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体制改革

BBC中文:中国成为最大博士生产国的背后

周文彰表示,目前中国人才战略取得了重大成就,已成为世界科技人才大国,每年毕业博士生数量、各类人才资源总量已超过美国,居世界首位。 其实,周文彰这种说法一直在引起争议,特别是最近中国学术界和商界发生的一系列“抄袭门”,“学历门”事件,更给中国的“人才强国”战略罩上阴影。 博士贬值 不知是否存在某种巧合,正当中国媒体大力宣传“人才强国战略”和“中国博士数量超过美国”之际,《长江日报》8月25日报道引述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周光礼完成的调查报告。 报告指出,中国博士生数量迅速增长,一方面说明高等教育事业大发展,另一方面也造成博士生教育水平下降和学术质量滑坡。 报告显示,全国46%的博士导师同时指导的学生超过7名,最多的高达47名,但大部分博导认为自己适合指导的学生不超过6名。 此外,周光礼还披露,大多数博士生已成为廉价高级劳动力,他们的老板则是导师博士不像博士,导师不像导师,博士与导师之间原本纯洁和纯粹的师生关系、指导与被指导的学术关系,早已异化为雇佣关系和经济关系。 据报道,中国现在博士就业还出现新动向,过去95%的博士毕业后都会留在高校或科研院所,而现在半数以上都进入政府部门,当了公务员。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也曾指出:“中国最大的博士群体并不在高校,而是在官场。” 学术腐败 这一普遍现象带有明显的“中国特色”,官员凭借手中所掌握的各种资源,在博士考试中“脱颖而出”,甚至有的官员连正式的大学毕业学历都没有,却能一帆风顺摘得“博 士帽”。 具体到大学博士导师的学风和蜕变,四川在线特约网络评论员钱桂林评论说,“大概可以说,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使博导成为一种头衔的国家。人们一听博导便肃然起敬。在中国,博导已成为比教授还要高级的头衔。而事实上,这些博导真的名副其实吗?” 澳际留学业务总监孙南在博客中指出,“看到中国的博士教育信息,我只能说留学海外人数大幅增长绝不仅仅是中国国力增强这一个原因,我们的硕士/博士教育体制、我们提供的教育产品质量以及浮躁的功利心态,已经迫使人才被动流失,而潜在的外汇流失、思想输入才是更加需要警惕的。” 中国学界人士猛烈抨击说,这种博士“泛滥”现象不仅是教育界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国民教育资源滥砍滥伐,“博士大跃进”带来的就是博士的贬值。 信誉下滑 最新一期《经济学家》杂志就中国的学术造假发表评论说,中国领导人胡锦涛经常强调鼓励创新对于中国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的重要性,但科研学术界非常普遍的造假、作弊和学术剽窃使得中国实现这个目标变得很困难。 文章说,这种不道德的现象不是中国独有的,但中国的同行互审机制薄弱,奖励机制错位,还有对学术行为缺乏监督检查,使得学术造假舞弊几乎成为常态。 文章进一步指出,学术和科研领域的不端行为普遍,会给中国带来严重后果,因为这使外界对中国的科研行业整体的信誉产生怀疑,并殃及中国产品的声誉和来自中国的信息的可信度。 今年6月中国政府发表中长期人才规划发展纲要,最终目标是将中国从“人力资源大国”转变为“人才强国”。 政治改革 中国走向“世界人才强国”还面临着国际人才竞争的压力。中国国家行政学院副院长周文彰表示,目前德国、法国等欧洲老牌发达国家纷纷实施人才战略,通过经济技术移民、提供工作签证、增加科研经费、扩大接受外国留学生等措施吸引人才。 但是周文彰回避了中国政治体制和教育体制上存在的严重问题。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经济与政治研究中心卫志民指出,教育体制是在更为基础的政治体制的基础上派生出来的一种制度。所以,基础性的教育体制改革只能跟随于政治体制的改革,而难以领先于政治体制的改革。 他说,体制性的学术腐败,只能依靠基础性的体制创新来解决,舍此别无它途。 近一两年,有关中国学术不公、学术腐败以及学术造假,特别是官员学术腐败的报道和评述屡见各种媒体。如果中国不推进政治改革和教育改革,那么政府提出的“科技强国”,“人才强国”的战略举措也只能成为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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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温家宝深圳讲话

一个人讲话,并不一定真值得关注,因为世间讲话夥也。讲话讲得好,有普世作用,脱颖而出,这当然是引人注意的原因。还有一种讲话,并非讲得多么好,而是位高权重,掌管不少人的利益乃至生杀予夺的大权,使得人们不得不去关注其言论,并从中嗅出一点为我所用和自保的蛛丝马迹。我承认温家宝的深圳讲话,有部分核心言论兼具这双重功效。我承认温家宝在不多的几次谈民主自由的时候,讲得都还有些道理,虽然于我这样一直关注民主自由的来讲,简直是卑之无甚高论的常识。但对于饱受信息屏蔽和愚民教育之苦、又胆小怕事的普通民众来讲,恐怕还是有点令人诧异的效果。难道共产党真要放弃自赋的权力,真想推进民主自由了么? 共产党的权力来源于枪杆子,不是民选,用现代文明政治理念和文明国家的标准来看,是没有政权合法性的。权力不来自于民授,来源于枪杆子,是前现代社会和丛林社会的通用法则,不是一个文明社会所当有。共产党虽然拥有强大私器军队和丰盛的税收,但他们对自身权力合法性的焦虑,却无时无刻不体现出来,这就是他们长期大声高喊自己是“伟光正”的根由。正因为自己的权力来源不合法,才要采取高压和愚弄的手段,来使民众服贴。民众权利意识觉醒后,官方知道单靠打压、恐吓、愚弄是不解决问题的,于是利用手中垄断所获得的利益采取拉拢收买一部分,从而打压另一部分的策略,进而形成今天这种如累危卵的超级维稳的局面。官方大量的言论是说民主自由不适合中国国情,其实这不是适不适合国情的问题,而是因为不民主不自由,能保住一党独裁下官方利益集团的利益最大化。 温家宝的讲话是比许多中共领导人讲得活,有些讲的是人话是普世价值,这些话都不错。但其客观效果,是起到为中共舒缓民众压力的唱红脸的作用,贾庆林、吴邦国等提倡不实施民主自由的人唱黑脸,给民众一种他们不团结的假相,从而进一步在改革派和专制派二元对立里打转。这种缘自八十年的改革派和反对派二元对立思维,以及依靠改革派来推进社会变革的路径,应该改一改了。因为八九血案过后,已经没有什么改革派了。即便温家宝、刘亚洲等偶有言论符合普世价值、民主自由,也根本没有什么“派”的力量。那有人说怎么办呢?官方这么强大,他们内部又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变革力量,如何是好? 我认为每个人切实维权,像家庭教会一样达成实质结社——虽然官方不认可,但我认为家庭教会已达成实质结社,这是我对家庭教会比较敬重的原因,除他们之外,这个没有任何实体性质的自由结论。互联网有虚拟结社的意义,但要实体化,却有强力掣肘和打压 ——每个人每天传播真相,这就会增加对专制的反对力量。 当然,有人会觉得这样太过蜗牛,太过漫长,但对于我来讲,在目前的情形下,只能选择这样的道路。 温家宝讲话,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呢?当然有,那就是你可以开温家宝讲话的研讨会、印温家宝讲话的衬衫,用温家宝的讲话来维权。但这个“用”可能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而不具备实质意义。为什么呢?你穿一件写“温家宝: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光辉”的衬衫维权,一样可能被关黑屋子,一样可能被打得七窍生烟。辛亥革命时四川保路运动的人,用光绪灵牌来作符身护,还能躲过清军的践踏,但现在你穿一件温家宝讲话的衬衫维权,则绝对没有这样的幸运。 我们当然有嘲笑清朝专制的权利,但你对比一下当今的政权,当你嘲笑清朝专制的时候,自己得掂量着点。也就是说,温的讲话,其用十分有限。温的讲话既无改变现实的作用,也没多大舒缓民众压力的价值。我们把温家宝讲话,当作培育公民社会的行为艺术来做,穿着他的讲话衬衫穿街过市,或许还有一点意义,但也就仅此而已,有更多的想法便是徒劳。当然,对温讲话的不同解释,原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这与每个人的利益立场、认识能力等有关,有争论有互相的批评完全正常。 下面将这几天我在推特上与人讨论温家宝深圳讲话的推发于后,以便人们观看,引致探讨。 1:大胆讲的人不少,借温讲的人更多。没有行动的漂亮话更有欺骗性,已无实性意义了。RT @ HuPing1 : 对温的政改讲话,我以为我们可以借题发挥,不管温是什么意思,我们借机讲我们的意思。胆大的,直接讲,胆小点的,以响应温的讲话的名义讲。 2:温家宝没有行动的好话讲得越多,民众越失望,这和清末宪政一样,可以欺骗民众一时,但时间没有耐心被欺骗。温的讲话在于自己留个好名声,拖过他当政这两年。 3:江系、胡系之争,远没有大到要他们要撕皮脸皮,来进行民主政改的地步,所以说温家宝与江系刘云山、李长春等不一样,完全是我等小民百姓的自我安慰。在他们的特权利益面前,共产党高层并没有大家期望的那么多裂痕 4:我承认是人都有利益冲突,中共高层也不例外,但远没有外面捕风捉影那般厉害。为什么我们喜欢传播中共高层的内斗呢?那是因为如果他们团结一致的话,小民百姓就绝望到没底了。说他们内斗,好多一点自我安慰,找点活下去的理由 5:但没有任何一次争斗是为了民主自由RT @ wanghaoxuan : 刘少奇,彭德怀,林彪,华国锋,陈希同,陈良宇,陈绍基等等RT @ ranyunfei : 我承认是人都有利益冲突,中共高层也不例外,但远没有外面捕风捉影那般厉害。 6:RT @ ChineseDancer : 高层之争,基本上是现实权力地位之争、所代表的既得利益集团之争、长远的权利延续布局之争。至于稳固统治一党专政,那是原则是共识是底线。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就喜欢自我意淫顺便忽悠屁民们,去死吧! 7:中共高层的利益冲突,仅限于现实利益冲突,而不是根本变革的冲突。他们对专制极权能实现他们共同利益最大化这一点上,有小民百姓意想不到团结性。由这样的实质来看温的讲话,便可洞幽烛微。 8:各级地方政府明目胆的胡来,为何中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犯错官员为何频繁复出?那是因为极权制度下的稳定,能带来这个利益集团的最大收益。不惜一切吸收党员和公务员,就是加大利益捆绑基数,从而使集团利益最大化得以绵延。 9:RT @ kunlunfeng : 解读影帝深圳谈话:1、极权高层安排的另一场秀逗,平民怨、缓压力;2、继续麻痹体制内外残存幻想人士,解构民间反对力量;3、政体改革彻底没戏了,连影子都看不到了;4、个人喊话为家族留名,以备清算之需。 10:RT @ jajia : 影帝深圳讲话,只不过是因为深圳30周年,场面上的应景之作,不必过分解读。首先是无此动力,次之是无此必要。剩两年就下了,何苦惹祸上身呢。 11:RT @ kunlunfeng : 温影帝是当今中共高层最优秀或是最拙劣的表演者,也是维稳体制的最有力说客和推手。这就是现实,即使你不愿意看到。 12:唱双簧要全部一起唱么?请问胡先生,这八年温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进展?RT @ HuPing1 : 如果温讲那些漂亮话只是欺骗,那干嘛那八位不一块欺骗呢?如果温想留美名,那八个为什么甘愿留恶名呢? 13:没有表演者,欺骗性降低,会有更多反对者。RT @ CitizenRight : 【没有影帝怎么办?】现在怀疑家宝温的人占了多数,嘲笑讽刺之。问题是,有一天连这么个所谓表演的人也没了,是不是要后悔呢 14:RT @ mozhixu : 对温影帝就六个字:听其言,观其行;不急于否定,更不急于肯定 15:RT @ sanqia 灾难片档期太密,别指望了 RT @ xiaohei798 : 如果温家宝改变戏路,开始动作片生涯,政改也好,民生也好,真真正正办几件实事,那才能让人信服,才是德艺双馨的好演员。我拭目以待。 16:有点道理RT @ sanqia 还有人说可以利用温的讲话发挥,问题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都在监狱里。这些话的作用可能在于,让一些媒体中人如获至宝,发表一些同义反复的文章,让自己觉得言论领域有突破以安慰自己这些年在试图改变权力这事上没白玩。 17:共产党六十年来说的好话,加起来可以把世界建成天堂,但他们的结果是把中国建成了地狱。温说了八年好话,如果付诸实施,可使中国有很大的转变,可是遍地兴邦级灾难。口惠而实不至是温讲话与伟光正其他好话的共同特点。 18:RT @ mozhixu : RT @ pufei 影帝说要查豆腐渣,黄琦入狱;影帝说要查死难学生人数,谭作人入狱;影帝说要允许公民批评政府,三网民入狱;影帝说只有民主才不会人亡政息,刘晓波入狱;影帝说要懂得科学民主含义并融入实践,刘贤斌入狱。 19:RT @ wuxinkuaiyu : RT @ yangpigui : 温家宝和朱镕基一样,豪言壮语和漂亮话说了很多,非但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暗度陈仓,公子公女该怎么干怎么干。一言兴邦式的中国式话语崇拜症到今天仍然能够拨乱芳心,真是无语。 20:胡温这八年,由于社会矛盾越来越加剧,反抗者越来越多。温的好话进得越多,入狱者越频繁,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挺温者能论证一下这个关系么? 21:一边不懈地抓人,打压不同异见者,一边说些没有实际推动力的漂亮话。这就像我打断你的肋骨,一边说打肋骨是不对的,但要赔偿道歉则没门。 22:若批评温只会说漂亮话,有挺温者就说,你以为温一个人说了算么?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话漂亮,说了算不算,没有关系么?说了话不算,而又在总理之位,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他的演戏? 23:八九后中共高层已无改革(良)派,因此八十年代的民运思路恐怕得有所修订才行。今天批评政府和实际维权的人远比八十年代为多,但没法促成一个内部改良派。因为中共内部已没有任何人有道德声望和实力来推动变革了 24:有道理RT @ ZhangDajun 我五年前就说胡温在演双簧分别唱红白脸,其目的是维持统治的稳固。以前邓小平一人就能维持左右的平衡,现在威权递减,需要两个人演戏,这话两年前闲言说过,最近余英时也说过。民间的策略是利用这种策略而不被利用 25:@ ZhangDajun 潘、刘、薄作为太子党有行动,尤其是薄完全是联动组织那一套,没有丝毫新意。但温的确只是个演双簧的人。以我实际接触的诸种人,只有底层公民和民间行动才能推动社会。 26:有些人说利用温的讲话,我们假戏真做。我当然赞同这样的事,只怕你的大部做法是赞美他的假戏,真做到时彻底搞忘了。我很少去说别人的,但忍不住要说说这些所谓假戏真做者了,不知谁把温八年讲的好话,真做了的?请示知。 27:我历来主张自己做自己能做的长项,不指责一般的个体。谁也不要觉得自己的方式最牛逼。但对温家宝不一样,他是纳税人养的,而且贵为总理,不能只说得漂亮,关键是八年了。 28:有人觉得我们批评温家宝八年演戏,没有实质进展,是不愿借助体制内推进改革,这完全是想借空气推进政治改革的一厢情愿的说法。我没有什么能力,但要说有耐心,恐怕要个人比,那是因为我对民间社会逐步演进还有信心。 29:我不喜欢去谴责别人,因为人生事关自己的修炼,你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也只能管住自己。但温家宝这样的不一样,因为他是官员,这关乎公共利益,所以不得不随时批评他们。 30:有人说我们批温的人不懂得妥协,温只说漂亮话,你怎么妥协?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和议事起点,你从哪里妥协,难道他说两句好话,你就赞美就叫妥协么?这样的妥协其用何在? 31:有人说温的话不错,我要说共产党六十年来说的许多话都不错,就算我们不应该揣测他们的动机,也应该看他们的效果吧。如果我说的话不错,但我让你活得不快活,是不是你应该赞美我呢。这样看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确在中国有深厚的土壤 32:现在许多人对温的神化和神话,就是老一代对周恩来神话的一个翻版,任何时候都摆脱不了对单个人的“崇拜”,而对制度变革命信赖不够的窠臼。周恩来是个何等样的人,看看《晚年周恩来》就不难侦知了吧 33:个我同意RT @ juntaowang : 历史进步、退步和原地踏步,都是合力的结果。不过,离开哪个力,历史都要延续,而且结果很难说是更好还是更坏。争论这些,可以拓广视野,增加面对变局的自觉性,但没有绝对的答案。 34:我主张对温的讲话,进行一系列的讨论和传播。无论是批温、挺温还是利用温,大家争论,都有助于更多民主自由理念的扩散和公民社会的建立。对温的讲话和行为可以坚持自己的判断,但面对黑箱政治,我们大家无论怎样也多是盲人摸象 2010年8月25日8:39分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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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除专制,光靠写写文章肯定不行

作者: 楊偉中  |  评论(4)  | 标签: 时事观点 , 中国 , 民主 , 言论自由 , 政治 , 台湾 , 公民记者 南都周刊专访台湾新闻记者协会会长杨伟中 杨伟中,1971年生人,曾任台湾自主劳工联盟执行长,关注全球化资讯中心召集人,台湾新新闻周刊采访主任,现任旺报主笔,台湾新闻记者协会会长。 这是台湾社会的一个“神人”。他出身国民党正统家庭,又深受左翼思潮影响,参加过著名的野百合运动,甚至为反对教育商业化参与街头抗争被当场拘捕,;他至今仍然是高中文凭,却两度考入台湾最牛的台大又两度肄业;他没做过一天记者,却空降台湾两家媒体担任主笔,更在4个月前接任台湾记协会长。 今天,且听他以一个资深媒体人身份,和我们细数台湾媒体的抗争历史,海峡两岸的转型比照。 一、如果只是停留在写写文章,启启蒙的话,那么台湾现在肯定还是专制。 南都周刊:台湾解除报禁到今天正好是22年,这个转型过程是如何完成的,大陆读者特别是媒体界人士还比较陌生。想请你这个记协会长介绍一下情况。 杨伟中:戒严时期各行业也都有相应的国民党党部,媒体界自然也不例外。另外,国民党文化工作会会对媒体报导和节目进行干涉,我们叫文工会。 但那时有个缺口是地方议会的选举还是开放的。国民党再怎么样还得有个选举的样子,允许候选人介绍情况,发传单,办演讲等等。这样党外反对派参选时就纷纷到学校、公园和寺庙等地借场地办演讲。于是定期选举就变成了民主假期。 最重要的是,办演讲的时候趁着人多,就开始卖党外杂志宣传理念,透过这个过程,就出现了群众集会。群众集会成为了反对派冲撞维权的重要形式。因为新闻封锁,大家都觉得我只有在演讲和集会时才能听到真相,这样党外媒体就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大发展。也有可能党外媒体会造谣,但大家还是愿意听,因为可以听到你在正常渠道看不到的事情,这是一种大宣泄。 南都周刊:但这个街头媒体的搞法似乎还只是个公共传播的初级形态,似乎很难固定住传播效果。 杨伟中:对的,这样出版问题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当时有个特殊情况,在台湾办刊物比出书困难,办杂志需要先登记。当时党外想了很多办法来冲击体制。比如郑南榕一开始办杂志《自由时代》,一开始就被查禁。但他登记几十个名字,用这个方式来跟你斗。查禁一本再办一本,《自由时代》禁了,就叫《开放时代》,再禁了就叫《独立时代》什么的。也有的杂志出不了,就改用丛书名义继续出版。 1979年美丽岛杂志出现,这是以杂志社做政党的形式。美丽岛有个总社,各地成立分社,中央有社务委员,编辑有编辑委员,分社有分社委员,其实就是网罗各地的党外人士。美丽岛杂志只办了四期,但非常畅销,影响很大。 这些党外杂志,现在从新闻专业角度看的话,的确是不够资格。但特点是非常通俗,风格辛辣,由几个主要部分组成,比如首先总是挖国民党的黑幕,这里当然不排除造谣或渲染;其次是党外动态;第三是揭露国民党历史上的一些颠覆性问题,比如西安事变的真相啦,把蒋介石的道德形象和国民党的正当性打下去。老百姓很爱看。 南都周刊:这就是通过媒体来重修党史,挖人祖坟。 杨伟中:对的,这个东西很有用。所以我们看这边也很重视这个问题,刚开了党史工作会议,习近平还发表了讲话。后来的美丽岛军法大审也和媒体的作用直接相关。蒋经国决定军法大审时开放媒体报道。他和国民党这样做事为了证明你是暴徒,你是台独,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自信。对党外来说也是一个宣传的机会。比如施明德在法庭上那个吊儿郎当的不怕死样子,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那不得了,对民众是直接感染,据说有法警听了党外的法庭辩论还流泪。 80年代开始,党外杂志越来越多。与此同时,社会运动也慢慢开展。1984年,党外知识份子成立了台湾劳工法律支援会,同一年原住民青年成立了台湾原住民权利促进会。到后来,党外杂志甚至可以在杂志上公开讨论组党问题。 到了1986年9月28日,党外在推举候选人的后援会上突然宣布组党。那个时候国民党没抓人,并且宣布进行政治改革,开放党禁,开放报禁。 南都周刊:在这段时期里,国民党不能通过管制媒体切断党外信息传播吗? 杨伟中:正式媒体当然很难报道,不过也有自由派记者想尽方法做点报导,或是写评论要求国民党自我革新。同时党外或社运出现了新的媒体策略。这时成立了绿色小组,跟艾未未等地下纪录片工作室一样,拍摄制作各种录像带,到处卖。正好赶上那时是台湾经济起飞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有录影机。这时有个突发事件使得党外媒体起到了关键作用。1986年,流亡海外的许信良组织了一个新政党,他带领干部想迁党回台。但国民党不让他在桃园机场下飞机,于是党外力量就发动组织了上万名群众到机场迎接,结果双方就发生冲突。主流媒体不报道这件事情,绿色小组拍下了这个影像,然后到处大卖,从此名声大振,绿色小组从此一炮而红。 南都周刊:桃园机场这个场景我们很熟悉,这个绿色小组也很像大陆语境里的公民记者。 杨伟中:对的。一炮而红后的绿色小组从此开始定期推出报道,并涉足报道工运和农运和学运。各地也有党外或生意人开始经营非法的有线电视。这样国民党封杀他们就越来越难了。这时又继续推进出版问题。当时台湾有个出版法,刚才说了,出书不需要书号,但书出了可以查禁你,大部分情况下是在印刷过程中就被查禁了。政治转型过程中,出版法的废除就上了议事日程,1999年正式废止。所以台湾今天没有出版法,也没有新闻法,除了广播电视有类似的管理条例。 南都周刊:我观察你讲述的这整个转型过程中,媒体似乎都没有缺席。台湾媒体特别是党外媒体和台湾民主化过程中的反对运动似乎是全程捆绑在一起的。 杨伟中:是的。即便在体制内媒体,反对派记者碰到压力,报社有时也会出面保护。70年代末期中国时报有个前辈记者因为参选,遇到国民党压力,老板余纪忠就掏钱让这个记者出国,随便你做什么选题。这既是保护记者也是培养记者的一个非常规方法。当然党外媒体和反对运动的高度捆绑也起到了很大作用。可以很肯定地说,台湾的反对运动,如果只是停留在写写文章,启启蒙的话,那么台湾现在肯定还是专制。 二、开放报禁时,我们很难想象台湾报业会在百花齐放后迅速萎缩的状况。 南都周刊:在解严前,台湾媒体人的自我审查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 杨伟中:政治上的禁忌当然是第一位的,比如大陆共产党的事情,你只能报道坏的,比如哪里出了个问题以及灾荒等等,比如“毛匪”如何迫害人民等等,一定是这样报道,否则就是为匪张目;台独也不能报道,要报道也只能报道坏的消息。我记得海外台独有两位领袖先后回国投诚,当时媒体就大幅报道,主题是政府部门如何宽大为怀,这是我印象很深的现象。第三是留在大陆的党政军人员和文化人等,你也不能报道,因为你留在大陆就是“附匪”。比如老舍,鲁迅,我们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像陈寅恪这种也是这样。 南都周刊:这些信息都被遮蔽掉了厚,最后成为了一个公众的认知盲区。 杨伟中:对的,所以我小时候看到台独这两个字,完全不能理解台独是个什么概念,觉得很奇怪。 我后来为什么知道鲁迅,是因为80年代鲁迅孙子周令飞来台结婚,台湾媒体开始大幅报道鲁迅孙子幡然悔悟,来投奔复兴基地。这时才隐约知道原来鲁迅就是一“亲匪”的左派文人。总是这样,我们总是要从负面报道才知道一些相关的信息。 南都周刊:除了台独、毛匪和附匪这三个不能报,其他岛内的新闻呢,禁忌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 杨伟中:敏感的政治话题很多,国会改造、本土意识、党外运动都是禁区。50年代的《自由中国》时期,曾经有过对警总的公开批评,那主要是集中在警总不能诱人入罪,不能钓鱼执法。1981年警总约谈海归学人陈文成,陈尸台大图书馆外时,全面的真相就很难报导出来;元首的健康状况,比如蒋经国有糖尿病,坐轮椅,往往也不能报,这些消息全是党外杂志曝出来的。当然报了后就大部分给禁了。 南都周刊:你本来是搞工运和学运出身,怎么突然想起来进入报界? 杨伟中:我是受国民党爱国教育长大的,觉得中国要复兴,也比较关心时事。在解严前后,受到社运冲击,也看了不少禁书,读鲁迅,读马克思,受到五四以来的民主和左翼思潮的影响。当时张国焘的回忆录我看了第一本,他办刊物,搞工运,那种启蒙和救亡运动,很感人,才发现原来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宣传有所不同,是站在劳苦大众这一边的,这种理想主义气质很不错。那个时候台湾正好开始有工人运动和工党,我正好在念高中,台湾政府的劳工委员会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相当于大陆的劳动保障部。当时很多工人在那里抗争,我下了课就过去旁观、参与。那时候见识了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包括媒体的扭曲,法律的不公。越来越发现体制本身的问题,进一步想到要参与。 到了大学,就继续参加大学学运社团。离开大学后就到工会去做专职。我们其中一个使命是要建立独立于国民党控制下的自主工会。花了比较久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从小家里订中国时报,这是当年台湾知识份子最爱看的报纸,父亲是大学教授,在他要求下养成了阅报习惯,但进入报界是个偶然。我曾想过如果不从事社运,最好的工作应该是进报社当个主笔,批判时政,不过也只是闪过的念头。后来常在报纸写点评论,被周天瑞先生邀请进入《新新闻》周刊,才开始媒体生涯,也没想到真的进了中时报系担任主笔。 南都周刊:解严后到90年代中期,台湾报业似乎有过一个比较短暂的黄金时期。 杨伟中:从1988年1月1日报禁开放时算起到90年代,大概四五年时间,出现了许多新报纸,新的本土派报纸,新的晚报等。很快,到2005、2006年左右,多家报纸接连关门,震撼不小。台湾现在只剩下一家晚报,连很多人爱看的娱乐生活性报纸民生报都关门了。1988年开放报禁时,我们很难想象台湾报业会在百花齐放后迅速萎缩的状况。 这里有很多原因,网络是一个原因,苹果日报进入台湾是一个原因,阅报习惯下降是一个原因,市场泛滥后的调整和淘汰也是重要原因。 南都周刊:苹果的冲击力主要体现在哪里? 杨伟中:内容麻辣,新闻取材在过去很难想象,直接把大腿和胸部摆上去。版面配置相当讲究,标题用语老辣。再加上联合和中时偏蓝,自由偏绿,苹果在中间。台湾读者在报摊买报,经常是买一份联合或者中时,再来一份苹果;或者买一份自由,再来一份苹果。这样你就该知道,报纸谁卖得好。 南都周刊:若在大陆,苹果这个搞法早就被反三俗反下去了。你们台宣部和广电总局不准备搞一下吗?你现在是新任记协会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考虑搞一个反三俗运动吗? 杨伟中:哈哈。坦率讲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不过我们当然反对官方对媒体的任意干涉,我们还是主张并推动媒体的自律。我们有很多民间团体,比如说关注家庭暴力的,关注儿童保护的,他们都非常关注苹果的状况,给苹果非常大的压力,产生了一些效果。比如苹果也开始在内部新闻自律,他们邀请许多民间团体参加讨论,准备草拟一份苹果日报的自律公约。这个问题还在讨论中。比如说他的苹果动新闻要搬到电视上去,现在就会碰到很大困难。 三、韩寒也许是没机会接触上层,问题是陈文茜是没兴趣接触底层。 南都周刊:前段郭德纲和北京台之间的事情,你肯定也听说了。我想问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台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杨伟中:郭德纲的事情好像是两段,一段是郭德纲和记者,一段是公权力介入。如果发生在台湾,前一段,媒体一定会批评,特别是像郭德纲这样的公众人物,坦白说,公众人物的隐私权是应该降到最低的,是要被媒体监督检验的。但媒体不会封杀他,何况封杀这种大牌也会损害媒体自身的经济利益。后一段,解严前的国民党文工会和新闻局也会有类似的举动。现在来讲,台湾当然不会再这么做,台湾政府相信不太敢出来封杀什么。当然我们也有通讯传播传播委员会,但相信不会使用三俗这么宽泛的字眼,你要规范媒体,这个规范一定是要相当精确的,要很谨慎的。我们基本希望把这个问题限制在行业自律的范围,国家管的越少越好。比如我们电视台组成的卫星电视公会有专门的自律委员会,一直在讨论自律公约等问题。 南都周刊:另一个小风波是关于台湾媒体人陈文茜对上海青年韩寒的批评,这个相信你也有自己的看法。 杨伟中:1984年党外杂志《新潮流》创刊,是后来民进党重要派系新潮流系的前身,陈文茜当时也参与其中,是党外运动的活跃分子。后来由于90年代中期以来的国际局势变化,民进党堕落,大陆逐渐抬头,全球化大浪潮起来了。这个时候陈文茜开始出现了一个调整,不再谈以前的民主和社会公平正义,也不谈台独理念。转过来谈市场与机会,谈全球化浪潮下中国的大市场,把目光摆在全球化下的中国崛起,她喜欢介绍上海是多么美好,世博多么精彩,宣传中国的形象工程。 再加上台湾媒体没有厚度,她的节目做得比较精致,所以吸引了一部分中产白领和知识精英。相对台湾一些无聊的琐碎化的政论新闻节目,陈文茜的节目就看上去显得有品位有深度有质感一些。这样也具备了另外一种欺骗性,她用这样一种包装,销售她这样一种美好的中国的观念。同时,因为台湾内部有很强大的诋毁中国的声音,比如中国威胁论,你也可以说她这种中国机会论扮演了一种平衡的角色。 南都周刊:我看到有媒体报道,陈文茜后来做了一个补充解释,说她曾经深入采访了世博四次,而韩寒是没机会接触上层。 杨伟中:这个不一样。韩寒也许是没机会接触上层,问题是陈文茜是没兴趣接触底层。 南都周刊:海峡两岸ECFA协议的签订,刚刚在台湾获得议会批准,按说对台湾媒体也会发生不小的影响。 杨伟中:目前看来,北京对台湾媒体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是不可否认的。台湾媒体对言论上特别是对中国问题上的自我审查现象就越来越严重,这是比较大的问题。在现在台湾的报业市场越来越萎缩的时候,报业老板越来越希望政府赶快开放大陆广告市场。相信以后带来的政治作用就会越来越大。 南都周刊:有种看法认为台湾已经失去了对大陆的责任感。其实它是可以分红的,甚至可以做股东。 杨伟中:这句话很准确。但台湾400年来是个商业岛屿,台湾社会是很功利的,要打算盘的。其实,如果是吕不韦,或许也是要投资一下政治的。你看在上海的台湾人号称30万,但是这30万台湾人也不关心上海,更不关心上海底层啊。 (这次访谈全文12000字,上述内容共五千余字,经受访者本人审定,已刊于本月南都周刊。) 2010年8月16日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4 个评论 楊偉中的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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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温家宝的政治体制改革意味着什么

跃生 BBC中文网记者 温家宝向邓小平铜像献花(新华社图) 中国总理温家宝星期五(8月20日)在深圳发表讲话,再次提及中国的政治改革问题,引起各方广泛关注。 温家宝说,“不仅要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还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就会得而复失,现代化建设的目标就不可能实现。” 事实上,这并不是温家宝第一次提出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他每次有关政治体制改革的讲话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和密切解读,一方面是由于人们对政治体制改革的热切期待,另一方面也由于这一问题的高度敏感性。 有人喜欢把温家宝的讲话看成是个人自主性的体现,赞扬他出面主张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勇气。一些观察家甚至提出疑问:他的讲话是否代表中央? 分权和监督 对比一下五个月前温家宝通过中国当局权威文件《政府工作报告》所表述的内容就可以发现,上述的猜测没有什么根据,温家宝的最新讲话也没有什么新意。 2010年《政府工作报告》在提及政治体制改革时说,“我们的改革是全面的改革,包括经济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以及其他各领域的改革。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和现代化建设就不可能成功。” 温家宝这次在深圳讲话中谈到政治体制改革时还说,“要从制度上解决权力过分集中又得不到制约的问题,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和监督政府,……” 温家宝在五个月前的《政府工作报告》中说,要“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政府、监督政府,同时充分发挥新闻舆论的监督作用,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温家宝的这些谈话的确表达了政治体制改革的迫切性,也提出了分权和监督这两个政治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但是,人们希望看到的是具体的措施和切实的行动。 到目前为止,在腐败猖獗屡禁不止的情况下,公众希望听到的并不是“让社会更加公正、更加和谐”的空泛言辞,希望看到的并不是“政务公开”之类的表面文章,而是能够真正带来变化的改革行动。 划时代的改变 中国现在正在纪念作为经济改革成功重要标志的深圳特区建立30周年。人们注意到,中国经济改革的成功得益于一系列重大的政策转变,包括允许私营经济的存在,允许私人资本和外国资本进入市场竞争,等等。 现在,人们也期待着中国能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出现类似的划时代的改变。例如,允许政治反对派的存在和允许独立媒体的存在,等等。 前不久,中国作家余杰的新书《中国影帝温家宝》在香港出版发行。这本书否定了有关温家宝属于中共体制内温和派和改革派的评价,批评温家宝只注重表演,在中国历史的关键时刻没有以更多的努力推动政治体制改革。 有评论人士指出,温家宝在深圳发表的最新谈话就是对《中国影帝温家宝》作出的回应,表明自己不是“影帝”,而是“改革家”。 事实上,“影帝”和“改革家”可能都是夸张的评价。可以肯定的是,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是一项艰难的工作,需要大胆的政治家作出承担历史责任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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