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

凤凰周刊:台湾读者热衷的大陆书籍

追寻台湾读者的阅读趣味 《凤凰周刊》2011年15期  苏惠昭 2010年,有一本书狠狠冲击台湾社会大众,它分上下两册印行,上册《医行天下:寻医求道》,下册《医行天下:拉筋拍打治百病》,作者萧宏慈。因为上下册分售,应用篇的下册销量约为上册两倍。《医行天下》上下册分别占据博客来排行榜年度百大之第二和第十名;下册是诚品年度畅销书第三名、金石堂年度畅销榜医疗保健类第一名并被选为“十大影响力之书”。《医行天下》上下册在台销量粗估有四五十万册,两岸交流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中国大陆作者在台湾如此翻云覆雨,以致他所推广的拉筋拍打风行草偃成全民运动。 大陆作品渗入台湾 事情总有个源起。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中国大陆作家作品悄悄渗入台湾,进入广大人民阅读生活的?答案,一般不是指向二月河便是余秋雨。 1992年尔雅出版社出版由白先勇引荐的余秋雨历史人文散文集《文化苦旅》,结果反应热烈,既是当年金石堂“年度十大影响力书”,也获《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至今十多年过去,《文化苦旅》历久弥新,更是中学老师必开书单。“中国文字可以写成这样美,我从未曾见过。”一位企业家解释他着迷《文化苦旅》的原因。 余秋雨也几乎一人垄断了历史人文散文这个文类,此后台湾凡引进同类型作品都被拿来与余秋雨比较。套句尔雅负责人隐地先生的话,余秋雨红,但红过了头,红到出现“反余”声浪。 《文化苦旅》出版那一年,台湾还有一本轰动的畅销书,张戎的自传体小说《鸿:三代中国女人的故事》。那段中国大陆犹如神秘大地的年代,“文革故事”对台湾读者恒常有吸引力。 然后从1994年起,巴比伦出版社陆续推出二月河授权版《二月河作品集》。无趣的历史课本,不会说故事的历史学家,以及基因里与中国历史的某种连结,台湾一股由《三国演义》扎下基底的中国历史热一直在寻找出口;也就是说,一个历史小说,或以小说方式论说历史的市场老早就准备好了;1985年由食货出版的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已经预告,到二月河作品一问世,特别是康熙、雍正、乾隆帝王系列,仅仅透过口碑传播,读者几乎是一本一本地等待,一整套一整套地购买,乃至组成“二月河读书会”相互切磋,“你读过二月河了没?”成为考验是否理解政治斗争的通关密语。 余秋雨和二月河确实是两大高峰群,一个指向历史人文散文,一个指向历史小说,这两块正是台湾读者兴趣浓厚而台湾作家无从也无力处理的,唯有向古老的中国大地索求。1996年出版,明陵挖掘纪实录的《风雪定陵》也便成了当时受到热烈讨论的大书。余秋雨、二月河与1990年出场的《河殇》也不同,《河殇》某种程度被当作教科书读,但阅读余秋雨和二月河,始于纯粹的阅读乐趣。 台湾拉出的大陆当代文学线 台湾读者也并没有独独钟情于历史,要认识变化中的中国大陆,当然不能不读当代小说;无论语言或故事,其中的差异性充满了正反两面的魅惑,所以时间再往前推几年。1986年,台湾出版界便有一个大工程,郭枫主持的新地出版社以“拥抱中国土地,开拓民族文学”之名,推出“当代中国大陆作家丛刊”,之后再由其中分出“女作家卷”。台湾读者初次大规模接触当代大陆一线作家如阿城、张贤亮、莫言、冯骥才、陆文夫、高晓声、邓友梅、汪曾祺、张辛欣、王安忆、铁凝、舒婷、刘索拉、北岛、王蒙、刘再复、张承志,丛刊指标当然是阿城《棋王树王孩子王》,而莫言和王安忆后来则成了洪范、麦田等出版社长期经营的作家;莫言以《红高粱家族》,王安忆以《长恨歌》,奠定在台湾的大家地位,加上余华和苏童,王余莫苏四人应该是台湾读者最熟悉也持续阅读的大陆中生代重量级作家。作品虽然没有晋入畅销榜,却拥有固定的读者,并备受文学评论家青睐。 新地出版社特别拉出一条中国大陆当代文学线。远流出版小说馆1988年开张,编号第一的书是张大春《四喜忧国》,第二号就是古华《芙蓉镇》。编辑显然有意将大陆文学置放在“当代华文作家”脉络,不希望独立成线,这也是后来出版社如麦田文学、时报新人间或联合文学普遍的做法。远流小说馆后来出版了苏童《妻妾成群》,余华《十八岁出门去旅行》、曹冠龙《阁楼上下》等作品。《妻妾成群》因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触及“纯文学”以外更广大的读者;《阁楼上下》则是1993年《中国时报》开卷版选出的十大好书(开卷版好书通常是“叫好不叫座”的指标)。至于余华,还要等到1994年麦田出版《活着》,才正式被读者接纳。联合文学在2003年推出新版《芙蓉镇》,2007年麦田还为《活着》做了个特别纪念版。 1990年代后台湾纯文学书受到非文学书挤压,吹起轻薄短小风,而与更具阅读乐趣与知识含量的历史书相较,厚实沉重的大陆当代文学明显不易经营,出版社在理想与市场之间不断测试读者口味,寻找平衡点;文学作家名单陆续加入了王朔、严歌苓、高行健、虹影、贾平凹、李锐、蒋韵、韩少功、苏晓康、张炜、池莉、陈染等,一个乱枪打鸟年代。高行健于200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联经1990年即出版他的《灵山》,卖了3年总共卖出180本,前仆后继,如滴雨入海,无关文学评价,这是大多数大陆当代文学作家在台湾的命运。其中当然也有获青睐的,譬如虹影《饥饿的女儿》,譬如陈丹燕《上海的金枝玉叶》。隐地说过,如果他要在尔雅出版的近七百种书中选出十大,《上海的金枝玉叶》必然名列其中。 透过中国当代小说,台湾读者勾勒了一幅由《红高粱家族》、《妻妾成群》、《活着》、《饥饿的女儿》、《废都》等想象与真实相互交串组合的中国大陆图像,问题是现实的中国已经快步走到一个小说不及的所在,台湾所认识的大陆当代文学家已不足以跟进,他们说的故事也成了某种历史,所以除了历史,台湾人民也亟求了解“正在进行”的中国大陆;中国大陆的黑暗与光明,这反映在出版社的选书上,在文学这一块,“争议”、“话题”与“大众”明显成为新世纪新标准,阎连科《丁庄梦》是“再次封杀之作”;韩寒“反大人文学”的《三重门》在大陆创下爆炸性的销量;章诒和《往事并不如烟》“填补了撕去的历史扉页”,她说故事的口气又何其动人;余华《十个词汇里的中国》宣称是“台湾首发,大陆禁书”。如果有被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的书更好,如刘震云《手机》、毕飞宇《青衣》,如麦家《风声》,纯爱小说《山楂树之恋》则直接以“张艺谋电影”营销。郭妮青春小说《麻雀要革命》则被与《流星花园》相提并列。韩寒获选为2010《时代》周刊“全球百大影响人物”后,半年之内有三家出版社出版他的《青春》、《他的国》等四本书。《杜拉拉升职记》和《蜗居》这两本“电视小说”,带领台湾读者直击现在进行式的北京、上海生活。慑于“百家讲坛”威力,几个收视率高的节目(书)一一渡海来台,有易中天《品三国》、于丹《论语心得》、刘心武《揭密红楼梦》、钱文忠《玄奘西游记》。 只是在“补习”经典这一部分,“实用性与阅读乐趣”至上的台湾读者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如果说台海两岸读者在阅读小说这件事上有惊人的一致性,除了余秋雨、二月河,那么就是《狼图腾》、《藏獒》,以及盗墓小说。《狼图腾》不只是小说,还被台湾企业家当作研究民族性格与企业经营的教本。盗墓小说,或天下霸唱《鬼吹灯》,或南派三叔《盗墓笔记》,这一派混和中国古文化、各家邪术的神秘惊悚小说,对台湾通俗小说读者来说既是全新品种,又是台湾作者所写不出来的题材,新鲜刺激没有纯文学的门坎,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如流行疫病蔓延。桐华《大漠谣》三部曲,这一款把背景设立在西汉,两男夹一女的爱情小说,也拥有不少书迷。 也有明知此路难行的尝试。科幻一直是台湾小说很弱的一环,2011年,台湾出版了评论家王德威谓之“想象奇诡,气势磅礴”,“堪称百年中文科幻小说首选”的刘慈欣《三体》系列,这对台湾将会产生何种影响有待观察。藏族伟大英雄史诗、阿来重新演绎的《格萨尔王》,也降临台湾找寻知音。 承续二月河,历史小说或小说历史这一块,不管是以小说笔法写史的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奇情冒险的月关《回到明朝当王爷》、《大争之世》,或是被誉为“二月河接班人”酒徒的《隋乱》、《开国功贼》,再或“比小说还好看”的李开元《秦崩》、《秦谜》,把中国历史精炼成话本小说的袁腾飞《历史是什么玩意儿》系列,从来生生不息。用当代语言写历史,最好是有点好笑的,台湾读者很着迷这种表演。 台湾读者最大的憾恨,恐怕也是完全欠缺会说故事的历史学者或历史小说家。 在这样的景况下,迟来的残雪和史铁生,更显寂寥。暴雨一般猛烈的冯唐小说,到得台湾忽然安静无声。杨红樱、郑渊洁、郭敬明、尹建莉、王树增、笛安、小桥老树、周国平,这几位名列“2010年中国作家富豪榜”的作家,台湾人多不知他们何许人也。事实上台湾出版过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还有王树增《长征》三大册。毕飞宇和刘震云是异数,他们遇到了愿意经营系列作品的九歌出版社。 超越意识形态的新书写 “我们差不多每天都生活在蜂拥而至的结果里,很少去追寻产生这结果的原因,于是三十多年来杂草丛生般涌现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被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乐观情绪所掩饰,我此刻的工作就是反其道而行,从今天看上去辉煌的结果,去寻找那些可能令人不安的原因。”中国大陆的快速变化,变化到小说家如余华都不能不受惊扰,必须诚实无愧地写出小说无法承载的,他的观察和思索。 一如余华,顺着中国大陆的发展,台湾读者也开始追寻历史与小说以外的中国大陆—中国大陆的现在与未来,于是有人出版“披露了改革开放下九亿中国农民真实的生活困境”的《中国农民调查》;有人出版凌志军《成长》、《联想风云》、《改变》、《中关村》,吴晓波《中国·崛起》、《大败局》。潘石屹《我用一生去寻找》、冯仑《非常道》的出现,某种程度代表中国地产大亨对台湾取得发言权。郎咸平《注意!重点不在GDP》、《中国即将面对的14场经济战争》、《谁在谋杀中国经济?》,反映了台湾对中国经济未来更深一层理解的渴求。《未成熟的国家》、《极权的诱惑》,“中国最年轻的公共知识分子”许知远被台湾认可作为“认识中国”的引路人。2008年,宋鸿兵《货币战争》一路无阻打入畅销书榜,接下来的续篇,以及勾红洋《低碳阴谋》、李德林《高盛阴谋》、孙兆东《世界的人民币》?台湾人万万想不到,新一代中国大陆经济学家、分析师、银行家正在一点一点地松动数十年来台湾以英美财经书为首的阅读版块。 但一切都敌不过一个教人如何自助养生的萧宏慈,毕竟健康比赚钱大。 《寻医求道》创造了中国大陆书在台湾的销售高峰,可以在中医诊所看到它,也可以在从来不买书的人家里看见它。台湾媒体则称萧宏慈“萧大侠”,望之如大旱盼云霓。撰写《黄帝内经养生智能》系列养生书的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活到天年》系列养生书的中国养生大家武国忠中医师、《求医不如求己》的“中国第一医家”郑幅中(中里巴人),如今亦无一不是台湾民众信奉的养生老师。 超越意识形态,没有省籍隔阂,在中医学这一块,中国大陆与台湾,一个和平的故事正在书写中。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5/30. | Permalink | 收听敌台 Post tags: 凤凰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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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甘肃一个小县城的文革风云人物录—

  转帖:甘肃一个小县城的文革风云人物录—卜荣华 我参加工作分配到甘肃省张掖市的临泽县,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许多在文革中表现突出的人士,有的人曾经叱诧风云让老百姓闻风丧胆,有的人愚昧半世让人耻笑几十年,有的人堪称人才让人不能不服,有的人一张嘴就让人感觉到是他人的灾难,让人唯恐躲之不及,有的人极富传奇色彩令人叹息。 一、九大代表D女士的三枪拍案惊奇 D女士十八岁那年正是全国文革最乱的武斗阶段,当局为稳定局势不得不搞起了军管,那时叫三支两军,再后来又是全民武装挖地道备战。党政机构瘫痪了,县武装部武器库被抢了,大佛寺释迦牟尼睡佛像肚子里的珍宝也被人盗走了,行署专员被活活打死了。也活该D女士飞黄腾达,一个最偏僻的山沟里的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村女子当上了中共的九大代表。话说当时武装部张政委大权在手,下乡整训民兵时发现有个农村小姑娘用老七九步枪三发子弹打了三十环,这还了得,简直就是人才。张政委慧眼识才立即推荐给了省革委会主任冼恒汉,不到一个月就到北京参加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 中共九大甘肃代表中出了两个人才,一个是D女士,还有一个就是省会兰州某学校学生武斗英雄、打死过许多革命造反对象的高女士。文革后期高女士到高台县挂职锻炼恰在我爸爸工作的那个公社,我见过她,不愧是搞体育出身,牛高马大。后来揭批四人帮时有人揭露说这二位到北京了组织才发现还没入党呢,匆匆忙忙办理了入党手续。她们都是省革委会的委员。 在张艺谋拍了电影“三强拍案惊奇”的风景地、临泽县南部的一个小村子,美丽的丹霞地貌全国闻名。D女士就出生在这里。 十八岁、三枪三十环、九大代表,就这样D女士一步登天当上县革委会副主任,又是省革委会委员,是全省的政治明星,红人,深得冼恒汉喜欢。D女士结婚那确实极富传奇,据我的老领导杨先生十年后描述,那天是临泽县革命群众的盛大节日,收到的彩礼有三千多张铁锨、四千多套毛选、几百条扁担,还有镰刀等劳动工具,第二天D女士和丈夫,一个现役军人,专门坐着县上安排的唯一的老嘎斯车下乡去给贫下中农送礼物,走到哪里都是人欢马叫载歌载舞的场面。 有狗屁文人写了一篇广播稿说:“祁连山在高歌,梨园河在欢笑。某某同志神采奕奕,健步走进了猪场,贫下中农高兴地说,我们的某某又回来了。”遂成当时一段笑话。小县文人脊梁杆子一直都是弯的,现在几十年了所有的文人脊梁杆子还没有扳直,两代人了。 四人帮倒台D女士也跟着倒了霉。罢官撤职当了一般街道干部,忍辱负重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东山再起,这一次她当上了县乡镇企业局下属的某厂副厂长,不久当上了厂长,弄了个副科级,成了我的下级。当然时运不济没多久厂子就倒闭了。原因有很多,但主要还是体制不顺,个人无能。后来我在国有企业任职遭遇的辛酸苦辣也使我理解了她,党政干部出身又靠着党政工作手段办企业那有不败之理。 至今我对D女士印象最深的有三条,一是谎言脱口秀,满嘴的谎言不用打腹稿。二是几十年一贯制的思想,不可更改。三是见了领导很谦虚见了下级很凶蛮,双面人。这样的人就像文革活化石一样,可以供人研究。 二、登峰造极的撒谎秀L先生 文革伊始天下大乱豪杰雄起,什么奇迹都会出现的,就像中国达人秀那样,一技之长一露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这不,又有一个人才横空出世。 L先生本是生产队的饲养员,背书的功夫了得,能把毛主席语录大段大段地背下来,在当时跳忠字舞打语录仗时很厉害,对毛主席很忠,于是乎就当上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再后来一路高升当上县革委会副主任。L先生有个最厉害的功夫就是他在那个公社当领导那个公社革命和生产形势就一派大好不是小好,当然是吹牛了,上级很赏识他。四人帮倒台后一段时间混得一般,我参加工作那几年就知道他原来一个班子其他人有的当上了专员书记(夏培生),还有的当上了副省长(韩正勤),只有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八十年代中后期杨玉荣先生当了县委书记,慧眼识才,调L先生为县乡镇企业局局长,和我一个班子。L先生不负众望,在三天之内将全县乡镇企业总产值由八百万调整到五千万,第二年又是翻了两番半,达到了三个亿,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占了全县经济的半壁江山。杨书记很高兴,可是用到了人才,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久杨先生就高升到市里,再不久调任酒泉市委书记,中共十六大代表。有趣的是杨书记的老子原是张掖地区主要领导,在文革期间被造反派打得死去活来,儿子后来却和造反派打得火热。 L先生最大的特点也有两点,一是不懂经济,只懂政治,还是那种文革特色的政治,一张嘴就是斗争哲学,特别会整人。二是撒谎成习惯,不撒谎就说不来话。在当县水产公司经理时给省上一位领导汇报说临泽县一亩水面养鱼的产量是五千公斤,把这位领导惊得目瞪口呆。 L先生现已退休回家,烈士暮年不知还有没有雄心去上海参加周立波主持的中国达人秀,如果参加,表演节目是撒谎脱口秀,一定成功,我投他一票。 于2011年5月30日转 作者:埋葬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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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58】北京青年报:艾未未:用尖锐冲击生活常态(2005)

艾未未 用尖锐冲击生活常态 2005年03月24日 北京青年报,黎宛冰   很多对艾未未报道强调的是他的艾青之子的身份,而我宁愿认为是他自己的那些人生轨迹———旅美艺术家、前卫艺术的倡导者、“鸟巢”设计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中国顾问、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副导演……在刻画我们对他的印象。他的人生态度,他的立场在尖锐地冲击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常态的同时,又具有与生活和解的力量。这个人经常面带微笑,语气和缓,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尖刻,而且这种锐度是以极好的语感表现出来。在比较功成名就的文化人圈子里已经很少有人还这样直率地说话。   ■我不喜欢深思熟虑   记者:谈谈你父亲艾青对你的影响吧。   艾未未:我父亲对我们确实没有影响。在我的记忆里,他基本是社会中的一个“闲人”,每天去植物园转一圈,有时候他早上起床很早,坐到书桌旁看看书、发呆。他和其他人的父母不一样。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一下让他干了这个社会中最重的事,就是打扫十几个厕所。那时我们就发现这个人虽然不干事,但干起事来特别认真。   记者:干得很好?   艾未未:他把那些厕所打扫得非常干净、清洁。   艾未未:那时候他六十岁了,但是他还在做小事的时候做得特别认真,这给他带来乐趣。厕所太脏了进不去人,他把它收拾得非常干净,这个不仅是他有快感,所有的人都有快感。   记者:听起来你的家庭气氛其实很宽松,可是你在很多次访谈中说你是经典的人格分裂,那你的人格分裂缘自何处呢?   艾未未:十几岁我父亲经常很嘲弄地说:你长大了之后是可以做一个指导员的,指导员当时是我们的顶头上司,那是一个最威武的人,我也听的出他在挖苦我,后来反正是指导员没当上,社会里也没什么指导员了。我觉得有的时候行为不一致吧,就很难有一个价值体系,包括思考、行为、在很大程度上都有差异。我觉得我是个不很完整的人,破裂的人。   记者:一般有精神创伤的人才会有某些心理的疾病,你的很多情绪恰恰并不是来源于生活的艰难。   艾未未:可能我夸张了苦难,可能我耸人听闻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这样说。   记者:你实际上是和现在第五代电影人处于同一个时间段的,那你觉得你跟他们有共性吗?   艾未未:我觉得我跟他们的共性现在看来非常少。   记者:是不是你从那个时候就放弃了电影呢?   艾未未:我从来也没有做过,我只是在电影学院上了两年以后退学去了美国。   记者:实际上你本来也可能加入第五代的行列。   艾未未:有可能,有可能这句话永远是有可能。因为这条路走岔了以后,还会有别的岔路。所以我觉得这个有可能的也是不可能。那么同时我觉得你刚才谈到第五代,实际上我觉得这里边有些根本的问题并没谈清楚,什么叫“第五代”?我觉得无论作为一个社会概念来谈,或是作为一个哲学概念来谈,第五代都是个不清楚的概念。我们简单地说,哪些人是第四代,哪些人是第五代,那样的划分它的含义是非常弱的。不能够这时候出来一批人,就叫第几代,他们在社会理想和对电影的认识上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不能简单地用时间来划代。实际上要谈电影必须从电影的特征来谈。在西方,可能有新浪潮之类的说法。它描写了一个艺术文化活动特征,描写一种审美的趋向或者说价值观,而简单地以代际划分实际上是抹杀了不同人的这种价值取向。   ■做人要厚道是一句威胁用语   记者:去年非常流行一句话:做人要厚道。但是就是你在批评事物的时候,你用的词我觉得都很狠,类似某某很无耻啊、无聊啊、浅薄啊   艾未未:我肯定不是一个厚道的人,我比较尖刻。我觉得做人要厚道是一个威胁用语,这好像是说你还是要出来混,所以你要注意措辞。   记者:但你不也要出去混吗?   艾未未:我可能要出去混,但我不希望混成什么样,该混成什么样混成什么样。   记者:那你从电影学院中途退学去了美国,呆了十几年后为什么又离开?   艾未未:实际上我没有太多的理由,主要觉得纽约很无聊了,因为我在同一个岛上呆了十二年,生活很窘迫,老是想着下一个月怎么办呢?因为你总得交房费啊!尽管我不喜欢考虑这些问题,但下一个月的房费你要想到。   记者:回来能缓解这个问题?   艾未未:回来不能缓解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生存也不应该成问题,事实上我的理由是父亲生病了。其实我不是一个很有家庭亲情的人,十二年我基本上也不往家里写信,也没有太多的联系。   记者:有从美国回来的艺术家说现在的北京很有江湖色彩。   艾未未:你要说跟中国的其它城市来比,我觉得北京有很强的特征,文化人最多、层面最复杂、阶层圈子非常大,非常多,谁也不需要答理谁,谁也不需要谁买谁的账,没有一个价值体系能造就北京,这是北京可爱的地方。每天见到的事情又像现实又像是超现实,你会觉得这个城市非常有力量,因为它按照另外的逻辑在运转。你不是它的一部分,只是它对你有一种压迫感,但同时呢你又会觉得有很大的生活空间,因为有和你认同的人,有这种价值观的人,他们见到你只是高兴,不必去问你挣多少钱。   记者:你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你说很多商业口号是用廉价的价值来推动生活。   艾未未:实际上我们在谈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降低了作为人的一些标准。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呢,你可以看到商业口号也是同样在贩卖人的弱点:崇尚权力,崇尚力量。你把所有的时尚词换一个角度去看,它是在推崇着野蛮。因为它否认精神的力量,只谈物质的力量,如用更多的权利吸引更多的异性。说你在征服或者说你至少在跟征服者为伍。我觉得这个不能深究了。   ■让你感冒了就是好的冬天吗?   记者:那我们现在转为谈谈电影吧!我觉得你不能否认电影文化很大程度上提供一种快餐。   艾未未:我毫不怀疑这个。我喜欢吃甜食,喜欢抚摸,喜欢笑话,喜欢低俗的笑话,喜欢看小段子,我的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是最简单和最朴素的。但是我不希望人们用超出了这种朴素的口气来说电影。比如说谈崇高,谈愤怒,去谈这些。我觉得是糟蹋了那些情感,如果只谈低俗,没有问题。谈快感没有问题,那么至少要让人快,你不能胳肢别人,我不希望我不想笑的时候你来胳肢我,这个造成我生理上的不舒服。   某些价值观被简单化了,好像是你不是崇高的就是低贱的,不是艺术的就是商业的,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商业的可以是非常好的。为什么不能标榜简单的价值观呢?它让我们的生活降低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这种水平,就是说你不站在这条队上,就站在那条队上。这是令人不能忍受的,特别是当你看到媒体,看到社会,当你看到人的价值观,都倾向于这种做法的时候。   记者:你对张艺谋有一系列批评的言论。   艾未未:说实话我没有研究过他的片子,我只看过一个。   实际上我本来不想看这些片子,不是我对他有文化的成见,只是他不形成让我看的兴趣。但是我也不必去评价他。但是关于这个所谓的《十面埋伏》啊!也是媒体的人叫我去看吧!那么看完了以后让我谈我的感受,我必然要谈我的感受,这毫无疑问的,就像是吃了只苍蝇。   记者:哪里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艾未未:那是个苍蝇,无论从任何一方面它都具有苍蝇最完整的解释,它有苍蝇的腿它有苍蝇的翅膀,然后你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能挤出苍蝇的汁来,然后你会想到这个苍蝇曾经落到哪堆粪上,是从西边来还是北边来,所以这一切的想象力它就产生了,是不是。   记者:那你觉得一个好的电影的基本元素是什么东西?   艾未未:这个有点像算命,但是我想他对我来说一个好的电影,让我在那儿坐着的两个小时当中,有过特殊的经验。   记者:可是有报道说你看陆川的《可可西里》眼睛红红的,好像很悲伤的样子,然后你又对这个片子予以抨击。   艾未未:我肯定要解释这个逻辑。是这样子的,我很容易悲伤,但是我悲伤的理由是什么,这个片子能因为我悲伤了,它就是好片子吗?   记者:人们一般认为《艺术人生》如果让嘉宾们都哭了,它就是一个好的节目啊。   艾未未:那就好像是让你感冒了就是一个好的冬天。   记者:那么你为什么不喜欢张艺谋,你为什么不喜欢陆川,给我们个理由?   艾未未:先说谁呢?这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的不一样,这两个人很难比出高低。我们只能用一个标准来判断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同样的不诚实,他们在他们的作品里表现出极大的不诚实。   记者:不诚实在哪儿?   艾未未:那没有问题,很商业的片子你就把很商业的片子做好,他没有做好。张艺谋我觉得他是因为没有能力,他没有能力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相信我们说的好的导演,他浅薄也要浅薄的很诚实很快乐,让我们跟他的浅薄一起庆贺,让我们跟他一起来快乐,但是你一方面作为一个所谓艺术片的导演,另一方面在谈你代表了中国的文化参加什么奥运会闭幕典礼,这就值得注意了。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深究这个问题。这是我的知觉,我的知觉是跟其他事情连在一起的,可能跟我对社会的判断我对社会的行为的方式是连在一起的,不一定准确。那么回头说陆川,实际上他的看片会,他请我去的,我不应该做人这么不厚道,是不是?   记者:对。   艾未未:但是我做人已经很不厚道了,保持一致性比较好,让所有的人知道千万不要请我去。因为他是一个不厚道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请他。   ■平庸也有优势   记者:你觉得作为一个电影人诚实是一种必要的态度吗?   艾未未:我觉得至少应该明白你在做什么,你的理由和所表达的这种意愿和你的方式应该有一致性,我觉得一致必需要有。你如果不能自圆其说,别人就会说你尾巴都露出来了,你还在干吗呢?这个事很简单,我记得王朔———我挺佩服的一个作家,当时他就说过一些人,那么我就说你挺勇敢的。王朔说得很简单,他说这好像跟勇敢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佩服他挺不容易,因为整个社会没有这种声音,就跟在菜摊上你吆喝了一声:有贼啊!是不是,难道这种声音也不允许说吗?对不对,没有贼的时候你怕什么呢?我说有贼也不会使你包丢了。   记者:有时候边缘化的题材是年轻导演们为被外界接受的一个策略。   艾未未:我讨厌的是一个年轻的导演在走这种捷径。我用了一个词———贩卖伤疤,我想难道一个导演在他想拍第一个电影的时候,他对他最熟悉的生活竟然没有感受。我觉得电影跟生命没有任何关系,把他说的跟生死存亡有关系,跟我们不熟悉的文化有关。我觉得这是一个过于商业化的构架,当然不要说它里面的整个故事的发展,没有任何情绪可言,你可以看作者在煽的什么情,他到底这里面有多少智慧可言,这东西几斤几两是很清楚的,这个东西一榨能流出几滴水来有什么汁,你哪怕是毒品至少也是一个浓缩的毒品,或者说你的臭豆腐也得做臭了吧!对不对,我觉得你是在卖假货。他们都是在卖注水猪肉,这是一个问题。   记者:他也许极其真诚地在追求。   艾未未:我也是极其真诚地在说,这就是你的追求,毫无疑问,他不可能提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提起来的,这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没有这个能力,说大一点是他们处在这么一个大的环境下,却说中国这个民族都没有能力去真正的去反省或探讨这个民族文化的问题,这是中国的现状。为什么说它代表了这个民族文化,这确实是我们今天的一个现状。我们缺乏独立的知识分子,所谓的独立的知识分子即他不受现在流行的价值和权势的影响,更多考虑人的处境和情感,甚至是人的弱点,人的弱点也是力量。对不对?但是简单的这种分析啊或者是欺骗或是把情感降低到最符号化或最表面化的一个层面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让我们和他分享这种感觉,我并没有希望他们做出更好的东西,我对这个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是我只能是说这不是最好的苹果。   记者:你还批评张艺谋是个农民。   艾未未:我这样说呢好像又有点刻薄,好像我说农民怎么怎么样,我也是一个农民,但是说的不准确。我觉得他代表了一种获得很小的利益以后,或者获得巨大的利益以后的那种蛮横,既然能获得这种利益,那么他就成为一种文化的代言人,就是人们开始崇尚他所体现出来的这种价值观,我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说,因为这个直接影响到我。   记者:怎么直接影响到你啊?   艾未未:因为这样的价值观所生存的社会使我对人类失望,这就影响到了我。   我觉得影片里面暴露出极大的不自信。难道你一定要用多少秒来展现几千年吗?这种展示要有直接的文化符号才叫展示吗?今天的智慧在哪里,你跟当今的社会的智慧有什么样的联系,对今天的一个年轻人一个儿童他们的感观系统,他们的理解系统有什么启发吗?还是说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一个缠脚布。这实际上是对自己文化的不尊重。   我们见到的哪一个有文化的人是出口成章的?必须言必称商周,言必称罗马。文化不是这样体验的,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人才的所谓文化大使,在经营了这么多年连最直接的表达方式,连最简单的一种传达的可能性,都能误解到如此之深,你对社会毫无疑问在贩卖着一种最平庸的哲学。我觉得他的成功只是告诉人们平庸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极致,平庸也有他的优势。   ■关于“鸟巢”   记者:你是怎么介入到鸟巢的设计中去的?   艾未未:非常偶然。我是作当代艺术的,那么我开始自己盖起了自己这个房子,然后人家说这是建筑。后来我做了一些跟建筑有关的事,大家觉得还不错。这个时候呢有一个收藏家是瑞士的大使,他知道我喜欢建筑,他是搞艺术收藏的,赫尔佐格作为邀请人参加这个投标,后来他们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小组做设计,做顾问。   记者:那么“鸟巢”是怎么开始的?   艾未未:一个体育场它要满足十万人的观赏,它是一个非常集中强化的建筑,有一定的功能。满足十万人坐进去不难。但它实际上有不同的品质,因为有的体育场观赏性会好,有的会差,这是我从他们那儿知道的,比如说他们从最初开始就不希望这个体育场有任何梁或柱,他不希望在一个体育场坐的时候有明确的方向性,比如说两个大梁,两个柱子。这个我非常认同,我觉得一个环境达到一个最好的气氛的时候应该是匀致的,我们都认为我们坐在最好的位置,有近有远这当然没有办法,但是远的人还可以享受到更大的场面,近的人可以看到运动,它们不是由于简单的处理而造成很多弊端。那么我们在当中都互相的非常的认同好多看法,包括它的外形应该是什么样的,包括它移开的这个顶和它是分离的还是和它一体的,这里面很多看上去很技术性,但实际上我认为建筑都不是一个高深的东西。因为它从来都没有脱离过重力,它是在一个非常局限性的条件下,完成一个相对最佳的状态,其实我觉得它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记者:因为你现在在很多地方担任景观设计啊什么的,那么这个“鸟巢”的进展,你将会起些什么实际作用呢?   艾未未:这个概念最初形成时,我做了很大层面的参与,那么后来它的景观包括它现在的里面标示系统包括它的甚至将来怎么点火炬,我们都在一起工作,都在谈着一些细节的问题,我无非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在西方做当代艺术有些经验的人,给他们提供一些意见。   记者:但是“鸟巢”面对很多批评,比方说它的浪费和它的安排性这个你没留意?   艾未未:我们在谈浪费的时候有几个标准,一个是你花费了多少,第二是你花费这些东西是不是产生了极大的价值。我们投标的时候,被要求做一个40个亿的一个产品,我们满足了这个要求,如果说浪费肯定不是我们的浪费,是甲方要求这样的……   记者:那你设计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会考虑和普通百姓的亲和性?   艾未未:实际上,我没有这块心病,就是怎么和普通老百姓去亲和。因为我实在认为自己就是普通老百姓,我只要让我高兴,那普通老百姓也就高兴了。如果他们不高兴,我不认为他们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大概是化装成普通老百姓。   艾未未:艺术家。一九五七年八月生于北京,随父亲艾青先生下放新疆,在阴影中度过动乱年代,大多时间干的事是冲洗厕所。返城后,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后退学去了美国纽约。一九   九四年至一九九九年在北京主编出版前卫艺术刊物《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一九九八年至今,任“中国艺术文体仓库”艺术总监。 来源: http://url.cn/03lm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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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35】楚天都市报: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2009)

艾未未: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 2009-1-5 楚天都市报 周洁、许开强 艾未未介绍 1957年8月28日生于北京,当代中国实验艺术的领军人物,“中国艺术文件库”艺术总监。1988年,成功地在美国举办了《旧鞋、性安全》的艺术展,这是中国人在海外举办的第一次观念艺术展。回国后,主编出版我国第一套前卫艺术刊物《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 对话背景 艾未未,艾青之子。老百姓知道这个名字,多半与他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副导演,2008北京奥运会“鸟巢”(国家体育馆)中国顾问有关。虽然是诗人艾青之子,艾未未却不喜欢抒情,他擅长的是颠覆:推倒既成的标准和艺术的樊篱,也包括他自己,比如放弃北京电影学院的学业。 12月18日,在洪山礼堂,湖北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联合省内10余所大学,邀请艾未未作了一场题为“当代艺术设计理念及文化”学术报告会,展示了艾未未从1983年~2004年20余年间的艺术创作和建筑设计作品,赢得一片喝彩。20日,在东湖宾馆,记者与艾未未进行了一场对话。 逆向思维,奇 周洁、许开强(以下称“问”):你在洪山礼堂做的学术报告很精彩,幻灯展现出的那些艺术作品让人耳目一新,可也有人说“看不懂”。 艾未未(以下称“艾”):一件艺术品不需要太多的象征、隐喻或者暗示,黑夜你看得懂吗?天上的白云、东湖的波涛,你看得懂吗?它们不是也很美、很动人吗? 问:那你追求的是什么? 艾:建筑的原始美与韵律感。 问:你是学美术出身,如何搞起了建筑设计? 艾:(笑)其实你们都让那帮建筑师给蒙了。你小时候搭过积木吗?那就是建筑。 从纽约回到了北京,我的艺术实践的触角才开始延伸到建筑、雕塑,以及城市规划等领域。许多作品是在人家做坏了后,我再去救火,获得了一些声誉。如果没人请我,我什么也不是。 问:你在建筑、雕塑、绘画、摄影、影视等领域,均有斩获,可否给自己各项目“火”的温度排个序? 艾:(笑)就像开水一样,它不知道自己多烫,只有别人把手伸进去才知道。 问:你觉得你的与众不同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艾:善于逆向思维,习惯性地怀疑所有既定的概念,打破人们长期默认的某些事实。 问:你的艺术作品,多通过打散重构表达了对权威和传统意思的消解与忽视,审美被搁置;但在你的建筑设计作品中,暴露了唯美的倾向和极简的功能主义。 艾:有人说我是建设的破坏者和破坏的建设者,实际上是对我作品工作性质的简单描述。我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建筑是功能性的东西,设计建造要有针对性,所谓的唯美不是我的理性选择。 问:多次在著名高校演讲,依你之见,目前国内大学艺术设计教育最大的缺陷在什么地方? 艾:体制太僵硬,缺乏灵活性。应该更加积极地邀请社会上知名学者参与教学,允许学生思想自由交流,没有交流就不能优化自己。另外,国内大学艺术设计专业硬件设施也不到位。 中途退学,怪 问:如果说西方的现代诗人是喝着波德莱尔的乳汁长大,那么中国的现代诗人受过艾青影响的也不少。你父亲对你影响多大? 艾:***本没什么影响。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就被错划成右派,全家随他到了新疆。唯一感觉就是觉得名利都是非常无耻的东西。 问:在新疆是怎样一种生活? 艾:在新疆生活的18年,我家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一个地窝子里,很艰苦。 问:有没有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艾:一年吃一顿肉。过年时蒸玉米发糕,在里面放一点糖精,这让我高兴不已。 问:近年有没有回新疆去看看? 艾:5年前回去过一次。我们住的房子只留下一个坑,有点像沙漠中故城的感觉。童年伙伴也变得衰老木讷,看着心里充满苍凉。 问:艰难困苦走过,怎么不珍惜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学业,而选择中途退学? 艾:1981年从北京电影学院退学,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肯定有毛病”。 问:难道不是?北京电影学院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殿堂。 艾:退学是因为我想去美国学习,因为我在北京电影学院找不到自信。其实,我在电影学院的成绩很好,1979年春天,第一届“星星画展”开幕,我的作品参展,轰动一时,还被艺术界称为新时期中国第一次先锋主义作品的展览。 问:在美国生活的12年,是怎样的一种记忆? 艾:放任自己,就像一颗自由的灰尘在那里飘。 问:你的同学张艺谋、陈凯歌都成了大导演。而你曾经参与拍摄的《北京人在纽约》,也非常成功。会不会把你在美国或者新疆的生活拍下来? 艾:(笑)拍电影是我想做的,但拍什么题材,什么时候拍,要等做了才能说。想得太多、欲望太多,到时候什么都做不好。 国际合作,诚 问:仿佛一夜之间,你走进了普通老百姓的心里。作为2008北京奥运会“鸟巢”(国家体育馆)中国顾问,你顾什么,问什么? 艾:(笑)我的任务是无所顾忌地提出批评意见。其实成为“鸟巢”中国顾问前,我甚至连“鸟巢”设计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是谁都不知道。只是他们需要一个人,不能只懂中国,也要了解西方,刚好我合乎条件。 问:就这么简单?作为国家体育馆的中国顾问,肩上担子的分量可想而知。 艾:我愿意做有挑战性的工作。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是世界上最好的建筑师之一,其专业水准和敬业精神世所公认。赫尔佐格说过的一句话,令我很震动:建筑是诚实的,建筑师就是要为一个诚实的建筑而努力。 家居生活,简 问:作为著名的设计师,可否介绍一下,你自己住宅的设计心得,让我们看看你的样板房? 艾:(笑)我的家不是你的样板房。房子是砖混结构,清水墙,只是在砖缝之间勾了一些线。客厅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楼梯没有扶手,连地板都是水泥的…… 问:等于没装修? 艾:这有什么不好呢?家庭装修最重要的品质是自尊,你是享受装修,而不是给他人或自己展示装修。 问:你是艺术家,不装修也许是一种“酷”。对于普通人来说,把自家的房子装修好一点,自己住得清爽一点,有什么不好。 艾:我不是耍酷。贫穷简单不是耻辱。为什么要设计,为什么要人家怎样我怎样,你把自己的房子装得像宫殿,自己住在里面像个客人,那生活的快乐、趣味在哪里呢?很多人在装修时,个人主张很廉价的,或者没有了个人主张,这是一种不自信。量体裁衣,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问:什么是你的生活“宝典”? 艾:诚实、简朴、充满个人乐趣地生活。 城市设计,和 问:您去过国外很多地方,他们到底对人居环境和自然环境之间的沟通是怎么做的呢? 艾:尽量保持成原始的状态。 问:那怎么体现设计、规划的精神? 艾:为什么要设计呢?真正的自然,我觉得是不可能被人给设计得更好的。人类,特别是东方人,带有中国所谓的文人色彩的想法,对每一个东西,一石一草一木,都习惯经过“我”修整。我们怎么理解外界,马上就体现到我们怎么样去对待外界,怎么去改造、创造一个环境。 问:城市是现代化的产物,设计改造意味着进步,那是社会文明的象征。 艾:自然之绿本身是最强大的一个艺术符号。从一些图本上找到一些范例,再按照这个尺寸来做,结果就把本来是一个很活的生态给做成一个没有什么灵性,完全僵化的状态。 人和自然的和谐上,中国有很深的传统,但是在今天的规划当中,这一切好像都没有了。你看我们很多城市,包括一些比较落后的地区,做了许多大型的广场,都用花岗岩来做。绿化带边一个“不准踩踏”的规定,人为地将人与自然割裂开来。造价高不说,可对百姓有什么用呢?它远没有原来那个给牛喝水的一个池塘,给人喝水的一口井那样来得舒坦。在国外很多道边的绿色地区,人们可以自由进出,去野餐,谈情说爱,带着小孩玩…… 问:那你推崇的艺术化的自然是怎样的? 艾:谈自然,不只是说没有经过人碰过的才叫自然。作为一个概念,城市本身也有相对更自然的城市和不自然的城市。我推崇的自然的城市是,人的意志不受规划的限制。 问:城市自然生长,或许会产生混乱? 艾:但它比一个规划得不好的城市要好。因为在自然生长的过程当中,它是在局部地满足了人群的需要,是人民的城市!人是暂时的,而江山是永久的,现在的我们不要把未来给设计完了。 来源:http://url.cn/1zQc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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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32】北京青年报:艾未未的野路子(2009)

艾未未的野路子 2009/01/08 北青网 青年周末 曲慧 ◎在展览现场,顾长卫(左一)也不请自来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艾未未在草场地的大院子 ◎摄影/Syl Fei Lai  他被认为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他却觉得自己什么家都不是。    他是鸟巢的中方设计顾问,却从不与鸟巢合影。   他是离群索居的隐士,但一出现在展览场合便会被人群包围。   他不在乎同辈人的评价,但愿意被80后喜欢。   ……所有的这些,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艾未未?   1月2日,艾未未国内第一次个人作品展,或许能揭开关于他的一个真实片段。   这个展,让一万张封存了20年的黑白照片得见天日,照片记载了他十年纽约生活的真实片段,这似乎能够帮助解释艾未未的过去,也能让我们看看艾未未的现在。   艾未未•展览现场   他是全场最大的亮点   1月2日的开展现场,没有仪式、没有邀请嘉宾、没有任何开场白,但仍然有很多名人不请自来,譬如顾长卫和叶锦添,而现场看起来最大的“角儿”,还是他艾未未。   ■始终像明星一样被包围着   开展的当天,艾未未是个十足的明星——闪光灯、粉丝、签名合影一样也不少。整个展厅的人群一直是“以他为核心,以一人间距为半径”缓慢地移动着,至于每个人都微笑地跟随着他打算做什么,没人能解释,但也没人想要散去。   大部分人像围绕精神领袖一样簇拥着他,周围的人拍他,他也拍周围的人,边拍还边开玩笑说,“我以为只有我有相机呢!”   三年前,艾未未就在博客上每天发表他的摄影日志,一个黑色小数码,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前不久,艾未未统计三年来他在博客里贴了将近10万张照片,没贴出来的还有更多。   围着他的人群“怪圈”从下午3点,他一到场就开始了,直到傍晚他的离开才算消失。与其他艺术家的展览开幕不一样,艾未未的展览,没有任何仪式,没有邀请嘉宾,没有一句开场白。从头到尾、起始高潮,都由他一个人的出现、动作和行为所左右。   于他自己而言,如果不是朋友邀请不好推辞,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办这个展。   ■跟他“混过纽约”的顾长卫不请自来   顾长卫来了,作为“跟未未混过纽约”的朋友,也作为照片里的主角,“不请自来”。“未未从来不招呼我们捧场,我今天真是赶巧了。”   艾未未的照片里,有在地铁口拉小提琴的谭盾,有躺在床上留着大胡子的陈凯歌,有早起洗漱的顾长卫,有在拍《北京人在纽约》的冯小刚、姜文和马晓晴……所有的明星脸都定格在20年前的模样,在一起抽烟、吃饺子或者睡大觉。   “《北京人在纽约》的第一集,姜文和他老婆刚到纽约住的那个地下室,全是涂鸦的那个,那就是我住的地方。”艾未未和《青年周末》记者聊起那段生活,“那时候我是非法移民,无所事事,经常有点盲目,一边打工一边生活,说白了就是耗着。”   顾长卫也有同感,“我们也就是想出去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我有半年时间,每隔两天就得跟未未见上一面,那时候他可是“东村教父”(编者注:东村是美国当代艺术的重要发源地),天天掐个相机,什么都拍,哪儿乱他去哪儿。”   顾长卫说的“乱”,在艾未未照片里显而易见,有中央公园的露天派对,第五大道的群众游行,也有街头暴乱的武装冲突……总之,他总像摄影记者一样,能够有机会离得那么近。“能够走近,是因为有一两年时间,我参与了这些运动,说到底,我那时候是其中的一分子。”   ■认识小记者,不认识叶锦添   艾未未会认识一起“混过”的无名朋友,能记住曾聊得不错的小记者,但不认得大众传媒天天念叨的“名人”。叶锦添在展览现场就受了冷落。   当艾未未指着一张老照片跟顾长卫回忆,拍这张的时候,老顾你是不是“憋着一泡尿”时,有人向他介绍了带着助理主动前来的叶锦添。   艾未未礼貌性地握手合影,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他就转身去跟几个年轻大学生攀谈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个知名度不比他小的名人。   事后记者访谈时问起这一幕,艾未未坦诚地说,我真不认识他,这人是谁啊?   无论如何,艾未未都算不上主流艺术家,似乎跟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名人不是一个路子。   艾未未•草场地   离群索居,只做爱做的事   草场地,这个如今已经直追798的新艺术区,被称为“艾未未的地盘儿”,他是第一个入住到这里的人,就在这扎着,远离人群鼓捣自己的事情。   ■自己动手设计“灰色大房子”   艾未未是第一个入住草场地的人,他的入住改变了这个地方。   “我1999年刚来的时候,这地方是个村子,直到2005年,村里也只有我这一个做艺术的。”艾未未在草场地盖了2700多平方米的大院子,和一栋灰色的房子,据知情朋友透露,这所堪称庞然大物的院子,光青砖就用了13万块,另有80吨水泥、7.5吨钢筋和45方沙石……   “这些仅花一下午就完成设计图纸,60天就落成了。”而在此之前,艾未未没有学过一天的建筑,自己的家成了他的第一件作品。   之后这件“作品”成了当年德国和日本国际建筑杂志的报道对象,“那时候我才觉得,原来我有做建筑的天赋。”到现在,艾未未设计的建筑项目已经超过60个。   接下来的六年,艾未未一再被邀请,设计草场地的其他艺术空间,于是,草场地成了艾未未的建筑博物馆,也开始有人说,草场地是艾未未的地盘儿,鸟巢设计师赫尔佐格也曾经赞扬草场地的住宅兼工作室,简洁、老旧,深得建筑真谛。对此艾未未说,“随便说吧,但这跟我无关。”   如今,他家院子门口写着小小的字母“FAKE”,这是艾未未自己成立的公司品牌,叫做“发课”。有朋友打趣说:“你出着中国最正宗的产品,却叫自己FAKE (假)公司。”   ■喜欢被年轻人拜访   艾未未守在这个大院子里,可以几年不进一次北京城,也不主动跟外界接触,“因为我从来不委屈自己,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但每天拜访他家的媒体和艺术家,甚至崇拜者,络绎不绝。   “我每年要在这里接受100个以上的访问,我从来不把记者当作记者,他们只是可以聊天的朋友。每一个认真采访的记者我都会给时间,至于他们怎么写,我从来不看,因为我没有必要再去看我自己。”   艾未未没有车,也不会开车,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有十几猫,有露天的马桶,有两大缸珍珠——当然,两缸珍珠是他的作品之一。   来拜访他的人,年轻人居多,“我发现喜欢我的很多是80后,甚至还是大学在校生,这让我很高兴,生命、生长,这都是有希望的事情。同辈人怎么评价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年轻人喜欢,这是让我很高兴的,至少证明我不是正在消亡的一群吧。”   艾未未•自我评价   我什么“家”也不是   艾未未到底是什么人?当他被入选“2008全球当代艺术最具影响力100人”和被认为“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时,他心里有一个跟这些完全不同的答案。   ■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艾未未似乎是个始终愤怒,挑战传统的人。   不久前,在欧洲艺术界享有较高威望的英国《艺术观察》公布了“2008全球当代艺术最具影响力100人”,艾未未排名第47名,名列华人艺术家之首。然而,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应该排在第一名。”   大学时,他一把摔碎学校的石膏像。在纽约,他脱光衣服站在帝国大厦前留影。他与张艺谋是同窗,却对张艺谋大加批评。他拒绝与鸟巢合影,尽管是鸟巢的中国顾问。作为“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说:“我什么家也不是……”   艾未未似乎更愿意用这样的基本信息来回答“艾未未是什么人”这个问题:“1957年生,男,金牛座,B型血,体重208斤,身高1米75,36岁以后开始发福……”而至于身后的评价,他也早就给自己写好墓志铭:“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他代表了那个时代所有缺陷……”   ■一个积极的有创造欲望的人   我们试图把问题抛给艾未未自己来审视和回答,“这样一个艾未未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艾未未,说实话很像一位和善的长者,他没有砸碎我们的采访机,也没有旁若无人地假装没听见,更没有批判我们的思路,而是深深地想了一下答案,然后娓娓道来:他的人生被分为三个阶段,前二十年在新疆,随家人下放;中间十二年在纽约,看了很多,知道了很多;最近二十年在北京,做自己每天乐于忙碌的事情。这三个地方,三种世界,影响了他的少年、青年和中年。   “所以,如果你是一块石头,待在平原上,一千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如果在山上,你就会风化,滚落,或者再到别的地方。我这颗滚来滚去三四次的石头,灰尘和沙子自然会更多些。生活经常会让我觉得不甘心,难道就是这样了吗?因此我的一生创造了很多的第一次,我也有这个欲望要创造各种各样的第一次。”   “我是个积极的人,并且有幸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近乎于暴力的时代。” 来源:http://goo.gl/iIO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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