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春秋

徐锡麟安庆巡警学堂起义记

安庆巡警学堂起义记 发布时间:2011-10-13 8:44:04      文章来源:  中国反腐倡廉网      作者: 尹曙生     阅读199 次      民主革命烈士徐锡麟(1873~1907年)领导安徽巡警学堂起义,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的英勇行为,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件大事。一些近现代历史书籍对这件事都有记载。但是都不那么详细、具体,有的甚至有史实错误。它的真相究竟如何呢?起义为什么在短短一天(十几个小时)就失败了,有哪些经验教训?笔者因工作关系,阅读过国家档案馆有关史料,现整理记载如下。     徐锡麟,字伯荪,浙江山阴(今绍兴)人,1903年游历日本,1904年在上海参加光复会,1905年在绍兴和秋瑾(他们俩是表兄妹,也是好朋友,私人感情很深)办大通学堂,为推翻清朝专制统治积蓄革命力量。1906年春,为进行革命活动,徐锡麟捐资(拿钱买官)成为清政府道员,赴安徽候补,由其表叔、时任湖北学政俞廉三和浙江巡抚寿山推荐,被恩铭任命为巡警总局会办兼巡警学堂(警察学校)监督(总办是毓秀,不到学堂管事,由徐锡麟主持全面工作)。1907年春,他与秋瑾密谋,准备择机在皖、浙两省同时举行起义,然后占领中国东南各省,再图全国。可是光复会的一个会员叶仰高在上海被捕,供称光复会首领光汉子已经进入安徽官场。两江总督端方获悉,紧急电令安徽巡抚恩铭搜捕光复会首领光汉子(徐锡麟的化名),恩铭不知道光汉子就是徐锡麟,他将侦办这件事交给徐锡麟。徐锡麟十分震惊,意识到恩铭会从各方面加紧侦办,也许恩铭对自己有怀疑,交他侦办这个案子,是有意试探他,很快就会知道他就是光汉子。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必须提前举行起义。同时他得知秋瑾因为同样原因准备在5月26日提前举行起义的消息后,虽然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仍决定5月28日趁安徽巡警学堂举行毕业典礼,届时趁军、政界要员将出席之机,举行起义,将清廷在安徽主要官员一网打尽。擒贼先擒王,其重点目标是刺杀恩铭,使安徽的清廷官员群龙无首,失去指挥者,这样,成功的把握就大,对起义后扩大斗争规模大有好处。     为了实现这一计划,5月19日徐锡麟亲往巡抚衙门,请恩铭出席28日巡警学堂学生毕业典礼,检阅学生受训情况。恩铭并没有对徐锡麟有任何怀疑,满口答应出席,但是因为他要在28日参加朋友张次山母亲80大寿宴席,在时间安排上有冲突,于是徐锡麟决定将毕业典礼提前到5月26日举行。恩铭答应了。     徐锡麟认识到由于时间紧迫,准备工作更加不足,只好打算在26日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之前,设宴将清廷在安徽的主要官员们先请到巡警学堂花厅,事先在那里埋下炸弹,到时候引爆,将他们全部炸死。     在这关键时刻,5月25日光复会骨干分子、徐锡麟得力助手陈伯平(1882年生,别号光复子,浙江绍兴人,1906年初随徐锡麟到日本留学,入支那学堂学巡警,同年秋应秋瑾电邀回国,协助秋瑾创办《中国女报》)、马宗汉(浙江慈溪人,1905年加入光复会,1906年1月赴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同年4月回国,在家乡任教)从上海来到安庆,得知提前举行起义,感到太仓促了,要求徐锡麟改变计划,延期举行起义。徐锡麟对他们说:端方电令恩铭,清廷已经知道有人要举行起义,正在加紧秘密侦查,如不提前举行起义,我们都将成为阶下囚。他还对陈、马二人说:“你们不必怀疑,一切准备工作我都做好了,起义也布置好了(其实起义工作根本没有准备好——笔者)。只要我们杀了恩铭,便可宣布反清革命;在安徽,除了几个满清官员外,那些汉族官员,只要对他们晓以民族大义,他们就会醒悟过来,拥护我们(这个估计也彻底错了,正是一个汉族官员洞察他的计划,密告满族官员,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笔者)。那些不拥护我们起义的人,由于我们事先破坏了通信联络,使他们失去联系,不能调动军队来镇压,而我们的革命援军就会到来,浙江方面也会支持我们,先拿下安庆,下一步我们就会拿下南京。”陈、马二人得知恩铭已经从端方那里知道有人要举行推翻清廷的起义,必然会抓紧侦查活动,也认为起义时间越早越好,表示赞成徐锡麟的意见,决心和他共生死同患难。当日夜里,他们三个人起草起义文告,制作光复会军旗一面,上书“光复汉族,大振国权”。陈伯平代表光复会,将“讨虏大元帅”的印鉴交给徐锡麟,然后他们将秘密运来的四箱子弹、十余支刀枪、数枚炸弹运进一间未住人的学生宿舍,以备急需时用,并对第二天的起义细节,做了妥善安排。     26日凌晨,徐锡麟换上一身崭新警服,佩带刀枪,来到学堂操场,对集合起来的学员发表演说:“我来皖省并非贪图利禄,为的是矢志救国,诸君行止坐卧,当不忘救国二字;如忘了救国,便失去人格。我自到校以来,与诸君相处不久,然感情弥深。我为救国责任所系,不敢苟且偷安,所以有特别的计划将要于今天实行。你们要体察我心,助我成功。”     徐锡麟演说时声音高亢,情绪激昂,深深地感动了学员。但是学员们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所说的“救国”的确切含义、不知道他说的“有特别 的计划要于今天实行”的是什么计划,他今天要干什么?学生们一头雾水。接着,徐锡麟拿出警哨,对学员说:“如遇紧急情况,以警哨为号,听到 哨音,大家立即集合,听从指挥。”     学员散去之后,徐锡麟又到学员宿舍同他们交谈,说,“今天大家就要为人民求幸福了,我与你们是师生之谊,假如遇到困难,要互相帮助才 是。”学员们仍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接着,徐锡麟来到学堂前客厅,总教习(教官)赵廷玺、教习胡国宾、收支委员(后勤官)顾松在那里等候,徐锡麟命令顾松告诉门卫,待恩铭等各部要员来到学堂后,立即把大门关上,任何人不得出入。徐锡麟不了解顾松,就轻易下达这样一道草率的命令,铸成了大祸。顾松虽然答应照办,但颇为怀疑徐的动机。就在这时,藩台(仅次于巡抚的最高行政官)冯煦、臬台(司法官)毓秀、学台(教育、考试官)沈曾植等走来,徐锡麟出去迎接。顾松对走近自己身边的毓秀哨声说道:“徐会办不是好人,各位大人要警惕!”毓秀虽不露声色,但暗自吃惊。     过了一会,恩铭坐着八抬大轿,在文武巡捕的护卫下来到巡警学堂,徐锡麟将他迎进客厅后,对来宾大声说:“宴席已在花厅摆好,请大帅和各位大人先去用膳,然后再参加学员毕业典礼。”恩铭听了不置可否,环顾左右官员,只见毓秀向他摇头,引起他的警觉。但是这时他并没有对徐锡麟产生怀疑,于是便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酒就不喝了”。徐锡麟听了这话,想到在花厅炸死他们的计划将要落空,心中焦急,但是并不慌张,随机应变道:“大帅既然不舒服,就请到东礼堂观看毕业典礼吧”。于是恩铭和其他官员在徐锡麟引导下来到东礼堂坐下。     陈伯平、马宗汉潜伏在花厅准备引爆炸弹、刺杀恩铭的行动落空,只好暗带武器到东礼堂待机而动。     上午九时整,毕业典礼开始。总教习赵廷玺指挥队伍,发出口令,向恩铭行谒督礼。礼毕,站到一边。接着,徐锡麟站起来,走到恩铭面前,行礼毕,然后说道:“报告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这是他在给陈伯平、马宗汉发出的刺杀恩铭的信号。恩铭大惊,紧急问道:“徐会办从何得此消息?”话音未落,站在廊阶下的陈伯平,向恩铭投去一枚炸弹,由于准备不足,炸弹没有爆炸。徐锡麟见到这种情况,只好自己动手,乘机大声对恩铭说:“大帅放心,我一定将此革命党捉拿归案。”说话间,他从长筒靴中抽出两支手枪,对准恩铭猛射,恩铭应声倒下。陈伯平、马宗汉也一起开枪射击,礼堂顿时大乱,官员们纷纷逃命。恩铭身中7弹,卫士不知所措,一死一伤,其他官员也有数人重伤。恩铭仆人背着他想逃走,被陈伯平发现追上,又补了几枪,当场死去。礼堂里满族官员全部逃走。徐锡麟对没能将他们关在学堂一网打尽,十分恼火,正遇上收支顾松,对其大声斥责,问他为什么不执行命令,把所有出入的门关上,还没等顾松回答,举枪将其击毙;然后跑到大门口,又将看门的卫兵击毙。再返回来吹哨集合学生。300名毕业生,只到了50余人。他高声训话,说:“今日本堂毕业大典,不幸潜藏坏人,枪击府台,却喜刺客就擒,已经被我枪毙,但惟恐尚有党羽,不可不防。我们都是警界中人,必须准备枪械,请跟随我去捉奸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给学员说实话,集合起来的学员不明就里,跟着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直扑巡府衙门。那些逃回巡府衙门的满族官员,布置重兵把守,严阵以待。徐锡麟看到这种情况,只好带着那些赤手空拳的学生向城西大珠巷军械所进发。学员们这时才真正知道徐锡麟的目的,于是50多名学员有20多名趁机逃走了,没有逃走的只有30名学生。军械所总办闻之革命党要来,带着钥匙逃跑了。徐锡麟带领的学生虽顺利进入军械所,可是枪支弹药库房的铁门坚固无比,怎么也打不开;在另一间库房里得到6尊大炮和几颗炮弹,但是不能派上用场。徐锡麟只好写信给他认识的驻扎在安庆东门的新军一标(相当于团)二营管带王则宾,命令他杀掉恩铭的心腹、一营管带樊卫堂,然后和他会合;又写信给新军炮营管带吴介麟,命令他带兵入城声援。可是城内已经戒严,送信的人无法出城,吴介麟得悉起义消息,虽带领炮营军队前去营救,却被阻于城外,只好返回。     徐锡麟占领军械所之际,从学堂逃回的藩台冯煦,组织军队追剿徐锡麟,派缉捕营管带杜春霖率兵追捕,悬赏3000两白银捉拿徐锡麟;并电告两江总督端方,派兵前来镇压起义军。     杜春霖接到命令,踌躇满志,先独自一人来到枪械所面见徐锡麟,劝他投降,只要放下武器,保证他逃跑出城。遭到徐锡麟拒绝。其实杜春霖 名为劝降,实则是来侦查徐的军事实力,而徐锡麟没有看清他的目的,没有把他扣下,让他回去,留下祸患。当杜春霖知道徐锡麟所带起义队伍不过二三十人,枪不过几支,于是带兵围住军械所。起义军利用军械所建筑物作为掩护,双方战斗两个小时,僵持不下。毓秀又增兵几百人,将军械所重重包围。捉拿徐锡麟的赏银由3000两增至7000两,后升至1万两。但清兵慑于革命党的英勇无畏精神,不敢冲进军械所。     激烈战斗持续6个小时,起义军先后打死打伤巡防营和缉捕营几十名官兵,陈伯平也在战斗中英勇献身。这时,起义军所剩子弹不多,援军又无消息,马宗汉对徐锡麟说:“起义难以成功,不如焚烧军械所,与清兵同归于尽”。徐锡麟摇头道:“不行!我们革命党要杀的是满人,若是烧军械所,则是黑白不分,全城将化为灰烬,百姓遭殃。”马宗汉又提议说:“那我们就用那几门大炮开炮,清兵必然躲避,我们就趁机冲出去,否则只能坐以待毙。”徐锡麟摇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开花炮厉害得很,城中居民密集,一颗炮弹落下,会有多少生命财产受到损失!我们革命党的行动以国利民福为前提,岂有伤害人民的道理!这是我宁死也不会做的。”     清军火力越来越猛,离军械所越来越近。徐锡麟命令马宗汉带领未牺牲的二十几名学员从后面越墙而出,各寻生路,日后再图大业。等他们走了以后,徐锡麟脱下警服,穿一件衬衫,一条黑裤,翻墙越屋离开军械所。杜春霖带领的缉捕营占领了军械所,方知徐锡麟已不在那里,便命令对周围民房逐一进行搜查,不多时在大珠巷一姓方的居民家中,将徐锡麟捕获。     徐锡麟被押到督练公所,由冯煦和抚幕张次山、臬司毓朗会审。冯煦问他:“恩铭是你恩师,你初到这里,他就让你充当陆军会堂会办,又让你当巡警处会办和巡警学堂监督,待你如手足,你为什么这样毫无心肝?”徐锡麟答道:“他待我的确好,但那是私惠;而我杀他,是为了平天下的公愤。”审毕,要徐锡麟在笔录上签字,他奋笔嫉书,写下如下话语:“为排满事,蓄志几十年,多方筹划,为我汉人复仇。故杀死恩铭后,欲杀端方、铁良、良弼满贼,别无他为。”     当晚,徐锡麟在安庆抚院东辕门外刑场被斩首挖心,时年34岁。恩铭的心腹卫士把徐的心、肝割下炒熟下酒。     几天后,马宗汉和越墙逃跑的二十几名巡警学堂学生先后被捕,8月24日马宗汉被杀,年仅24岁。安徽巡警学堂起义失败。     7月10日,秋瑾得知安庆巡警学堂起义失败,徐锡麟牺牲。她完全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别人劝她赶快离开绍兴,她不愿意走,说:“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以死相待。绍兴绅士胡道南向清廷密告秋瑾是革命党,徐锡麟同伙。7月14日下午清军包围大通学堂,秋瑾被捕,7月15日被杀害于绍兴轩亭口。     (摘自《炎黄春秋》2011.10,作者为安徽省公安厅原常务副厅长)   责任编辑:张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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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导正 “两头真”的春秋

    《炎黄春秋》杂志社位于北京月坛南街一家饭店后边,隐没在几幢老房子之中。杂志社新租下来的这几间屋子在一楼,光线不是很好,编辑部的走道两旁,层层叠叠堆着杂志。星期三早上是编辑部会议时间,大家挤在最里头的房间里,讨论新一期杂志。     当杜导正出现在编辑部时,大家都很高兴。这位88岁的社长自从去年生病住院之后,就很少参加例会。他戴着凉帽、茶色眼镜,穿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像在家里的客厅一样,脱了皮鞋,露出蓝灰色的袜子,盘腿坐到沙发上。     讨论的话题并不轻松。那几天的新闻热点是“7•23”甬温线动车事故。总编辑吴思在会议上掏出手机,念了一位前中央高层领导发来的短信,大概意思是:高铁计划要认真反思。     《炎黄春秋》是一本历史杂志,很难介入新闻事件,他们努力地展开讨论,以求通过历史来探讨现实。或者说,现实本身就是历史循环往复的一个瞬间。作家李承鹏评论此次动车事故时,略带戏谑地写道:“中国的铁路,从一百年辛亥的那一根,到成昆线到动车直到京沪高铁,从来就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只是以前事关龙体,现在事关国体。”     之后,一部好莱坞电影《源代码》在中国上映:一位临危受命的士兵,通过时间机器一次次回到过去,试图拯救一辆毁灭的火车——当整个社会如同一辆充满隐患的火车高速行驶时,无人能够回到过去重新来过,“他们只是希望用自己全部的经验、教训,还有智慧,高喊一声。”吴思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围绕在《炎黄春秋》周围那批思想观念相似的人。杜导正把包括自己在内的这批人定义为“体制内的改良主义者”,他们希望中国完成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领域“全面的改革”。     在编辑部会议上,杜导正建议,把老同志给杂志创刊20周年的题词刊登到杂志封三上。比如,前中央政治局常委胡启立的题词是:“以史为鉴”;前中组部副部长李锐的题词是:“产生宪法百余年,宪政施行蜀道难。几大自由言论首,炎黄努力换新天”。在杂志创刊10周年时,题词的还有习仲勋、张爱萍、萧克这样级别的领导人,如今他们都不在了。     7月18日,在《炎黄春秋》创刊20周年的纪念大会上,嘉宾云集。杜导正第一个上台发言,发言之前,他提议为萧克这些去世的老人们默哀一分钟。他说:“在萧克将军让我筹建杂志的时候,我们有过多次谈话。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看法:第一,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实事求是地评价历史与现实不再像毛泽东晚年时那样治罪了,但总的说来,实事求是还有重重困难,我们杂志担负着推动实事求是风气形成的历史责任。第二,对于改革开放,从1989年至1991年,有一种否定的声音,关于改革的争论也很多。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坚持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不动摇,应该成为捍卫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阵地。”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他们的意见,尤其是左派人士。《炎黄春秋》被认为是自由派的言论阵地、“右”的代表。对于“右”的帽子,副主编徐庆全的观点是:“看问题的时候,别先划定左右。利害之心高于是非之心是一种做法,是非之心高于利害之心是另一种做法。我们应该多些是非之心,只要看到他做出的东西是什么就行了。我脑子里从来没有一个左右的弦,我更关注谁说的是不是真话,讲的每一件史实能不能站住脚。如果别人认为实事求是就是‘右’的话,那么好,那就‘右’呗,那就说明‘左’的就不是实事求是嘛。”     在筹备20周年大会时,杜导正跟吴思建议,可以把左派的代表,比如“乌有之乡”的活跃分子也请来发言。“我们的一个口号是‘大团结’,左中右都来嘛,大家平心静气地讨论,应该学习鲁迅和胡适,人家是两派主张,但私人感情很好。政治主张不同就变成敌人,这不好。”     这个建议被拿到编辑部会议上讨论,最终没有通过,因为担心极左人士的一些人身攻击式的激烈言论很难被接受。“毕竟这是一个庆典,而不是讨论会。”     这一年,国家有很多庆典。中国共产党迎来了90岁生日;辛亥革命100年;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在清华的宣传海报上,现任政治局常委的清华校友被放到最显著的位置。校庆之前,清华新闻学院学生蒋方舟写了一封给学校的信,这位出生于1989年的年轻作家对自己的校园生活感到失望:“我的同学们不是不关心,而是自动维护着政府——仿佛维护着自己将要继承的遗产。清华人是可爱的,愤青少,领导多,内心大概还是有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悲壮,表现出来却是高屋建瓴,虚头八脑的老干部模样。”     杜导正的一个90后外孙女也是清华大学的在读学生。她为人低调,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成长于高干家庭。在大学里,思想政治课是必修课,一位讲授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清华老师在课堂上推荐学生们看一些网站。“列的第一个网站就是乌有之乡。”此前,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个网站,等她打开网页时,发现“一堆人在骂我爷爷”。被骂的,还有他姥爷的一些朋友。     “我们学校有的学生还挺‘左’的,老师说什么他们就觉得是什么,他们从思想上就认为中国现在挺好。”学理工科的外孙女并不认同同学对中国现状的看法,但她对政治也不感兴趣。她所身处的当代中国和他的姥爷年轻时面对的革命中国,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娃娃党     吴思第一次知道“杜导正”这个名字是在1985年,他作为《农民日报》的记者,在雁北地区采访了四十多天,看了许多地方志。这些地方志上有写到抗战期间杜导正在此地的活动,大抵是一些英勇奋斗的故事。“我就想象他跟双枪李向阳似的,带着人马纵横驰骋。后来认识他之后,他也老跟我们讲过去的事情,但讲的不是英雄业绩,而是讲他犯的错误。”     杜导正是中共最年轻的党员之一,加入中国共产党时才14岁。他出生在山西省定襄县,初一时就参加了“脱离生产抗日武装自卫队”,一条枪、一把刺刀、4个手榴弹是他的装备。     他的父亲杜希贤也是其中一员。杜希贤所在的村庄叫蒋村,他是该村第一文明学校的校长。这个学校的第一班有60个学生,其中一个叫薄书存,后来改名为薄一波,再后来,他成了中国的副总理。“这是薄一波告诉我的,我原来都不知道。”“文革”结束后,杜导正从广州回到北京,担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刚从监狱出来的薄一波叫杜导正去谈话,对他说:我那几个方块字是你父亲教的。     杜导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回忆这段往事时,中国各地正掀起唱红歌热潮,其中最热的是重庆市。这座城市电视台的卫星频道已经决定不再播放商业广告,把更多时间用来播放“红色节目”,包括各个单位组织的红歌比赛录像。     重庆现任市委书记薄熙来是薄一波的儿子、“唱红”的倡导者。对于“唱红”,杜导正的意见是“一分为二”——这个方法论被认为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之一——“这些歌有些是好歌,抒情的歌也不少。有些老同志,他就熟悉这玩意儿,在公园里唱一唱,我看可以。但是呢,绝不可把唱红歌引向搞政治运动上去。”     自有“红歌”以来,其与政治运动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杜导正认识自己的妻子,也是因为一首“红歌”。那时他刚入党,在一个村庄边上,看到回乡的太原女子中学三年级学生续志先当众唱了一曲《放下你的鞭子》。14岁的杜导正被这个聪明、漂亮又会唱歌的女孩子吸引住了。两个月后的一次旅程,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女孩竟然坐在同一辆骡子大车上,“心像触电一样狂跳不止,觉得那女孩美得像天仙一样,以至于不敢正视。”     杜导正原本叫杜毓芷,在1938年的党员培训班行将结束时,所有毕业学员都需要给自己改一个足够“革命”的名字。几位学员在讨论姓名时,一位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导正”:指导政治的意思;另一位学员则认为此名字不好,太硬,于是弃之不用。一旁的他听到这个名字,觉着不错,便偷了过去,从此成了“杜导正”。     毕业之后,杜导正被分配为县青年抗日救国会主任。当时他的年龄实在太小,大家晚间聊天时,“县妇女抗日救国会主任就说,小杜,你别走了,和我一块睡吧。他们就是把我当小孩。”杜导正没把自己看成小孩。抗日战争一周年开大会,他在五千多人面前发表演说,头头是道。“我觉得自己不是15岁,而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     杜导正认为中共领导的革命能取得成功,主要靠两条。一条是反帝、民族独立;另一条是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这是时代的动力,也是杜导正生活的动力。往上数三代,杜导正的曾祖父是富裕农民,靠囤积买卖粮食成了地主,有超过100亩地的家业。他父亲能够接受不错的教育,也因为这殷实的家底。父亲抽鸦片,做生意失败,到他这一代,已经破落。然而,破落的贫农身份为他的将来赢得了机会。     “根正苗红”的他在政治上受到信任,获得了快速提拔。“那时候不是越穷越好嘛,搞运动不整你。”杜导正的妻子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因为她被认定为大地主大官僚的后代——续志先的三姐,是阎锡山的堂弟媳妇。一个后来的例子可以说明夫妻俩遭遇的反差。1956年,续志先刚到广东时,就已经是科长了,直到1978年,仍然是科长。因为出身,她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没有获得提拔。     在抗日战争中,杜导正的父亲杜希贤给八路军送情报,遭人告发。被日本人逮捕后,他无法忍受残酷的审讯,用一根黑色的裤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1937年,整个中国就要灭亡了。国难当头,国民党那时还是顺应民意的,各地的军阀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都团结起来了,全国真正是一条战线。共产党的宣传很厉害,在我们根据地的印象里,我们功劳最大。国民党也有功劳,但是很小很小。”     在杜导正的记忆里,一直到他1977年调回北京,才在《人民日报》看到一条关于国民党正面战场的报道:九江到南昌路上,国民党军队将日本4个联队全部消灭了。 记者生涯     抗战期间,《晋察冀日报》一位记者到山西繁峙县采访,认识了杜导正,让他给报纸写稿。这是杜导正记者生涯的开端。     不久后,他被调到《晋察冀日报》,成了一名编辑。在这里,他知道了“5个W”、陆定一关于新闻的经典定义——“新闻就是对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但这些在他眼里只是最基本的理论,他当时所认同的新闻记者的思想境界是:服从党的政治目标,做党的驯服工具。更为直接的影响是,他结识了《晋察冀日报》的总编辑邓拓。邓关于典型性人物事件报道的经验,甚至影响了多年以后杜在“真理标准讨论”、“包产到户”、蒋筑英、张华、华山抢险等报道上的思路。     1946年国共内战爆发后,邓拓带着杜导正等几个记者到前线采访。这像是杜导正人生的缩影。他的出身,他对某种信念的追随,他所遇到的“贵人”,不断地在为他以后的事业推波助澜。他热情地投入这“伟大的战争”中,毫不怀疑地认为,中国共产党就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杜导正一路顺风顺水。1949年底,他成为新华社华北军区分社副社长。1952年,他成为新华社河北分社社长。1954年,他到马列学院 (中共中央高级党校前身) 学习后,随即被派往广州,到新华社广东分社任社长。当时陶铸是广东的第一书记,赵紫阳是第二书记。杜导正和这两位领导人成为了朋友。     2001年,新华社广东分社为本社撰写历史,杜导正作为曾经的社长,被邀请撰稿。但他所写的书信最终没有被收录。他写的是反思,而不是“辉煌的记忆”。在这封信的结尾他写道:“我主政广东分社近20年,悲哀多于欢乐。事实如此,遗憾无用,老老实实总结才是正途。”     20年最好的时光,用“悲哀多于欢乐”来概括,杜导正感到“语多无奈”:“我也是整过人的人,整人也是很狠的。”1957年“反右派”,1958年“大跃进”,1966年“文革”……在这些连绵不断的运动中,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毛路线的坚定追随者。     1957年夏天,作为共产党党外人士,广东的老同盟会员罗翼群去粤东考察时,看到农民的境况,对政策进行了措辞严厉的批评。杜导正带着记者陈培一路跟随,罗每发表言论,杜和陈就写文章批判他。这些文章刊登在《南方日报》上,“连篇累牍,有三四个版”。罗被押回广州时,怕被沿途批斗他的人打,毫无尊严地躲到了汽车后排的麻袋包下。杜用挖苦的笔调写了一篇调侃罗的文章,就叫《麻袋包下》。罗也被划为极右分子。     在1958年搞“三面红旗” (“三面红旗”指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 时,杜导正写了一篇称赞公社食堂的《三餐干饭不要钱》。他去肇庆看大炼钢铁,对那些土高炉炼出的铁疙瘩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歌颂。     到了1959年初,夸饰的新闻报道已经敌不过形势的紧迫。在“人民公社就是好”的欢呼声中,一百多万人的广州市只剩下7天的口粮。陶铸下了紧急命令,动用战备粮。然而此时,有人却怀疑,是不是农民把粮食藏起来了。东莞等地开展了反瞒产运动,说从哪个草垛下又搜出多少粮食。杜导正为此写了新闻报道:反瞒产成功。“后来才知道,那些搜出来的粮食是事先放在那里的。”     如今担任《炎黄春秋》副社长的新华社记者杨继绳,其父亲在1959年死于饥饿。多年后,他写了一本书——《墓碑》,“一是为在1959年饿死的父亲立墓碑;二是为3600万饿死的中国人立墓碑;三是为造成大饥荒的制度立墓碑。”在当时,年少的杨继绳并没有这样的认识。“父亲饿死,我很悲痛,但没有丝毫埋怨政府,不认为这和政府有什么关系。我对当时宣传的‘大跃进’的成就、人民公社的优越性依旧深信不疑。我不知道更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以为家乡发生的事是个别现象,以为父亲的死只是我一个家庭的不幸,想到伟大的共产主义即将到来,家庭的这点不幸算什么?党教导我遇事要牺牲‘小我’,维护‘大我’,我绝对听党的话。”     共产主义并没到来,来的是大规模的饥荒和死亡。1959年的3月底,杜导正陪同《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王揖去海南岛采访时发现,商店里的货架空空荡荡,村子里的农民多有浮肿病。从海南回来后,杜导正给新华社副社长缪海稜写信,报告了农村的真实情况。他着急地向上级发出警告:“粮食问题,在社会主义国家是个政治问题,是政权能否维持下去的问题。”     国外媒体开始零星有了关于中国闹饥荒的报道,中国政府义正辞严地将这些报道斥为“恶毒攻击”、“造谣诬陷”。为了维护国家形象,中国政府邀请外国记者来华采访,精心安排了采访地点和对象。英国记者格林在那本描述中国的《无知的帷幕》中说,1960年,他走遍严格实施粮食配给的中国,却没看见大量挨饿的人群。“这些外宾的文章又被新华社翻译过来,成为‘出口转内销’的产品,在《参考消息》上发表,作为统一思想、压制国内不同看法的工具。”杨继绳对这样的宣传套路并不陌生。     1959年8月,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在庐山召开,彭德怀因为批评毛泽东的路线遭到批判。两个月后,因为那封上书直言的信,杜导正被批判,被称作“广东的小彭德怀”。他被批判的主要是3条:怀疑1958年的“三面红旗”;把大好形势看成大坏形势;把自己打扮成普救天下的英雄,似乎党和毛主席都不关心农民,就你杜导正关心。     1960年,杜导正被定为党内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另行分配工作。让他感到有些难过的是,这个决定是经过陶铸批准的。陶铸通过身边的人给杜导正带了话:“相信老杜在新岗位上能工作好。”     杜导正的新岗位是暨南大学,负责筹办新闻专业——这个专业后来成为暨大的招牌专业。1962年2月,中央七千人大会以后杜导正才得到平反,重新成为广东分社社长。经过这次“挫折”,杜导正认为自己的“独立思考多了,盲从性少了”。他赞成邓小平、陈云、邓子恢的主张,同意采用灵活的方式,借地给农民,实行包产到户或单干。这样的路线在当时不是主流,“大寨之路”才是各地模仿的对象。     在学大寨运动中,年轻的极左知青吴思在北京郊区插队,作为大队副书记,他的热情极高。“我就像工头、奴隶主似的逼着大家干活,并且还像个悲剧演员似的,不怕苦不怕累,起模范带头作用,但是最终我失败了,我怎么也调动不起大家的积极性。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失败?”他后来写了一本关于大寨领头人陈永贵的书。对于当年的遭遇,他现在看得很明白:“当你和强大的人性对抗的时候,失败就很好解释。”     “人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受中国人重视的词汇,毛主席和“党性”才是最高标准。1966年初,陶铸将中南局机关报《羊城晚报》的领导班子进行了改组,不久之后,杜导正成为了该报的总编辑。在主持《羊晚》期间,为紧跟形势,杜导正组织了对秦牧、欧阳山、王匡等人的批判。不过,“文革”的形势难以预料,在批判别人的同时,他也感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他把希望寄托在陶铸身上——陶铸此时已经被调到中央工作,成为“第四把手”,“又是上天安门,又是接见红卫兵,似乎可以作为一把保护伞。”——但瞬息之间,不愿紧跟“文革”路线的陶铸也被打倒,不久便悲惨死去。     杜导正开始被批斗、挂黑牌、关牛棚,遭受辱骂和殴打。他算了算,他经受过的正式批斗会有54次。经过这些批斗,他对“继续革命”这些新玩意儿开始接受:他揭发批判自己的“罪行”,还揭发陶铸等人的“罪行”。有了这些“觉悟”和“悔过表现”,加上他的“贫农出身”和“娃娃党”,他获得了“解放”。     林彪外逃的“九一三事件”发生后,杜导正被调到《南方日报》社,任副总编辑。1972年,李先念在工业领域中纠正极左的倾向,杜导正在《南方日报》上写文章支持他,再次遭到批判。有人说,为什么老杜你总是对反左感兴趣?“说实话,我当时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不是自觉地反左,不过是看不惯太离谱的东西。” 摇摆的改革     杜导正从书房找出一本书画影集,上面有一幅他写的字:“我的问题是陈伯达、江青陷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相信这些人会有好下场。”这几句话是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在1966年被逐出中南海后,自杀前跟朱德秘书说的。     杜导正相信田家英的话,1980年,他看着它成为现实。审判“四人帮”的时候,杜导正和好友李庄坐在观众席的第四排。在他的记忆中,江青在现场很疯狂,跳了起来。“两边是两个女警察,摁不住他,最后过来两个男警察,没有摁她,只是往身上一点,她立马瘫倒。”     现在回过头看,杜导正觉得“四人帮”的瘫倒,是用“文革”的方式结束“文革”。“‘文革’还要发动群众整人,粉碎‘四人帮’就是几个人商量一下,就把人干掉,不必经过代表大会什么的同意,这并不是最理想的方式。”     “文革”结束后,杜导正被调回北京,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1978年,在解放军的一次会议上,邓小平提出要全面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紧接着,《光明日报》发表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特约评论员文章。杜导正看到这篇文章,很兴奋,在征求新华社领导穆青、李普的同意之后,决定全文转发。总社给各个分社发电报,让他们请各省委书记逐一表态。     1979年6月,杜导正路过湖北省,到赤壁公社采访“包产到户”的情况,写了七百余字的短新闻——《农民都夸三中全会政策好》,在1979年全国好新闻评奖中被评为一等奖。杜导正认为,“遵义会议后,我们党才摸索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正确之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才真正走上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正确之路。”     1982年,中共元老习仲勋的儿子习近平被任命为河北省正定县委副书记,这是他地方官生涯的起点。此后,他陆续在河北、福建、浙江、上海任职,直到2007年回到北京,成为新一届政治局常委之一。习近平在正定县任职时,曾经成立过一个5人顾问小组,杜导正是其中之一。2001年,《炎黄春秋》创刊10周年的时候,习仲勋曾给杂志题词:“《炎黄春秋》办得不错 。”     同样是在1982年,杜导正从新华社调任《光明日报》总编辑。当时,他的老朋友鲁谆是副总编辑——鲁谆如今是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的副会长,作为上级主管部门的成员,《炎黄春秋》每期杂志的编前讨论,他都会参加——鲁谆说,“他那个时候抓新闻,抓典型报道,张华、蒋筑英、华山抢险这些在当时有影响力的报道,都是他组织做的。再一个,他在报社的管理方面是走在前头的。比如说‘文革’期间的报纸新闻,记者是不署名的,也没有内部稿费,拿固定工资。他到了以后大力提倡这些,在机制改革上,调动了记者、编辑的积极性,鼓励大家多写稿、拼好稿。”     中央当时有两大报纸:《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有些稿子《人民日报》不太方便刊登,就通过《光明日报》发表。鲁谆觉得80年代前期的中国思想界是活跃的,社会强调的是解放思想。     我给杜导正带去过几期《南方人物周刊》,其中一期的封面人物是李泽厚。杜导正看到后说:“他跟我们是同一拨人”——当初我采访李泽厚时,李也说自己很认同《炎黄春秋》这拨人对于中国的改革思路。     李泽厚是中国80年代最著名的学者,他的美学、哲学和思想史著作是那个时代的畅销书。他的文字如同邓丽君的歌曲一般,对80年代的中国人产生了启蒙作用。到了90年代,李泽厚指出,发展中的中国在不同的阶段应侧重的内容分别是:经济增长、个人自由、社会公正、政治民主。这与杜导正所说的“碎步前进”相似。民主宪政无法一蹴而就,“告别革命,走改良道路”在90年代之后的中国知识分子中获得了广泛共识。     然而,在1983年开始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中,邓丽君的歌曲被认为是荼毒人心的靡靡之音。打击范围更大的“反自由化”运动中,李泽厚成为了重要的批判对象 。     杜导正在80年代也还不能接受一些现在看来习以为常的新事物。“那时候,我爸很讨厌我穿高跟鞋,每次穿高跟鞋回家时,都得先把鞋脱了,偷偷装到包里,然后才进屋。我放邓丽君的歌听,他也不喜欢。”杜导正的小女儿杜明明说。     1987年,国家新闻出版署成立,杜导正被任命为第一任署长。在外人看来,这是杜导正担任过的最重要的职位、是他影响力最大的时期,他却不为之感到自豪。“国家新闻出版署成立的大政治背景是‘反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成立国家新闻出版署的政治目的是保守的、左的。”杜导正说,“我上来后,一个任务就是赶快搞新闻法。这么个泱泱大国,没有新闻法行吗?”     在鲁谆的印象里,杜导正“直爽,重情义”。“他胆子一贯很大,退下来之后更大。”他觉得,杜导正在位的时候有所顾虑,“也不完全是为了保住职位,也是保全大局。他讲得比较多的是:换位思考。他做过新闻出版署署长嘛,谁在那个位子上也会是很难的。”     1989年6月,杜导正被免去了国家新闻出版署署长的职务,他的政治生涯到此结束。与此同时,他决定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 《炎黄春秋》的春秋     90年代开始的第一个年头,许多人开始转向“文化”。     1990年,一些中共高层老同志成立了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并打算办一本历史杂志。萧克亲自点名,让杜导正担任社长。这本杂志在1991年7月创刊,取名《炎黄春秋》。     在1990年认识杜导正时,徐庆全是首都师范大学教吐鲁番学的老师,但他最感兴趣的是1949年以后的历史。1991年,杜导正主持创办《炎黄春秋》,“恰好他一个老战友是我们学校的,叫宋文茂,他就让宋来找我,说让这孩子给咱们写稿”,因此成为《炎黄春秋》的作者。     1991年的圣诞节,苏联国旗从克里姆林宫上空降了下来。几个月之后,邓小平登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仍然是一列火车,成为这个国家的隐喻。每个人都像不知所措的乘客:中国往何处去?这次秘密旅行的最终结果是,中国沉寂的冰面被打破。同年6月9日,国家主席江泽民首次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概念。邓小平对此提法表示认可。     邓小平的南巡令杜导正感到振奋。他对徐庆全说:“咱们《炎黄春秋》要宣传邓小平改革开放的理论路线,苦点就苦点吧,过来先干吧。”彼时《炎黄春秋》初创不久,没钱,员工一个月的工资是80块,“我在学校一个月还拿115块呢。”但徐庆全考虑之后,还是离开了学校,正式成为《炎黄春秋》的一员。     吴思是在1997年加入的《炎黄春秋》。“我大学一毕业就分到《农民日报》,上司是徐孔。他退休以后,跟杜老一起办《炎黄春秋》。那时候我在家写书,写得正带劲,哪也不想去。他说过来帮帮忙,我就瞎答应了,答应了也没去。一个月之后,徐孔又来电话了,说你架子不小啊,叫你来你还不来。他训了我一通,我第二天就去报到了。”报到时,吴思第一次见到了杜导正——完全不是“双枪李向阳”的形象啊。不久后,吴思的那本书也写出来了,起名《潜规则》——这个他生造的词汇如今已成为现代汉语中的常用词汇。他希望“重新解释历史”,这也是《炎黄春秋》想要做的。     到《炎黄春秋》工作之后,徐庆全发现,杜导正对于邓小平的支持到了“个人崇拜”的地步,甚至于他给自己的小女儿选女婿的标准,就是看其对邓小平改革开放路线的看法。“《炎黄春秋》到现在为止,事实上一直是坚定站在邓小平改革开放路线这一边,坚决支持改革开放,从创刊到现在没有动摇过。这跟他本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杜导正的思路在2000年前后开始有了大的变化。他开始冷静客观地分析改革开放中出现的问题,认为中国实际上是跛足的改革,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没有同步。     他提出一个关于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形象化比喻:扭秧歌,“退三步进两步,退两步进一步。”     同时,《炎黄春秋》创刊20年,发表了许多有影响力的文章。     1994年,胡耀邦去世5周年。《炎黄春秋》在封二刊登了一首纪念胡耀邦的白话诗和一幅照片。从此之后,胡耀邦的名字在大陆媒体上不再是一个绝对不能提及的敏感词。     2005年11月,《炎黄春秋》发表了以《我们心中的耀邦》为题的一组文章,作者是14位老同志:田纪云、杜润生、任仲夷、于光远、李锐、阎明复、朱厚泽、吴江、李普、曾彦修、何方、龚育之、钟沛璋、杜导正。在随后的12月号上,继续刊载了胡启立的《我心中的耀邦》。这是老同志们发表文章最集中的一次。     2007年2月,谢韬在《炎黄春秋》上发表了《民主社会主义模式与中国前途》一文。这篇文章在民主社会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将马克思主义、当代西方世界的主流观念与中共的改革开放政策进行了整合,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     这些年中,杜导正个人发表的一些署名文章也很受瞩目。比如《民主也不能不急》和《民主不应有姓资姓社之分》。     20年来,大大小小的风波不断。杜导正现在仍是《炎黄春秋》杂志社社长,这殊为不易。在《炎黄春秋》20周年大会上,他说到所经历的历次风波时,情绪仍然有些激动。 回归新民主主义?     2008年春节后不久,薄一波的儿女和朋友在全国政协大礼堂举行了薄一波诞辰100周年纪念座谈会。作为山西定襄县蒋村的老乡,杜导正受到了邀请。杜导正在会上发表讲话,将中国共产党的成败概括成一句话:成也新民主主义,败也新民主主义。     杜导正写过一篇很长的文章——《新民主主义的回归与发展》。他的基本思路是,新民主主义实际上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经阶段。“我们应该回到1949年制定的《共同纲领》。”他还记得,当年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搞的就是新民主主义政治和经济。“那时候根据地搞得不错。我们的政权大体上是三三制,共产党、民主党派、爱国进步人士各占三分之一。经济上是个体经济,承认个人私有。根据地虽然穷,但很活跃。”     在星期三的编辑部会议上,《炎黄春秋》的成员讨论了最近由张木生的新书而引发的新民主主义话题。     张木生的新书《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对新民主主义进行了分析:“根据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所藏的原版毛著《新民主主义论》以及毛、刘、周共同领导制定的《共同纲领》和过去未全部公开的毛泽东在七大的讲话《论联合政府》,所谓新民主主义时代,就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发展一百多年的资本主义,挤进先进国家的行列,然后才能发展社会主义。”     刘少奇之子刘源给张木生的书作了序,他写道:“要说共产党能够不投降,就因为有党内民主,有大量忠诚的党员善于反思:一次、再次地纠错,回到历史的基点;探索完善‘无产阶级解放条件的学说’,回到正确的原点;从失败的地方爬起,回到现实的起点;改造文化历史观,回到我们信仰的初衷。”     吴思被邀请参加新书发布会,他对张木生的观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吴思觉得,党的领导机关的意志,须服从人民的意志,明确人民至上的原则,并把这项原则落实到各种政治制度之中。他引用了邓小平和毛泽东的话来说明自己的观点:“如邓小平所说,人民不是党的工具,党是人民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工具。如毛泽东所说,让人民监督政府,才能走出历代兴亡循环 。”     在与张木生进行辩论之后,吴思跟杜导正说了这件事情。杜导正的答复是:“政策是好的,这是共识。这个理论是发展的,可以有新的解释,你认为怎么才能说好,就拿出你的解释来。”这话让吴思受到启发。“我再跟张木生他们讨论起这个问题时,就提出建议,我说新民主主义适应新的时代也应该有个升级版,以前是1.0版,可以在2.0版中拿出一个更让人信服的对未来的主张。”     《炎黄春秋》杂志社内部的观点并不一致。杨继绳、徐庆全等人就不太赞同又提“新民主主义”,他们觉得直接说“民主宪政”就好了,不要拐来拐去。     批评者认为,研究新民主主义跟康梁变法中托古改制似的,非得用孔夫子说过什么话作为自己应该怎么做的证据。“康梁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你不托古就不好改制,改制的成本就高得多。当然,意识形态的建设和再创造本身就是有价值的,即使没有功利的目的,我们也应该有一个更确切的描述现实的意识形态。”这是吴思的观点。     新民主主义的话题只是杜导正这些退下来的老人们思考的话题之一,他们在用余热不断地思考和发言。这批被称为“两头真”的老人,参加革命时,按照“新民主主义”的指引,追求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统一的中国;建国之后,越走越左,绕了一个大弯路;改革开放后,又转过来接着走向“新民主主义”口号所要求的中国。     “他们是在发光,我们年轻人要借他们的热,他们发光我们才有温暖。没有他们,我们所谓的民主化进程会有断层。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拨人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到新中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们的痛切反思给后人的警示作用会很大。”徐庆全说。     今年的《炎黄春秋》上,曾经刊登过一篇文章,讲的是一批“两头真”老人的故事。“他们这批人,满腔热血地参加了一个事业,多少人把命投了进去。最后回过头来看,这辈子都干了什么,把天下弄成这个样子,‘大跃进’大饥荒死了3000万人,‘文革’中每个人都受到侵犯,谁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当把这一切都看明白后,人也老了,想认真地把错误的东西纠正过来也来不及了,只能尽量张大嗓门,大声地说几句话,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吴思说。     看这篇文章的打印稿时,吴思正在地铁里,车厢穿过幽暗的隧道,与风擦出呼呼的声响,想起这些老人的一生,他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他将稿子举高,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两头真”的老人,都已经垂垂老矣,陆续去世。谈及此处,吴思非常感慨:“我们原来觉得自己挺有力量的,根深叶茂,现在一个个老先生走了,感觉秋天到了,树叶飘零。”     “现在我们不是秋天的叶子,而是冬天的叶子了。”杜导正说,“我的日记里写到了这些离去的老人:任仲夷、周惠、朱厚泽、李普、欧远方、谢韬、杜星垣 ……,还乱七八糟地画了不少钢笔画,画我被死神包围了。”     杜导正也担心,老人都走了之后,中年人的影响力没有这么大,但他对这个国家的前途心怀乐观之想。他相信中华民族是有自我成长能力的民族,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没有什么东西会永恒不变。        (本刊记者王大骐、实习记者乔芊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链接: http://www.nfpeople.com/News-detail-item-2096.html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52731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天网络精华尽在【 喷嚏图卦 】        喷嚏网官方新浪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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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络我们 | 繁體 | 简体 2011年 11月 01日 美中对话加强双边关系,分歧依在 北京地税局要艾未未补交1500万税款:”说你偷税你就偷了” 美英大企业电脑系统遭攻击 骇客服务器主人为一中国人 俄东正教会:下葬列宁仅是时间问题 大陆求统一,台湾拼民主? 选择语言 Afan Oromo Albanian Amharic Armenian Azerbaijani Azeri Bangla Bosnian Burmese Cantonese Chinese Creole Croatian Dari English Worldwide French Georgian Greek Hausa Indonesian Khmer Khmer (English) Kinyarwanda Kirundi Korean Kurdi Kurdish Lao Learning English Macedonian Mandarin Ndebele Pashto Pashto – Deewa Persian Portuguese Russian Serbian Shona Somali Spanish Swahili Thai Tibetan Tibetan (English) Tigrigna Turkish Ukrainian Urdu Uzbek Vietnamese Zimbabwe – English 中文主页 节目介绍 视频点播 英语教学 粤语 藏语 关于我们 现场广播 点击收听 中文主页 新闻快讯 美国 中国 台湾 政治 经济与金融 人权 法律 更多主题 亚太 中东 欧洲 美洲 非洲 社会问题 教育 宗教 科学技术 劳工 军事与战争 灾害和事故 环境 健康 体育 生活方式 文化艺术娱乐 港澳 专题栏目 国会报道 对比新闻 媒体看中国 信息往来 政府声明 专题报道 图片汇集 互动空间 Facebook YouTube Twitter 读者评论区 网上服务 订阅新闻 掌上快讯 播客 聚合新闻 中文主页 中文主页 更新时间 2011年 11月 01日 星期二 04:12 PM 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聚合新闻  2011年 11月 01日 大陆求统一,台湾拼民主? 记者: 海涛 | 华盛顿 北京一位颇有影响力的学者最近提出了“超越左右”的观点,并批评了台湾的民主。中国思想界知名人物张木生说,台湾如果能叫民主,“文革”叫大民主就当之无愧。张木生的观点引起了辩论。 *张木生现象* 张木生63岁,前中国税务杂志社长,是中国思想界知名人物。他最近提出在思想意识形态上,“要超越左右”。有记者问他:超越左右在当下中国有多大的实施性?张木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提到了台湾的民主。 *张木生批判台湾民主* 张木生刚刚出版了其书: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南方人物周刊上星期发表对张木生的专访,张木生说:“现在左到“乌有之乡”,右到《炎黄春秋》都能存在。有人做过研究,178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没有一个搞普世价值成功了的。吴思(炎黄春秋主编)说台湾还是成功的。我说,台湾如果能叫民主,那“文革”叫大民主就当之无愧了。陈水扁贪污17个亿,连手纸都可以进国务机要费,那个东西叫民主?” *张木生出书,刘源作序* 张木生是文革前老三届学生,曾到内蒙插队,1973年到内蒙古大学上学。他父亲李应吉曾给董必武和周恩来当过秘书,后任对外经贸委副主任,文革期间“自杀”。张木生这次出书,是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文革中被迫害至死的国家主席刘少奇之子刘源上将作序。张木生在太子党和高干子弟中人脉广泛。 张木生的理论,南方周刊说,现在“广受注视”。他的理论他自己总结为三条:“第一,超越左右,逢右必左,逢左必右;第二,不争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该把许多问题说清楚的时候了。第三,我们现在的需求和80年代一样了。” *吴思:讨论围绕张木生之书而起* 《炎黄春秋》主编吴思也是中国思想界一位引人关注的人士。他最近对新加坡《联合早报》说,“最近几个月里,(中国)思想界的讨论都是围绕(张木生)这本书而起的。” 《联合早报》援引张木生的话说:“中国现在最大的危险是极左和极右合流:极左的,虽然在整个舆论界我想只占1%的话语权,但是他们直接和最弱势群体的活动相结合,最后也是要在广场实现他们的主张。” *张木生:广场民主最危险* 张木生说:“人什么时候智商最低?就是集中在广场上之后。谁的口号最极端,就最能煽动老百姓的情绪。这个东西最危险。” 在89六四五周年之际,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判刑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曾对美国之音说,一夜之间在广场聚集起来的成千上万人,远远望去,有一种“壮观美”。很多人就被这种“美”而冲昏头脑。 *张木生:再举新民主主义大旗* 南方人物周刊对张木生的专访题目是:再举新民主主义大旗。他说,新民主主义是 “土生土长”的,是“我们自家的,是老祖宗发明的”。要逐步增加内容解决问题,发展的新民主主义与中国不断出现的新问题与时俱进。 *张木生:独立参选人现象,现在不可存在* 在回答中国一些地区出现了独立参选人现象问题时,张木生说:“以后可以过渡到那一步,但现在不可以。如果共产党领导,工农联盟为基础,允许市场经济发展,允许资本主义再发展几十年,那必然要涉及到独立候选人资格和审查问题,到那时候,爱国主义总不能破吧,一条就够了。小平同志形象地说过,2049年之后中国也可以搞竞选。”2049年是中共建政1百周年。 *司马南:台湾民主的陷阱* 另外一位在乌有之乡开网站的思想理论舆论界活跃人士司马南也在其著作(民主胡同40条)中说,“看看吧,台湾实行西式民主后,一人一票选上去的政治人物的操守不够,陈水扁急着贪腐理政无能,效率一塌糊涂,民主成了陷阱。台湾在陷阱里泡了8年,好不容易才试图跟着小马哥爬上岸来。” 但是,司马南没有提到,正是台湾的民主制,帮助台湾人民从“陷阱”里“爬”上了岸。司马南显然有意无意地忽略或避谈这种陷阱和爬上岸的关系。 *六维:台湾民主纠正贪腐政治* 针对这类批判台湾民主的言论,有网人“六维”在共识网(10/29)发表文章反驳张木生的观点。文章说,“正因为台湾有了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才能自动地纠正了陈水扁的贪污政治,否则蒋经国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他的国民党后辈还能重新在台湾上台执政呢?” 文章说,这就是台湾民主的力量所在,它能起到纠偏的作用。 文章还说,反过来说,张木生所说的大陆的所谓大民主的文革不过是毛的活教主主宰下的平民宗教狂热,根本和一人一票的普世民主有着天壤之别。 六维的文章还说,试问,当时包括张木生的打天下的父母辈和他本人在内那时有投票选择权么?张木生把不同逻辑的事物放在一起比较说明他不是脑袋进水就是有意制造逻辑混乱。何况他说蒋经国杀人最多整人最多也是故意误导和有意掩盖历史事实。 *六维:蒋介石蒋经国VS毛泽东,小巫见大巫* 文章说,和毛泽东比较起来,恐怕无论是蒋介石还是蒋经国所杀的和所整的人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可能连毛的百分之一都不到。“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解放后大陆镇反、肃反、反右、文革杀的人起码五、六百万之多。三年大饥荒挨饿,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顾晓军:‘四个坚持’造成今天人权灾难* 南京作家顾晓军也在一五一十部落网站(10/31)发表文章说,张木生自己,也是毛时代的牺牲品。“如果没有毛泽东开创的社会主义、没有邓小平的“四个坚持”,会有今天的强拆、劫访、被精神病、被黑监狱、被失踪吗?” 顾晓军说,记者认为 “张木生成为今年思想界一个奇特现象,”其实,“我认为不奇也不特,张木生不过是个救党派。而这,也很符合“退下来”和“太子党”这双重身份。” 顾晓军说,张木生认为,他的这新民主主义论是当今社会所能取得的“最大公约数”,左中右都能认同。顾晓军认为,张木生也和“党一样,喜欢代表”。“谁告诉他左中右都能认同那?毛左会认同吗?毛左要阶级斗争。右派会认同吗? 右派要自由民主。” 顾晓军说,张木生的“再举新民主主义大旗”,其实就是邓小平的“四个坚持”版本的一大退步—-邓小平的“四个坚持”是回到文革前,而张木生的“再举新民主主义大旗”,则干脆是退回到1949年(共产党执政之年)。 *顾晓军:共产党失误60年,不应继续“试验”* 顾晓军说,张木生的这套理论,是“很糟糕”的政治脚本。既然是“再举”,说明中共60多年都失误了,既然都失误了,又凭什么要继续领导呢?凭什么再做试验呢?凭什么不公投呢?凭什么不让民意来决定呢? “对于张木生的‘重塑共产党的合法性’,我就无须再批判了,我只告诉他:在今天这个时代,全世界公认的政权合法性,只有——公投、民选。” 张木生在1972年曾因思想观点问题而成了“政治犯”坐牢8个月。 *刘源说张木生:站稳义和团立场,走定八国联军道路* 张木生的好友、解放军上将刘源在给张木生的书作序说,最简约地概括张木生的观点,就是:站稳‘义和团立场’,不当亡国奴,不受二碴罪:走定‘八国联军道路’,不忘狱中志,不变强国心。” 刘源说,大一统,利大于弊,有利必有弊。 不战,哪来的大一统?不武,怎会有民族大融合、血统大融合、文化大融合、南北大融合? 刘源在给张木生书作序时还说:“对我们今天提倡的‘和谐’、‘和睦’、‘和平’,老外总吵吵不理解、‘不透明’。而对任何中国人来说,‘以和为贵’,于脑于心、实实在在,早就融于血液和精神,成为中华民族之魂!” *邱立本:台湾能,大陆不能?* 台湾报人邱立本曾在新加坡《联合早报》(10/2)发表文章题目是:大陆走向民主,台独问题迎刃而解。文章说,如果蒋经国在1988年1月13日去世前一年,没有推动“自上而下”的改革,顺应民间潮流,开放党禁和报禁,那么,台湾的民主化还会有更多的弯路会走,还可能流更多的血。 *大陆领导能否推动自上而下改革?* 邱立本说,台湾可以,中国大陆可不可以?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可以学习蒋经国模式,推动自上而下的改革,回归宪政? 邱立本说,越来越多的台湾知识分子觉得,中国大陆的保守和僵硬派,是台湾民心对大陆离心离德的主要动力。每次中国大陆当局打压民主改革势力时,台湾的民心就会有说不出的厌恶,也不禁会对大陆的政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相关文章 台湾国安局: 两岸关系明年是关键 台湾国安局长蔡得胜表示,两岸关系目前虽然表面稳定,但是却充满变数,尤其明年将是关键的一年,大陆对台政策也将面临转捩点。台湾国安局长蔡得胜日前在立法院外交国防委员会当中表示…… 台湾朝野就“两岸和平协议”持续交锋 台湾总统选战主打两岸和经济议题 台湾很少人对大陆怀有中共期待的认知 蔡英文首度提出台湾就是中华民国 提交评论 * 必须填写 名字 (任意) 国家 (任意) 发送人留言 字数限制在500 * 提交 提交对本文发表的评论表示您同意以下条款: 如果评论中出现与所评论文章无关的内容,或者评论中出现中伤、诽谤或粗俗词语,美国之音保留不发表您的评论的权利。由于篇幅或时间等限制,不是所有提交的评论都会被发表。 提交本评论表示您授权美国之音可以在任何美国之音媒体上使用您的评论 免责声明 最新视频 To view this site, you need to have Flash Player 9.0.115 or later installed. Click here to get the latest Flash player. 新闻快讯 更多»   网上问卷 在美国之音网站上,您希望看到更多哪种形式的报道?  简要新闻  深入分析  专题特写  视频  音频  英语教学  不拘形式 投票 检视结果 » 美国之音《OMG! 美语》让您边看边学地道美语! 想了解更多日常用语,请在微博上关注”OMG美语“ 星期一以来最受关注文章 浙江否认外省军队介入镇压抗税民众 世界媒体看中国:适得其反的宣传 美专家70亿人口日批中国生育政策 温州的现状是中国未来的缩影吗? 豫公安所长酒后撞死数人 村民指肇事者该枪毙 中国发生两次中等程度地震 胡锦涛:欧洲有克服目前困难的智慧和能力 日首相呼吁亚洲合作牵制中国 中文博客 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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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胡新民:《炎黄春秋》为什么要删节茅于轼的文章

胡新民:《炎黄春秋》为什么要删节茅于轼的文章 进入专题 : 茅于轼    ● 胡新民       《炎黄春秋》在2011年第八期发表了茅于轼的文章《中国人民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茅于轼认为《炎黄春秋》“删掉了一段很重要的部分。”“所以放在网上再发表一次。”     笔者对照了一下,发现下面一段中遭到《炎黄春秋》的删节。     茅于轼原文:“抗战胜利中国真正做到了‘消灭国耻’,和孙中山所希望的‘以平等待我之民族’。我们不但消灭了国耻,而且和世界大国平起平坐。这是一百年来受屈辱的中国人梦寐以求的目标。所以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我们享受到了胜利的果实。但抗战之所以能够胜利,固然因中国军民艰苦战斗,但是光凭中国的力量不可能取胜。主要还是靠美国以牺牲十二万士兵的代价,打到了日本本土。但是抗战胜利后五年,中国调转枪口,和美国打了一仗,杀死美军五万四千人。美国并没有入侵中国一寸土地,是金日成入侵了南朝鲜,后来战争失利乞求中国援朝。从那以后中国一直把美帝国主义看成头号敌人。”     《炎黄春秋》删掉了“主要还是靠美国以牺牲十二万士兵的代价,打到了日本本土。但是抗战胜利后五年,中国调转枪口,和美国打了一仗,杀死美军五万四千人。美国并没有入侵中国一寸土地,是金日成入侵了南朝鲜,后来战争失利乞求中国援朝。从那以后中国一直把美帝国主义看成头号敌人。”     关于抗战的主要功劳是否属于美国,在此暂且不论。现在来聊聊茅于轼的“朝鲜战争观”。因为笔者在《为什么说中国抗战后并没有站起来》(http://www.aisixiang.com/toplist/view.php?pid=1169)一文中说过:“茅文中关于朝鲜战争,日本复兴等等问题的看法也是相当片面的。本人将另文阐述。”     关于历史问题,笔者一直认为,权威的历史学家代表的是主流观点。费正清是美国著名历史学家,美国最负盛名的中国问题观察家,美国中国近现代史研究领域的泰斗,他的著作及其主要观点代表着美国主流社会的看法,对几代美国学者和政治家都有着深刻的影响。我们来看看他的观点,或许可以找到“删掉”的原因。     费正清在他的《美国与中国》一书中,专门有一章《我国的对华政策以及在朝鲜和越南的战争》,文中写道:“1945 年日本战败后,我们拒不承认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内战中的胜利。1950 年6 月,我们在联合国的旗帜下,为保卫南朝鲜反对北朝鲜的侵略而进行了侵略。每次我们都认为自己是反对专横的自由保卫者。然而朝鲜战争变成了中美战争,并且终于僵持不下。在1953 年缔结了至今仍然有效的朝鲜停战协定后,我们在1954 年同台湾结盟,并支持法国在印度支那的行动。从1960年起,我们给予南越以越来越多的援助,并从1965 年起调遣50 万大军对北越进行干预,到第二次僵局之后的1973 年才撤出其中的最后一批兵员。从1941 年以来,我们有一半时间在东亚作战。难道到太平洋彼岸去进行的这一切战斗,只是为了支持自由反对专横吗?还是它的原因并不这么简单呢?”     为什么美国政府对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的胜利“拒不承认”呢?费正清进一步解读:“中国共产党在1949 年起来掌权,使我们对自己的认识以及自己在世界事务中的地位产生了疑问。就我们过去的传教工作和提高中国人民一般水平的工作而论,它们表达了我们领导人类进步事业的信心,但现在我们的自信心理受到一次惨重的打击。占人类1 / 4 的中国人口,不仅唾弃了基督教,而且也唾弃了法律的最高权力、个人主义的理想、多党竞选制、公民自由权,总之,唾弃了我们的整个政治秩序,以及通过合法手续得到自由和安全的种种观念。我们感到我们的基本价值标准直接受到威胁。如果中国人自愿选择共产主义,那就可以断定,人类的大多数是不会走我们的路的——至少目前是如此。因此,我们在这场危机中聊以自慰的,是认为新的中共独裁政权并不代表中国人民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的利益,认为它只是靠武力和操纵手段才能维持下去,总之,我们认为它太坏,不能持久。因此作为一种原则和义务,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反对它。”请注意,美国政府的既定方针是“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反对它”。     为了执行这个方针“我们就给自己规定了目标,至少要“遏制”铁板一块的中苏联盟,不让它扩张到它的边界以外。于是我们就在朝鲜战争中,在同台湾的结盟中,以及在1954 年前支持印度支那的法国人及其后支持南越的行动中,都这样做了。然而,在东亚的遏制政策不可能同在欧洲的一样。在欧洲,对于参加北约军事联盟的西欧民主国家来说,阻挡苏联的遏制政策,可以把重点放在恢复工业和争取政治健康方面。在东亚,我们促进了日本的工业复兴,以及南朝鲜和台湾的工业发展,但必须更单纯地由美国提供军事力量。后来事实证明,必须把这军事力量用于实战,例如在南朝鲜那样。”     费正清在结束此章时写道:“我认为这将是最后的定论。历史学家如迈克尔? 亨特和亚历山大? 伍德赛德等人曾用事实指出,多年来我们的政策思想是多么无知和愚蠢。如果要在今天和平共处并继续生存下去,我们就必须设法重新理解亚洲的现实和我们自己的侵略性。”     朝鲜战争1950年6月25日年爆发,6月27日,美国第七舰队开始准备进入台湾海峡。“那时北京似乎并不盼望同苏联武装起来的北朝鲜一道于1950 年6 月侵略南朝鲜。相反,中共显然是很想攫取国民党手里的台湾,但当杜鲁门总统下令美国第七舰队到台湾海峡阻止两边任何一方的进犯时,这种希望就落空了。随着朝鲜战争的发展,中国在战略上所关心的主要是保证其从日本接管过来的主要工业基地南满的安全。”(见费正清《美国与中国》的《朝鲜战争与苏联援助》一章)。     由于以上原因,当美国决定越过“三八线”、美国强大军事力量出现在中国东北边境的时候,“中国领导人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美国著名史学作家约翰·托兰(《漫长的战斗》)认为,中国进入朝鲜冲突是被迫的,中国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一个威胁要使用核武器的强大敌人的入侵。他说:“麦克阿瑟想拿下整个朝鲜,而且或许向更北的地方推进,迫使毛介入一场他几个月来一直试图避免的战争。”“中国出兵朝鲜,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是不得已。如果苏联侵略墨西哥,那么美国在5分钟之内就会决定派军队去的。”     由于美国当时误判了新中国的保家卫国的决心和能力,一直把战火烧到中国边境。《南方周末》在2010年10月28日报道当年当事人的回忆:“赵玉斌对这场战争给丹东带来的灾难,记忆犹新。‘美军打到鸭绿江的时候,朝鲜难民背着大包小包游过江。’赵说。他还记得美军轰炸丹东后,市区一片废墟,女人的头发挂在电线杆上。”因此,当美国决定越过“三八线”、美国强大军事力量出现在中国东北边境的时候,“中国领导人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美国著名史学作家约翰·托兰(《漫长的战斗》)认为,中国进入朝鲜冲突是被迫的,中国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一个威胁要使用核武器的强大敌人的入侵。他说:“麦克阿瑟想拿下整个朝鲜,而且或许向更北的地方推进,迫使毛介入一场他几个月来一直试图避免的战争。”“中国出兵朝鲜,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是不得已。如果苏联侵略墨西哥,那么美国在5分钟之内就会决定派军队去的。”     由此可见,茅于轼的“朝鲜战争观”是一种缺乏历史常识的观点。《炎黄春秋》作为一种正式出版物,与网络言论的自由度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网络上即使发表一些子无虚有的言论也影响有限。但一旦印在纸上,每一家负责任的出版者,都会慎重考虑的,至少还是要有点靠谱才行。         进入专题: 茅于轼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笔会 > 散文随笔 > 读史札记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4964.html 文章来源:爱思想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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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早报 | 《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作者张木生: 中国最大危险是广场民主

《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作者张木生: 中国最大危险是广场民主 (2011-09-26) 早报导读 [人物面对面] 张木生:中国最大危险是广场民主 [名家专评] 亚努斯:欧元区的抉择时刻 [中国早点] 洋音乐剧的中国版 [主编小语] 最牛美国价值观中国区销售主管 ● 韩咏红 报道 北京特派员   主张中国学习西方式民主的右翼知识分子说他左;要求回归毛泽东革命路线的左翼批他右,张木生本人的概括是:“多数人说我是中左”。但怎么归类他都无所谓,因为不管你站在左一边还是右一侧,空议论都没用,中国需要的是能实践的行动纲领,他相信他的“超越左右”、“大新民主主义”理想,比普世价值或原教旨的社会主义更都可能凝聚中国各界共识,化为现实。   距离中共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与最高领导人交班只差一年。换届前夕,中国思想界总是异常活跃,激辩国家道路选项的主张争妍斗丽:重庆模式、广东模式、两种“蛋糕论”,社会主义宪政民主、怀念文革与否定文革等等,各方人马都试图为社会矛盾尖锐化,腐败久治不愈等问题寻求解决之道,对新一代领袖的施政理念产生影响。   几个月前中国税务杂志原社长、张木生的新著《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一问世即聚集了各方关注。该书由中国原国家主席刘少奇之子、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刘源上将为其做序,“使大劲郑重推荐”,新书发布会上刘源,中共开国元勋朱德之孙、国防大学朱成虎少将等共6个将军出席,还广邀右翼意见领袖一起参与对话。   这个架势引起丰富的政治联想。有学者据此猜测,张木生的论点是否代表一党内某个群体的看法?会否成为未来中国国家意识形态来源?也有人疑虑,这是中国政治未来向“左”回归的信号。大家注意到,张木生在书中以及多次访问中都毫不客气地严批当前领导层的交班心态,是“抱着定时炸弹击鼓传花”,接着充满信心地预言“新一代的党中央集体领导,不会允许这种状况继续下去”。   张木生的观点引起社会热议,也成了人们猜测下一代中共政治精英想法的来源。在评价《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时,参加过4月对话的右翼《炎黄春秋》杂志主编吴思对本报说:“最近几个月里,思想界的讨论都是围绕这本书而起的。” “超越左右” 与“不争论”   今年63岁的张木生说话语速平缓冷静。他的著作给人一种激烈的感觉,但是他的为人却正如一些国内媒体所形容的:有脾气、敢于争辩,但态度是平等的。   他首先强调,“超越左右”与“不争论”要连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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