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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聽失語者的聲音:專訪《子彈鴉片》作者廖亦武

(《子彈鴉片——天安門大屠殺的生死故事》,於2012年六四,由臺灣允晨出版推出;德文版於10月,法蘭克福書展期間,由費舍爾出版社推出;英文版正在繙譯中) 在蒼茫的中國大地,究竟有多少像李旺陽這樣的沉默的受害者?廖亦武的新書《子彈鴉片》歷時多年蒐集、採訪,今年終於得以面世,揭開了黑暗冰山的殘酷一角。 文/鄭語 「請你們關注他,關注一隻螞蟻的命運。螞蟻改變了我。一隻螞蟻的命運最終將改變一個國家。」——2012年5月2日,當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陳光誠身上之時,幾乎沒有人留意到流亡作家廖亦武為他的朋友李必豐發出的這聲呐喊。 這個叫李必豐的地下詩人,因為聲援「六四」學生和調查四川綿陽紡織工人罷工,曾經兩度入獄,罪名分別是「反革命宣傳煽動」和「經濟犯罪」。第一次被判了五 年,第二次被判了七年。就在去年廖亦武逃往德國後不久,他又被懷疑為廖亦武提供出逃經費而被投入看守所,在收押了七個多月之後,今年5月8日他再次因「合 同詐騙罪」被推上了射洪縣法院的審判席。 若不是《子彈鴉片》,或許沒幾個人知道這隻改變廖亦武命運的「螞蟻」。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和叱咤風雲的學運領袖們相比,他太渺小了。就像李旺陽,若不是他在臨死前公開說了幾句話,若不是他離奇「吊死」的消息在互聯網上廣傳,沒有幾個人知道 這位「就是砍頭也不回頭」的硬漢。可是,與那些流亡在外的民運精英們相比,或許他們才是「六四」最直接的受害者:因一腔熱血而鋃鐺入獄,弄得家破人亡却無 人問津。在這個只愛人民幣的「人民共和國」裏,早已沒有人記得那一年他們曾在三輪車上口若懸河的講演,那一夜,他們曾在木樨地手挽著手阻擋過人民解放 軍…… 二十三年後,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當年的「北京戒嚴指揮部總指揮」陳希同開始出書否認自己的罪行;當年的「保衛天安門廣場指揮部 總指揮」柴玲卻開始為鄧小平、李鵬們祈禱。達官顯貴們一個禁令接一個禁令,學運領袖們一個聲明接一個聲明,「六四」越來越像他們的一場戲,而大多數的抗暴 者的聲音在這場戲中却從來不曾被注意。 「我當時一直想找地方出版,但都沒有出版社願意出,因為這些人的生活根本就沒有人關注。」《子彈鴉片》的作者廖亦武在接受《陽光時務》的訪問時說。 從 2004年底開始,廖亦武採訪了十六位鮮為人知的六四抗暴者,連同一篇自訪,彙集成了這本《子彈鴉片》。廖亦武如此形容這本新書的主角們,「和李旺陽一 樣,他們早年投入街頭政治,參與六四抗暴,但後來迅速被社會所遺忘,他們現在的景况都非常凄凉。他們十幾二十歲,或是二、三十歲時就被投進監獄,坐了十幾 二十年牢出來,完全被這個社會邊緣化,曾經參與抗暴的歷史也被人們忘記,而現在也被大家所瞧不起。」 多年之前,王小波在他的雜文《沉默的大多數》中寫下了這樣的句子:「在一個喧囂的話語圈下面,始終有個沉默的大多數。」是時候了,看一看這些沉默的抗暴者,聽一聽這些失語者的聲音。 以下是陽光時務專訪《子彈鴉片》作者廖亦武的摘要: 陽光時務:李旺陽也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你怎麼看待李旺陽事件引起這麼大的社會震盪? 廖 亦武:李旺陽在臨死之前還接受了採訪。很多其他人的絕望是無以言說,他們有生存的重擔,生存壓力很大,那麽能够站出來的人很少。如果大家看了《子彈鴉片》 這本書的話,會覺得李旺陽的命運是很普遍的,李旺陽事件中的絕望也是普遍的:一方面對國家獨裁政治的絕望,一方面是對精英政治的絕望。這個事件的悲劇性能 警示我們每一個人。就像我們學習哈維爾所提倡的「無權者的權利」,每一個沒有權力的人,每一個小人物都有權利,都有喉嚨,你不能漠視它。我認爲這是一個長 期遺忘、長期漠視的結果,這樣才會發生李旺陽這樣的悲劇。 所以,我一再强調一方面追究公安局的責任,要求徹查真相是應該的。另一方面, 每一個人,特別是身在海外的精英背景的這群人,他們應該反思。我認為這是這麽些年來最深刻的一次事件。對比我們之前一窩蜂地去預測,內部誰開明誰保守,這 個事件要有意義得多。這是很多次維權事件,包括寶馬車撞人、楊佳事件,小人物的命運,一次次積累而來。每一個年輕人都在參與,因為李旺陽的悲劇和《子彈鴉 片》中的悲劇,都可能成為這些年輕人自己的悲劇。互聯網給80、90後、70後參與的機會,可能其中不少已經到了海外,大家都在推動這個事情。不像老的民 運,是一種經營政治,像柴玲這樣去發言——我代表你向西方發言。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互聯網,年輕人的參與越來越多,這讓我看到那麽一點點希望。 我 認為,真正引起這個社會崩潰的,會是螞蟻的命運,就像李旺陽這個事件。李旺陽知名度很不高,在國際上完全沒人知道的,就像我書中所寫的人物一樣。這種事情 激起的衆怒,激起的社會的動蕩層面,我覺得更加深刻一些。因爲這種事件帶有很大的不可預測性,不是通過博弈可以解决的,你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每一個人的憤 怒。正是這些在黑暗角落、曝光燈之外的事情,這些事情的累積會導致這個國家的改變。這和突尼斯小販的事情差不多。 陽光時務:你怎麽看柴玲關於「寬恕」的言論? 廖亦武:就在李旺陽事件之前,柴玲發表所謂的寬恕。她認為她是什麽人?她認爲她還是學生領袖嗎?23年她已經變成美國公民了,她還在發表寬恕鄧小平、李鵬。這真是太滑稽了,寬恕後面她還說了個阿門吧。 這 種滑稽下面隱含著沉痛。我們反思天安門事件引起世界震蕩的那次學生運動——那次群衆運動是中國唯一一次,中國歷史進入世界歷史格局的行動。中國歷史就是開 始街頭抗議,然後很多人投入,然後到軍隊鎮壓,死了兩三千人;這個事情過了幾個月,柏林墻倒塌。別人的歷史是基於天安門的教訓,因為別人對年輕人不敢開 槍,跟著就是發生前蘇聯解體。1989是個分界綫,這個分界綫剛好是以中國作為開頭。但是這樣的一個結果,當時就是一種精英政治,發生了血案,然後失敗, 精英政治的破産。最開始簽名抗議,不够資格你就不能簽名,表面上是大家參與,但不是一個全民(參與)的。所謂指揮的中心就是包括柴玲他們設立的那個地方, 我聽余志堅說——余志堅就是當時在天安門朝毛像投臭鶏蛋的抗議者——他說,我們要見一下這些學生領袖可不得了,要先遞交申請,遞交申請還進不去,崗哨層 層,最後還只派一個人出來接見我們;最後余志堅說,他們三個人準備要自焚抗議(學運領袖)。可轉頭一想如果這個時候自焚,別人可能還不明白這到底是要幹 嘛。於是他們就投去臭鶏蛋,結果還被學生的糾察隊扭送到警察的手裏,精英政治就是這樣。 發展到今天,我看自從茉莉花革命之後,精英政治 逐漸拋開,發展成每個人都可以參與的政治,我稱這個為平民政治。但是柴玲她好像還覺得自己還是小姑娘。我沒想到一個人做夢的時間這麽長。一個小姑娘做夢做 成了老大媽,還在做夢,還站在天安門。另外一方面,像李旺陽又太悲慘。這個世界是個大舞台。 我認為,特別是加入教會的這群人,他們應該 懺悔,而不是有權利來寬恕。他們當年通過黃雀行動全都跑到海外,他們這樣的行為對於那些小人物來說,他們幹了什麽……我們也不能譴責他們不勇敢,但是客觀 上對這群小人物造成的心理的陰影,一直蔓延到現在。如果到現在還沒有一種懺悔和悔罪的話,我認為這才是一種真正的人性的罪惡。特別是柴玲作為一個基督徒, 我覺得聽起來有點像是想和共産黨暗中做生意的异教徒,有點不對味。因為我剛寫了《上帝是紅色》的,人家傳教士那麽有獻身精神,哪像是這樣的。那些話好像是 异教徒說的話。 陽光時務:吳仁華說,把目光聚焦在廣場上有沒有死人,以及聚焦在學生領袖,是對六四的狹隘化以及誤讀,您怎麽看這句話? 廖亦武:我覺得這個話他說得還不够。你看《子彈鴉片》,我覺得這是整個時代,一個是獨裁的性質决定了。我覺得這是廣泛的精英政治的結果。 陽光時務:我們稱之為「沉默的受害者」的這群人,據您了解,他們和他們的家庭,這個總人數大約有多少呢? 廖亦武:就在全國來說,基本上就是一個主體。你想當年,幾十個城市,有幾千萬人參加。我估計當時在全國至少抓了幾萬人。這就涉及到幾萬個家庭。這個數目太大了。香港後來公布的黃雀行動的名單,我們能看到的都是那些赫赫有名的人。 陽光時務:像楊佳、李旺陽這樣的小人物,他們必須要以犧牲生命爲代價才會引起人們的關注。您會不會覺得這個代價太沉重? 廖 亦武:我有一個朋友叫李必豐,他因為我的出逃,兩個月之後就被抓了。他已經被關了八個多月。他的審判也被推遲。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就像雷在耳邊炸了一 樣。他已經是第三次進去。他前兩次進去加在一起判了12年,跟李旺陽差不多。這次又第三次進去。因為當局懷疑他協助我出逃,說他資助我錢之類的,把他給抓 了。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沒有人關注。當時正好是陳光誠事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陳光誠身上。 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去推動,後來西方的很多媒 體,特別是波蘭那邊,也在幫忙推動。6月2日、3日那個時候,波蘭很多家報紙都刊登了李必豐的事情。我在波蘭卡普欽斯基報道文學獎的獲獎時,就說了李必豐 的事情,在德國這邊每次朗讀我的作品時也會提到李必豐。在這邊也有很多人簽名聯署支持李必豐。比如,2009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赫塔·米勒 (Herta Müller),她是第一個簽名的。比如哈金(作家,美國國家圖書獎獲得者),馬悅然(瑞典籍漢學家,諾貝爾文學獎評審委員),他們當時在幾天之內都簽了 名。柏林文學節也把他們的總部借給我開了個新聞發布會,把李必豐的事件用六種文字發佈出來。我就看到了一個奇迹。我從中看到中西方價值觀的巨大差异。怎麽 一個小人物的命運在西方就引起這麽大的關注,引起每一個人的同情和關注,為什麽我們在東方還是在關注就是像柴玲這樣的人?西方的每一個平台,都是為小人物 發聲。 陽光時務:這本書,開始網上傳言說叫《六四·群體證言》,為什麽到最終出版的時候,您給他起名叫《子彈鴉片》呢? 廖亦武:我認為這就是共産黨用的兩個方面,你不服就用子彈對付你。但是僅僅用子彈也不行啊,還要用鴉片烟,鴉片烟能够麻醉大家,麻醉大家就是賺錢嘛。包括我們柴玲也是中了這個鴉片烟的毒。 陽光時務:無論《底層訪談錄》,還是《上帝是紅色的》,還是這本《子彈鴉片》 都是寫的是被主流視野排斥最邊緣的群體,您為什麽致力於為這樣一群人寫作? 因 爲我也是從六四、寫詩、然後入獄過來的。我坐過那個監獄,是監獄把我徹底的改變了。我沒有坐過秦城(秦城監獄),也沒有被當做一個高級的政治犯來關押。我 就是關在一個地方的監獄。和那些最普通的犯人,還有重刑犯關在一起,把我從那種先鋒派的詩人變成了一個時代的錄音機。我覺得記錄時代的聲音很重要。在這個 世界上,一個文人,只要能夠寫,只要他的記憶力還可以,就可以了。 陽光時務:這群人的命運都很殘酷,是什麽支撑你,讓你能够持續的去關注,去完成這部作品? 廖亦武:這和我個人經歷有關,有很多底層的人生經驗可以交流。每個人其實都要發言,都需要講出他自己的故事。一個作家,只要有足够好的耳朵就行了。 陽光時務:你曾經說過:「那些坐牢的人最害怕的是他們為之奮鬥的正義的事業被人們所忘記。因為坐牢和付出的代價都能够忍受,最不能够忍受的是,坐牢付出的代價又被人們遺忘和忽視。」你接觸的他們,後悔過嗎? 廖亦武:他們沒有後悔,他們只是憤怒,只是無奈,只是絕望。因為他們有一點和柴玲很像,覺得自己最輝煌的歷史就是那一段。他們也認為在那些年參與的抗暴是他們人生最輝煌的一段,不管現在怎麽樣。好像柴玲也這樣認為,那是她人生最輝煌的一段,但是兩種對輝煌的解讀就不一樣。 陽光時務:您採訪的「六四抗暴者」們怎麽看「平反六四」這個口號? 廖亦武:什麽平反?他們(受訪的「六四抗暴者」)內心的想法,就是六四的這些劊子手遲早要受審判的,因為當局當時就是公開地開槍殺人。這和精英們說寬恕說是相反的。雖然現在已經是這樣了,但他們心裏還是存著某種希望。 本文來自: (陽光時務) 原文連接: http://www.isunaffairs.com///?p=7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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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國到美國,哈金不斷嘗試新題材

明鏡記者柯宇倩/在今日美國文壇上佔有一席之地的哈金,當初決定以英語寫作時,曾經猶疑過,也曾經歷被多家出版社拒絕出版的一段日子。哈金在接受《明鏡》專訪時表示,用英語寫作是為了生存而下的抉擇,如今他已很難回到中文寫作。不斷嘗試新題材、新寫法的哈金,未來將把西方讀者的注意力從中國拉回美國,讓讀者更瞭解在美國土地上發生的華人移民故事。 從中國到美國,不斷嘗試新題材 2001年,兒子北上求學,哈金也決定離開艾默理大學,到波士頓大學教授英語文學寫作。至今,哈金仍覺得以英語寫作有其挑戰性。“英語不是我的母語,不管什麼時候,都可能覺得寫起來很彆扭。一開始覺得英語寫作有種uncertainty(不確定性),但後來也慢慢能接受這種不確定性。”哈金對《明鏡》表示,有時寫作就需要這樣的不確定性,如果有把握什麼都能做好,最後寫出來的作品肯定不好。 剛開始用英語寫作,哈金曾擔心被人看作賣國賊,如今哈金以平常心看待此事。“總有人說用英語寫作就是賣國賊,但我不管他,那些事情我沒辦法掌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把我自己的書寫好就是了。” 裘小龍曾指出,以英文寫作時,會考慮到某些中國的歷史背景對英語讀者來說並不熟悉,因此必須在書中加以介紹。雖然故事情節經常涉及中國歷史,但寫作時,哈金在這部分沒遇上什麼問題。“我很少做解釋,即使涉及中國背景,我也盡量把小說寫得沒有中國文化背景的人也能讀懂。”哈金認為,寫作更關鍵的是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怎樣才能說得恰到好處,這與作品涉及的背景無關。 以英語寫作多年後,哈金認為自己很難再回到中文寫作。1997年,哈金獲得美國公民身份,2004年,在聽聞北京大學英語系有位教授詩歌的老師離職後,哈金曾向北大遞交申請信,卻未得到回應。“我連回中國都不可能了,我母親最近病了,但我沒法回去,他們不給我簽證。” 連回中國的盼望都無法實現,哈金認為更別說用中文寫作。“要寫一部長篇,必須是很多年的準備和工作,但我不能回中國(做準備),而且用漢語寫作,中間如果有一個小事把你打斷就會前功盡棄。” 但將自己的小說翻成中文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哈金的短篇小說集《落地》就是由他親自翻譯。他對《明鏡》表示,比起交給專職譯者,當然最好還是由自己來翻譯,但畢竟有工作在身,因此時間允許的話,他較可能翻譯短篇作品,而且短篇翻譯錢少又辛苦,還必須做得精,由他親自翻譯更能掌控品質。 哈金的作品多描寫從前中國與華人的生活,而非現代的中國,問他是否因為身在海外,對當今中國瞭解較少,他表示這是一個因素。“在海外,對中國大的東西還是很清楚,而且還會看得更清楚,但特別是中國的小東西,比如街上的氣味、新的方言,還有街道、房子的模樣,就很難掌握。” 哈金對《明鏡》表示,如果真要寫現代中國,也可以有不同的寫法,但他想寫的不是現代的中國,現階段,華人移民美國的經驗對他來說更為重要,而北美華人的故事自然又會跟中國過去的歷史聯繫在一起。 而美國讀者也並非對哪個時代的中國,或特定的中國事件特別感興趣,“關鍵是你故事講的好不好。”哈金說。 與許多人不同的是,哈金在成長過程中曾加入解放軍、入過黨,但他不認為這些經歷對寫作有太大的影響,可能就是有沒有文人氣息的差別。“我跟中國大陸和台灣很多作家不一樣,我是從底層出來的、當兵出身的,比較少有文人的習慣、精神狀態,也很難跟他們融入到一塊。” 雖然哈金作品主要圍繞在中國、華人移民上,但堅持英語寫作多年、工作環境也幾乎使用英文,哈金認為自己既不是未融入主流社會,也並非已經美國化。“我應該是既中國又美國,在中間吧。”他笑道。 在寫作的路上,哈金不斷嘗試新寫法與新題材,如《自由生活》是哈金第一次寫華人移民的故事,而《落地》更可看出不同之處:以類似散文體寫成,許多故事透著超現實的氣氛,描寫現代的美國華人生活。哈金對《明鏡》解釋,他不像一些大陸、台灣或美國土生土長的作家,對於題材的選擇有明確的範圍界定,“其實我的每本書都是描寫一個新的地方,都是一個新的啟程。” 哈金表示,未來也會做其他的嘗試,因為他不可能老寫中國大陸的事。目前哈金正在撰寫的故事,便是與美國東海岸華人移民相關的故事,預計兩年後完成。 哈金在2012年台北國際書展上演講。(明鏡記者柯宇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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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健:有生之年 不期待大陸言論自由

記者鄭語謙/台北報導 廿三年前發生六四天安門事件後,第一位諾貝爾文學獎華人得主高行健便離開了中國大陸。昨天適逢六四周年,高行健來台擔任台師大講座教授,他昨天說,大陸人身自由已有改進,但思想和表述仍無變化,「我有生之年,不期待中國大陸出現充分的言論自由。」 高行健前天抵台,昨天赴台師大拜訪校長張國恩。他受訪時表示,民主不是一天能完成,在西方從文藝復興以來就走過漫長的歷史,「人權絕不是誰賞賜給你的,是自己爭取而來的。」 高行健說,他經歷過極權下對個人自由極端的約束,以及西方的自由,不願再回到「不自由的中國」,也不期待中國政府主動給予人權與自由。 中國大陸近幾年來經濟崛起後有了不少進步,但要走到跟台灣一樣的民主,他感嘆:「這是一條漫長的路。」 近來出現許多要求平反六四聲浪,高行健說,這要由中共當局者來平反,他盼望平反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高行健說,人權與自由從不是給予的,而是自己爭取來的,在創作領域中也沒有絕對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只能存在於心中,端賴自身能否覺悟。 」 他說,當年寫「靈山」時,就沒指望過政府會核准這本書的出版,因此創作的時候「思想很自由」,沒有先在腦中「自我審查」,「思想自由了,這本書也自由了」,靈山不僅超越時代、國家、也超越不同的文化背景,被翻成多國語言,「情感人人都能相通,這就是文學的意義。」 高行健今天將在台師大校慶典禮上以教育為題發表演說,他說,台灣的教育可貴在普及,品質是世界一流。 台灣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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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杉:美國人對過去的中國更感興趣

明鏡記者柯宇倩/1849年,在淘金熱潮下,中國人首度大批抵美,然而直到1990年代,美國的華裔文學才開始獲得發展。即使在美國定居多年,華裔作家筆下寫的仍是中國、主角也多為華人,研究美國華人作家的紐約市立大學巴魯克學院(Baruch Colleg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英語系教授周杉(Eva S. Chou)對《明鏡》分析,在美國華裔作家的作品中經常能見到作家自己的成長背景,而或許這些人都有份對於中國歷史的責任感,因此作品有著濃厚的中國味。 50至90年代兩代表作家:黎錦揚、Louis Chu 不過從1950年代晚期至1990年代,仍有兩位值得注意的華裔作家。一位是黎錦揚(C. Y. Lee),他是二次大戰後最早以英文撰寫中國人題材並成功打入西方西方文壇的華人作家。 黎錦揚1917年出生於湖南,1941年畢業於西南聯大,但他並非淘金熱時期到美國的移民。1943年,黎錦揚為了逃離二次世界大戰而赴美,1947年取得耶魯大學戲劇碩士,畢業後,黎錦揚為舊金山的一份中文報撰寫英語專欄,因此搬到舊金山中國城。 1957年黎錦揚出版了第一部英文小說《花鼓歌》(Flower Drum Song),這部作品以舊金山為背景,描述華裔移民與第二代的觀念衝突,此書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且被改編為百老匯音樂劇及電影。 黎錦揚尚有自傳《躍登百老匯》、《憤怒之門》、《太平天國》、《金山》、《中國外傳》等共11部作品,其中有描寫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描寫太平天國洪秀全戀愛故事的,都充滿濃厚的中國味。 第二位華裔作者為 Louis Chu。Louis Chu 1915年出生於中國台山,後移民至新澤西,在紐約大學取得社會學碩士。1961 年 Louis Chu出版了《吃一碗茶》(Eat a Bowl of Tea),這也是他唯一的一部作品。剛開始,此作品並未發揮影響力, 1979年重新出版後作品才受到關注,只是 Louis Chu於1970年逝世,來不及見到《吃一碗茶》獲得的成功。 《吃一碗茶》在1989年被改編成電影,故事的背景是紐約中國城,主人翁則來自廣東人,故事探討了美國的移民法與華裔移民的“單身漢社會”現象,至今仍是研究華人移民者的重要參考作品。 美國華裔文學90年代起飛 1990年,華人英語文學開始快速發展,這時期發跡的作家也較為現代人所熟知,這些作家的作品經常登上《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華爾街日報》的書評版。如黎錦揚、Louis Chu般,之後的華人作家也多以中國、移民作為書中人物的背景,周杉在會後接受《明鏡》記者採訪時表示,如今的美國華裔作家約有一半在中國出生、一半在美國出生,當然,每個作家的寫作方式都不同,如任璧蓮(Gish Jen,本名Lillian Jen)的文章很有個人風格,她將本身的幽默感融入對話中,但就算是美國出生者,如華裔第二代的任璧蓮,其作品也經常與中國移民有關。 任璧蓮的父親是一位被國民政府派到美國的水利工程師,母親則是來自上海富裕家庭的美國留學生。後因共產黨掌控大陸,任璧蓮一家便留在美國。她出生於紐約長島,目前居於波士頓。任璧蓮1977年畢業於哈佛大學英文系,幾年後,任璧蓮進入愛荷華大學作家寫作坊學習創作。任璧蓮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為1991年出版的《典型美國人》(Typical American),該作品入圍美國書評小說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 for Fiction),獲得很大的反響。 受到父母成長背景的影響,《典型美國人》以幽默、諷刺的筆調,描述1950年代來自上海上流社會的張家三口,在追求“美國夢”時的奮鬥歷程。故事探討了價值觀的衝突、身份認同,而張家從一開始對“典型美國人”提出質疑,到最後自己卻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令讀者反思所謂的美國夢、物質主義、自由等概念。任璧蓮的作品經常探討少數族裔的身份、認同問題。 周杉對《明鏡》表示,對於不是在美國出生的華裔作家,如哈金、裘小龍、李翊雲來說,受到中國的影響更大,如1989年對此三人都是非常重要的時間點,也或許因為這些作家都有份對中國歷史或文化的責任感,因此作品中多透露出中國氣息。 華裔作家哈金(Ha Jin)的本名為金雪飛,1956年出生於中國遼寧省,父親是一名軍官。哈金14歲時曾加入解放軍,並在朝鮮族村落駐紮過半年的時間。1985年哈金赴美,隨之六四天安門事件發生,也使得哈金決定留在美國。哈金曾於麻州波士頓大學寫作班學習寫作,如今他是這個寫作班的授課教授。 哈金的小說曾獲眾多文學獎項,其特點在於能僅用幾頁的篇幅,便創造出一個虛構的世界,哈金也擅長描寫細節,其小說多以中國為題材,有從軍經驗的他,第一本短篇小說集《好兵》(Ocean of Words,1996)、長篇小說《戰廢品》(War Trash,2004)都以軍隊為背景,小說外,哈金也出版詩集。 李翊雲(Yiyun Li)則是1972年出生於北京的華人作家,2000年獲美國愛荷華大學免疫專業碩士,但隨後發現自己對寫作感興趣,因此2002年進入愛荷華大學作家寫作坊,2005年獲藝術創作碩士學位,目前居於加州屋崙市。 李翊雲2005年時出版英文短篇小說集《千年修得共枕眠》(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故事背景多為改革開放後的中國,描述社會中各行各業人物的足跡。2009年出版長篇小說《漂泊者》(The Vagrants),述說中國文革時代的背叛故事, 2010年則推出短篇小說集《金童玉女》(Gold Boy, Emerald Girl)。 在華裔作家中,裘小龍(Qiu Xiaolong)較特別,他的寫作以偵探小說為主,其上海刑偵隊長陳超探案系列小說已被翻譯成法、德、意、瑞典、丹麥、挪威、中、日等語言出版,並獲得多項小說獎。 裘小龍1953年生於上海,父親在文化大革命時因為因經營香水生意被打成右派, 裘小龍自北京外國語大學畢業後,1988年進入密蘇裡州聖路易斯市的華盛頓大學,獲比較文學博士,後留校任教至今。 裘小龍80年代曾以中文創作詩歌,1989年六四事件後裘小龍決定移居美國,並開始用英語寫作,他的第一本長篇英文推理小說《紅英之死》(Death of a Red Heroine)在2000年出版,背景設定為六四天安門事後剛過、1990年代的上海,故事追查一名女勞模關紅英之死的背後案情,其中的陳超探長企圖改變西方人對中國人的形象:知識份子,喜愛陸游、蘇東坡,裘小龍將他命名為“詩人大偵探”,在陳超的探案下,陸續揭發了性醜聞、貪污等問題。 用英語寫作,對母與非英語者來說,首要克服的就是如何準確表達自己的想法,至於在美國讀者心中,作品原本就以英語寫成或是翻譯來而,差別不大。周杉對《明鏡》指出,美國人對於翻譯過來的華文作品,或是直接用英語寫成的華人作品,接受度都一樣,實際上讀者自己也分不太清楚,只會因作品類型不同而有不同的市場,如裘小龍寫偵探小說,符合大眾口味,其他華人作家的成績也不錯,但比較文學性的作品接受度可能低一些,因此用哪一種語言書寫,更大程度取決於作者自己。 “比如馬建住在英國居住多年,仍然堅持用中文寫作,他認為只有中文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他的太太是懂漢語的英國人,給他的作品翻譯。”周杉說。 與中國有關的小說,不只海外的華裔作家在寫,身處中國的作家也在寫。周杉對《明鏡》表示,在美國寫中國,或許能從一種更客觀的角度來書寫,這也是海外作家的優勢。不過,許多美國華裔作家筆下的中國,都非現代的中國,周杉指出,裘小龍曾說,他必須回顧更早時期的歷史,才能更瞭解現在的中國,例如要探討1989年的天安門事件,就該回到50、60年代,檢視當時的歷史事件是如何影響人們的生活。 另一方面,周杉表示,美國人也對過去的中國更感興趣,例如哈金背景年代較現代的《落地》一書,獲得的反響就較不如他的其他小說。 不過,從幾位華裔作家的身上,能看出他們試圖在題材、人物上做轉變。周杉對《明鏡》舉例,如上述的《落地》,就可感受到哈金已開始嘗試一些可能沒那麼受歡迎的寫作方式和題材。“《落地》講的是美國的事,每篇都很短,不太像小說,如果不熟悉這種文體的讀者,就比較不能接受。” 此外,周杉指出,任璧蓮的最新小說《世界與鎮》(World and Town),主角孔海娣(Hattie Kong)便不純粹是一個華人,而是一名中國父親與美國傳教士母親生下的混血兒,孔海娣因丈夫逝世搬到新英格蘭河湖鎮(Riverlake)後,認識了一個柬埔寨移民家庭,故事便圍繞在孔海娣與柬埔寨家庭的新生活與世界的變遷上;由此見到幾位華人作家正跨出嘗試性的一步。 周杉表示,任璧蓮(Gish Jen,本名Lillian Jen)的文章很有個人風格。圖為任璧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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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陳光誠 駱家輝頂住壓力

美聯社北京6日電 美國大使館發布的照片顯示,在陳光誠(前中)進入北京朝陽醫院就醫時,一直緊握美國大使駱家輝(右)的手。(美聯社)      曾任美國商務部長和華盛頓州長的駱家輝,去年出任美國駐中國大使時,並不被看好是處理人權問題的重量級人物。貿易和維持兩國關係平穩,似乎將是首位華裔大使任內的主要使命。但九個月過後,駱家輝在處理陳光誠事件上發揮的主要作用,使他成為北京批評的焦點,贏得了維權組織的尊敬。 人權一直是美國駐中國大使的主要議題,陳光誠事件可能是1989年六四事件以來,兩國首次在人權問題上激烈地針鋒相對,成為雙邊關係緊張的中心。 駱家輝拍板收留陳光誠,是他出使北京後面臨的第一個危機,直接站在了中國人權問題的前沿。對華援助協會的傅希秋認為,駱家輝為未來的美國駐中國大使,創下了先例。 陳光誠出逃甫抵北京,便與美國使館聯繫,駱家輝立即派車前去迎接。陳光誠在使館的六天神情焦慮,駱家輝一天與他最多交談五小時,試圖讓他寬心。在陳光誠決定留在中國與家人團聚後,駱家輝陪他走出使館,一路上攙扶他去往醫院。駱家輝說:「為了準確了解他的真實想法,我們用了很長時間。」 儘管陳光誠很快改變主意,導致駱家輝受到巨大壓力,被認為是不關心陳光誠的命運,一些人甚至直指駱家輝愚蠢,對中國政府的保證太過相信。 人權組織批評駱家輝和歐巴馬政府背叛了陳光誠,國會眾議員渥夫認為,美國政府的處理太幼稚,共和黨總統參選人羅穆尼說,讓陳光誠離開使館,是「自由的黑暗之日」。但駱家輝說,使館進行了全面探討,以檢視為陳光誠安全地長期留在中國,可提供何種便利。 中國的北京日報直接點名批評駱家輝,說他肆無忌憚地用非正常方式把陳光誠帶進使館,「我們認為,他不是穩健的大使,而是典型的要攪渾水的美國政客」。 駱家輝讓北京不快,但他去年8月在上任當天,就受到許多中國人的讚賞。他雙肩背包在西雅圖機場買咖啡的照片,在中國網路流傳甚廣,與中國官員的官僚作風形成了鮮明對照。 傅希秋認為,駱家輝與中國維權和宗教人士會面,在北京教堂做禮拜,已為他贏得了聲譽。他對陳光誠事件的處理,產生的影響力將存在多年。 世界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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