿明晃晃地“市委交办”,卷一收入伊春市委“交办函”,说明冯永明案有来头儿,也说明反贪局不知道承办此类地方诏狱该低调要低调,这等于在狐假虎威的同时,把许兆君给撂了出来。】     伊春市委为铸就冯永明贪污铁案特发函“责”公安检察联合组成专案组,正副组长由许兆君书记和王春发副检察长担纲,探员多从林业局和县区抽调,立功心切个个巴结惜见解稍逊,两年靡费数千万得卷宗数百,因组长不如中纪委懂政治,卷皮多以“市委交办”打头“交办函”竟敢入卷,泄了许兆君驱公检法为犬马的底。     伊春市委书记许兆君,是当红的全国人大代表,最善于与媒体打交道,当年抓冯永明曾开大记者会,令网上新闻至今一边倒。到开庭了却悄悄的干活,旁听席上的公检法中,多人曾对冯永明刑讯,李鹏陈明雷没倒是敢来,但赵辉徐庆喜王慧杰就在台下,听我指名道姓个个择机出逃。普天之下独裁者最是恐惧,可见一斑。     2010年8月29日,为会见事伊春苦等一周,终被告知可“依法会见”。侦查员李鹏率司机驱车送往友好看守所,沿途郁郁葱葱尽收眼底。说到遭陈明雷刑讯事,我反手向后指李问冯:“他打过你?”冯赧然扭捏:“那办案需要,哪能一下不打?”我扭头直视李:“你打他啦?!”李紧晃右手语无伦次:“哎哎哎,浦律师,你俩谈我这儿不掺和!啊?!”     2010年9月15日会见时冯永明说刑讯:“去年圣诞节,伊春这地晟儿可冷了零下三十多度,李砰王慧杰和乌马河一大个子,把我脱一丝不挂扔雪地冻二十来分钟,拿平底皮鞋踹我,带跟儿的怕我受伤嘛。又把我拉进屋里,搁外边端整盆整盆雪往我身上倒,眼瞅着雪在我身上化成水儿。”“这么折磨你为了什么口供吗?”“没有啊,那天过节,他们几个不是来审我的。”     伊春光明冯永明提起他这两年,满眼沧桑老泪纵横:“我搞企业当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听说过刑讯但我实在想不到我会面被这样羞辱,最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有时候要被逼着给李砰磕头:身后边搁俩人摁我跪地下把头磕响才能站起身。浦律师你都想不到啊,就在去年圣诞节那天晚上,王慧杰他们几个小子把我从屋外雪地里弄回来,这姓李的竟然一根根拔我阴毛。”     2010年9月15日,迟律师问冯永明:“最高检早规定了检方讯问须全程音像,李砰陈明雷折磨你,他不怕出事吗?”冯凄然道:“人家有的是办法,在录像底下不怎么打,在看守所里正规提审打得也少,单选礼拜天把我提到比如友好区检察院办案工作区,或是驻监所检察官办公室,再把旁人都赶走,你想逢这事儿谁都不乐意在场的,然后几个人才找茬儿开打。”     2010年10月19日,伊春中院开审光明集团冯永明贪污案,我等提请依“五部委”新规启动非法证据排除原则彻查侦查员所涉刑讯逼供,惜被合议庭以“不好查”为由搁置,明天将就此再次申请启动,并向黑龙江省检察院和最高检提控。     追究刑讯排除非法证据,是我的主攻方向,但公诉人耍赖法庭回避,冯又抓不住重点。某次控方要证据,受同行提醒我乃忿忿然:“两高三部要控方举证法庭调查,既然你一直推脱,那我就举一份刑讯证据,这就是冯永明肉身!老冯!你给我把衣服脱下来!”审判长忙说:“这么久了,现在看不出啥来了。”老冯接一句:“我有糖尿病,伤口愈合不好,还能看出来。”     冯永明案庭审中屡请查刑讯排除证据,法庭老摁住就怕老冯细说,公诉人还死要证据,乃忿忿然:“除了打人你们会办案吗?李砰陈明雷不认也没人出证,按规定该你举证你竟敢跟我要证据?你们跟反贪一家你该知道真相!难道只有等你出事面对反贪局的刑讯才想得到今天?!知道你现在烦我,但倒了霉也得请我这样的律师!”刘检察长赶紧举手:“他污蔑公诉人!”     【郑喜秋律师与冯家的真假合约,埋下诸多疑点表明这位同行极其睿智,印证了反贪局干员脑子不够使。】     冯永明案首日庭审,刘副检察长针对我的抱怨,称老冯的辩护权被充分保护了。迟律师忿然:“本来不想说这事的,但你非挑要起来。自打他抓了我就接受了家属委托,可直到今年五月才见上,你们还让他做笔录称是自己不愿请律师,反贪局陈明雷还跟他说我也被抓了,反观没得到家属委托的郑喜秋律师,却能畅通无阻进出自由,难道这就算辩护权受保护了?”      冯永明自述被抓时就要请全国人大会友迟夙生,但被告知这类死刑犯不许请律师;他被摁在市局地下室铁椅子上四十多天没怎么下来过。到反贪局后,好多侦查员都自称省里副检察长,既施加压力又意淫了大官。2009年他仍坚持请迟,但反贪局陈明雷谎称,“迟律师出事了,网上说她被抓了。”9月20日,伊春市政府顾问郑喜秋神兵天降,被安排成了他的律师。     2010年8月29日冯永明谈律师难找:“进来就想找迟夙生,一直找她。陈明雷说领导不能批,信指定不给我转。逼着我做笔录,得说没拦着请律师,是自己不乐意请的,得说没过挨打。他还说迟给抓了,只能找别人了。伊春律师郑喜秋来了,想有个人比没人好,透口气吧签签了吧。郑在伊春还得混啊,不真管我的事,只作侦查阶段他啥话不能说。这我都理解。”     郑喜秋律师是伊春市政府法律顾问,能量大到能上六楼陪看庭审直播。2009年9月20日,郑致函检察院称受冯妻李亚青委托作冯贪污罪辩护人,潜入监所与冯签约为其“虚假出资”罪“处理监外法律事务”,里边事他不管且止于“提前介入”;27日与假冯妻补签为冯虚假出资罪作辩,亦只“提前介入所有服务”且到“起诉”时止。惜冯妻称从未与郑签过约。     辩论中我谈冯永明辩护权:“郑喜秋没委托都能入监,迟夙生揣手续两年进不去;郑致函检方说要办贪污案,签约竟成了虚假出资罪还只处理监外法律事务!老冯有啥监外没啥法律事务?解答法律咨询代理申诉控告申请取保候审,该管的全不管,还找人冒家属签委托弄提前介入到起诉时为止!公诉人没权提前介入,律师何时都能介入!你们就这样尊重他的辩护权?!”     胡凤斌律师据说仍为光明上市公司独董,曾就企业性质出具法律意见,称是只有冯一位职工的集体所有制。冯入狱后胡对外称冯出事是迟早但没想到这么快;在意见书上签字的张迎泽律师出证,称是上了冯的当结论无效。庭审中我挤兑冯:“你是木匠你老婆是油漆工,拉大锯挂根线儿就得俩人,说企业只你一人,你也信?”冯老老实实:“我没信过,意见书没使过。”     就胡凤斌张迎泽出尔反尔事我问老冯:“人家老胡把企业都说成你一人的了,这得多大气魄立多大功劳啊,你才给人家五万?”冯紧着澄清:“他们跟马中文谈的,想见我不是都能见的,那得有多大面子啊?”我告诉他:“律师是中介机构不是办公室主任他要对学术结论负责,收钱多少都得有立场不能吃里扒外!不过区区五万你记住了,确实请不到我这样的律师。”      2010年10月20日伊春光明冯永明案庭审次日,予就挂起刑讯事再次敦请,请调审讯录像并传召李鹏陈明雷徐庆喜赵辉。审判长称当场作答“那是不可能滴”,好在留有“请控辩双方继续调查”授权。涉嫌刑讯的徐赵二人正执行旁听任务,听到名字便迅即离场。      2010年10月22日晚,冯永明案庭审至第四天。晚餐闯伊春如家附近的饺子馆,买单让随行的“政府”破费了,得知好客的女老板居然是警察且亦为国保,乃笑谓政府:“警民鱼水天罗地网真是和谐,可惜水是开水,鱼是水煮鱼。”      2010年10月23日,伊春冯永明案第五天,控方泄了其提前介入侦查的底。我称本该介入的律师被排斥在外,不该介入的公诉人却与反贪局共同办案。岂料八位公诉人中领衔的刘副检察长冒一句:“哪条法律规定律师可以提前介入?哪条规定公诉人无权提前介入的?!”     八天庭审到后半段,冯永明渐入状态,某次他反驳公诉人:“你们再咋说都没用了,整啥都那回事儿了,不就想要我脑袋麽?不早把我判死刑了麽?”审判长马上制止:“被告人注意了,谁判你死刑了?告诉你,只有本法庭有权审判你!”冯赶紧解释:“李鹏他们几个判的,在南岔看守所,给我整了回模拟法庭,他代表反贪局判过我死刑了。再说了,你法庭不也得听许兆君的麽?”     2010年10月25日,法庭调查终在坚决不查刑讯逼供情况下“整完了”,审判长没给辩方举证机会便要求被告最后陈述。冯永明突然举手:“报告!这会儿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脑袋让李砰用鞋底子给嗨傻了,揪头发他可劲儿拿我脑袋撞墙。审七天了都不给我打胰岛素,你先解决这事儿再扯别的吧。”法院现找医生给冯查血糖打针,最后休庭了事,第二天接着来。     10月26日下午我发表辩护词,感谢冯永明的信赖、公诉人的雅量和合议庭的宽容,声明对不起冯永明,因为虽然尽了力,但还是没能阅读案卷了解案情,没能充分保护其合法权益:“恳请被告人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二审中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我们做得更好,其实我们一直在努力。”     2010年10月26日傍晚,冯永明案第八天,公诉人欺负我法盲,长篇大论声称其提前介入侦查于法有据,我临阵磨枪瞬间信心满满:“最高检诉讼规则强调侦查监督在“分离”基础上监督违法,不是要你联合办案而是严禁。你要真这么理解,那来伊春犯罪就很危险了。如果你有意曲解,那我得问曹建明他怎么带的兵!”     2010年10月26日,伊春冯永明贪污案历时八天,终于走完了过场。冯永明发现曾痛殴他的检察官王慧杰恰好在场旁听,起身便脱衣服要袒露被殴伤痕,再次控告刑讯逼供要求排除非法证据,法庭秩序大乱审判长赶忙休庭,我冲向旁听席要把王揪出惜被十余法警围堵,充数儿旁听的检察官登时跑掉二三十位。     10月26日发表辩护词,提到庭审违反公开审判原则:“公开才能彰显独立司法,是对群众而非仅对内部公开,要见者有份儿先来后到,核发旁听证本身就违法。我当然欢迎同行莅临指导,但庭审不是案例教学不能开成内部观摩会, 你们上自院长下到伙夫济济一堂,把群众都挡在门外,其心当然可诛。”     2010年10月26日,辩论中涉及中联所评估报告,此为指冯贪污七八亿的主干,想曾风闻专案组抽调数百人靡费数千万,内查外调走遍祖国大地连港廉政公署和美国都去过开过眼,便点了一句:“二十年间每分钱都有出处,就是你们的逻辑。但让中联所审计专案组账目,我想完成任务你们都别忙解散,干脆就地全抓再成立一新的专案组,保证他们有事可做。”     辩论中我说证言不可信:“三百证人无一出庭,辩方五十证人不给通知,但证言矛盾明摆着:你冯永明用了帮酒囊饭袋,马中文上市公司董事长,王成波袁美君全高管,对所有决策真就一问三不知?在光明你直管上百公司,还吩咐天南地北小出纳们四处瞎打钱,你把诸葛亮刘关张二老军包了圆儿,还串场曹操周瑜和蒋干,到末了再演把蔡瑁和张允,这他妈可能吗?”     我的观点是控方证据多被排除,指控冯永明犯贪污罪不能成立:“对光明企业性质到底国有还是民营,他跟伊春市政府一直有争议,他曾连年申请产权界定,但始终无人理睬,反贪局知道今年七月十号还请北京各界专家前来伊春论证,连你们都不清楚的事凭什么他就得清楚?现在抓他,是争议一方有能耐给检察院公安局“交办”,把争议对手抓掉这公平吗?”     2010年10月26日法庭辩论,我指鼻子批冯永明:“你这木匠就一干活的,毛病在不讲规矩,但不讲规矩其实是改革的规矩陈规是改革对象。先为光明企业‘包装’上市在政府配合下造假,又为ST光明摘星保壳‘包装’业绩降低成本。你毁就毁在这两轮‘包装’上。”乃转向法庭:“自古吹牛不上税,上市吹牛得上税他补了税,可为吹牛掉脑袋就太搞笑了。”     冯永明案庭审后期,我发言机会少了,说话常被法官打断,偏巧老冯渐入佳境越发话痨,好容易逮着个话缝儿我想说几句,他在被告席上不老实死命举手也要开口,我只好拍桌子喝止他:“老冯你给我住口!”又指公诉人席上那八大锤:“他们憋着找辙打断我说话,你怎么也老给我添乱哪?!”     2010年10月26日晚8点半,冯永明案庭审终于“整完了”,公诉人中的领衔主演,刘副检察长走过来道别,握手对迟夙生律师说:“老迟,你是朋友!”接着又对我说:“老浦,你是敌人!只不过你这敌人挺简单,不复杂。”     冯永明案伊春检察院公诉人八位,打头的是副检察长刘立忠。刘公满头银发仪表堂堂,庭下沟通和蔼顺畅。他之视我为敌有可靠消息印证,对此我很坦然:“拿我当敌人的多了,被政府当敌人也习惯了,不是人民公敌就行。法治社会下政府就是人民公敌,拿出对敌态度看住别让它乱来,我才算尽了公民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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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回忆(57):村里人在那战争年代 (二)翻身大棍

据父辈们讲,抗日战争结束后,我们这个地方就成了解放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实行了土地改革。我们村的土地改革大概是这样进行的,田产多的人家自然也就是地主,人平留足七亩好田。土地比较少一点的也就是富农,人平留足六亩五分好田。充公的那些地,人平六亩分给了没有土地的穷人。排号抽签,各安天命,孬地好地全在你的手指上了。真正实施到结束也不过个把月,土地改革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 到了四六年,国共两党谈判决裂,内战已经打起来了。国民党兵从南方马上就要打到我们村,当地的共产党大部队已经准备北上。也就在这个当儿,我们村和邻近的葡萄河村共同在我们村召开了批斗大会。我们村被批斗的人员有曾当过国民党保长的庄士兵,还有只当过个把月保长的庄加更。据当事人(陈连太,现年九十五岁)回忆,批斗的还有好几个,因年代久远,吃不准具体是谁了,不好乱说。 控诉会上,控诉人列出了他们的种种罪行。接着就是打,打也有个基本原则,不准打骨折,更不准打死,只要他们受那皮肉之苦。一个接着一个轮流打,只打得他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为止。当时有句口号叫做“翻身大棍四尺长,专打地主对(和)流亡”。这个批斗会,在一片打声中就这样结束了。 一九四六年腊月二十五日,国民党兵到了我们庄上。这时,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到了山东地界上。村里原那些参加革命的,本还有那种念家念土的思想,故土难离吗。但参加打人了,结下了如此仇恨,留下来还有好果子吃吗。还是顾命要紧,于是断了这种恋家的念头,随着大军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为中国的解放事业贡献了应尽的一份力量。 解放后像庄士康、庄长山,陈广支、陈广义、陈登新、陈松生、陈广轮等,带着一身光环荣归故里,他的家里人感到红光满面,村里人也感到无比的骄傲。 还有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的陈登本、陈登义、陈登平、陈伟坤、庄加信等,他们将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还有那些软登(自新)下来的人,像庄士坦这个人在骑兵连里跟随着大军南征北战,打了很多次打仗,全国都无战事了,还开小差回了家。庄士余曾当过原潼阳县常安州(现新沂市高塘镇一带)乡长,枪法忒准。那时,那个地方比较乱,上级准许他有生杀大权。就是这么个人,随大军也撤到山东地界上,还是和仲几成带着枪回到了地方。那时敌我双方两个阵营比较明显,没有给党造成损失,但拐枪这个性质可就大了,解放后二人双双被判了徒刑。 以前,我常会和这些人聊天,当聊到这档事时,我会说,如果不回来,现在有可能……他们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连声说,一线,一线啊!也只一线之差,有可能成了人民的功臣,受到人人赞赏,也将给他的家庭和后代们带来无比的荣耀。也只这一线之差,他们将永远被钉在那历史的耻辱柱上。 话说,国民党来了以后在外边跑流亡的庄士全回来了,当上了国民党保长。那个时候,我们这个地方隶属岺东乡,国民党的乡公所就设在我们村上,乡长名叫陈明义(音),是一个叫核桃岭的地方的人。至于后来的命运怎么样,可就不得而知了。过了不久,乡长换了邻村代庄村的,姓徐名叫佩瑶,至于此人命运,不用说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地共产党的武装以颜集街为根据地,就这样,敌我双方,共产党和国民党的较量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本作品采用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3.0Unported许可协议 进行许可。本站已被中国政府GFW屏蔽,如需留言请翻墙。(digitalfingerprint: 5a12cce0688c17c31bd3a3193f8eb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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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高干子弟任职一览表—-官二代,官三代、四代

胡海峰—-中国清华同方威视股份有限公司总裁,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第一届EMBA (胡锦涛的儿子)   胡海清—-清华大学本科,上海中国欧洲国际商业学院MBA,胡海清与中国最大门户网站新浪网前执行长茅道临结婚(1970,胡锦涛的女儿)。   俞正声——湖北省委书记、中央政治局委员(曾国藩的五世外孙;原天津市 委书记、一机部长黄敬三子;母亲范瑾是原北京市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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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艾滋病毒感染者田喜的23年人生

 身材单薄的艾滋病毒感染者田喜站在法庭上锁的铁栅栏里,作为被告人,他缓缓展开手中的一块黑布,那是一个黑头套,他双手撑开,举过头顶,向身后展示。旁听席上,顿时传出了哭声。     也许他没有时间了,无论是否能走出河南省新蔡县,还是艾滋病感染后生命的期限。他的名字,谐音是“添喜”,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他生命中辛酸的反讽。这个受过 18年教育、有6年访龄的23岁年轻人,哭着做出了最后的陈述:“希望中国因临床用血污染事件中生命受到损害的尊严得到维护,希望事件发生的源头能够得到更多的关注……我是无罪的,我选择上诉。”     2010年9月21日,田喜故意毁坏财物案开庭审理,这是一张让新蔡县领导和卫生部信访办都不陌生的脸——脸上有一些红褐的斑点,脸颊消瘦,尽管刚刚大学毕业,但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中年人。曾经的屈辱和酸涩,似乎都写在了过早衰老的面容上,一如他曾对父母说过的:“一个60岁的老人也没有我受的委屈多……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家就他输过血”     “你家孩子就是用脑子用太狠了!”邻居们老开田喜的玩笑——这个已经上了高中的男孩子,三天两头还是感冒发烧,淋巴结肿大,成天病着,没有好过5天,贴膏药,输液……母亲陈明贵说过:“我说田喜呀,咋那么多事,成天的病!”田喜开玩笑说:“妈唉,你就要钱不要人。”     虽然老喊脑袋发胀,眼不得劲,田喜还是舍不得请假,夜里去输液,“他在班上考了第三名都哭哭啼啼的,最低都得第二名。”孩子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就是高中最后一年,脑子胀,眼模糊,早晚拉肚子,老发低烧,母亲只要摸到他手心里热,不要三天就得去找医生,“母亲记得有个检验科的医生还说:“咦,这孩子的血相咋恁高吔?血相 2000多,是不是败血症?”     母亲琢磨:“他太瘦了,我给他买个皮球,叫他去练习练习。”     最后,田喜的病竟是在无意之中水落石出的。2004年7月,县上卫生防疫站和血站普查艾滋病,母亲说田喜咱去检查检查,反正是不要钱,有病了咱就早治,没病了咱就早防。     母亲带田喜去检查的时候,孩子父亲田德民说“咱家咋会有那病!”     1994至1996年,田德民都在古吕镇新华街道居委会工作,帮助统计卖血的人数,凡是这三年有过卖血史的,都要通知他们去县卫生防疫站检测血液。田德民那时未曾想过,这跟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母子俩一起去检查的,结果是母亲没有孩子有———“我们一家就他输过血!”父母这才认定———田喜是因为输血感染艾滋病毒。     输血,那还是1996年,田喜在古吕镇一小上学,刚入三年级。打闹的同学推了他一把,头上磕了一个包。     母亲记得,“孩子哭着回来了,我摸着他头上的大包,看也没有淌血,想着孩子睡一会就好了。”     新蔡县第一人民医院医生一检查,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输血。母亲回忆,“当时就把我吓晕了,我说咋能给孩子磕恁狠呢?”当时刚从河南省医学院毕业两年的朱焕春医生(现驻马店中心医院神经外科医生)说,给孩子输血,孩子恢复得快些,要不耽误他的学习。     田喜当时住院花了1000多元,因为学校买了保险,保险公司当时保留了全部的治疗收费单据,为田喜赔偿了600多元。这些收据显示,从1996年3月5日到3月12日,作为治疗的一部分,9岁的田喜接受输血4袋,共800毫升,费用总额为272元。     艾滋病检查结果出来,是2004年7月,田喜刚刚结束高考。孩子的声音撞着父母亲的耳朵,从前他说,“我下决心,要在全年级拿第一名”,有一次真的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满分900分考了860多分,他回来说:“我终于实现我的梦想啦!”……     “我尊敬的张英才老师,我即将和你永别了……”田喜开始给亲戚给邻居给老师给同学写遗书。虽然他的分数是528分,却连学校都没有报。     “孩子当时不吃不喝,经常哭,夜里不睡觉,写资料,写遗书,写了撕,撕了写,反复地。”他写了遗书,夜里偷偷地不睡觉,母亲到外头看看,说:“田喜,你咋还不睡觉?”孩子哭,说“我眼泪都哭干了。”     母亲还问他,你是不是心中有人?他说,有。     2004年9月,田喜得到了一张编号为896号的“新蔡县艾滋病人员证明”。病一检查出来就要吃药,药是县卫生防疫站开的,两个月后,新蔡县第一人民医院进一步检查,田喜合并有乙肝和丙肝。     同年11月1日,17岁的田喜跟随本地艾滋病患者一起上访,为了寻求合理的赔偿和救助,他第一次在卫生部信访办登记。     这时候他才慢慢知道,新蔡县是驻马店市继上蔡县之后的另一个艾滋病高发县,2004年4月,卫生部公布了首批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包括上蔡县、新蔡县等 (新华社2004年4月6日报道)。上世纪90年代初,河南境内出现兴办血浆产业经济,1995年国家整顿血浆市场,其后不久河南血浆艾滋问题曝光,已祸延之后的一两年,而医疗临床用血或许更为久远(详见高耀洁《中国艾滋病调查》)。     “只有上学一条路”     挣扎着,田喜又想着上学了。     他说:“妈,现在我也没有钱瞧病,我坐着等死,也是要死。我长大了干活没有劲,我只有上学一条出路,我不上学就没有出路了。”     2005年,复读了3个多月后,田喜以508分被北京城市学院录取。     当时父亲田德民要去送他,孩子不让送,“那还要掏路费,省下钱给我,我还能上学用。”     去北京之前,田喜存了几十张奖状,刚刚得知病情时,他就让母亲把奖状都裱了起来,带在了身边。他对母亲说:“妈,我要是以后有了意外,这些奖状你还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     田喜上大学之后的事,都是他后来一点点告诉家里的。     去了北京的学校,他不能参加军训,老师问他为什么,他说了实话,输血感染了艾滋病,体质弱,受不了。老师也劝过他,上学吃力,身体恐怕支持不了,田喜坚持要上学。老师说那你就不能住集体宿舍,你长期吃药,肯定要引起同学们的怀疑,要是知道了,对你的压力更大。老师帮他联系了现在住的房子,那是一个9平方米的地下室,距离学校十几分钟路程的昏暗地下室。母亲后来到北京看病,他连住处都不让去瞧瞧,“他给我说那屋里只能住一个人,我知道他就是怕我们看见难过。”     田喜每年的学费是1.4万元,新蔡县政府共从县财政提款3.9万元,支付了学费的80%,田德民每次去领钱,都写下“艾滋病人生活补助”收条。田喜生活费和看病都是自己掏钱,后来母亲才知道,儿子在学校扫地,一个月有50元钱。     “他在北京,可能有一天,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不知道何时开始,父母在心里悄悄做好了这个准备。上大学之后,田喜买了一部手机———他对父母亲说过:“我的手机只要还响着,就证明我还活着。我的手机要是断了,那恐怕就找不到了。”     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诺基亚手机,不带**,用了好几年,已经都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啥颜色了。除了2010年3月打不通,这部手机从没有断过,24小时开着,母亲任何时候打都是通的。     在电话里,田喜哭过,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心里确确实实难受狠了,他就说:“不要说了……”伤心地挂掉,不再跟父母说。     他曾说过,“爸,妈,你们不知道在北京的6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今年23岁,一个60岁的人也没有我受的委屈多……”     因为在北京上学,田喜目前户籍身份证件均注明为北京市。2009年毕业以后,父母每个月给他寄2000元钱。田喜不是没有找过工作,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下一份求职信,除注明艾滋病毒感染者的身份之外,还写道,“需求如下:月薪1000元以上……”他在北京的地下室房租为700元。     朋友曾问起工作的事,田喜说,“……没人敢要。”     今年春节,他好不容易回了家,姐姐也从外地回来,母亲就说,咱照个全家福吧。田喜把母亲给他买的西装翻出来穿上,那是上大学之前买的,花了70元钱。照片上只有他紧抿着嘴角,旁边写着“SWEET EVERY DAY (甜蜜每一天)”。     孤独维权者     陈向阳(本站注:或为程向阳)在一家艾滋病民间组织工作,他是五六年前在一次会议上与田喜相识的,“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很瘦,但精神很饱满。”之后,他两次接到田喜关于河南艾滋病友求助的电话。陈向阳始终感慨的是,“田喜自己的情况其实并不好,但每次都不放弃帮助病友的机会。”他接触到的艾滋病患者大多绝望消极,而田喜始终表现得积极向上,“我只能说,我敬佩这个年轻人。”     曾在民间组织工作的祝丽被田喜叫“姐”,认识之初,细心的祝丽就发现,田喜去哪都随身带着自己的保温杯、自己的床单,吃饭时用公筷夹菜———“有一段时间,他好像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祝丽曾收到很多田喜发来的短信,他的口头表达能力并不好,但短信写得“语言特别美”,“心里特别孤独和脆弱”。     有一次,田喜问祝丽:“姐,艾滋病患者的事,你能联系记者报道吗?”祝丽说:“能。”他一下领来了10个艾滋病家庭的孩子。     祝丽后来转到北京记者站工作,田喜又帮助她联系采访了许多因输血感染艾滋病的患者,“大概是因为同样的命运,田喜跟他们关系都很好。”     大约是2007年艾滋病日的前一天,田喜来到祝丽所在报社的办公室楼下。11月底,北京的天气已经非常冷,风又大,这个瘦小的男孩只穿着一件薄外衣,露出里边的T恤衫,上面隐约写着“我是艾滋病人”,祝丽赶紧把他拉到了楼上。     “田喜说想公布自己艾滋病人的身份,我就一直劝他,他泣不成声,说,‘姐,我真是太绝望了。’”那是祝丽印象中田喜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后来他再说类似的话,总是带点笑,有点玩世不恭的,“我总隐隐觉得,在生活的某一个时刻,他是准备迎头痛击的,尽管他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可是那种仇视,是掩盖不了的。”     祝丽感到,即使在艾滋病的组织里做志愿者,田喜仍然十分孤独,“除了倾听,我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即使田喜有意无意地对别人说,“我有个姐,在香港做记者!”祝丽听了,也只沉默着,“这有点孩子气,可也许是田喜保护自己、和别人斗智斗勇的一个办法。”     在网民“老虎庙”的印象中,田喜是孤单的,“向来不凑热闹,我行我素,因此我们最初对他的几次劝阻均告失败。”     不同于其他访民,田喜早就不屑于递材料,“他要做的是直接与官员对话。”这样的对话要求有很多次,目标从河南驻马店的新蔡县,到省里,后来就到了北京,他成了卫生部的常客。     2010年4月8日,国家卫生部办公厅特为田喜印发了一期《卫生信访信息》。其中提道:“田喜的高考、求学和寻求就业之路发人深省,这样的患者在赢得自尊的同时也应当得到他人的尊敬,也是同类人的一个范例。目前,在田喜最需要援助的时候,谁能向他施以援手?”     这份《卫生信访信息》由卫生部办公厅报送各部、厅,各级卫生局,同时也抄送驻马店市人民政府和新蔡县人民政府。“老虎庙”记得,田喜接到这封《信息》如获至宝,马不停蹄连夜奔回老家,递给了县上。     牢狱之灾     田喜的小学老师李素萍已经61岁,时隔十几年,她记忆最深的就是这个孩子的控制能力,“你就是孩子在他身边打呀,闹呀,玩呀,人家就稳如泰山,在那好好地学习,下课了,我说,你回去玩玩吧,锻炼锻炼身体,他就笑笑——我不是说他超常,他的控制能力特别强。还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一位当地政府官员也曾私下对田德民说,“我看到的田喜,想法很好,是一个很有理性的孩子,很有抱负的孩子。就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看到田喜写的材料我也掉泪,我就是无能为力……”     网友“老虎庙”记录,田喜曾被拘留两次。田德民回忆,2009年12月18日,田喜被新蔡县古吕镇领导接回,在家被36人轮流看管。     据田德民说,2010年7月23日,在北京的田喜突然接到新蔡县县委书记的短信,大致如下:你是大学生,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你回来我们会解决你的问题,星期一你到我办公室找我。     7月23日当天,田喜就回来了,到7月26日,星期一去找,书记不在,8月2日早晨8点,田喜又去找,等了半个小时,县上办公室的人说又去开会了。当时田喜回来后“十分气愤”,对父亲说:“这个领导是在拖我。我谁也不找了,我到医院去。”     作为当年输血方的新蔡县人民第一医院,14年来从未给予田喜任何赔偿。     于是,田喜去找医院院长李俊洲。     “李院长,我来想找您谈谈我当年在医院发生的这个事故。”     田喜后来给父母亲回忆,李俊洲当时说,这事我不当家,确实做不了主,你去找县领导,这是社会、政府造成的。     田喜非常气愤,觉得“他就是在推脱责任”。李俊洲当时就要关门走,田喜把他办公室的电话、传真机等给摔了。     事后田喜对父亲说:“我不找他,找谁?去找县长?找大官也找不着,找小官也找不着,找谁都找不着,谁都不管这个事。”     8月5日早上,田喜又去找李俊洲,他悄悄地把钉锤带走,只给父母说了一声“我去找领导。”     田喜说,李俊洲锁着门不让进,敲门没有人吭声,他就用钉锤把门的扳手打掉了。8月6日,田喜又用竹签或是牙签塞住了李俊洲办公室的门,“他不让我进,我就天天把他的锁眼塞住。”     8月6日下午,田喜被当地派出所拘留。     8月7日上午,他被释放,他的家人收到了新蔡县公安局行政拘留十五日暂缓的处罚决定书。     8月8日,李俊洲到家里来看望田喜“我确确实实做不了主。”     田喜和母亲商量,“看来应该给李院长送点礼。”母子俩分三次将礼物放在李俊洲家门口,没有人开门,母亲找了半截砖头,砸门没有人应,就把一个铁钉钉进了锁眼。     8月17日,田喜被从家里带走。8月21日,他已由“行政拘留”转为“刑事拘留”,关押在河南省上蔡县看守所。8月26日,检察院依法起诉他故意毁坏财物。     9月21日,案件开庭审理,法官问田喜对事实是否认可,他说,8月14日我没有砸门锁,但对基本事实没有异议。     辩护律师梁小军问,当李俊洲不理你,要你找上级解决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田喜回答:我觉得这个人麻木不仁。     检方宣读了公诉词,认为田喜构成犯罪,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在发表自己的辩护意见时,田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字——那更像一个最后陈述:“在这次损毁他人财物的事件中,我知道自己是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我愿意为个人的冲动行为付出代价,但我是无罪的,我选择上诉。”     之后,法官宣布休庭,评议后再择期宣判。     10月18日,新蔡县法院通知田喜的父亲,案件的宣判继续押后一个月。     最后安排     时隔14年,河南省驻马店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大夫朱焕春已经不记得当年9岁的病人田喜。那时,他刚刚从河南省医学院毕业两年。提到输血感染艾滋病,朱焕春沉默良久,才说:“今天,追问我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提起诉讼被拒到站在被告席上,田喜也走过了6年。2004年11月,他曾经前往新蔡县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被以“政府解决,不立案”为由拒绝。2005年、2008年,他又向驻马店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立案申请,同样遭到拒绝。     在地方政府、部委与法院之间徘徊了6年之后,23岁的田喜甚至已经把自己余下的人生作了安排:“若是中途出现意外,愿意将遗体无偿捐给地坛医院医学实验所用。”     这是让母亲感到最难过的。在看守所里的田喜,并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想念他的。     在年历画上,母亲留下了两张妈妈拥抱新生儿的油画。婴儿皎洁如月光的身体,妈妈安宁而忧伤的眼睛……田喜不在身边的日子,他的母亲无数次凝望墙上这两对母子,一次又一次想起自己怀抱着健康的初生儿子,他张望这个世界时明亮的双眼,他童年时笑起来的灿烂,他高考后一次又一次伏在小桌子上掉着眼泪写遗书的模样,他去北京上学时平静的面容,他永远不关的手机在深夜里响几声就传出的声音“妈——”     在田喜被拘留的日子,母亲没有忘记为门前的几盆太阳花浇水。那是容易养活的一种花,母亲说,只要一点阳光,它就能活,在到处是煤渣、尘土、柴草棒破败的巷道里,它几乎是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生命。在深秋十月阴郁的天气里,它萎缩着花瓣,依然等待着盛开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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