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导正

纽约时报|孙旭培:中国错过了新闻法出台的最佳时机

中国从晚清到民国都有民营报纸和出版自由,为什么到1949年这个历史突然中断?如果中国再走上新闻自由之路,现实中的一系列不适应、不配套,甚至不允许又如何解决?孙旭培所参与的新闻法草案因为种种历史机缘而未能通过,中国的新闻立法也悬而不决;他本人因为常常在公共媒体直言新闻自由,而招致打压,新作迟迟无法出版。 2013年6月,腾讯网新闻中心编辑沈洪在北京对孙旭培进行了面访,授权纽约时报中文网发表采访文字版,这是文字首次发表。 以下是采访第一部分。孙旭培畅谈了中国文化有史以来如何看待新闻自由,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与新闻自由的关系,以及中国筹备新闻法的曲折与艰难。本文有所删减和编辑,经孙旭培确认。 问:你是如何走上研究新闻自由的学术之路的? 孙旭培:我的特点是爱思考问题,思考是一种乐趣。常常思考、观察的是时事和政治形势。大跃进时期,报纸报道亩产几万斤,最高达十几万斤。作为农家孩子,我从小就知道一升米有多重?一斤稻能出几两米?根据这点知识推算,如果将十几万斤干净的稻谷摊在一亩田里,也有将近一尺厚。产量怎么可能有这么高呢?但是,面对报纸上不断批判“算账派”、“观潮派”的文章,我不敢说出来。 文革中,我在安徽淮北市工作,与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议论时政,我说,中央是被“海派”控制着,我说的“海派”一词,用来专指从上海发迹的那伙人,是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正好也可以包括江青,因为她也混迹过上海滩。淮北市委成立了包括我在内的四个人的写作组,要求集中在招待所写批邓的文章,我挑开话题:“难道邓小平出来进行整顿不对吗?”马上勾起大家的心思,一层窗户纸捅开了,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说出了心里话,都认为邓小平没有什么可批的。可这是个死任务,不写又不行。怎么办呢?无奈之下,我们来了个调侃之举。四个人齐刷刷跪在房间里的四张床上,朝着北京的方向,一边作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邓大人,我们对不起您老人家,现在要批判您了。”说完,找来几本《红旗》杂志,四个人在上面东抄西抄,拼凑了一篇交差了事。 在1978年考研究生之前,我就曾对单位里的女同事们讲:“你们将来都会烫头发、穿高跟鞋、抹口红。”她们听了,都露出怀疑的神情:“这怎么可能呢?”有意思的是,过不多久,就验证了我的预测。进入八十年代,淮北矿务局的老朋友,经常问我对改革形势发展的看法,我就直言不讳地说:“将来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经济的所有好方法,中国都会用,谁认识到这一点,谁就能抢占先机。”事后,朋友们都表示佩服。我的传记(王英著的《新闻自由冻土带的播火者》)记载了这类故事。 1978年,国家决定恢复招收研究生。我就毫不犹豫地决定报考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我讨厌当时中国的新闻工作,却仍然报考新闻专业研究生,目的是研究和解释中国新闻的荒谬,第二年就确定毕业论文的题目:社会主义新闻自由刍议,写了近七万字。 应该承认,我的运气很不错,没有因为说了许多敏感的话而倒霉,我的那些淮北朋友没有一个去告密。他们是我终生的好朋友。经过文革十年的经历,我悟出一个道理:不管世道多黑、多吊诡,总还有一种基本的民意在运行,顺着这股民意去思考,你就无须悲观,社会终究会沿着民意走,那些张牙舞爪的势力终究会垮掉。这个信念使我在政治形势无论是好还是不好的时候,个人无论处于顺境还是逆境的时候,都能坚持自己的研究方向不动摇。 问:你梳理过新闻自由在中国的命运,从历史的大脉络来看,中国人对“新闻自由”的确切含义了解吗?从中国传统文化里生长出来的“自由”与国际社会的普世价值有共识吗? 孙旭培:可以说,中国人对新闻自由的确切含义大多并不了解。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自由意味着自由放任,为所欲为,是不受限制的。西方从17、18世纪那么多启蒙思想家开始,就强调自由对法律负责。洛克说:“哪里没有法律,那里就没有自由。”孟德斯鸠说:“自由是做法律所许可的一切事情的权利。”可是中国人对自由的理解与普世价值不接轨,究其原因,部分是与传统文化对自由的理解有关,部分原因是与现代、当代的政治有关。 自由主义原是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一种平等思潮,主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毛泽东1937年写的《反对自由主义》,却把“个人意见第一”说成是自由主义,在相当一部分中国人的观念当中,“自由”、“自由主义”等都是贬义词,它们同“无政府主义”、“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等概念相联系。特别是在当代政治中,一会儿说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是没有自由的,新闻自由也是虚假的;一会儿又说那些要求民主的人是搞资产阶级自由化。按毛泽东的解释,化者,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之谓也。彻底的自由,按照马克思的理论,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有,可是现在又说资产阶级是自由化的。对这些前后矛盾的理论,稍有逻辑头脑的人,都会直摇头。由此可见,在一些权力者那里,自由主义、自由化都是打人的棍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挥舞。 谈到新闻自由,即使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也是在法律范围内行使自由,所以他要求新闻立法,依法保障新闻自由。当然,这并不是说,传媒不可以批评法律,传媒可以批评法律和建议修改法律,但不能煽动人民不遵守法律。 中国是一个与普世价值不接轨的国家,也使中国成了一个有点怪异的国家。世界各国都以宪法为最高准则,许多国家总统用手按着宪法宣誓就职,可是在中国,谁要提出依宪施政,按社会主义的宪法搞宪政,还是个冒风险的事;宪法规定有言论出版自由,可媒体都认为这个词汇太敏感,极力回避。可见,与普世价值不接轨,就是与宪法不接轨。最近有个新闻,说深圳福田区三个干部上任拿着宪法宣誓的消息,使我们看到了落实宪法是人心所向。 问:似乎“一有自由就会乱”是共产党讳言自由的内里原因,一度,新闻自由还被贴上了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的属性标签。新闻自由阶级论在理论上站得住脚吗? 孙旭培:“一有自由就会乱”,真的是这样吗?毛泽东在1975年军委扩大会议上曾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美国两三百年,英法三四百年没有发生政变?无人作答。这些国家有新闻自由,报纸上几乎每天都争论不休,但政坛上并不发生突然的大事变。但是在社会主义国家,无论苏联、中国这样的大国,还是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这样的小国,对报纸实行的政策是,党的喉舌,舆论一律,平常好像风平浪静,可经常发生举世震惊的大事变。我国宪法规定的接班人突然乘飞机外逃,摔死在异国他乡;一个省部级领导人跑到外国领事馆以求保命,这样的事为什么不会发生在自由民主国家呢?一方面,自由民主的制度设计可以消弭争执,另一方面,任何一方违反自由民主的制度也不可能取胜。现在从近处看,我国这几年,为了维稳,公民的自由削减不少,为什么还弄得七处冒火,八处冒烟呢? 我国长期不提自由,没有自由就无民主可言。1952年我国还向革命年代的有功之臣颁发过自由勋章,自那以后60年里,我国政治生活中自由都消失了。好在十八大报告中,又把自由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之一,提了出来。 但我们要搞清楚,在各项自由中,言论出版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基础。列宁、毛泽东有一个共同点,掌握政权前都称赞美国的民主和新闻自由。掌握政权后,只想搞专政,不想搞新闻自由,反而批判新闻自由。有什么妙方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是搞阶级分析。说资产阶级新闻自由搞那些形式,实际上不自由;无产阶级虽没有自由的形式,但有实质自由。人民没有地方去驳斥这种观点,这种诡辩就一直吃得开。言论自由、新闻自由本应是全社会的,由某一个阶级实行自由是无法想象的。结果是,只有那些有资格代表无产阶级的人们才有自由,整个无产阶级仍是没有自由。这就是历史告诉我们的真实。我国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出版自由,公民是指一切有中国国籍的人,这就是说,资产阶级也同样有言论出版自由。可见无产阶级新闻自由的说法也是违背宪法的,可以休矣! 问:很多人认为1980年代是思想解放、充满改革激情的年代,同时改革也很曲折,左右力量斗争激烈。能否讲讲您在80年代参与新闻立法工作的经过? 孙旭培:新闻立法的经历更是充满斗争。经历“文革”的中国人都对媒体的所作所为十分痛恨,自1980年起,每年都有新闻界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在两会上要求制定新闻法,保护媒体说真话的权利。1984年中宣部新闻局起草了一个报告,建议筹备制定新闻法,由人大教科文委员会牵头,由胡绩伟负责。人大委员长彭真、书记处书记胡乔木都批示:同意。我认为胡乔木是勉强同意的,这从他后来设置重重阻力可以看出。由于很难找到研究新闻法的人,胡绩伟要调我去全国人大,我不愿离开社科院这样的研究单位,于是教科文委员会与新闻所合办一个新闻法研究室,由我负责具体工作。我们招新闻法研究生,办《新闻法通讯》,编写《新闻法知识讲座》,跟胡绩伟到各地召开征求新闻立法意见的讨论会。后来我带着两个研究生起草了第一份新闻法草案。胡绩伟组织讨论,修改多次。我们的草案有两个提法可能是最敏感的。一是提到“保障社会主义新闻自由”,二是“报纸刊物的创办也可由自然人进行”。这招致胡乔木的不满。他做过许多次指示,最主要的有:新闻立法的目的应是有利于加强党的领导;新闻媒体的创办,由出版法去规定,新闻法不要管;先出台出版法,再出台新闻法。出版法草案另有一些人起草,结果很像个出版管理条例,在人大也很难形成统一看法。出版法草案通不过,新闻法就没戏了。 与此同时,上面还让上海也起草了一个新闻法草案,连同后来新闻出版署起草的,一共有三个草案。但是草案再多,也没有任何结果。到1990年代,多次人代会上,都有代表的提案,催促新闻立法,但总是被回答:新闻立法正在进行中。这显然不是真话。后来干脆回答:新闻立法排在远期规划中。 胡乔木还通过中国社科院,撤销新闻法研究室,虽然我们上书当时的中宣部部长朱厚泽,让新闻法室暂时保存下来,但很快又被合并到新闻理论室,无课题、无经费,还是名存实亡,最后连名也不存在了。与此同时,胡乔木还先后要求《人民日报》、新闻出版署兼并新闻研究所,经过多方努力,直到胡乔木1992年去世,我们新闻所才保下来了,但是也无法参与新闻立法了。只有我不时著文阐述新闻法治的意义,并进行各国新闻法的比较研究,出版了一本《新闻出版法学》。如此而已!尽管党的十三大报告就提出抓紧制定新闻出版法,但新闻立法从提出到现在三十年了,仍是有花无果。 问:当时您起草法案的主要诉求有哪些? 孙旭培:作为主要诉求,还是保障新闻自由,当然是适度的新闻自由。我从来不认为,西方的,特别是美国那样的新闻自由度,适合于中国。我从不讳言,彻底的新闻自由与一党制是不兼容的。适度的新闻自由要靠新闻立法来界定。用自由度来衡量当前的状况,我国新闻自由度是不及格的。实行新闻法治才能达到及格线。 另外,我们拟出的新闻法草案规定,“除了战争和全国总动员时期,不得实行新闻检查。”新闻检查中,报纸印刷前的检查,这种检查《大清报律》就规定有。还有一种检查是事前就规定不能报道,这个做法是更彻底的新闻检查。郭学明所著的《纳粹模式的警示》里写道:“希特勒上台后,大搞意识形态灌输,由宣传部长戈培尔控制所有媒体。每天都对媒体下达书面指示,什么新闻可以发,什么新闻不可以发,什么新闻怎样说,甚至连标题都给出了。”凡是要对新闻进行集权控制的国家,都或多或少地使用这种办法。特别是我们的机关报、机关台体制,管得更死,面对无数禁令,许多社会问题哪怕已经很严重,媒体也不能报警,不能促成舆论,所以我们的问题往往是堆积成山难以解决时才能引起注意。 问:在新闻法的制订过程中,哪些问题上有过分歧? 孙旭培:胡绩伟对这个问题了解得多,按照他的总结有五条:其一,对制定新闻法的指导思想,一种意见认为是保护新闻自由,另一种意见认为是加强党对新闻工作的领导;其二,一种意见认为新闻法是为全国人民制定的,是为全国人民实现言论出版自由而制定的,新闻工作者要遵守,新闻工作的领导机关和领导者也要遵守,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应该强调新闻工作者自我约束,加强道德自律,应该加强党对新闻工作和新闻工作者的管理;其三,一种意见主张“报刊的创办也可以由自然人进行”(见新闻法研究室起草的新闻法草案),另一种意见则坚决反对;其四,一种意见主张反对任何形式的新闻检查制度(战争和国家总动员时期除外),但另一种意见认为报纸的重要稿件,理所当然地要送党委审查;其五,一种意见强调要加强舆论监督,但另一种意见则强调要强化监督舆论。 问:如今回头来看,您觉得80年代的社会和政治背景下,新闻法有真正出台的可能吗?陈云的一段话流传很广:“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制定了一个新闻法,我们共产党人仔细研究它的字句,抓它的辫子,钻它的空子。现在我们当权,我看还是不要新闻法好,免得人家钻我们空子。没有法,我们主动,想怎样控制就怎样控制。” 孙旭培:新闻法在80年代有没有可能出台,很难说。新闻出版署原署长杜导正先生两年前还跟我谈起,当时总想把草案搞得好一些,错过了新闻法出台的时机。我对上层的不同意见毕竟了解有限,但就我所知,出台很难。因为胡乔木要求先出台出版法,再考虑新闻法,其目的很明显是想往后拖。但出版法草案像个管理条例,在出版法草案中,创办出版单位仍局限在要主管单位、主办单位的框架中,与宪法规定的公民出版自由有抵触,在人大常委会中一时不能形成统一的意见。 关于陈云的那段讲话,我也引用过两次,不过是持批评态度的。在文明国家里新闻出版自由是公民的权利,不能从如何掌握驭民之术的角度去看是要还是不要。而且,我认为一个政党当初用自由民主号召全国人民,取得政权,就应该兑现承诺,这是起码的政治伦理。 以下是采访第二部分。孙旭培畅谈了中国目前政治经济改革与新闻改革的关系,以及作为一名新闻自由研究者和倡导者的孤独。本文有所删减和编辑,经孙旭培确认。 问:在你的论文中提及:“美国那么高的新闻自由度对中国是不合适的”,那么中国的新闻自由“度”在哪里才算合适呢?环顾世界各国的新闻法,您觉得最有借鉴意义的是哪个?为什么? 孙旭培:长期以来,我所探讨的是如何在我国“一党执政、多党合作”的现实国情下面实行适度的新闻自由。如果新闻自由度(这个词汇是我发明的)可以量化,单纯从法制的角度而言,美国或许可以定为95度,西欧则是85度。我国将来能达到70-75度也就很好了。即使不考虑现实国情,我也并不认为,太高的新闻自由度将适合于中国。 去年我在《炎黄春秋》上的一篇文章中谈到,美国、西欧高度的新闻自由对于这些国家政治、经济、社会的发展起了巨大作用,与集权的新闻制度相比表现出很大的优越性。但弊病也不少。比如,在对阿富汗、伊拉克的战争上推波助澜,美国媒体很少有反战的声音发出。在美国金融危机之初,有的大报不断预测哪几个大公司要破产,弄得更加人心惶惶。在更大范围讲,西方的新闻自由与多党政治、民粹民主交互为用,使政府依赖指数不断升高,以致有些国家债台高筑,影响国家进一步发展。我国需要新闻自由,但要适度,有所节制。我相信,几千年文明史的中国也会创造出新的新闻文明,即理性的、适度的新闻自由。 中国是第三世界国家,又有很特殊的国情,完全学哪一个国家的模式都很难,要在吸收多个国家的长处的基础上进行创造。 那么什么样标志出现,就算达到起码的及格线呢?那就是新闻实行法治。没有法治,只有人治,新闻自由度最好的情况下也只会在及格线以下。换句话说,就是不及格。新闻实行法治,就先要从新闻立法做起。不解决有法可依和有法必依,我们永远只能在二三十度或三五十度之间徘徊,我国新闻想在世界上赢得公信力,那只是自说自话,是没有可能的。 适度的新闻自由的构想,会遇到来自我们传统的思维方式的挑战。这种思维方式总是喜欢在两极中作选择:要么很不自由,要么完全放任的自由,没有中间境界。不过,中间境界的实现必须是在社会渐进改革中实现,在“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可控条件下实现。 问:当下的中国,一方面市场经济发展可期,另一方面又保持刚性的政治制度。因此流行一些观点:市场化绑架了政治改革的热情;媒介已经从原先的“喉舌”转变成为“党的公关公司”,其任务不在洗脑,而在维护党的正面形象和正当性。你怎么看? 孙旭培:你谈到有人说媒介已经从原先的“喉舌”转变成为“党的公关公司”,我虽不完全认同,但认为毕竟是有了进步,从改革开放以前的教师爷的说教面孔,变成公关先生的亲和的面孔,还是改进了对受传者的态度嘛。 关于“市场化绑架了政治改革的热情”,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我认为,中国现在出现如此腐败和贫富悬殊,主要原因不在于我们搞市场经济,起初没有做好理论准备,没有将政治改革、新闻改革的配套进行的理论准备,实际上是机会主义地采取了先叫一切改革让路,为市场经济保驾护航。市场经济由于其经济行为的复杂性、主体的多样性、利益的多元化,民主制衡、媒介监督就显得特别重要。 1992年我在中央党校学习,王贵秀教授给我们讲政治体制改革的课,我发言说:马克思主义讲的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相适应的道理,我至今认为是正确的。现在我们搞自由经济,就应该是与民主政治相配合,而我们仍在搞集权政治,结果是:自由经济加集权政治,这样做行吗?王回答说,当然不行。随后,便笑了笑,不再作说明。 我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确信,自由经济如果加集权政治和集权新闻,就必然等于极端腐败,那是很危险的。当时中央强调“以正面宣传为主”,媒体监督很少、很弱,特别是在后来“抓大放小”的产权改革中,国有资产流失,官商勾结、行贿受贿比比皆是,但媒体只能装聋作哑,“以正面宣传为主”,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很难解决。美国在搞市场经济的过程中,媒体开展扒粪运动,竞相进行深度调查报道,我们却大搞正面宣传,压住舆论监督,一时间,人们惊叹: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难道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闻制度?说得尖刻一些,这种制度成了权贵资产阶级的摇篮。 1998年,当时的总理朱镕基到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视察,讲了很多要求加强舆论监督的话,他甚至说,批评占49%,仍是“正面宣传为主”啊。他还说,我也是你们监督的对象。但是媒体在报道朱镕基讲话时,这样重要的两句话却被丁关根部长删去了。我们的新闻宣传部门不思改革,中央领导人出来支持改革,他们却不让媒体人和广大人民知道。后来央视的《焦点访谈》也被要求“以正面宣传为主”,舆论监督又大大弱化了。 问:你如何看待中国政治改革和新闻改革的关系? 孙旭培:新闻自由确实与国家制度有关,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等中国政治改革了,才能研究新闻体制改革”。经济改革初期也出现过类似的思维方式:要其他领域改革作为先决条件,我所在的领域才能改革。每个领域的人都这样想,改革就没法进行了。 新闻改革一开始就力度太大,固然可能干扰政治改革,但新闻依旧管得很死,自由度太低,媒体不能为政治改革提供智力和舆论的支持,政治改革的社会动力从何而来?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新闻改革小步前进,不断发展。一个省的宣传部门,你去年下达各种报道方面的禁令1000次,今年能不能降到800次,明年能不能降到五六百次,若干年后降到五六十次,新闻自由度就会有一个显著的提高。我用1000次描述一个省的禁令并不不夸张。2006年南方一个新闻集团一年接到来自各方面的各种指示、禁令3700次,平均每天达10次之多。孟德斯鸠说:“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真是不假! 又如,民办报纸现在条件不成熟,能不能将都市报改成公共报纸形式,即报纸所有制不变,但不要设主管单位。如果全都改做不到,能否先让七八家都市报做试点?现在,新闻体制领域比哪个领域的改革都少,不但不渐进,还不时看到倒退。比如,《南方周末》搞了跨地区监督十多年,受到人民的欢迎,因为机关报体制下难以进行的监督在这家报纸上得到一些展现。本来我以为国家还会再布几个这样的点,进行跨地区监督,没想到,宣传管理部门顶不住各地一些有权者的反对,竟于2005年完全禁止了跨地区监督。有关部门应该扪心自问,这样做符合新闻改革发展的大趋势吗?这样做是不是一种政治上的短期行为?这样做该不该为近五六年更加升级的腐败、滥权承担责任呢? 问:你做了几十年的理论研究,什么样的提法阻力最大? 孙旭培:还是新闻自由的提法阻力最大。其实,1949年制订的《政协共同纲领》就规定有“保护报道真实新闻的自由”,我们的新闻自由当然是真实新闻的自由,散布流言、谣言要受到追究。更重要的是,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出版自由,这出版自由就是新闻自由,英语里用的是同一个词。从马克思到毛泽东,当年说的出版自由都包含新闻自由,而且他们总是拿报刊说事的。我们现在即使不用新闻自由,谈言论出版自由不也是一样很难吗?你看我们的刊物发过几篇言论出版自由的文章?我们建国以来有哪个部门开过言论出版自由的会?连学术会议也不敢开。这对列宁的“社会主义民主比资本主义民主高百万倍”的说法不是极大的讽刺吗? 而我就是研究新闻自由的,所以常感,“我发现表达真理的方式比发现真理本身还难”。但是,有宪法支持我,有马克思、恩格斯的新闻思想支持我,还有一些有学术良心的刊物和出版社的编辑支持我,所以我还能伺机发出一些研究成果。 还有一点,我始终坚持新闻自由对法律负责,这是普世价值的新闻自由。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自由没有对法律负责这一层认知,自由就是为所欲为,不受限制,所以民国初年的报纸上竟有杀总统、总理的言论,甚至号召军人倒戈反总统。现在有人反对普世价值,必然陷入这样荒谬的立场:要么反对新闻自由,要么就要不受法律限制的新闻自由。 我的研究成果,只要发出来,那些有权力的人面对宪法的规定,面对马恩的新闻思想,面对我的一环套一环的严格的逻辑论证,也很难批判。有位当年当过中宣部常务副部长的领导人,2005、2006年两年都邀请我参加政协的座谈会,两次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大意是说:你的文章我每篇都看,你的观点我都同意,就是有点超前。我说,我不是政府政策研究室的,我是做基础理论研究的,不能只谈眼前好用的。 问:你曾自述:“我对新闻自由的研究和倡导,很像沙漠中的孤独的旅行者”,是怎样的艰辛“吓退”了你的同道? 孙旭培:最主要的是新闻自由的研究成果难以发表。一些主要学术刊物,不但不发表新闻自由的论文(对新闻自由持批判态度的除外),连新闻立法的论文也被打招呼不能发表。我曾有一篇论文最后一部分因涉及新闻立法,被删除才得以发表。我当时编了个对联自嘲:年年难过年年过过得不爽;篇篇难发篇篇发发得不全。横批:难上加难。 其次,新闻自由、新闻立法的题目没有任何一级政府社科基金资助,可是评职称不但要有发表出来的成果,还得要有社科基金资助的课题。我先后带出9个博士生,有7个是研究新闻自由与新闻法的,他们毕业后基本上都改做其他题目。对于像我那样,写处处设防的文章,他们暂时也不适应,我理解他们、支持他们,人们总得先顾及生存、发展吧。但是我相信他们永远不会写违心地批判他人的文章,这是能做得到的。 我自己到河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任教以后,我做了一个各个有代表性的国家新闻法的比较研究的详细计划,请我的学生们汇集在一起,安排了10个题目,准备等到社科基金申请到以后就开始研究,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料翻译费,就无法动手。而且中国学者花钱做课题,还要花几万元钱出版,因为出版社要靠上面限定的书号生存。但是我的申请再次失败了,我们的项目至今无法上马。有这方面知识储背的我的学生尚且如此,其他学人退避三舍更是可以理解的了。 问:你最近在研究什么题目? 孙旭培:我这几年都是忙于两本书的写作、编辑和出版。我的自选集《通向新闻自由与法治的途中》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出版了。可是,我最重要的一本学术著作《坎坷之路:新闻自由在中国》,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本新闻学术著作,至今出版不了。我三十多年来思考最多的问题是:中国从晚清到民国都有民营报纸和出版自由,为什么到1949年这个历史突然中断?如果中国再走上新闻自由之路,现实中的一系列不适应、不配套,甚至不允许又怎么解决呢?许多问题如一堆螃蟹互相撕咬。现在写出的这本书就是这些思考和研究的总结。这本著作,前年我就与出版社签了合同,但“南周事件”发生后,出版社干脆书面通知我,书不能出版了。原因有人告诉我,是为了出版社的生存。尽管他们也认为我写的是真事,说的是真话。 我多次要求出版社为我提供一份书面资料,说明我的著作违背了合同上所列的11项禁载内容(其中前10条都是《出版管理条例》上所规定的)中的哪些条文。还有违背什么其他规定的,只要有文可查的,我都认了。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提供。秘密在于出版界一直存在的“法外禁载”,即没有任何法律、法规条文作依据,而禁止发表或出版。他们凭长期在极为严格的管理中所积累起来的感觉,就知道什么东西出版了,出版社就要倒霉,根本不需要看《出版管理条例》。他们为我举出多个因出了一本不该出的书,而导致出版社被解散的例子。这些事虽不一定发新闻,但在出版圈子里会拿出来杀鸡儆猴,让大家晓以利害。可叹在我国,并没有”法无禁止即自由”,而是法不禁止也不一定自由。一切凭有关部门琢磨“社会效果”如何而定。可是作者或其他人无权对“社会效果”做出评判。不过,我并不灰心,因为广袤神州毕竟有出版自由的地方。 这两年我把这本著作中的一些内容抽出改写,作为几篇独立的文章发表,《炎黄春秋》上发的就是。你问我最近在研究什么,也只是做这件事,如此而已! 问:从“文人办报”到“政治家办报”的转变,文人论政传统的断裂,除了制度以外,新时期的文人自身是否也有需要反省之处? 孙旭培:“文人办报”是在有言论自由制度的条件下出现的,现在只有“党人办报”,而且是唯一政党的报纸。报人以党性原则为依归。只要跟着党的路线走,对人民造成再大的祸害,也安然无事。大跃进、文革中一些新闻人的所作所为没有受到什么追究,就是证明。他们是在既无新闻法,也无法有强烈的新闻道德意识的情况下工作的。 现在,传统媒体的新闻人最需要反思的是,面对严重腐败,你们做了什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一个省部级,甚至厅局级的贪官是传统媒体先揭发出来的。我国出现许多严重问题,媒体不向国家和社会报警,不形成社会舆论促其解决。这当然主要应归咎于我国新闻管理上的弊端。可是,一些媒体在报道庸俗、低俗新闻方面非常起劲,表现为没有社会责任感。例如一些媒体报道母亲跟女儿争一个男人,争不过就投海,而被人救起。还有公公与儿媳妇通奸这类乱伦新闻也报。不断报这些新闻,会削弱人们的道德羞耻感。还有有偿新闻、有偿不闻等,一些人新闻理想破灭就一味捞钱。有必要指出,随着我国经济总量不断上升,广告总值也不断增长,但由于国家几十年来实行媒体总量不变的政策,足以用高收入养活一批不求进取、只求保住乌纱帽的新闻贵族。他们对新闻改革不建言,对新闻自由度的提高更是不敢去争取,只怕失去既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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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宋鲁郑:重庆风云考验中国政治模式

宋鲁郑:重庆风云考验中国政治模式 进入专题 : 重庆模式 薄熙来    ● 宋鲁郑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多年,成功崛起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政治、军事、航空、核大国。此时又恰逢全球经济危机把“华盛顿共识”拉下神坛,光环尽失。于是一时间,中国模式亮丽登上舞台,被世人热烈追捧。应该说,中国做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超大型国家,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文明衰落而又重新复兴的纪录,怎样美誉都不为过。严肃和公正的学者也都承认,中国模式成功的原因固然很多,但和中国六十多年来政治体制的变革密不可分。简单说来,中国以集体领导、任期制告别了前三十年的一人核心和终身制,从而实现了政局稳定和权力的制度化传承。可以说,没有这个政治层面的演进,就不会有中国奇迹。2012年,中国再度进入“新老更替”时分,被认为是建国后出生的一代领导人即将走向前台。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匪夷所思、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中国模式投下了阴影。这就是震动全球的王立军事件。     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昔日的打黑英雄王立军究竟为了什么私自进入美国领事馆,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美国领事馆究竟做了什么—-两个知情者:一向被西方批评不透明的中国和一向自诩十分透明的美国均联手保持沉默(白宫面对媒体和国会反对党议员的质询,就是尊口免开)。但人人都知道“事情很离奇,后果很严重。”     王立军,做为中共副部级干部、而且是声名享于海内外的打黑英雄,竟然私自进入他国驻外机构—-而且是一向被认为对中国颇不友好的美国,把党内争端曝于外人,甚至还有求助美国之嫌。此种行为,不仅党纪难容,就是中国“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也难国人以接受。这由不得世人会想,中共现行体制难道已经失去解决内部分歧的能力?或者这种政治水平的官员竟然能够提升到如此高位,难道中共的干部培养、任用机制也不再有效?     3月15日,随着中共政治局委员薄熙来不再兼任重庆市委书记,王立军事件迅速升级,数年来赢得无数掌声和民心的重庆模式宣告终结(历史定位尚待时间)。至此王立军事件引发的冲击波终于直达中国模式的核心:政治制度。     薄熙来的去职,打破了中共党内的派系平衡。众所周知,中共建政以来,向来追求代表全体人民。江泽民时代提出的“三个代表”固然是对新时期社会发展现实的反映,但根本上讲,也是中共传统的延续。今天的中国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社会各阶层也有了极大的分化,相对应的,左中右在中共党内均有代表。如以李锐为代表的党内自由派和以薄熙来为代表的左派。正是由于社会上各个群体都能在党内找到代言人,其利益诉求都有相应的表达空间,才保证了社会矛盾复杂而尖锐的转型期的总体稳定,也确保任何一个群体都不会走向极端。另外,左右对峙和相互制衡,也令主张稳定和发展的中间派(即改革派)左右逢源。然而,王立军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打破了这种平衡。目前中共的主流派面临双重的压力:一是左派的强烈不满和反弹。二是右派借机施压,试图进行他们所希望的改革。左派不管怎样讲,本质上最多只是反对政策而不会反对这个体制,而右派则是政策和体制都反对,他们才是中国稳定大局的真正隐患。但由于左派刚刚受到重创,主流派失去了一个对右派制衡的力量,假设对右派强硬以对,又有可能同时成为左右反对的目标。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重建平衡。     薄熙来的去职,还标志着中共改革开放以来全力打造的权力交接制度化的努力和成果受到了挑战。应该承认的是,中共建政以来,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真正实现了制度化的权力正常交接。这种制度化,带来了社会稳定的预期,将可能的政治风险担忧降到最低。尤其是在阿拉伯之春之际显示了其强大的优越性和生命力。但薄熙来,这位中共党内出镜率最高、海内外最引人注目、能力确实出众的地方大员和政治局委员的突然去职,表明中共目前的权力交接体制仍有相当完善的空间。假设薄熙来这样的官员无法通过党内正常途径得到上升渠道,他必然会寻找其他突破口。这种尝试的分寸稍有差池,就会酿成震动全国的政治事件,从而损害甚至动摇世人对这种体制的信心,这种信心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外来投资者来讲,是最重要的大环境。薄熙来的命运也同样表明中共今天的体制还需要更大的包容度和柔韧性。     薄熙来及其创立的重庆模式对中共有双重积极意义。一是在弱势群体重建道德高地。二是展现中共体制的生命力。三十年的改革开放虽然取得巨大成就,但贫富差距、腐败、环境污染、黑社会沉渣复起、教育、住房和医疗市场化改革都引发百姓强烈不满。虽然中共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实际和有效的应对措施难符百姓期望。薄熙来主政重庆之后,以过人的政治敏锐、勇气(家庭背景有关)和能力,从中共的传统中寻找意识形态资源,一手抓经济,一手抓民生,倡导共同富裕和“分蛋糕论”,打造风生水起的重庆模式,使他也使中共在低层弱势群体层面上重建了道德高地。所以也有理论家认为,重庆模式“在本质上是社会主义公平与市场经济效率的结合,这应该是中国未来三十年的方向”。在他主政的这几年,重庆成为西部吸引外资的第1名、年均GDP增长超过10%,经济增速连续三年居全国前三,2011年跃居全国第一、工业产值连翻四倍,2011年达到1万2千多亿元、预算支出连续4年保持50%以上用于民生。在有争议的打黑之后,群众安全感指数2010年达到95.89%,成为全国最安全的地区之一。可以说薄熙来和他的重庆模式,给中共的执政增添了更多的合法性、增强了民众的向心力。     相对而言,薄熙来在中共党内颇有些特立独行,也被海外认为最具西方色彩的政治人物。他的不同于中共传统的执政风格以及取得的成效,反而展现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大党的活力和多样,令人不由感到中共体制的旺盛生命力。所以尽管他过于张扬的风格和颇有民粹色彩的做为有违中共传统,高层对之仍是默许和支持。但受王立军事件影响,薄熙来失去了重庆的舞台,他所创立的重庆模式迅速褪色。但受到损伤的不仅仅是薄熙来和重庆模式,还有中共本身。包括他为中共撑起的道德高地和体现的体制活力。     重庆风云发生于互联网时代,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考验了现行体制对信息时代的适应性。自从2003年非典以来,特别是2008年的“西藏三一四”事件之后,中共对突发事件的公开和透明度大幅提高,在迅速满足民众知情权、掌握事件话语权的同时,也展现了其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但这一次,可能是由于王立军事件几十年未有,或者过于重大和复杂,难以迅速做出判断,致使信息的公布远远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一时间海内外谣言四起,更有反华势力借机大做文章。中共此次不仅对王立军事件本身反应过缓,对出现的谣言更没有及时的反击,以致竟然出现几十辆军车包围美国领事馆的荒唐传闻。     薄熙来事件对中共现行体制的另一个影响可能是潜在的,发生在未来的。由于他的成就和去职,使他完成了从一个领导者到左派殉道者的转换。左派也由此有了自己的精神领袖(相对而言,右派仍然是四分五裂)。以他的性格,未必就此沉默。假如时机来临,他可能会寻求东山再起。这也是为什么海外有人将他比做当年被苏共清理出去的叶利钦。假设如此,薄熙来就走向自己的反面。     不过薄熙来事件也不全是负面影响。首先,将促使中共更大力度的关注民生议题,采取更有力度的措施回应民意。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薄熙来事件对中共在道德合法性和民意流失的损害。否则,民意将会产生更强烈的反弹。事实上,重庆模式能够迅速崛起和被百姓认可,和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背景下出现的问题密不可分,否则仅凭一人之力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实是时代需要重庆模式,时事造英雄。其次则促使中共进行更大力度的体制性改革。如果一个政党无法吸纳内部的精英,怎么能够更广泛的吸纳体制外的精英呢?另外,重庆风云也意外的令自由派有了反思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在中国是否可行的机会。正如西方媒体所报道的,薄熙来在美国肯定胜选。薄熙来得到下层民众如此高度的支持,对自由派的民主理想显然是一个考验。     最后,还要讲几句重庆模式。重庆模式值得肯定,但未必应该全国照搬。真理都是有边界的。超过这个边界可能就走向谬误。比如重庆卫视可以如同英国的BBC一样不播广告,但CCTV却未必可以。薄熙来做为重庆的第一领导者自然可以全力浑洒,但到了中央就未必可行。简单说来,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手段很多,适合重庆的模式未必适合其他地区。重庆模式最可贵之处在于它提供了一种有效的、得到百姓认可的解决办法,这不仅为其他地区提供借鉴,更为不认同重庆模式的其他模式造成了必须行动的压力。     重庆模式争议最大的是打黑的方式。确实,如果从纯粹的理论上讲,王立军铁腕式打黑自然有可议之处,但是放到现实中却可能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在重庆打黑之前,黑社会竟然敢于公然袭击武警,负责治安的最高行政官员竟然是黑社会的保护伞,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就只有个人色彩的铁腕才能治黑。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严打,其可议之处远胜于今天的重庆打黑,但在哪个时代,却也是必须的,可能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当然还有一点必须指出,中国有着漫长的人治历史,其影响无所不在。就是自由派,在这次重庆风云中,也一样原形尽显。王立军被宣布免职时,北京律师和宪法专家吴革指出,中共中央直接任免地方行政长官的做法不符合现行法律的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地方人大和地方政府组织法的规定,王立军是重庆市副市长,副市长的任免在人大闭会期间应由(人大)常务委员会决定, (中共)中央只能处理他的党的职务问题,不能处理他的行政职位。所以程序搞错了,应该说中央建议免去他的职务,然后说正在按程序办理。”     然而,一向把法治放到嘴边的自由派群体包括法学专家贺卫方—-他曾公开炮打重庆模式是践踏司法的文革,却保持沉默。自由派代表人物之一“炎黄春秋”杂志社社长杜导正说,他对中央免去王立军副市长职务的方式没有太大质疑,认为这符合党内外很多人的愿望。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讲,“重庆打黑的方式没有太大质疑,因为重庆打黑是符合广大人民的愿望”呢?当然自2007年重庆模式横空出世以来,自由派并不是第一次违背人民的愿望。在重庆打黑之前,听不到他们为民众发声,而当重庆向黑社会开刀全面打黑之际,他们却为一名律师的命运积极奔走,并借此事件否定重庆模式。显然,在他们眼里,低层百姓受到黑社会的威胁并不重要,但社会地位远高于普通百姓的一名律师的命运却珍贵无比。     不过,不管中国现行政治体制有多少问题,都无法改变这是近两百年最适合中国的模式。这不仅从六十年来取得的巨大成就得到验证,而且放眼全球进行对比,也同样如此。美国的制度已经历两百多年的发展和演变,但几十年来仍然无法避免重大的宪政危机。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全球转播之下,肯尼迪总统众目睽睽之下被暗杀,被抓获的嫌疑犯又在警察重重保护之下,在电视镜头前被枪杀。随后相关人员离奇死亡的高达上百人。上世纪七十年代,时任总统的尼克松竟然违反游戏规则,派特工窃听竞争对手的总部。事件发生后又百般阻挠调查,拒不配合司法,直至最后酿成辞职这一美国历史上空前的宪政事件。相对而言,王立军事件甚至文革时的林彪事件,都远远无法和上述事件相比。何以美国如此重大的危机都不会令人否定它的制度,中国就会被如此兴师动众呢?     正如危机向来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有效力量(当然这句话对于今天的西方似乎已经不太适用,经济危机四年多了,西方可做出多少改变?),今天的重庆风云也将令中国未来的道路走的更稳健,崛起的更加迅速和平衡,这不仅仅是海内外中国人的良好愿望,也是历史的必然。          来源: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原文链接:http://www.chinaelections.org/NewsInfo.asp?NewsID=225536              进入专题: 重庆模式 薄熙来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政治学 > 政治时评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179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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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重庆风云考验中国政治模式

重庆风云考验中国政治模式 作者:宋鲁郑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2-3-28 本站发布时间:2012-3-28 10:58:56 阅读量:184次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多年,成功崛起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政治、军事、航空、核大国。此时又恰逢全球经济危机把“华盛顿共识”拉下神坛,光环尽失。于是一时间,中国模式亮丽登上舞台,被世人热烈追捧。应该说,中国做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超大型国家,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文明衰落而又重新复兴的纪录,怎样美誉都不为过。严肃和公正的学者也都承认,中国模式成功的原因固然很多,但和中国六十多年来政治体制的变革密不可分。简单说来,中国以集体领导、任期制告别了前三十年的一人核心和终身制,从而实现了政局稳定和权力的制度化传承。可以说,没有这个政治层面的演进,就不会有中国奇迹。2012年,中国再度进入“新老更替”时分,被认为是建国后出生的一代领导人即将走向前台。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匪夷所思、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中国模式投下了阴影。这就是震动全球的王立军事件。   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昔日的打黑英雄王立军究竟为了什么私自进入美国领事馆,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美国领事馆究竟做了什么—-两个知情者:一向被西方批评不透明的中国和一向自诩十分透明的美国均联手保持沉默(白宫面对媒体和国会反对党议员的质询,就是尊口免开)。但人人都知道“事情很离奇,后果很严重。”   王立军,做为中共副部级干部、而且是声名享于海内外的打黑英雄,竟然私自进入他国驻外机构—-而且是一向被认为对中国颇不友好的美国,把党内争端曝于外人,甚至还有求助美国之嫌。此种行为,不仅党纪难容,就是中国“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也难国人以接受。这由不得世人会想,中共现行体制难道已经失去解决内部分歧的能力?或者这种政治水平的官员竟然能够提升到如此高位,难道中共的干部培养、任用机制也不再有效?   3月15日,随着中共政治局委员薄熙来不再兼任重庆市委书记,王立军事件迅速升级,数年来赢得无数掌声和民心的重庆模式宣告终结(历史定位尚待时间)。至此王立军事件引发的冲击波终于直达中国模式的核心:政治制度。   薄熙来的去职,打破了中共党内的派系平衡。众所周知,中共建政以来,向来追求代表全体人民。江泽民时代提出的“三个代表”固然是对新时期社会发展现实的反映,但根本上讲,也是中共传统的延续。今天的中国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社会各阶层也有了极大的分化,相对应的,左中右在中共党内均有代表。如以李锐为代表的党内自由派和以薄熙来为代表的左派。正是由于社会上各个群体都能在党内找到代言人,其利益诉求都有相应的表达空间,才保证了社会矛盾复杂而尖锐的转型期的总体稳定,也确保任何一个群体都不会走向极端。另外,左右对峙和相互制衡,也令主张稳定和发展的中间派(即改革派)左右逢源。然而,王立军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打破了这种平衡。目前中共的主流派面临双重的压力:一是左派的强烈不满和反弹。二是右派借机施压,试图进行他们所希望的改革。左派不管怎样讲,本质上最多只是反对政策而不会反对这个体制,而右派则是政策和体制都反对,他们才是中国稳定大局的真正隐患。但由于左派刚刚受到重创,主流派失去了一个对右派制衡的力量,假设对右派强硬以对,又有可能同时成为左右反对的目标。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重建平衡。   薄熙来的去职,还标志着中共改革开放以来全力打造的权力交接制度化的努力和成果受到了挑战。应该承认的是,中共建政以来,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真正实现了制度化的权力正常交接。这种制度化,带来了社会稳定的预期,将可能的政治风险担忧降到最低。尤其是在阿拉伯之春之际显示了其强大的优越性和生命力。但薄熙来,这位中共党内出镜率最高、海内外最引人注目、能力确实出众的地方大员和政治局委员的突然去职,表明中共目前的权力交接体制仍有相当完善的空间。假设薄熙来这样的官员无法通过党内正常途径得到上升渠道,他必然会寻找其他突破口。这种尝试的分寸稍有差池,就会酿成震动全国的政治事件,从而损害甚至动摇世人对这种体制的信心,这种信心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外来投资者来讲,是最重要的大环境。薄熙来的命运也同样表明中共今天的体制还需要更大的包容度和柔韧性。   薄熙来及其创立的重庆模式对中共有双重积极意义。一是在弱势群体重建道德高地。二是展现中共体制的生命力。三十年的改革开放虽然取得巨大成就,但贫富差距、腐败、环境污染、黑社会沉渣复起、教育、住房和医疗市场化改革都引发百姓强烈不满。虽然中共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实际和有效的应对措施难符百姓期望。薄熙来主政重庆之后,以过人的政治敏锐、勇气(家庭背景有关)和能力,从中共的传统中寻找意识形态资源,一手抓经济,一手抓民生,倡导共同富裕和“分蛋糕论”,打造风生水起的重庆模式,使他也使中共在低层弱势群体层面上重建了道德高地。所以也有理论家认为,重庆模式“在本质上是社会主义公平与市场经济效率的结合,这应该是中国未来三十年的方向”。在他主政的这几年,重庆成为西部吸引外资的第1名、年均GDP增长超过10%,经济增速连续三年居全国前三,2011年跃居全国第一、工业产值连翻四倍,2011年达到1万2千多亿元、预算支出连续4年保持50%以上用于民生。在有争议的打黑之后,群众安全感指数2010年达到95.89%,成为全国最安全的地区之一。可以说薄熙来和他的重庆模式,给中共的执政增添了更多的合法性、增强了民众的向心力。   相对而言,薄熙来在中共党内颇有些特立独行,也被海外认为最具西方色彩的政治人物。他的不同于中共传统的执政风格以及取得的成效,反而展现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大党的活力和多样,令人不由感到中共体制的旺盛生命力。所以尽管他过于张扬的风格和颇有民粹色彩的做为有违中共传统,高层对之仍是默许和支持。但受王立军事件影响,薄熙来失去了重庆的舞台,他所创立的重庆模式迅速褪色。但受到损伤的不仅仅是薄熙来和重庆模式,还有中共本身。包括他为中共撑起的道德高地和体现的体制活力。   重庆风云发生于互联网时代,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考验了现行体制对信息时代的适应性。自从2003年非典以来,特别是2008年的“西藏三一四”事件之后,中共对突发事件的公开和透明度大幅提高,在迅速满足民众知情权、掌握事件话语权的同时,也展现了其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但这一次,可能是由于王立军事件几十年未有,或者过于重大和复杂,难以迅速做出判断,致使信息的公布远远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一时间海内外谣言四起,更有反华势力借机大做文章。中共此次不仅对王立军事件本身反应过缓,对出现的谣言更没有及时的反击,以致竟然出现几十辆军车包围美国领事馆的荒唐传闻。   薄熙来事件对中共现行体制的另一个影响可能是潜在的,发生在未来的。由于他的成就和去职,使他完成了从一个领导者到左派殉道者的转换。左派也由此有了自己的精神领袖(相对而言,右派仍然是四分五裂)。以他的性格,未必就此沉默。假如时机来临,他可能会寻求东山再起。这也是为什么海外有人将他比做当年被苏共清理出去的叶利钦。假设如此,薄熙来就走向自己的反面。   不过薄熙来事件也不全是负面影响。首先,将促使中共更大力度的关注民生议题,采取更有力度的措施回应民意。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薄熙来事件对中共在道德合法性和民意流失的损害。否则,民意将会产生更强烈的反弹。事实上,重庆模式能够迅速崛起和被百姓认可,和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背景下出现的问题密不可分,否则仅凭一人之力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实是时代需要重庆模式,时事造英雄。其次则促使中共进行更大力度的体制性改革。如果一个政党无法吸纳内部的精英,怎么能够更广泛的吸纳体制外的精英呢?另外,重庆风云也意外的令自由派有了反思西方一人一票的民主在中国是否可行的机会。正如西方媒体所报道的,薄熙来在美国肯定胜选。薄熙来得到下层民众如此高度的支持,对自由派的民主理想显然是一个考验。   最后,还要讲几句重庆模式。重庆模式值的肯定,但未必应该全国照搬。真理都是有边界的。超过这个边界可能就走向谬误。比如重庆卫视可以如同英国的BBC一样不播广告,但CCTV却未必可以。薄熙来做为重庆的第一领导者自然可以全力浑洒,但到了中央就未必可行。简单说来,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手段很多,适合重庆的模式未必适合其他地区。重庆模式最可贵之处在于它提供了一种有效的、得到百姓认可的解决办法,这不仅为其他地区提供借鉴,更为不认同重庆模式的其他模式造成了必须行动的压力。   重庆模式争议最大的是打黑的方式。确实,如果从纯粹的理论上讲,王立军铁腕式打黑自然有可议之处,但是放到现实中却可能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在重庆打黑之前,黑社会竟然敢于公然袭击武警,负责治安的最高行政官员竟然是黑社会的保护伞,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就只有个人色彩的铁腕才能治黑。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严打,其可议之处远胜于今天的重庆打黑,但在哪个时代,却也是必须的,可能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当然还有一点必须指出,中国有着漫长的人治历史,其影响无所不在。就是自由派,在这次重庆风云中,也一样原形尽显。王立军被宣布免职时,北京律师和宪法专家吴革指出,中共中央直接任免地方行政长官的做法不符合现行法律的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地方人大和地方政府组织法的规定,王立军是重庆市副市长,副市长的任免在人大闭会期间应由(人大)常务委员会决定, (中共)中央只能处理他的党的职务问题,不能处理他的行政职位。所以程序搞错了,应该说中央建议免去他的职务,然后说正在按程序办理。”   然而,一向把法治放到嘴边的自由派群体包括法学专家贺卫方—-他曾公开炮打重庆模式是践踏司法的文革,却保持沉默。自由派代表人物之一“炎黄春秋”杂志社社长杜导正说,他对中央免去王立军副市长职务的方式没有太大质疑,认为这符合党内外很多人的愿望。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讲,“重庆打黑的方式没有太大质疑,因为重庆打黑是符合广大人民的愿望”呢?当然自2007年重庆模式横空出世以来,自由派并不是第一次违背人民的愿望。在重庆打黑之前,听不到他们为民众发声,而当重庆向黑社会开刀全面打黑之际,他们却为一名律师的命运积极奔走,并借此事件否定重庆模式。显然,在他们眼里,低层百姓受到黑社会的威胁并不重要,但社会地位远高于普通百姓的一名律师的命运却珍贵无比。   不过,不管中国现行政治体制有多少问题,都无法改变这是近两百年最适合中国的模式。这不仅从六十年来取得的巨大成就得到验证,而且放眼全球进行对比,也同样如此。美国的制度已经历两百多年的发展和演变,但几十年来仍然无法避免重大的宪政危机。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全球转播之下,肯尼迪总统众目睽睽之下被暗杀,被抓获的嫌疑犯又在警察重重保护之下,在电视镜头前被枪杀。随后相关人员离奇死亡的高达上百人。上世纪七十年代,时任总统的尼克松竟然违反游戏规则,派特工窃听竞争对手的总部。事件发生后又百般阻挠调查,拒不配合司法,直至最后酿成辞职这一美国历史上空前的宪政事件。相对而言,王立军事件甚至文革时的林彪事件,都远远无法和上述事件相比。何以美国如此重大的危机都不会令人否定它的制度,中国就会被如此兴师动众呢?   正如危机向来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有效力量(当然这句话对于今天的西方似乎已经不太适用,经济危机四年多了,西方可做出多少改变?),今天的重庆风云也将令中国未来的道路走的更稳健,崛起的更加迅速和平衡,这不仅仅是海内外中国人的良好愿望,也是历史的必然。         (转载本文请注明“中国选举与治理网”首发,以上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网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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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导正:中央免薄,部署已久

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被免职后,官方媒体周五高调报道,却不见评论。北京学者分析当局突然宣布对薄熙来的处理的理由,是不希望外界“炒作”。而前新闻出版署署长杜导正对本台讲述中央对薄熙来处理决定严肃而缜密。 杜导正周五对记者分析高层的决定时说:“前天上午,薄熙来出席人大的闭幕时还在主席台上,但是昨天早晨重庆就开了领导干部大会,李源潮就代表中央宣布决定,张德江在会上发表讲话,他们肯定是前天晚上去的(重庆),说明中央政府处理这个事情很严肃很周密的,他们一环扣一环,他们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到重庆),说明薄熙来坐在台上的时候,这些部署已经在进行了。不然哪里会这么紧凑,一天的时间变化这么大”。 星期五,大陆各报都刊登了相关消息,但没有评论。而在微博,网民对薄熙来褒贬不一,有重庆网民赞扬薄熙来在重庆期间,改善民生。也有网民说:中国的政治始终是密不透风,高层一出事就轰动全国。 匿名的政情学者分析当局迅速宣布对薄熙来的处理,有两个因素:“这次处理得这么迅速,因为不想让这个事情再沸沸扬扬,各种揣测,这个实际上对当局是不利的。采取这种方式至少目前来说,可暂时告一段落,也算是一个交代,因为王立军事件,我们已经免去了薄熙来的职务,如果没有对薄熙来处理,各种猜测还将继续,党内的是是非非,人心党心不稳, 而这种混乱是当局不希望在十八大之前看到的,所以利用两会结束,迅速发表处理结果”。 王立军于2月6日私下进入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停留一整天。北京估计美方已经掌握了有关薄熙来及高层的情况。该匿名人士称:“王立军去了美国领事馆,领事馆肯定也掌握了一些东西,如果说,我们这边(对薄熙来)没有任何说法,一旦美国方面有什么变化或者有什么动作(诸如上月华盛顿自由灯塔披露的有关中国高层的内情),这边(中方)被动,所以与其你们去猜想薄熙来的未来,还不如我现在做个了结”。 杜导正认为,薄熙来的事情不是小事:“大家很关心,很注意这件事是对的,相信温家宝已正式声明,政府会给老百姓一个正式的交代,等等看一看,不急于马上分析,马上作出结论”。 这位有七十五年中共党龄的部长级离休高官表示,薄熙来牵扯到的层面复杂:“薄熙来这几年也不要全盘否定他,他在某些领域还是有些探索,应该也有政绩的,但是那里(重庆)的问题究竟有多大, 腐败的利益有多大,当地贫富差距缩小怎么样,政策对不对,法律上许可不许可,老百姓对他认可到什么程度,究竟主要是得,还是主要是失,现在都还不好判断”。 温家宝总理在两会记者会上,不点名的批评了“重庆模式”,杜导正批评薄熙来说:“他讲什么‘重庆模式’,这个概念是错误的,还有‘中国模式’,中国这套都在摸索当中,我们有不少成功的东西,也有很多失败的东西,什么‘中国模式’,‘重庆模式’,我觉得这些说法都不科学,在历史上都站不住脚,不要这样说,不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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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音 | 温家宝前手批重庆 薄熙来后脚被下课

 2012年 3月 15日 温家宝前手批重庆 薄熙来后脚被下课 记者: 海涛 | 华盛顿 图片来源: Reuters 中共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左)和重庆市副市长王立军(右)(资料照) 中共政治局委员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和他的打黑唱红副手王立军被免职。前一天,总理温家宝刚用比较重的口气批评了重庆当局,外界对温家宝这位中共第三号人物发出的批评,做出不同解读。多数认为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仕途已经晦涩,也有人认为,也许事实正好相反。 *薄熙来王立军被下课* 15日上午,中共高层决定,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被正式免职,并决定,政治局委员、副总理张德江兼任重庆市委书记。 新华社3月15日发表新闻稿宣布了这个决定。新华社没有讲免去薄熙来职务的原因。新华社随后宣布,副市长王立军也被免职,也没说原因。该消息同时宣布青海副省长何挺接替王立军的职务。 中组部长李源潮已经到重庆给当地干部宣布了这个决定。 *温家宝记者会上批重庆,剑指薄熙来* 在中国人大年度会议闭幕后星期三举行的记者会上,温家宝谈到王立军事件时说,北京高层对此事高度重视。他还说,“重庆市委和市政府必须就王立军事件进行反思,认真吸取教训。”温家宝是在回答路透社记者的问题时讲这番话的。 这是2月6日重庆市副市长王立军进入美国领馆爆出王立军事件之后,中共高层对重庆当局说的最重的话。关心中国政局的人都明白,温家宝虽没有点名但批评的是谁。 *华尔街日报:薄熙来将很快下课* 华 尔街日报在记者会后报道说,温家宝对重庆做出了异乎寻常的严厉批评后,这位坚持毛泽东思想唱红打黑的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看来仕途将走下坡乃至垮台。报道 说,而王立军事件之前,身为政治局委员的薄熙来一直被看好,有望在今年秋天的中共18大上,“更上一层楼”,进入政治局常委。 华尔街日报记者裴杰的这篇报道说,星期三晚上,几位了解情况的圈中人士说,薄熙来有可能很快被免职,可能本星期就见真章。 报道说,中共高层公开场合下批评其他领导人,的确非常罕见,甚至含蓄批评也不多见。因此,温家宝的讲话,被认为是对薄熙来及其重庆模式沉重的一击(a severe blow)。 *美联社:温家宝指桑骂槐抨击薄熙来* 美 联社也报道,温家宝作为中国总理,对重庆书记薄熙来提出如此不客气的批评是中国政治风景中罕见的现象。美联社报道说:“温 家宝虽然没有提及薄熙来的名字,但他再次提到了过去。他说,有关(王立军)丑闻的调查应当‘经受住法律和历史的检验’。他回忆了中国过去政治运动频繁,使 中国不能脱离贫困,跻身世界强国。温家宝的这些话似乎是指桑骂槐抨击薄熙来。薄熙来推动群众唱共产党歌曲,张扬‘红色’文化,因而被一些人认为是偏好过去 那种极端的政治,令人担忧。” 温家宝在记者会上还说,北京高层对此事高度重视,事发后立即进行专门调查。目前调查已经取得进展。他说:“我们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则,严格依法办理。调查和处理的结果一定会给人民以回答,并且经受住法律和历史的检验。” *金钟:温家宝批薄熙来口气非常重* 香 港的政治观察人士金钟对美国之音说,温家宝如此讲话,口气非常重。“‘必须反思’这四个字一字千金啊,可以说 非常重,比我上面说的对王立军事件本身的处理还要重一点。”“说明(北京高层)对这个事件非常重视,而且非常严肃。”金钟认为,高层对王立军事件大概不会 像有些人说的把他弄成个精神病而轻描淡写过关。 这位政论杂志主编又说,温家宝的话,说得比较圆,意思是对薄熙来不会一棍子打死。但薄熙来肯定“会为这次这个事情付出代价,但是他不会垮台。不会像陈良宇这样的进监狱。”陈良宇是上海市委书记也是政治局委员,2006年被双规,后来因贪污腐化罪被判处18年徒刑。 *牟传珩:薄熙来仕途就此完结* 中国政治评论人士牟传珩说:温家宝这番话是其个人观点还是中共高层共识目前难以确定。但是他关这样讲“等于间接否定重庆的唱红打黑,似乎预示着志在晋升中国最高领导层的薄熙来政治前途就此完结。” *陈子明:温家宝“人话多”“党话少* 北京作家陈子明对美国之音说,温家宝说这番话显然是对重庆模式的严厉批评。陈子明说,虽然很难说温家宝对重庆市领导的批评完全代表中央政治局的立场,但是他以国务院总理的身份说这些话具有很重的份量,预示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政治前途不妙。 陈子明还对海外记者说,看了3月14日温家宝记者会的电视直播,最深的印象是”人话”讲得多了,”党话”讲得少了。 *丁学良:王立军事件暴露重庆真实情况* 香港社会学者丁学良也对BBC说,“尽管出现了王立军事件,尽管温家宝现在批评薄熙来领导的重庆市现政府,但并不能说明试图用文革方式来解决当今社会矛盾的毛派和左派已经完全失败,这只能说是对他们的一次重大打击。” 丁学良说,王立军事件暴露了重庆市的真实情况,而且说明“新左派实验室”的重庆模式不仅在全国无法推广,就是在重庆实行,产生的后果也很可怕,因为连掌管重庆所有警察和公安权力的最高长官王立军都因此被逼上主动的、自杀性的极端道路。 尽管多数观察人士都认为,温家宝如此讲话后,薄熙来的仕途并不看好,但也有人说,温家宝的讲话预示薄熙来会“更上一层楼。”美国的明镜新闻网刊登署名文章题目是:温家宝政改讲话对薄熙来是重大利好。 *看山:温家宝讲话对薄熙来利好* 这 篇署名“看山”的文章说,“当中间阵营感受到温所代表的右翼不惜代价推动政改的决心时,他们原本稳定的安全感将发生动摇。这个时候,他们或许会想到薄熙 来。想到只有薄,才足以对抗 温,才能够阻止右翼将局势推向“不安全”的险境,使中国避免前苏联的结局。尤其是温家宝回答王力军事件问题时所表现的狠辣,更使他们看到了:谁才是温真正 的对手,是那个为温所畏忌、因而竭力要阻止其上位的人。” *看山:胡锦涛是温家宝后盾* 海外知名博客写手冼岩在其多维 博客中3月13日发表了一篇作者“看山”的文章题目是:“胡锦涛是中共党内最大的改革派”。文章说,很多人可能会感到奇怪:以中共在政治路线上把关之严, 为什么温家宝多次言论“出轨”后却安然无恙,而且还再三再四,折腾得越来越欢?原因只能是一 个:温的行为并非仅仅代表他个人,而是后面有人,还有更加强大的支撑力量——能够强大到足以作为温的后盾,有这种资格的人,全国只剩两个。 “(中 国老记者)杜导正曾经披露的一个信息很有意思:在一次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温家宝因为主张政治改革,遭到其他人的“围攻”,其情形颇有当年庐山会议和文革之 势; 当时,只有胡锦涛在旁默不做声,没有表态。胡的这种不表态,可以有多种解读:持重、宽容,等等。但是,如果从本文的观点视角出发,则可以得出最为完满的解 释:胡不参与“围攻”,是因为他内心完全赞同温的观点——他就是那个默默站在温的背后,为温撑腰、打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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