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勤

【喷嚏图卦20110704】谣言已无法止于智者,只能止于言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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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未未 | 艾晓明@xiaocao07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想念王荔蕻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 ——想念王荔蕻 艾晓明 荔蕻失去自由一百天了,说起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荔蕻不仅是身陷看守所,而且已经被正式批捕了,罪名以当初的“寻衅滋事”改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几个月来,友人不断失踪,我也自顾不暇,对于荔蕻的处境,却没有写下一篇文章,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午夜时分,我常常想到失去自由的朋友,而荔蕻,是其中对我来说最为亲近的女性姐妹。她比我小两岁,年近五十六了;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需要钢板保护;而且她还高度近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左眼600度、右眼675度,摘了眼镜就跟瞎子一样”——但在看守所,护腰不能带进去,眼镜也必须摘下;亲爱的荔蕻,如何应付周遭模模糊糊的世界?曾经有过抑郁症而失眠的她,又熬过了多少失眠之夜?她对这漫长的囚禁乃至批捕有准备吗?她会不会满怀信任地想着我们这些朋友,相信我们会像她那样为受苦的人奔走?而我们的无所作为,会让她多么失望啊! 时光倒退四十年,那时,荔蕻还是一个下放到延安的北京知青;十六岁的少女走在黄土扬尘的盘山公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公路的高音喇叭里播放了一段小提琴演奏的西方乐曲。她在回忆中写道: 那一刻,灵魂被击中了。 虽然当时我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根草绳,背驮着,腰弓着,兜里只有四分钱;但此时我的灵魂却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我沐浴在人类最高智慧的灿烂阳光下,我沉浸在人类所能创造出的最美妙的音乐中!这音乐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原来那她一直在我的内心栖息着,从未离开,只待唤醒,便轰然飞升……绚丽无比! 荔蕻是将门之女,她父亲抗战时期参加八路军,建国之后在海军机关工作。少女时代她也学过小提琴。她写道:“当我站在陕北的那条喧闹的土路上时,我的小提琴正无辜地冰冷地躺在窑洞里,弓弦已经被老鼠咬断,每天抡撅挥锄的手指也早已僵硬无比,很长时间没有打开琴盒了,但在我心里对小提琴琴弦发出的梦幻般的声音、对神圣而美丽的音乐却异常敏感。” 荔蕻没有走上艺术道路,在延安插队三年之后,她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北京。八十年代,荔蕻在北京政府机关工作。1989年之春,和当时很多政府机关的干部一样,荔蕻走上街头游行的队伍,她至今依然保存着游行时穿过的衣服,上面印有“自由万岁”四个红字。可想而知,荔蕻为什么在1991年起离职。 红尘滚滚,命运浮沉,荔蕻有过物质上的满足,但她不快乐。一直到几年前,荔蕻和老虎庙等人走到一起;他们开始了救助北京地区流浪访民的志愿行动。荔蕻那向往着“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的灵魂复苏了,她重新找到了青年时代的理想、友谊和内在的丰盛。 荔蕻开车送我去拜访画家严正学,在车上聊聊几句话道尽彼此前半生。我和她在网上结识,因为她和我的朋友王克勤,都关注到山东女访民李淑莲之死,荔蕻在网上发布了详尽的消息,并亲自到山东走访。还有邓玉娇事件,荔蕻和屠夫一起去到巴东。也许可以这么说,荔蕻的人生轨迹,因网络而改变。网络凝聚了理想,让一群关注弱势群体命运的人从线上走到线下,力图改变人们在现实中的命运。 网友拍摄:荔蕻和屠夫去湖北巴东探访邓玉娇 一 王荔蕻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23封信 为写出荔蕻的故事,昨天我一直在读她的博客。荔蕻为“福建三网民”奔走呼号,很多人有目共睹。然而,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2009年9月,荔蕻在瑞士的日内瓦参加人权教育培训;当时因帮助严晓玲母亲拍摄视频的福建三网民已经被捕。在那天的博客中她写道: 曾经像听童话似的听老虎庙说起,在福建有一个人,每个月都从不多的工资里拿出一部份,存起来,以备有悲惨之人来求助!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么纯粹的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在今天我们特色的国度,肮脏被描绘成圣洁,贪腐被吹嘘为英雄,道德已经沦丧到没有底线!而竟有人坚守着被斥为傻的良善? 游精佑,真希望你不在那里!真希望你是在这里,在日内瓦。这里空气很好,这里的林荫路令人充满了遐想;游精佑,你不过是一个桥梁高级工程师,你不是上帝!请不要那么好吧,请不要让我们太过惭愧! 后来,在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信里,荔蕻这样写道她的初衷: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听说他的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点疑惑的。因为在我的一生中看到的骗子太多了,受别人骗也太多了。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听到了——游精佑,他是真的在践行他的以善良温暖他人,以关爱改变社会的信念的。我真的为他感动了。 不管您信不信,有一天深夜,在电脑前,面对着他的赤子之心,我流泪了。 在芸芸众生中,荔蕻是一个普通人,游精佑也一样。他们不是著名学者、艺术家或者社会地位很高的名流,也不是法学界人士。但他们由于网络相识,开始身体力行地履行公民责任。全国敢于为底层发声的专家学者,也许屈指可数,但无数普通人以网民的身份参与,带来了新的政治。这正是这个国家不曾有过却已然开始的美好生活,公民通过网络连接起来,参与公共事务。无论地位身份如何,人们以网友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无需相识,无需实名,只要有共同的关注。代之以无力感和麻木不仁的是,网友觉得无名小卒可以做一点事情,哪怕是为无辜入狱的网友喊一嗓子。“围观改变中国”的想象在推特上传扬,2010年,福建马尾法院开庭审理期间,法院门口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而在网上凝聚起来的签名关注更达到五千之多,正是源于这样的想象。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的作品《赫索格的日子》详实记载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景观,人们凭着朴素的信仰,自八九之后第一次(至少在我是第一次看到)走上街头高呼:言论无罪,自由万岁! 王荔蕻拍摄马尾法院开庭情形,持横幅者是三网民的孩子 荔蕻推动了这场争取网民言论自由的行动,这也就是这次检察院起诉的所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之罪。假如这个罪名成立,尽管今天的局势已经无比严峻,但荔蕻入罪的事实势必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让人们必须重新审视福建三网民案(游精佑、吴华英和范燕琼帮助严晓玲录制视频上传网络的所谓“以及其中的案中案(吴昌龙在看守所超期羁押超过十年的福清纪委爆炸案以及闽清严晓玲身亡疑案)。因为,王荔蕻“聚众扰乱社会治安”案,是因三网民案而发生的。王荔蕻和全国网友亲赴福州马尾关注庭审的行动,全部都有视频记录,这些视频内容和现场画面,不仅警方有;而且,最重要的是,集中在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作品《赫索格的日子》里。不管哪一级的领导,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王荔蕻因三网民案被再度入罪,注定给这部纪录片做了一场声名远播的宏大广告。我曾和北京大学法学家贺卫方教授一起看过这部片子,贺教授的感概是:全国所有的法学院学生,都应该看这部纪录片。 我还想说的是,假如这是“聚众扰乱社会治安”,这实在是一场事先张扬的聚众,并且,这些场景,包括王荔蕻本人现场拍摄的视频录像,早已郑重地以特快专递形式寄达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见王荔蕻给孙春兰的第20封信)。如果说王荔蕻犯扰乱罪,那么这个罪不是她一个人犯下的,全国参与讨论三网民案的无数网友不说,提出质疑和呼吁的著名律师、法学专家和学者也有很多人;更还有包括中央电视台、地方电视台以及多家报纸,福建三网民案的能见度是所有这些媒体和网络传播造成的效应。网民聚集到马尾法院门前,绝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三网民中的任何一位,与他们更无个人利害关系。人们走到一起,只是为了一个理想,保障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正如王荔蕻在为狱中游精佑庆祝生日的聚会中所说: 谁说是我们在救援你?我们是为了我们而战。你是我们的良心,我们不想让最后一点良知被怯懦埋没。是你在救援我们的良知,是你在救援我们的勇气。是你在救援我们最后一点言说的空间。 王荔蕻为什么会成为关注三网民行动的发起人?要理解她的动机和目的,我恳请关注王荔蕻的人、特别是对她实施批捕的人一读再读。 这些信始于2009年12月4日,这天是全国法制日。此前五天,孙春兰调至福建,接替原福建省委书记卢展工。王荔蕻对此寄托了希望,她期待在这个新的开始,三网民案能够获得转机。 王荔蕻以北京市民的名义介绍了三网民案及其反响,她写道: 据说,现在我们国家有三亿网民,谁能保证我们在网上的每一句言说都百分百“正确”呢?倘若这三位品德高尚的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好人,也因为发帖而遭刑囚,那么我们三亿网民中又有多少人在预备着进入牢笼呢? 从2009年12月4日到2010年6月15日,王荔蕻给孙春兰一共写了22封信,连同 2010年3月两会期间,给作为福建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孙春兰写的信,共计23封(全文见王荔蕻博客http://t.co/YM4gaiU)。从信尾落款到发博时间,多是在深夜写就,凌晨上网。信件以特快专递寄出,也专程送至福建省委驻京办。 真的,我认为孙春兰书记是一位幸福的人;因为一位远在北京的市民是如此关心她在福州的执政实践,其拳拳之心,跃然纸上。王荔蕻写道: 我们的国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百年来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历史的大潮只会向前而不会倒退的。如果在封建社会,那么“民告官”本身就是有罪的,官老爷是碰不得的。想告官,先要自愿承受“滚钉板”或杖责、甚至坐牢的,倘若所告“不实”,更要面临着杀头的危险。但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现在的国体号称是共和国,而且是人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摘自第一封信)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北大教授夏业良在张志新烈士纪念会 读着荔蕻的这些信,我一次次为荔蕻的执著和爱心所感动。是什么力量,让她彻夜不眠,坚持不懈地一封封给孙书记写下这些信?我觉得,爱心、嫉恶如仇,这些品质很多人都有,但是我们普遍缺乏的是行动。还有,我们不相信行动有用。网络上每天都有悲惨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们的无力感变成习惯,习惯于漠然,听而不闻。 荔蕻的爱不寻常,因为她相信行动。她在信里和博客文章里多次提到,游精佑每月固定从工资里拿出积蓄,以支持救助那些可能有需要的人。这个行动看起来很小,却是可以做的。荔蕻参与救助流民的志愿者活动,他们用公民捐助,帮助一位小伙子治好了从四岁开始就流脓的腿伤,让他可以站起来旅行,和亲人团聚。荔蕻从这些活动中看到行动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因此她相信行动是有用的。也因此,她深深地珍视福建三网民的精神,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力图尽一己绵薄,温暖他人。患难相助,这就是荔蕻感同身受的公民精神,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身陷囹圄。她因此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呼唤省委书记的正义感和良知: 一封信不递、两封信不递、三封信不递……,我今天是第九封信了。我还会写下去的。也许要写够第一百封信才能感动你们吗? 昨天在我的信箱里看到游精佑的女儿游豫璟的留言:“阿姨,我心里很难过”。我心里真是比这个小姑娘还难过。 今天驻京办的一位女士说,孙书记不会看的,实话告诉你,秘书就给截下来了。我在机关干过,知道文件运转流程。但我还是要写。要不脉搏里悲愤的热度会将血管迸裂。可能会写到一百封信,或者一千封……中华大地已承载了太多的苦难,我们真的不希望出现新的伤口! 2010年,年关将至,从2月6日农历腊月廿三到正月初一,连续九天,王荔蕻每天给孙书记写了一封信,恳请她关注三网民案,让他们回家过年。她说: 像这样的人,是人类保护自己的白血球啊!茫茫人海中,他们是多么稀少,对他们是应该保护的,而不是捏造罪名进行摧残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吗?在这个时候,让游精佑们回家过年,会让八闽百姓深深体会到有关方面的善意释放,对八闽大地的和谐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啊。虽然几近绝望,仍然忍不住要给您写这封信。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今天又有一件好消息:冯正虎回家过年了!温家宝总理在新春贺辞中强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在这个新春来到之际,无罪释放三位网民,这不正是共建和谐社会的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如今三网民案已经进入历史,再过几天,就是游精佑走出监狱的一周年。我相信,除了何杨的纪录片之外,王荔蕻给孙春兰的23封信也将永垂史册。很多年后,当中国人再也不会因为在网上发帖而受到追捕,当人们可以无所畏惧地监督公权力,参与公共事务时,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从普通人的努力开始的。在三网民案结案的七个多月之后,王荔蕻竟因此被刑拘继而批捕,则再次见证了这个时代争取自由的环境多么残酷。 二 抗拒平庸:诗意的灵魂 我第一次见到荔蕻,是在2009年9月的一天,那天,我本来要去北京大学媒体研究的课程讲我的纪录片。在那次旅程中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讲座在高校是被封杀的。因为头一天发生了我在首都师大的讲座中有人冲进现场进行阻挠的情形,我给北大的老师说可能讲不了啦。而那位邀请我的老师说: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北大。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得到我不能出现在课堂上的指令。 那天我和荔蕻第一次见面,讲座取消了,我的时间很多,因此我们可以从容交谈。荔蕻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德国电影《朗读者》(Der Vorleser,中文也有译名为《生死朗读》),我们谈到影片中呈现的那种平庸的恶,荔蕻甚至打开录音笔来记录。 我想当时荔蕻很可能是打算写出一篇有关《生死朗读》的影评的,结果没来得及。10月8日,因为刘晓波获奖聚餐,荔蕻一众,包括许志永、何杨、阿尔、屠夫等,全都被抓进了派出所,而荔蕻更是在里面被拘留了八天。 荔蕻后来写出来那八天的经历,她经历了四次提审。她写道: 在车上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带着点得意说,你们纯粹是瞎闹,以后你要多看点书!你看我平常就爱看些书,我还爱看古书,比如《古文观止》。 我的眼镜没掉,也没心情笑。虽然我觉得他基本不会真的去看《古文观止》,就是看,恐怕也看不懂的。我只是说,你的知识结构太陈旧了,作为执法者应该读读《社会学》、《政治学》,你应该上网查查什么是“平庸的恶”。你们执法,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呢?有必要吗? 这次看守所拘留的经历,荔蕻写进了她的组诗《八天》,这是荔蕻博客上惟一的诗篇,而且,好象是在囚室,她第一次尝试写诗: 分行 我如此年轻 鬓发葱茏 踏进铁笼的“新房” 第一次——学着 把文字分行码放 秋色苍黄 白墙黑窗 我是光明待嫁的新娘 这组诗共有六首,在我这个外行来看,都是最好的诗篇。因为它勾勒出了一个勇敢的女性,写出灵魂的刺痛。它尖锐,简洁,独特,让人看见不肯弯曲的项背,例如下面这首: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同了 你们曾经的、现在的囚犯 你们有一个名字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通了 野蛮的手折断铁血的玫瑰 剩下了坚硬的刺 不再随风荡漾 从此,我和你们一样 用尖刻的冷眼 剖解饮鸩的国 它以寒冰锁我的身 我用滚烫的心拥抱我的骨肉山河 从此,站在鸡蛋一边 我有了一干义薄云天的兄弟 嗨,你们好! 加我一个——既然末世已经开始狂欢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当时在狱中)的妻子孩子们在一起 很多年了,我既不读中国当代小说,也不读汉语诗。而荔蕻,既不是作家也不是诗人的她,却让我感受到诗歌的魅力。在这样一个平庸与恶如此流行的时代,诗歌竟然是可能的,它来自极端的困境中思考的清醒和灵魂的纯粹。我说的纯粹,意思就是坚持道德的信念和责任。荔蕻作品的诗意跟她这个人一样,是身心一致的。她的痛苦,不是为赋新词,而是根植于苍茫大地的生灵的痛苦。她的诗意不是自恋自怜的,而是涌向他人。所以,当看到山东上访的姑娘姚晶被截访的大汉打得脾脏积水时,她会和许志永他们一起站到街上为伤者募捐,她会在博客文章里为李淑莲、王静梅这样不能说话的人大声疾呼。 当我这样来评述荔蕻时,我是力图写出荔蕻的心性,她的善良和美好。我知道,荔蕻自己,与其说是想写诗,她更想的是拍片子。在2010年3月19日福州三网民开庭现场,荔蕻拿着家用手持小摄像机,拍下了最激动人心的现场。如果你看何杨的《赫索格的日子》,其中一边喘息一边奔跑,离警察最近的片段,就是荔蕻拍的。我在此前评论过艾未未的《老妈蹄花》,那部作品里,摄像机已经大大地进入到了双方对峙的前线。而荔蕻所持的摄像机,则再一次突破了这个冲突的距离。那个段落,用何杨自己的话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在中国独立纪录片的历史上,这样的场面,拍摄者奔跑着追警察同时高喊:你为什么打人;谁也没有拍过,没有拍得这么好。 三 必须保卫王荔蕻 尽管写了这么多,假如你认真问我,谁是王荔蕻,我一下子还是不容易作出回答。王荔蕻,已经退休,年过半百,在人群中,和任何街巷里弄打麻将的大妈没什么区别。她写诗又不是诗人,玩摄像机也是业余水准;她热心公益却并不专属于任何公益机构。王荔蕻,就是一个网友,一个被朋友们尊称大姐的人。 荔蕻这次被拘捕,就其个人行为来讲,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原因。在去年因刘晓波获奖聚餐被拘留八天之后,王荔蕻受到了三个月的软禁,没有行动自由。一直到今年的1月21日,她家楼下才撤岗。在她被站岗期间,我偶尔在skype 上看见她,我们就聊几句。诸君,我们会聊国家政治吗?错啊。我最常跟她说的是要吃枸杞补血,调养身体,改造世界观保健养生巴拉巴拉。而她向我咨询的问题则是: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呢?我觉得短发挺好。理个光头如何?太激进啊。白发很多了。不要染,有毒呢…… 在这期间,她被要求写保证书,结果,她竟然写了一个《不作保证书》 …… 从法理上,让一个公民写保证书,保证自己不去做“合法的事”才能有行动自由,是违法的,是对法律的嘲笑。 我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有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生活的权利、自由行走的权利。 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保证面对苦难时保持沉默,我不能保证面对像钱云会、唐福珍、李淑莲……这样的悲惨事件假装看不见。 假如我面对苦难和恶行保持沉默,那么下一个被恶行打倒的就是我自己。 做为执法者,你们对我的自由予以限制,是违法的,而且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希望执法相关部门及人员尽快改正你们的违法行为,还我自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王荔蕻 过年之后,荔蕻去了一趟河南,第一是去看网友王译;后者因为一条被续貂的推文被劳教一年。继而她去了新蔡,看望了因输血感染艾滋病受害人田喜的父母,她还想去上蔡看被判刑一年的维权者田喜;记得我们中间通了一次电话,荔蕻说我可能去不了啦,腰病又犯了,打算返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不久,3月21日,王荔蕻被朝阳区警方带走并抄家,4月20日,被检察院批捕,到今天,已经一百零二天。 2月下旬以来,从冉云飞被拘留批捕到艾未未等人失踪;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安和震惊。渐渐地,滕彪、江天勇、艾未未等人出来了,而荔蕻面临的困境却无改变。我在推特上,每天只看到极少的几个网友,依然在推有关荔蕻的事,其中一条坚持不懈的推文是:让我妈回家吃饭!来自荔蕻的儿子小齐。 在艾未未被囚禁的时候,全世界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有专题网站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讨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荔蕻身上,除了网友秋蚂蚱,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说理文章。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王荔蕻的朋友们,分别都受到打压或警告。一些人不再上推,另一些人上推也只是潜望。我在想,也许,声援王荔蕻是比声援艾未未更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当你为艾未未呼吁时,这位艺术家的世界声誉是一个有力的屏障。而王荔蕻,只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公民,一个网友而已。 但是,必须保卫王荔蕻,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王荔蕻是好人、好公民、好大姐。假如这样的网民都被想象成国家的敌人,我对国家的担心,就远远超过“敌人”本身了。尽管,今天在强大的国家面前,我们每一个个体的人,都很弱小,但我的恐惧不足以战胜我与荔蕻的友情。我期待有更多的朋友和荔蕻的孩子站在一起,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立的。 我也期待荔蕻知道,我们想念她。感谢荔蕻的朋友殷龙龙写了这首诗,我愿所有的朋友都来呼吁,回家吃饭,荔蕻! 九行,冷兵器 ——给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疼痛的诗,其中有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王大姐的诗,其中有透明的呼吸 我想写一首关于空气的诗,其中有自由 我不说我看到的,你们能听到 我不给我完成的,你们打捞现代的成语:被自杀 我不信我命里的,你们削去一层皮 只有将军的女儿领走这份耻辱,这份荣誉 只有过年似地闻到硝烟。那些脱铠甲接骨的人们啊 只有诗歌像废话一样路不拾遗 附录: 何杨视频:王大姐 http://u.115.com/file/cln5y7io# 王大姐.flv 何杨: http://u.115.com/file/blckbwze# 赫索格的日子.flv 2011年7月1日 转载自:http://www.bullogger.com/blogs/XIAOMINGAI/archives/380307.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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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想念王荔蕻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   ——想念王荔蕻     艾晓明       荔蕻失去自由一百天了,说起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荔蕻不仅是身陷看守所,而且已经被正式批捕了,罪名以当初的“寻衅滋事”改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几个月来,友人不断失踪,我也自顾不暇,对于荔蕻的处境,却没有写下一篇文章,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午夜时分,我常常想到失去自由的朋友,而荔蕻,是其中对我来说最为亲近的女性姐妹。她比我小两岁,年近五十六了;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需要钢板保护;而且她还高度近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左眼600度、右眼675度,摘了眼镜就跟瞎子一样”——但在看守所,护腰不能带进去,眼镜也必须摘下;亲爱的荔蕻,如何应付周遭模模糊糊的世界?曾经有过抑郁症而失眠的她,又熬过了多少失眠之夜?她对这漫长的囚禁乃至批捕有准备吗?她会不会满怀信任地想着我们这些朋友,相信我们会像她那样为受苦的人奔走?而我们的无所作为,会让她多么失望啊! 时光倒退四十年,那时,荔蕻还是一个下放到延安的北京知青;十六岁的少女走在黄土扬尘的盘山公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公路的高音喇叭里播放了一段小提琴演奏的西方乐曲。她在回忆中写道:  那一刻,灵魂被击中了。  虽然当时我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根草绳,背驮着,腰弓着,兜里只有四分钱;但此时我的灵魂却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我沐浴在人类最高智慧的灿烂阳光下,我沉浸在人类所能创造出的最美妙的音乐中!这音乐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原来那她一直在我的内心栖息着,从未离开,只待唤醒,便轰然飞升……绚丽无比!  荔蕻是将门之女,她父亲抗战时期参加八路军,建国之后在海军机关工作。少女时代她也学过小提琴。她写道:“当我站在陕北的那条喧闹的土路上时,我的小提琴正无辜地冰冷地躺在窑洞里,弓弦已经被老鼠咬断,每天抡撅挥锄的手指也早已僵硬无比,很长时间没有打开琴盒了,但在我心里对小提琴琴弦发出的梦幻般的声音、对神圣而美丽的音乐却异常敏感。” 荔蕻没有走上艺术道路,在延安插队三年之后,她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北京。八十年代,荔蕻在北京政府机关工作。1989年之春,和当时很多政府机关的干部一样,荔蕻走上街头游行的队伍,她至今依然保存着游行时穿过的衣服,上面印有“自由万岁”四个红字。可想而知,荔蕻为什么在1991年起离职。 红尘滚滚,命运浮沉,荔蕻有过物质上的满足,但她不快乐。一直到几年前,荔蕻和老虎庙等人走到一起;他们开始了救助北京地区流浪访民的志愿行动。荔蕻那向往着“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的灵魂复苏了,她重新找到了青年时代的理想、友谊和内在的丰盛。 荔蕻开车送我去拜访画家严正学,在车上聊聊几句话道尽彼此前半生。我和她在网上结识,因为她和我的朋友王克勤,都关注到山东女访民李淑莲之死,荔蕻在网上发布了详尽的消息,并亲自到山东走访。还有邓玉娇事件,荔蕻和屠夫一起去到巴东。也许可以这么说,荔蕻的人生轨迹,因网络而改变。网络凝聚了理想,让一群关注弱势群体命运的人从线上走到线下,力图改变人们在现实中的命运。   网友拍摄:荔蕻和屠夫去湖北巴东探访邓玉娇   一 王荔蕻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23封信   为写出荔蕻的故事,昨天我一直在读她的博客。荔蕻为“福建三网民”奔走呼号,很多人有目共睹。然而,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2009年9月,荔蕻在瑞士的日内瓦参加人权教育培训;当时因帮助严晓玲母亲拍摄视频的福建三网民已经被捕。在那天的博客中她写道:  曾经像听童话似的听老虎庙说起,在福建有一个人,每个月都从不多的工资里拿出一部份,存起来,以备有悲惨之人来求助!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么纯粹的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在今天我们特色的国度,肮脏被描绘成圣洁,贪腐被吹嘘为英雄,道德已经沦丧到没有底线!而竟有人坚守着被斥为傻的良善?  游精佑,真希望你不在那里!真希望你是在这里,在日内瓦。这里空气很好,这里的林荫路令人充满了遐想;游精佑,你不过是一个桥梁高级工程师,你不是上帝!请不要那么好吧,请不要让我们太过惭愧!  后来,在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信里,荔蕻这样写道她的初衷: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听说他的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点疑惑的。因为在我的一生中看到的骗子太多了,受别人骗也太多了。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听到了——游精佑,他是真的在践行他的以善良温暖他人,以关爱改变社会的信念的。我真的为他感动了。  不管您信不信,有一天深夜,在电脑前,面对着他的赤子之心,我流泪了。  在芸芸众生中,荔蕻是一个普通人,游精佑也一样。他们不是著名学者、艺术家或者社会地位很高的名流,也不是法学界人士。但他们由于网络相识,开始身体力行地履行公民责任。全国敢于为底层发声的专家学者,也许屈指可数,但无数普通人以网民的身份参与,带来了新的政治。这正是这个国家不曾有过却已然开始的美好生活,公民通过网络连接起来,参与公共事务。无论地位身份如何,人们以网友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无需相识,无需实名,只要有共同的关注。代之以无力感和麻木不仁的是,网友觉得无名小卒可以做一点事情,哪怕是为无辜入狱的网友喊一嗓子。“围观改变中国”的想象在推特上传扬,2010年,福建马尾法院开庭审理期间,法院门口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而在网上凝聚起来的签名关注更达到五千之多,正是源于这样的想象。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的作品 《赫索格的日子》 详实记载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景观,人们凭着朴素的信仰,自八九之后第一次(至少在我是第一次看到)走上街头高呼:言论无罪,自由万岁! 王荔蕻拍摄马尾法院开庭情形,持横幅者是三网民的孩子 荔蕻推动了这场争取网民言论自由的行动,这也就是这次检察院起诉的所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之罪。假如这个罪名成立,尽管今天的局势已经无比严峻,但荔蕻入罪的事实势必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让人们必须重新审视福建三网民案(游精佑、吴华英和范燕琼帮助严晓玲录制视频上传网络的所谓“以及其中的案中案(吴昌龙在看守所超期羁押超过十年的福清纪委爆炸案以及闽清严晓玲身亡疑案)。因为,王荔蕻“聚众扰乱社会治安”案,是因三网民案而发生的。王荔蕻和全国网友亲赴福州马尾关注庭审的行动,全部都有视频记录,这些视频内容和现场画面,不仅警方有;而且,最重要的是,集中在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作品《赫索格的日子》里。不管哪一级的领导,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王荔蕻因三网民案被再度入罪,注定给这部纪录片做了一场声名远播的宏大广告。我曾和北京大学法学家贺卫方教授一起看过这部片子,贺教授的感概是:全国所有的法学院学生,都应该看这部纪录片。 我还想说的是,假如这是“聚众扰乱社会治安”,这实在是一场事先张扬的聚众,并且,这些场景,包括王荔蕻本人现场拍摄的视频录像,早已郑重地以特快专递形式寄达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见王荔蕻给孙春兰的第20封信)。如果说王荔蕻犯扰乱罪,那么这个罪不是她一个人犯下的,全国参与讨论三网民案的无数网友不说,提出质疑和呼吁的著名律师、法学专家和学者也有很多人;更还有包括中央电视台、地方电视台以及多家报纸,福建三网民案的能见度是所有这些媒体和网络传播造成的效应。网民聚集到马尾法院门前,绝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三网民中的任何一位,与他们更无个人利害关系。人们走到一起,只是为了一个理想,保障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正如王荔蕻在为狱中游精佑庆祝生日的聚会中所说:  谁说是我们在救援你?我们是为了我们而战。你是我们的良心,我们不想让最后一点良知被怯懦埋没。是你在救援我们的良知,是你在救援我们的勇气。是你在救援我们最后一点言说的空间。  王荔蕻为什么会成为关注三网民行动的发起人?要理解她的动机和目的,我恳请关注王荔蕻的人、特别是对她实施批捕的人一读再读。 这些信始于2009年12月4日,这天是全国法制日。此前五天,孙春兰调至福建,接替原福建省委书记卢展工。王荔蕻对此寄托了希望,她期待在这个新的开始,三网民案能够获得转机。 王荔蕻以北京市民的名义介绍了三网民案及其反响,她写道:  据说,现在我们国家有三亿网民,谁能保证我们在网上的每一句言说都百分百“正确”呢?倘若这三位品德高尚的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好人,也因为发帖而遭刑囚,那么我们三亿网民中又有多少人在预备着进入牢笼呢?  从2009年12月4日到2010年6月15日,王荔蕻给孙春兰一共写了22封信,连同 2010年3月两会期间,给作为福建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孙春兰写的信,共计23封(全文见王荔蕻博客 http://t.co/YM4gaiU )。从信尾落款到发博时间,多是在深夜写就,凌晨上网。信件以特快专递寄出,也专程送至福建省委驻京办。 真的,我认为孙春兰书记是一位幸福的人;因为一位远在北京的市民是如此关心她在福州的执政实践,其拳拳之心,跃然纸上。王荔蕻写道:  我们的国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百年来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历史的大潮只会向前而不会倒退的。如果在封建社会,那么“民告官”本身就是有罪的,官老爷是碰不得的。想告官,先要自愿承受“滚钉板”或杖责、甚至坐牢的,倘若所告“不实”,更要面临着杀头的危险。但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现在的国体号称是共和国,而且是人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摘自第一封信)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北大教授夏业良在张志新烈士纪念会 读着荔蕻的这些信,我一次次为荔蕻的执著和爱心所感动。是什么力量,让她彻夜不眠,坚持不懈地一封封给孙书记写下这些信?我觉得,爱心、嫉恶如仇,这些品质很多人都有,但是我们普遍缺乏的是行动。还有,我们不相信行动有用。网络上每天都有悲惨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们的无力感变成习惯,习惯于漠然,听而不闻。 荔蕻的爱不寻常,因为她相信行动。她在信里和博客文章里多次提到,游精佑每月固定从工资里拿出积蓄,以支持救助那些可能有需要的人。这个行动看起来很小,却是可以做的。荔蕻参与救助流民的志愿者活动,他们用公民捐助,帮助一位小伙子治好了从四岁开始就流脓的腿伤,让他可以站起来旅行,和亲人团聚。荔蕻从这些活动中看到行动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因此她相信行动是有用的。也因此,她深深地珍视福建三网民的精神,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力图尽一己绵薄,温暖他人。患难相助,这就是荔蕻感同身受的公民精神,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身陷囹圄。她因此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呼唤省委书记的正义感和良知:  一封信不递、两封信不递、三封信不递……,我今天是第九封信了。我还会写下去的。也许要写够第一百封信才能感动你们吗?  昨天在我的信箱里看到游精佑的女儿游豫璟的留言:“阿姨,我心里很难过”。我心里真是比这个小姑娘还难过。  今天驻京办的一位女士说,孙书记不会看的,实话告诉你,秘书就给截下来了。我在机关干过,知道文件运转流程。但我还是要写。要不脉搏里悲愤的热度会将血管迸裂。可能会写到一百封信,或者一千封……中华大地已承载了太多的苦难,我们真的不希望出现新的伤口!  2010年,年关将至,从2月6日农历腊月廿三到正月初一,连续九天,王荔蕻每天给孙书记写了一封信,恳请她关注三网民案,让他们回家过年。她说:  像这样的人,是人类保护自己的白血球啊!茫茫人海中,他们是多么稀少,对他们是应该保护的,而不是捏造罪名进行摧残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吗?在这个时候,让游精佑们回家过年,会让八闽百姓深深体会到有关方面的善意释放,对八闽大地的和谐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啊。虽然几近绝望,仍然忍不住要给您写这封信。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今天又有一件好消息:冯正虎回家过年了!温家宝总理在新春贺辞中强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在这个新春来到之际,无罪释放三位网民,这不正是共建和谐社会的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如今三网民案已经进入历史,再过几天,就是游精佑走出监狱的一周年。我相信,除了何杨的纪录片之外,王荔蕻给孙春兰的23封信也将永垂史册。很多年后,当中国人再也不会因为在网上发帖而受到追捕,当人们可以无所畏惧地监督公权力,参与公共事务时,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从普通人的努力开始的。在三网民案结案的七个多月之后,王荔蕻竟因此被刑拘继而批捕,则再次见证了这个时代争取自由的环境多么残酷。   二 抗拒平庸:诗意的灵魂   我第一次见到荔蕻,是在2009年9月的一天,那天,我本来要去北京大学媒体研究的课程讲我的纪录片。在那次旅程中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讲座在高校是被封杀的。因为头一天发生了我在首都师大的讲座中有人冲进现场进行阻挠的情形,我给北大的老师说可能讲不了啦。而那位邀请我的老师说: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北大。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得到我不能出现在课堂上的指令。 那天我和荔蕻第一次见面,讲座取消了,我的时间很多,因此我们可以从容交谈。荔蕻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德国电影《朗读者》(Der Vorleser,中文也有译名为《生死朗读》),我们谈到影片中呈现的那种平庸的恶,荔蕻甚至打开录音笔来记录。 我想当时荔蕻很可能是打算写出一篇有关《生死朗读》的影评的,结果没来得及。10月8日,因为刘晓波获奖聚餐,荔蕻一众,包括许志永、何杨、阿尔、屠夫等,全都被抓进了派出所,而荔蕻更是在里面被拘留了八天。 荔蕻后来写出来那八天的经历,她经历了四次提审。她写道:  在车上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带着点得意说,你们纯粹是瞎闹,以后你要多看点书!你看我平常就爱看些书,我还爱看古书,比如《古文观止》。  我的眼镜没掉,也没心情笑。虽然我觉得他基本不会真的去看《古文观止》,就是看,恐怕也看不懂的。我只是说,你的知识结构太陈旧了,作为执法者应该读读《社会学》、《政治学》,你应该上网查查什么是“平庸的恶”。你们执法,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呢?有必要吗?  这次看守所拘留的经历,荔蕻写进了她的组诗《八天》,这是荔蕻博客上惟一的诗篇,而且,好象是在囚室,她第一次尝试写诗:   分行   我如此年轻 鬓发葱茏   踏进铁笼的“新房” 第一次——学着 把文字分行码放   秋色苍黄 白墙黑窗 我是光明待嫁的新娘   这组诗共有六首,在我这个外行来看,都是最好的诗篇。因为它勾勒出了一个勇敢的女性,写出灵魂的刺痛。它尖锐,简洁,独特,让人看见不肯弯曲的项背,例如下面这首: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同了 你们曾经的、现在的囚犯 你们有一个名字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通了 野蛮的手折断铁血的玫瑰 剩下了坚硬的刺 不再随风荡漾   从此,我和你们一样 用尖刻的冷眼 剖解饮鸩的国 它以寒冰锁我的身 我用滚烫的心拥抱我的骨肉山河   从此,站在鸡蛋一边 我有了一干义薄云天的兄弟 嗨,你们好! 加我一个——既然末世已经开始狂欢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当时在狱中)的妻子孩子们在一起 很多年了,我既不读中国当代小说,也不读汉语诗。而荔蕻,既不是作家也不是诗人的她,却让我感受到诗歌的魅力。在这样一个平庸与恶如此流行的时代,诗歌竟然是可能的,它来自极端的困境中思考的清醒和灵魂的纯粹。我说的纯粹,意思就是坚持道德的信念和责任。荔蕻作品的诗意跟她这个人一样,是身心一致的。她的痛苦,不是为赋新词,而是根植于苍茫大地的生灵的痛苦。她的诗意不是自恋自怜的,而是涌向他人。所以,当看到山东上访的姑娘姚晶被截访的大汉打得脾脏积水时,她会和许志永他们一起站到街上为伤者募捐,她会在博客文章里为李淑莲、王静梅这样不能说话的人大声疾呼。 当我这样来评述荔蕻时,我是力图写出荔蕻的心性,她的善良和美好。我知道,荔蕻自己,与其说是想写诗,她更想的是拍片子。在2010年3月19日福州三网民开庭现场,荔蕻拿着家用手持小摄像机,拍下了最激动人心的现场。如果你看何杨的《赫索格的日子》,其中一边喘息一边奔跑,离警察最近的片段,就是荔蕻拍的。我在此前评论过艾未未的《老妈蹄花》,那部作品里,摄像机已经大大地进入到了双方对峙的前线。而荔蕻所持的摄像机,则再一次突破了这个冲突的距离。那个段落,用何杨自己的话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在中国独立纪录片的历史上,这样的场面,拍摄者奔跑着追警察同时高喊:你为什么打人;谁也没有拍过,没有拍得这么好。     三 必须保卫王荔蕻        尽管写了这么多,假如你认真问我,谁是王荔蕻,我一下子还是不容易作出回答。王荔蕻,已经退休,年过半百,在人群中,和任何街巷里弄打麻将的大妈没什么区别。她写诗又不是诗人,玩摄像机也是业余水准;她热心公益却并不专属于任何公益机构。王荔蕻,就是一个网友,一个被朋友们尊称大姐的人。 荔蕻这次被拘捕,就其个人行为来讲,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原因。在去年因刘晓波获奖聚餐被拘留八天之后,王荔蕻受到了三个月的软禁,没有行动自由。一直到今年的1月21日,她家楼下才撤岗。在她被站岗期间,我偶尔在skype 上看见她,我们就聊几句。诸君,我们会聊国家政治吗?错啊。我最常跟她说的是要吃枸杞补血,调养身体,改造世界观保健养生巴拉巴拉。而她向我咨询的问题则是: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呢?我觉得短发挺好。理个光头如何?太激进啊。白发很多了。不要染,有毒呢…… 在这期间,她被要求写保证书,结果,她竟然写了一个《不作保证书》       ……      从法理上,让一个公民写保证书,保证自己不去做“合法的事”才能有行动自由,是违法的,是对法律的嘲笑。      我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有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生活的权利、自由行走的权利。      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保证面对苦难时保持沉默,我不能保证面对像钱云会、唐福珍、李淑莲……这样的悲惨事件假装看不见。      假如我面对苦难和恶行保持沉默,那么下一个被恶行打倒的就是我自己。      做为执法者,你们对我的自由予以限制,是违法的,而且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希望执法相关部门及人员尽快改正你们的违法行为,还我自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王荔蕻 过年之后,荔蕻去了一趟河南,第一是去看网友王译;后者因为一条被续貂的推文被劳教一年。继而她去了新蔡,看望了因输血感染艾滋病受害人田喜的父母,她还想去上蔡看被判刑一年的维权者田喜;记得我们中间通了一次电话,荔蕻说我可能去不了啦,腰病又犯了,打算返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不久,3月21日,王荔蕻被朝阳区警方带走并抄家,4月20日,被检察院批捕,到今天,已经一百零二天。 2月下旬以来,从冉云飞被拘留批捕到艾未未等人失踪;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安和震惊。渐渐地,滕彪、江天勇、艾未未等人出来了,而荔蕻面临的困境却无改变。我在推特上,每天只看到极少的几个网友,依然在推有关荔蕻的事,其中一条坚持不懈的推文是:让我妈回家吃饭!来自荔蕻的儿子小齐。 在艾未未被囚禁的时候,全世界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有专题网站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讨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荔蕻身上,除了网友秋蚂蚱,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说理文章。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王荔蕻的朋友们,分别都受到打压或警告。一些人不再上推,另一些人上推也只是潜望。我在想,也许,声援王荔蕻是比声援艾未未更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当你为艾未未呼吁时,这位艺术家的世界声誉是一个有力的屏障。而王荔蕻,只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公民,一个网友而已。 但是,必须保卫王荔蕻,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王荔蕻是好人、好公民、好大姐。假如这样的网民都被想象成国家的敌人,我对国家的担心,就远远超过“敌人”本身了。尽管,今天在强大的国家面前,我们每一个个体的人,都很弱小,但我的恐惧不足以战胜我与荔蕻的友情。我期待有更多的朋友和荔蕻的孩子站在一起,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立的。 我也期待荔蕻知道,我们想念她。感谢荔蕻的朋友殷龙龙写了这首诗,我愿所有的朋友都来呼吁,回家吃饭,荔蕻!  九行,冷兵器   ——给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疼痛的诗,其中有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王大姐的诗,其中有透明的呼吸 我想写一首关于空气的诗,其中有自由  我不说我看到的,你们能听到 我不给我完成的,你们打捞现代的成语:被自杀 我不信我命里的,你们削去一层皮  只有将军的女儿领走这份耻辱,这份荣誉 只有过年似地闻到硝烟。那些脱铠甲接骨的人们啊 只有诗歌像废话一样路不拾遗  附录: 何杨视频:王大姐   http://u.115.com/file/cln5y7io # 王大姐.flv 何杨: http://u.115.com/file/blckbwze # 赫索格的日子.flv                                              2011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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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勤 | 中国光明使者盲人陈光诚一家被监禁摧残

[unable to retrieve full-text content] 【中国光明使者盲人陈光诚一家被监禁摧残】 1岁失明,现40岁的山东沂南县农民陈光诚,自96年起致力为更多平民维权,被称“中国的光明使者”。05年9月被警察自京绑架到临沂,至今除06年6月到10年9月服刑,其余均被政府违法拘禁。最惨的是家人,同期陷入没尽头的绝望的被看管日子,看管者达几十人。请看看其妻来信: 以下为2009年我写的一个记录,供大家了解光诚。 探望陈光诚家人,我们被打出村庄 这几日,在山东的采访很不顺利,许多当事人怯于种种压力不敢说话,更不敢会见记者,我被搁浅了。 今天是3月8日,星期天,工作已经无法开展。想到身陷牢狱的陈光诚家在山东,我便想了却一直以来的夙愿——探望在监狱里的光诚,看望他的妻儿老母。光诚是我在当下中国所最为敬重的人。 我与光诚四年前便认识了,记得2005年秋的一天,在北京,被妻子牵着双目失明的光诚与我在一间咖啡馆见面了。握手时,十分有力。清瘦、温和、坚定,还有他那着色极深的墨镜以及简朴的着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光诚正在致力于当地计划生育中野蛮行为的调查,他们夫妻俩期望我给他们讲讲新闻调查的主要工作方法,那天我们谈了好几个小时,交流的十分愉快。在此之前,我便知道他,好多要好的朋友介绍过,从一些相关的资料里我也读过他的许多事迹。 陈光诚,1971年出生于山东省临沂市沂南县双堠镇的东师古村。一岁时,因病导致双目失明。18岁之前未上过学,1994年开始,他先后就读于青岛盲校、南京中医药大学。期间他自学了许多法律知识,进而走上依法维护民权之路。 ——根据1991年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残疾人可减免税收,但直到1996年临沂政府依然在向残疾人征税,陈光诚与当地政府多次交涉未果,1996年寒假,到京上访。此后,临沂地方政府根据上级批示,终于表态要停止向残疾人征税。 ——1997年,东师古村开始实行两田制,加重了村民的负担,陈光诚通过《半月谈》了解到上级政府不允许搞“两田制”,1998年夏,他到京上访,最后终于中止了村里的两田制。 ——根据《残疾人保障法》第44条的规定,残疾人可以免费乘坐地铁。2003年9月,陈光诚在北京乘坐地铁,检票员以其没有当地的盲人免费乘车证为由,要求其购买车票。陈光诚而后将北京市地铁运营公司告上法庭,并获得胜诉。通过此案,终于使外地盲人也可免费乘坐北京地铁。 这些年来,当地村民每每遭遇不公、权利受损都会来找光诚,不仅残疾人在找他维护权利,很多身体健康的人也不断来找他维权。对此,光诚不仅来者不拒,而且主动的帮助更多乡亲,共同捍卫法律尊严,守护公民权利。于是当地村民都称他叫“陈律师”,其实他是没有律师资格证的。 2005年秋,他来北京时,在一次会见外国媒体的过程中,被山东警察强行抓走。之后软禁在家。2006年3月被临沂警方带走,从此与外界失去联系。2006年8月24日,沂南县人民法院以故意破坏财产和聚众扰乱交通罪,判处盲人维权人士陈光诚有期徒刑四年零三个月。 也是这一年的5月,陈光诚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影响世界的100人”,其中华人仅仅5位,包括国家总理温家宝、环保人士马军、著名电影导演李安、时任国美电器总裁的黄光裕。 此后,有许多朋友前往沂南,但都很失落的回京。好几次,我欲前往探视均未能成行。后来听到朋友们讲,连同看望家人都进不了村庄,别说到监狱去探视光诚。 我想,光诚在里边已经关了好几年了,沂南应该十分“和谐”与“平静”了。 探望 3月8日一早,我带着我的学生周福志,在山东当地两个朋友帮助下,驱车前往沂南县。 光诚家有老母,还有两个分别为四岁与两岁多的孩子,我们便购买了许多食品以及孩童玩具——去看望朋友的家人。 路上有朋友还打来电话,期望我带一些钱与他们,其实我早有准备了。 14时15分左右,车行至205国道距离孟良固约5公里的地方,看到路边有许多人似乎在等车,便停车问路,没想到这个路口便是光诚所在村庄的进入路口。我们刚刚调转车头,路口上坐着的一个体格彪悍的中年男子便敲击车窗,问:“你们是来干啥的?”我们说:“不干啥。”他再问,我们不予理睬直接前行。车驶出不远,就发现那男子骑着摩托跟来。 这一举动让我感到有些不妙。来此之前我已预料到见面会有些风险,考虑到光诚妻子袁伟静的手机很可能已被监控,为能够顺利见到他们,我便没有电话联系。 我们快速行驶,开出不到300米便进入村内。看到前边有一老大爷坐在路边,驱车问询陈光诚的家在哪里,老大爷告诉我们就在车后面三十米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在我们掉头时,那位摩托男子也已赶到,立即询问那位刚和我们说过话的老大爷,随后开车紧跟上来。 围攻 车在那个巷口刚停下,摩托男子即上前挡住车门,问:“你们干什么的?”我们说:“不干什么。”他又问:“到底是干啥的?你们不能去!”我们说:“我们来看看亲戚关你什么事。”下车后,我们打开后备箱将食品提出来。 那位摩托男子开始在旁边打电话,看见我们提着东西过来,他又拦在我们面前,说:“你们找谁?不能去!”我说:“你有什么资格拦我。”他说:“我是这里的,这是我们的规定。” 转眼间,从巷子里出来四五个男子,纷纷问我们找谁?我说:“我找陈光诚,怎么了吗?”一个体型高大的胖男子说:“不能去,你们走吧。”他一把推得我后退好几步,之后立即问我是不是想打架?我说:“你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拦我们。”他说:“我们就是这村里的,不让你见,就是不能见。”摩托男子说:“你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么?还敢见,赶紧走!” 我说:“我怎么不能见?”男子说:“你到底是谁?”我说:“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怎么了?”他们对我的话没有回应,反而笑了起来,更加放肆的围攻我们。 其他三个人也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分开分别推搡,逼着我们步步后退。不知何时,对方又有四五个人赶来。我的学生周福志被他们一位新加入的瘦男子拉扯到路边,和另一位男子一起推着,口里还说着想打架是吧?我的学生几次险些被推倒。另外两名同行人员也被分别推搡围攻。 胖男子、摩托男子和另外几位男子继续推我,力度越来越大,几次险些打到我的肩膀和头部。我被迫转身,他们在我身后继续推搡。我的学生前来阻拦,又马上被另外几位男子扯到一旁。 我的学生提着一箱牛奶说:“这样吧,你能不能让他爱人出来,我们把东西给她就走。”一名男子说:“不行,不能见,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给她。” 我们的司机也说:把家属叫出来,我们给过东西就走。但仍被拒绝。 因为担心把东西给他们能被转送到光诚家人的可能性很小。我们继续给他们讲理,希望能亲手将买的东西送到家属手中。 后来打算交给光诚的邻居让其转交,但我们每个人都分别被几个男子拦着不能靠近周围村民。 我们被推的只能后退,他们十多个人看我们退了,有些得意,说:赶紧走,不走想打架是吧!那位一直推搡我的胖男子把我扭到车的左侧,又有其他人围了上来。我们的另外三个人也都被推回车旁,被迫把东西放回后备箱。 此时,离我们进入此村仅仅过去了十多分钟,但我们已感到将东西送给光诚妻子希望渺茫。如果继续逗留,他们对我们的围攻将会更加激烈,如果我们四人中有一人忍不住稍微还了一下手,可能会引发他们肆无忌惮的疯狂殴打。 情况非常紧急,司机及学生不断叫我撤离,叫我赶紧上车,但是殴打还是开始了。 被打 我被他们推搡到汽车右侧,右侧两个车门早被司机打开了。在我上车的同时那个胖男子在我身后面狠推了一下。我与学生周福志一前一后刚刚上车,那个胖男子一脚便踹到我的胳膊上,口里说着:你走不走,走不走!接着他又弓下腰,一拳向我脸部打了过来,我用右臂一挡,这时汽车已经向前行驶了。 与此同时,我的学生坐进车内,那个一直围攻他的瘦男子说:还不走?想打架是吧?随后对他连踢两脚,我的学生非常生气地看着他。那男子说:你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然后又一拳打到他的胳膊上。 汽车走出十多米后,我们才将车门关上,而这个过程中,这些人一直跟在车后追打着。 我们发现,他们有人不停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司机说,不好,他们可能再叫更多的人来围堵我们! 我们把车开出路口,只见有三辆摩托紧随车后赶来。 电话 14点30分,我们离开村庄,汽车朝着沂南县城的方向驶去。车行约两公里,我第一次拨通了光诚妻子袁伟静的电话。一方面是希望能够见到她,将东西和一些生活费交给她;另一方面是告诉她我们已经在村子附近了。 话筒响起伟静的声音,我说:“喂,伟静,我是王克勤。” 她说:王老师,您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你们,刚才已到你家门口,但是被一帮人打出来了。” 她听后显得很恐惧,说:“王老师,你们没事吧?” 我说:“没事,就是挨了几脚。” 她说:“王老师您不知道,这些人在我们家已经一年多了,去年初有人来看我都被打走了,有几位都被打伤了。你们赶紧走吧,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马上会有没有车牌的汽车赶来追打你们的。” 我问她是什么人,是村领导还是村民,伟静说:都不是,是社会上的闲杂人,一共22个。每天有11个保持24小时监视我们,轮流值班,从不间断。 我非常吃惊。伟静接着说:我们家附近全是他们的人,每天村口有两人把守,凡是来找我们的根本进不来,您是09年以来第一个来看我们的,能进村已经很不容易了,刚才您所处的位置离我们家估计只有十多米吧。平时,我们不管外出买菜还是下地干活,都有人跟着、都有人看着,到了晚上还蹲在我们窗外听墙根。 我简直无法相信,光诚的家里住着母亲、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一个4岁,一个两岁),全是老人、女人和孩子,天天竟是如此的境地。 我说:伟静,我知道了。今天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刚才被打出来,我们进去是不可能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出来,咱们在孟良崮见个面。 伟静回答说,尽力想办法。 挂掉电话,我让司机掉头回孟良崮。 可刚掉头没走多远,就发现离我们二百多米的前方停着两辆摩托。 还正如袁伟静所说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会一直跟踪的!我很是震惊,情况之恶劣超乎了我的想象。山东当地的朋友十分紧张,不断要求我尽快离开。我只好让司机重新调头,向县城方向驶去。 之后,我又拨通了袁伟静的电话,告诉后面有人跟踪,我们无法见面了。伟静听了非常担心,说:“王老师,你们赶紧走吧!快点离开山东,再也不要来看我们了。”她一直重复着让我注意人身安全赶紧离开山东的话。 挂上电话,我沉默了很久。接着又拨通光诚的哥哥陈光福的手机,想问他是否在县城,如果在,我可以把东西送给他,让他转交给伟静他们。 不过,陈光福的回答让我再次震惊。他说:“王老师,你们赶紧走吧,不能给你带来麻烦了。上次我与母亲在一家小店和来看我们的人见面,没想到被跟踪的人发现。结果那家小店立即就被查封了,并被罚款2万块。因为我们的事让不相关的人遭殃,太不值了,你们一定要非常小心。” 我们仅仅只是想看看他光诚的家人,把一些孩子吃的零食、几件玩具,还有给老人买的牛奶和水果和一些生活费交给他们,竟然无法实现! 此刻司机提醒我系好安全带,他发现后面的摩托又跟上来了。 逃离 车在路上快速行驶,丝毫不敢减速。从袁伟静和陈光福的语气中,我知道他们对我们人身安全的担心程度。那些围攻殴打我们的人肯定会上报情况,沂南县城会不会被堵截?司机十分担心,决定绕道行驶。在路过张庄镇路口的时候我们转向南前行,并一口气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驶去,但前行道路不通。 山路旁有几堆小山一样高的石料堆,前无出路、后有追兵,我们只好悄悄把车停在一座石料堆后面。 路旁两辆卡车正在将石料装车,不时扬起满天灰尘。 我们坐在车里,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山东! 然而往县城方向走,司机最为担心是被当地警方扣住;往后退,距离双堠镇更近,虽然有一个路口可以上高速公路,但是司机担心被他们的人管制了。最后,我想到2007年在山西逃脱黑煤窑打手追击的办法——扮装婚车! 于是立即派福志独自一人徒步数公里赶往国道,赴县城购买婚车车牌贴。一个小时后,即16时30分,福志回来了,我们在车头车尾贴上了“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将车牌遮挡了起来,车前玻璃上还贴上了大红喜字。 之后,我们顺利的离开了沂南县境,晚上20时许我们离开了山东地界。随即,致电光诚的妻子:我们安全了。她告诉我:“此刻我又被三四个人围着,没有办法与你说话,你们安全离开,我便放心了,我非常担心你们为了来看我们而受到伤害!!” 即使光诚犯了天大的罪,也不能将他的家人全部监禁起来呀!!! 即使光诚犯了天大的罪,也不能不让朋友去看望他的家人呀!!! 伟静说:“我一个女人,我一家全是女人,他们要动用11个壮年男子24小时不间断看守着我们,围着我的家园,这日子怎么过??更可怕的是经常晚上听窗根,我房间窗台都被爬的光滑发亮!!” “很多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都在讲这个社会如何如何不好,多么多么黑暗,都在说着同样的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这个社会做了什么?哪怕只说一句公道话,干一件公道事;哪怕把这个社会不好的地方,改变一点点,尽一点点力也好。假如人人都能这样,那我们的社会肯定能改变。” —— 陈光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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