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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之:禁绝思想流动是一条死路

陈行之:禁绝思想流动是一条死路 ——关于南周事件的再思考 进入专题 : 思想流动 南方周末    ● 陈行之 ( 进入专栏 )        1      有些常识性的东西,在中国会变得很深奥,本文标题就是常识,它所强调的思想流动在我们这里却成为了必须为之奋斗,乃至于要由成千上万的人前仆后继慷慨赴死也未必能够实现的事情,因为与良知和常识敌对的势力仍旧过于强大,身处政治过程之外的人民仍旧过于羸弱,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机器对人民思想和意志的粗暴强奸随时都会发生,南方周末事件就是一个证明。   此事件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极大关注,一个起了奇怪姓名的人突然作为符号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个人就是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下令或者亲自参与篡改南方周末新年献词《中国梦,宪政梦》的那个人。曾几何时,这位庹震在干预和摧残南方报系各类媒体方面不遗余力,成为了媒体人人憎恶却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的人。这次的南方周末事件,庹震更因恶劣的其所做作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我听到消息说,在值得尊敬的广东媒体人一致抵制和广大网民的强力声援下,事件正在朝积极方向发展,庹震似乎要下台了。这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历史里,似乎还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很新鲜的事情往往蕴含着很新鲜的道理,我们今天就来说一说这些道理。   众所周知,小小一个庹震作为一个戈培尔式的职业官员,不过是一条为主人咆吠的癞皮犬,一个没有精神生命的皮影道具,他所依仗的、把他舞动起来进行表演的,是他身后的强大政治力量。南方周末事件之所以引人瞩目,绝不是因为一个叫庹震的家伙突然发飙,做了不该做的事,实在与支持纵容他的那种政治力量有关,为了叙述方便,我把这种力量称之为国家力量。   南方周末事件不仅折射新闻是否自由的中国现状,更是中国是否能够持续进步的晴雨表,它甚至关乎这种国家力量在未来几个月里将显露出怎样的面目,据此推断中国在未来几年将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这不仅关乎十三亿中国人民的命运,甚至也关乎世界的命运——中国,一个如此体量的庞大国家,是走普世意义上的自由民主道路,还是走专制主义或法西斯主义道路,对这个星球来说的确是一件大事。   鉴于此,本文关注常识性的思想流动问题,是有意义的。      2      所谓“知微见著”,说的是从局部就可以看到整体的轮廓,从特殊就可以推断普遍的状态,从狭小处就可以洞见宏阔的场景,从微观就可以见诸宏观的面貌……具体到我们的话题,南方周末事件就是这样的“微”,那么,“著”又是什么呢?“著”就是整个国家由于被特殊利益集团绑架而显示出来的特性,这种特性就是:恐惧思想,恐惧思想的流动,恐惧思想汇集成江河。   一个人如果恐惧什么,一定有恐惧的缘由,比如我们害怕狼,是因为狼会咬我们;害怕洪水是因为洪水会吞噬我们;害怕阴谋是因为阴谋会暗算我们;害怕暴力是因为暴力会侵袭我们……诸如此类的原因不胜枚举。   那么,好端端一个社会,为什么会恐惧思想呢?简单说,是因为这个社会不义,不义就是没有正义品格,它经受不住思想目光的直视,它不由自主想躲藏起来。有句俗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反过来说:“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他会过得很忐忑,老是觉得要有什么灾祸发生,一有风吹草动心就跳得怦怦的——   贪污腐败以及在权力恶斗中失利的人生怕接到“双规”通知;包养二奶的官员生怕不雅视频被政敌和情妇传到网上;隐匿在暗处的太子党特权人物垄断的基金会生怕把吸金大法暴露到光天化日之下;500户生怕转移到海外的成千上万亿美元资产被狗日的美国出卖给中国人民;握有国家大权的人生怕《纽约时报》再报什么猛料牵涉到自己;闷声发财的官二代生怕借助国家名义对国民的掠夺被更多人看清;编造历史的人生怕有一天历史真相会大白于天下;说谎说到嘴滑了的人即使宣布说“准备说真话了”,也还唯恐有人将其制造的一系列谎言揭穿;热心于玩弄权术的人生怕自由民主的宪政制度永久性剥夺他们手里玩弄的东西……我们可以罗列很多。   一个人恐惧了,会本能地去消除恐惧,想方设法让自己过安宁的日子,这就好比我们害怕狼的侵袭,就会加固门户,防止它闯进来伤害我们,或者为了稳定二十年,干脆动用武力将其杀掉一样。在这件事中,“狼”是造成恐惧的根源,加固门户的措施,杀掉的措施,从当事者角度说都是必要的。思想,对我们上面列举的那些当事人来说,就是这样的“狼”,是造成他们恐惧的根源,他们动用国家权力加固门户,或者干脆将其杀掉,从他们的角度说同样也是必要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对舆论钳制感到惊讶,没有必要为《人民日报》发表《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短评感到惊讶,没有必要为动用国家手段进一步管控互联网感到惊讶,没有必要为微博言论被打压、被删帖、被封号、被警告感到惊讶,没有必要为庹震们对人民思想和意志所进行的赤裸裸强奸感到惊讶——生死面前,你让他们怎么做呢?他们只能铤而走险,他们是绝不会让步的。   这就是思想在当下的处境,一种危险的处境。      3      文化大革命期间,在国家意志驱使下,就像当年纳粹对国民的动员那样,全民陷入疯狂,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乱成了一锅粥,毛泽东面对这种情景,用调侃的语气说:“乱敌人。”意思是对于扰乱敌人来说,这种乱是必要的。   “敌人”在当时被认为是刘少奇、邓小平以及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现在来看,毛泽东心目中的敌人,不过是挡在他走向大独裁者宝座的障碍而已,人民不过是他手里随便耍弄的道具,而他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尽管直到目前仍旧不允许评说,但是它已经被历史证明了不过是一场党同伐异的全民癫狂,是国家权力主导下的反人类罪行,是二十世纪世界史中一个伟大国家最黑暗、最野蛮的一页。   结果如何呢?这个国家几乎破产,百业凋零,饿殍遍野,毛泽东以及那个执政集团的罪错所导致的灾难后果,全部落到了中国人民头上。物极必反,这才聚集起了渴望过安定日子的强大民间动力,才有了后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切记:农村承包责任制的改革是安徽小岗村农民不顾身家性命,写了生死合同,按了红手印才推动起来的!这首先意味着对国家意志的反抗!如果我们看不到这种历史因果关系,我们也就将无法理解在这三十年间,伟大的中国人民为什么会在难得的创造物质的空间里如此勤劳勇敢,又如此忍辱负重,我们甚至会错误地把功劳记到某位“总设计师”头上,看不到由无数个体汇集而成的人民作为历史发展主体的巨大推动作用。   三十年了,这是什么样的三十年呢?   英国作家狄更斯在审视他所处的时代时,做过这样的概括:“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这是失望的冬天;我们无所不有,我们一无所有;我们正在登上天堂,我们正在滑向地狱……”   这段话非常适合形容我们的三十年过往和三十年之后的现在,或者也可以说,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三十年不一样了。如果有一天晚上毛泽东灰头土脸地从水晶棺材里爬出来,人模狗样地在天安门广场溜达一圈,他会认不出这个曾经完全属于他的世界,他看不到红宝书了,听不到“万寿无疆”的呼喊了,即使他注目于在天安门前照相的农村青年,也会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到他很陌生的人性内容,一种寻求发展、渴望幸福的内容。   人是精神的容器,当理性充盈在这个容器中的时候,它必然会寻求观念表达,这里所谓的“观念”,通俗了说就是“思想”,就是我说到的那种寻求发展、渴望幸福的企望,它存在于每一个卑微的个体之中。   当思想向外界张望的时候,它不仅会看到“最好”、“智慧”、“信仰”、“光明”、“春天”,看到“无所不有”和“天堂”;它同时也一定会看到“最坏”、“愚蠢”、“怀疑”、“黑暗”、“失望”,看到“一无所有”和“地狱”。它会对看得到的一切发出诘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于是,思想变得危险了。      4      我们放牧羊群,一般来说不担心羊群中会出现智者,突然站起身子指着我们说:“草泥马!我们过的是什么马拉戈壁的生活啊!你不能再这样对待我们了!”这是因为羊是愚蠢的,它不可能反思它的生存处境,它也体会不到尊严被伤害的痛楚——你什么时候看到过羊由于遭受了责骂和殴打就去哭泣的?它做不到。   做不到就好办了,于是牧羊人就可以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一会儿把羊群赶到这里,一会儿赶到那里,遇到节日,随随便便就拉出来宰几只……你从来没有看见过羊群发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拿着大刀长矛从羊圈里的冲出来,把你们家弄个稀巴烂,还把你强按到宰羊的矮桌上,恶狠狠地说:“现在轮到你了!”你看不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人不是羊,不是任何一种动物,人是天地之灵,人正是由于令人骄傲的直立行走和独到的思维能力才脱离动物界,创建起我们眼前这个丰富多彩的理性世界的。所以,除非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譬如奴隶制、法西斯主义、专制主义社会形态——人都是凭借思想而站立的。此时,羊群中出现的就不是一个智者了,它们全都是智者,它们齐刷刷站立着在你面前,盯着你,向你讨要做羊的权利……这时候你会感受到什么呢?恐惧,也就是危险。是的,思想危险,思想是非常危险的,思想是可以引发社会革命的,弄不好权力者是可以像路易十六那样被砍头的,它当然危险——你愿意让那些站起来的羊把你的脑袋砍掉吗?你肯定不愿意。   结果,权力者出现了两难选择:是顺应思想呢,还是阻遏思想?权力者的本能是阻遏思想,这在古今中外都是一样,我在这里就不饶舌举例说明了。被谎言浸泡、被思想钳制了六十余载的人,是不需要别人的例子来说明自己处境的,我们自己就知道我们活成了什么样子。   我们被放牧,我们像羊一样匍匐在大地上,只靠瘠薄土地上的一点点绿色维持着生存,我们甚至不能咩叫,因为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打搅了主人的小憩。南方周末事件,说白了无非是一些人想发出咩叫而已,就这样,放牧我们的人就不愿意了,就如此如临大敌了,就将要如何如何了,终于酿成了这样一个影响深广的事件,可见,阻遏思想在相当长时间内仍旧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调,不会有奇迹发生,那些欢呼一个新时代即将来临的人,可以安静一些了。   你当然可以做“中国梦,宪政梦”,你当然可以梦想“中国人本应就是自由人,中国梦本应就是宪政梦。”你当然可以说“宪政之下,才能国家持续强盛,宪政之下,才有人民真正强大。兑现宪政梦想,才能更好地外争国权,维护国家的自由;才能更好地内争民权,维护人民的自由。而国家的自由最终必得落脚于人民的自由,必得落脚于人人可以我口说我心,人人可以用心做美梦。”但是,当下发生的事情说明,那个攫取了各种权力的庞大特殊利益集团,是不会让你的梦长久的。      5      “陈行之先生,你说禁绝思想流通是一条死路,到底是谁的死路?”   托克维尔在论述法国大革命时,提出过一个后来被人反复引证的观点:“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他开始改革的时候。”对此,朱学勤先生解释说:“这句话并不是用来吓唬人告诉你不要改。越不改,后面改革的压力就更大,后果就越严重,最后就是父债子还,路易十六就是在还他爷爷路易十四,他父亲路易十五的债。击鼓传花,传到路易十六,结果就是这个盘子到他手里崩了。要改革,而且要及时。这句话不是用来告诉你不要改革,而是提醒,当你刚刚开始改革的时候,要非常小心。”(朱学勤:《革命的产生机制和革命的三种话语》,共识网)   小心什么?我理解就是执政者要小心谨慎地释放压力,在一定条件下让思想流动起来,让新闻获得真实和自由的品格,让用言论表达思想的人免于思想的恐惧,不要像路易十四、路易十五那样,在认为手里还有牌的时候,色厉内荏,蛮横无礼,以专制手段禁止人们说话;你更不能随便动用庹震之类鹰犬式的人物,去轻佻地撩拨民众忍耐的底线,你不能再这样做了。如果你能够以更广阔的视野和胸襟看待人和世界,这个世界一定会向你显示无限美好;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等待你的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路易十六的结局,上断头台的结局,死亡的结局。我想特别指出,世界近代史和当代史显示出很多画面,独裁者的死相都很难看。   至于中国,至于中国人民,永远都会存在!即使亡党亡国,中国也还在,中国人民也还继续在这块土地上繁衍和生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这种伟大的存在。人世间有一些东西是不朽的,他们永远都骄傲地屹立在天地之间。 进入 陈行之 的专栏    进入专题: 思想流动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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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 | 陈行之:梨子的滋味

  毛泽东有句名言:“你要是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我觉得这句话挺好的。在毛泽东那么多花言巧语和胡说八道中,为什么我唯独觉得这句话挺好的呢?这是因为如果单从生物学角度理解,你会发现它道出了一个能够被我们的经验所证实的常识。      可以想象一下:你从来没有吃过梨子,也从来没有见过梨子,完全不知道这个黄橙橙、圆溜溜的家伙能不能吃,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如果把它吃了,是立马就死呢,还是活得更旺盛?      这时候会有两种情形——      第一种情形很简单,你是自己的主人,并且是一个为了谋求现世幸福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现在你很想知道梨子的滋味,于是你果敢地把它拿了过来,“咔哧”咬了一口,结果汁液甜蜜,满嘴留香,你愉快地吃掉了整只梨子,也并没有死掉,相反,你还感觉浑身很舒泰,很有力道,这时候你就可以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这是一个好东西,我们以后可以吃它了。”      第二种情形比较复杂,因为你不是自己的主人,做什么和不做什么你都得听自称养活了你的那个人——虽然他说是你的仆人,但是既然他说你是他养活着的,当然也就是你的主人了,所以我们将其称之为“主人”。有了这样一个支配你全部思想和行为的“主人”,你活得真是窝囊极了!譬如面对这只诱人的梨子,你很想尝一尝它是什么滋味,没想到还没伸手就被“主人”喝止了:“你别碰它!那东西是不能碰的!”      你很不明白,委屈地问:“为啥么?”      “主人”翻了翻眼睛,振振有词地说:“你可不能碰那个梨子呀!你甭看这东西长得黄橙橙、圆溜溜挺好看的,以为吃起来滋味也一定不错,其实你是大错特错了,不是我吓唬你,孩子,这玩意儿可是比砒霜还毒的东西,苦得很,你要是吃了,一定会像被五步蛇咬了一样,走不出去几步就得死!”      可是你明明看见别人在那里咔哧咔哧的吃得兴高采烈,没有人来管,也没见什么人抽搐着倒地而死,就有些不明白,对“主人”说:“那他们为什么可以吃梨子呢?他们为什么没有死呢?”      “主人”的脸阴沉下来,耐着性子说:“你等着看,他们马上就死了。”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大概六十多年了吧?那些人非但没有死,反而活得更加旺盛,身体越来越强壮,一个个红光满面,喜逐颜开;甚至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没有人可以真正阻挡住人们吃梨子的渴望,很多蛮横地不让吃梨子“主人”都被仆人赶跑了,从来没有吃过梨子的人也吃起了梨子,也认为味道好极了。      你眼巴巴地看着“主人”,强调你看到的东西:“他们没死,好多人都在吃梨子,我还没看见一个人因为吃梨子丢掉性命……”      “闭嘴!”主人凶恶地看你一眼,“我现在告诉你,他们早晚是个死;我现在还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甭想动那个梨子,我绝不会让你动那个梨子,绝不!‘绝不’两个字你懂不懂?”      你把目光转到一边去,眼眶里全是泪水,不说话。      “你他妈给我说!”“主人”抬起手臂,“懂不懂什么叫‘绝不’?你知道‘绝不’是啥意思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为了避免挨打,你只好说:“我懂。”      其实你知道,所谓“绝不”并非“主人”他的自律,而是地地道道的“不许”,是用来律人的——具体到梨子的事情,实际上他只是不让你吃,他把所有梨子都弄到自己屋里去了,床上地下到处都是,想吃就吃,想糟蹋就糟蹋;他不让你吃只是害怕你一旦知道了梨子的滋味,就会要求分享他的梨子,就会闯进他的屋子,就会……这就是说,“主人”对后果的恐惧严重大于让仆人吃一两个梨子这件事本身,因此,“绝不”是他们的底线,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个底线是生死线,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逾越的,所以他们总是高高地扬着手臂,随时准备惩罚要求吃梨子的人。      说了半天,梨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答案是:民主。                      —-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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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之:中国没有经济问题

陈行之:中国没有经济问题 进入专题 : 经济 中国 政治    ● 陈行之 ( 进入专栏 )        在一定意义上,中国没有经济问题,中国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是政治问题,用通常的说法,是改革开放的问题,是权力罪恶的问题,是特殊利益集团及其附属的庞大利益阶层的问题。不触动这个问题,或者说不能触动这个问题,谈论所谓中国的经济问题没有意义,更没有出路,是真正的空谈误国。      社会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的大规模国家占有导致的国家权力向极小部分人集中、社会财富向极小部分人聚集,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权力的产生依赖于秘密政治,权力以其野蛮本性向社会财富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包括性资源在内的所有社会资源,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权力腐败导致的对社会资源的非法占有和野蛮掠夺已经到了不仅让中国民众,更让全世界人民瞠目结舌的程度,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为了豢养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官僚集团,通过高额税收的方式强行汲取民间财富所导致的民营经济萎缩,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政府动用国家权力野蛮掠夺农民土地导致农民破产、房价畸高,房价畸高又导致城市人群生活困顿、无力消费,同样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基尼系数无限制攀升,即使你到世界范围内考察,也从来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严重的社会政治问题……正如亡我之心不死的人所言,中国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几百户的问题,而这几百户的问题绝对不是经济问题,不单纯是他们侵食了几百亿、几千亿民脂民膏的问题,这是极为严重的国家政治问题。      无视这些政治问题,单纯强调所谓的经济问题,犹如动员起医院里的所有医生都在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医治脚趾上的小恙而奔忙,不仅延误病情,病人还会死得更快,更为严重的是,它还将导致民众信心与信任的丧失,因为人们看到这所医院无远见、无规则、无章法、无效率,而民众这种信心与信任的丧失,如果我们把它作为现实与历史的后果来看待的话,其严重性是怎么说都不为过的。      中国的所有经济问题都是政治问题,如果你看不到这一点,也就等于你没有看到历史的中国,没有看到现实的中国——如果你连历史和现实的中国都看不到,你又怎么可能看到未来的中国呢?      你看不到的。      2012-12-16 进入 陈行之 的专栏    进入专题: 经济 中国 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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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之:专制主义不仅殃民,更可以祸国

陈行之:专制主义不仅殃民,更可以祸国 ——关于晚晴历史的沉思 进入专题 : 专制主义    ● 陈行之 ( 进入专栏 )        阅读晚晴历史,我每每都要为之心痛,那是一种流血的感觉——痛感并不强烈,而是一种缓慢的被抽空、被挤压、被窒息的感觉……所有这些感觉最后都凝固成一个观念:专制主义不仅殃民,更可以祸国。      我不想在这里描述历史了,我只解说我的观念。      专制主义是一架庞大的统治机器,要维持它的运转,必然需要动能的补充,就像汽车需要汽油一样。专制主义的“汽油”既不是先进生产力,也不是科学发展水平,而是一种非常原始、几乎与国家的出现同时出现的东西:民脂民膏。专制主义就是靠吸食这个东西才获得动力并行走在人间的,它不需要别的动力,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看到所谓亚细亚专制主义往往代表落后的生产力、不发达的科学技术和凋敝的社会状况。你当然可以说,即使是晚清GDP排名在世界也是第一,然而相对于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这个颟顸的帝国堆砌的只是一些既不体现现代科学技术也不体现先进生产力的以极为落后的生产方式生产出来的粮食和手工业制品,GDP的质量与西方列强已经有了质的区别。它很大,却犹如沙塔,就像我们看到的,在资本主义坚船利炮面前,一碰即溃。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专制主义国家机器的动力并非指正当的国家税收对维持政府机构运转所提供的财政支持,而是指庞大的政府机构人员为了满足私欲对民间财富的血腥掠夺,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描述的就是这种状况。如果说税收是人民从劳动所得中自觉自愿拿出的一部分份额的话,那么,被大大小小贪官污吏啃咬、不得不落入他们腰包的就是人民不得不付出的血肉,这些血肉是那些贪官污吏依仗手里掌握的国家权力强行从人民那里掠夺过去的,我们总是从人民瘦骨嶙峋的身上看到累累伤痕和淋漓的鲜血,就是这个原因。税收可以用数字表示,鲜血却没有办法变成数字,唯一的标识是:被百般盘剥的人民越来越羸弱,大肆饕餮的官员却越来越肥硕。这也是从所有专制主义制度下面都可以看到的社会图景。      在精神和肉体双重奴役下的人绝望地说:“唉!有啥办法?江山社稷是人家的,没办法啊!可是把话说回来,人民把他们养肥不就行了吗?他们还想怎么着?即使他们为了长久坐江山,也不至于把人民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吧?”      说这话的人显然太善良了,历史老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他表情凝重、语调深沉地告诉我们说:遍布全国各地的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再说,你养肥了第一代还有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你作为被他们饕餮的对象还会剩下什么?什么都剩不下,就连你儿子、你孙子也什么都剩不下了。只要翻开“写满了‘吃人’二字”(鲁迅语)的历史册页,认真看一看辛亥革命以前这片黑沉沉的土地,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并非虚言了。      “吃人”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殃民”。      好,既然我们手无寸铁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那就让他们尽情地吃吧,结果吃到了19世纪末期。十九世纪末期是什么时期呢?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历经数百年发展,被韦伯概括为从新教伦理中产生出来的资本主义精神武装起了西方列强,它必然也会被代表先进生产力和发达科学技术的坚船利炮所武装,必然会向全世界扩张。这种扩张实际上从发现和征服美洲就开始了,甚至可以说伴随着资本主义诞生始终,不同点仅仅在于,迟滞于19世纪他们才惊愕地发现,在遥远的东方还沉睡着这样一个庞大的虚弱帝国,于是,体格健硕的西方列强,甚至包括同为东方国家却因为向资本主义学习(明治维新)也变得体格健硕的日本,虎视眈眈地扑将上来,都想从中央帝国挖去一块肥肉。      中央帝国的统治者很是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决定采取鸵鸟政策,把门关起来(闭关锁国)。这很符合盘踞在全国各地的贪官污吏的心愿:只要国家稳定,我们就可以继续掠夺人民,我们就可以继续为非作福。然而敲门声越来越急迫,有的干脆撞起门来,声言:“你丫再不把门打开,我就要推翻这座宫殿了!”      皇上急眼了,说:“我操,这也他妈太欺负人了!”于是动员人民打击倭寇和列强。然而,从来都被国家和国家官吏欺压和掠夺的人民早已经瘦弱不堪,尤其严重的是,这个民族的精神肌体也伤痕累累,再加上不争气的八旗子弟(“红二代”)热心于吃喝嫖赌,内里早就康了,走路都晃荡,你用什么反击倭寇和列强呢?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倭寇和列强闯进门来,摁住皇上的脑袋,问:“服不服?你丫现在服还是不服?”      生死面前,皇上不得不服,但是嘴还很硬:“服怎么着,不服怎么着?”      “服,我还让你当你的皇上,但是你必须把哪里哪里割让给我;不服,我就削掉你的脑袋……”      皇上心想:“傻子才不想继续当皇上呢!傻子才愿意让人家削掉脑袋呢!我当然还是得当皇上啊!”各级政府官员也唯恐失去掠夺社会和欺压民众的机会,黑压压地跪在皇上面前请愿说:“天朝地域广阔,弹丸之地不足珍惜,割让就割让了吧!”      结果就割让了。这就是“祸国”。      历史从来都是为了给后人留下启示才形成历史的。这段令人痛心疾首的历史告诉我们,只要专制主义政治制度不改变,只要人民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统治集团和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必将“殃民”;而“殃民”的国家后果,必将是“祸国”……你只要看一看人民的处境、看一看越来越缩小的祖国版图就会知道,历史的这个谆谆教导是有道理的。让我们稍感欣慰的是,帝国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具备了所有寿终正寝的条件,1911年10月10日就是这样铿锵有力地进入历史的。      历史当然会有反复,但是历史从来不会失责,蕴含在历史深处的无情规律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失灵,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总是能够从历史中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正在发生什么,将来还会发生什么。      2012-10-23 进入 陈行之 的专栏    进入专题: 专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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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之:廖亦武的文学表达

陈行之:廖亦武的文学表达 进入专题 : 廖亦武 文学    ● 陈行之 ( 进入专栏 )           1      世界很大,足以容纳两件事乃至于无限多彼此不相同的事同时发生,譬如,几乎在中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同时,另一位叫廖亦武的中国作家在德国获得了德国书业和平奖,包括德国总统高克在内的多位德国政要和各界人士,参加了10月14日在法兰克福圣保罗大教堂举行的颁奖典礼。德国《世界报》网络版就此发表文章,指出:“他的名字在中国不愿被提及。”      其实我也不愿意提及。很多朋友建议我对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谈谈看法,我的回答全部是:“没看法。”就在这时,又传来廖亦武在德国获奖的消息,又有几位朋友建议我谈谈看法,这次我实在不好意思再以“没看法”搪塞了,那就谈谈看法吧!      然而我马上就发现——就像《世界报》指出的那样,一个被我的祖国“不愿意提及”的作家是不那么好谈的,所谓“看法”也仅只是自我感觉在被允许的范畴之内,这样,很多本该谈的“看法”在我这里首先被自己过滤掉了,我不知道剩下来的“看法”还有多大的价值?权且说来吧!有聊胜于无啊!      2      廖亦武在颁奖会上有一个题目为《这个帝国必须分裂》的发言,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在这里引述发言,一句话也不能引述,我只能谈谈看法。      依据理性,对历史现象和当下现象的解释应当是能够自洽的,至少要说清王二为什么不是张三,张三为什么不是李四,只有这种情况下的解释才是符合逻辑让人信服的。从这个角度说,廖亦武对“这个帝国必须分裂”的缘由的解释不能说是没有漏洞的。      然而作家对事物的反映在很多情况下并不纯粹依赖理性,甚至可以说,作家在一定程度上是以更加是感性的方式观察世界和思索世界的。我不敢确认廖亦武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异议分子,我对这个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是从廖亦武的发言中看到,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作家,虽然他把思想的触角延伸到了文学之外,甚至进入到了危险的政治领域,但是他基本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却仍旧是文学的,这种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尽管从理性角度来说还不能认为多么严谨,却恰恰是我非常赞赏的。      我认为,凡是试图对中国社会做出解读的作家都应当采取这种不排除政治判断的作家立场和作家姿态,严肃地回答中国(历史与现实的)问题,我甚至认为这应当成为中国文学必须担当起来的责任。任何逃避回答中国问题的中国作家都不能称之为作家,他们不配被称之为作家。体制内的作家自然不在其例,原因很简单,他们所占据的文学位置决定了他们身份的国家色彩,而带有国家色彩的作家是不能被称之为作家的,因此他们回答还是不回答中国问题,也就没那么要紧了,所以本文不对这部分人群做探讨。      前面已经说过,我仅仅把廖亦武的话题视为廖亦武的文学表达方式,我是赞同的这种方式的。你不能要求作家立场与政治分离,古今中外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具体到廖亦武的话题,我们可以认为专制状态下的国家统一无意义,反之,民主状态下的国家分裂也未必就是灾难,我想廖亦武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他的表述更激烈一些。      值得注意是,国家分裂不是某个人或某群人的主观选项。一个国家的最终结局不是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它只能依赖于历史发展的内在驱力,而这种内在驱力(既得利益集团对民众的掠夺压榨与民众的反抗)很有可能导致一种严重的社会后果,“国家分裂”不过是作为社会后果附加部分出现的另一种后果之一而已,换一句话说,如果历史的最终结局是这样的,那么,国家也只能分裂。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造成国家分裂(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的是盘踞在国家之上的政治势力,而不是作家乃至于更多柔弱无力的人的寄望。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的就是这种因果关系,不管廖亦武怎样激愤地说“帝国必须分裂”,他是没有能力分裂帝国的,分裂帝国的只能是那些对国家和民众敲骨吸髓进行掠夺的人。      不管我们多么不愿意看到,一种可怕的社会后果正在向我们走来,我们越来越清晰地听到了它的脚步声……从概括的角度说,廖亦武的文学表达也许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是合理的。      廖亦武的意义也就在这里。      3      莫言满意地说:“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发言的时代。”      廖亦武绝决地说:“这个帝国必须分裂。”      我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更接近真实,我也无法想象和预见历史将会如何对这两个人做出比较和评价。      那就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待着历史的裁决吧!      2012-10-18 进入 陈行之 的专栏    进入专题: 廖亦武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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