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荔蕻

我爱未未 | 推友@gexun发起的签名活动:Free Wang Lihong! 王荔蕻大姐回家!

签名地址: http://twitition.com/jmfxy (推友@gexun发起,必须有推特帐号) 王荔蕻大姐的1510博客: http://www.my1510.cn/author.php?wlh832 艾晓明@xiaocao07想念王荔蕻的文章 :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想念王荔蕻 文章提到:“ 在艾未未被囚禁的时候,全世界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有专题网站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讨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荔蕻身上,除了网友秋蚂蚱,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说理文章。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王荔蕻的朋友们,分别都受到打压或警告。一些人不再上推,另一些人上推也只是潜望。我在想,也许,声援王荔蕻是比声援艾未未更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当你为艾未未呼吁时,这位艺术家的世界声誉是一个有力的屏障。而王荔蕻,只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公民,一个网友而已。 ” 期待有更多的行动来支持王荔蕻大姐回家。Loveaiww网站愿意报道这些行动和声援的文章。请投稿给loveaiww@gmail.com。艾未未是一个符号,他象征了勇敢但被打压的公民。爱艾未未正是爱这些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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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未未 | 艾晓明@xiaocao07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想念王荔蕻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 ——想念王荔蕻 艾晓明 荔蕻失去自由一百天了,说起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荔蕻不仅是身陷看守所,而且已经被正式批捕了,罪名以当初的“寻衅滋事”改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几个月来,友人不断失踪,我也自顾不暇,对于荔蕻的处境,却没有写下一篇文章,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午夜时分,我常常想到失去自由的朋友,而荔蕻,是其中对我来说最为亲近的女性姐妹。她比我小两岁,年近五十六了;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需要钢板保护;而且她还高度近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左眼600度、右眼675度,摘了眼镜就跟瞎子一样”——但在看守所,护腰不能带进去,眼镜也必须摘下;亲爱的荔蕻,如何应付周遭模模糊糊的世界?曾经有过抑郁症而失眠的她,又熬过了多少失眠之夜?她对这漫长的囚禁乃至批捕有准备吗?她会不会满怀信任地想着我们这些朋友,相信我们会像她那样为受苦的人奔走?而我们的无所作为,会让她多么失望啊! 时光倒退四十年,那时,荔蕻还是一个下放到延安的北京知青;十六岁的少女走在黄土扬尘的盘山公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公路的高音喇叭里播放了一段小提琴演奏的西方乐曲。她在回忆中写道: 那一刻,灵魂被击中了。 虽然当时我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根草绳,背驮着,腰弓着,兜里只有四分钱;但此时我的灵魂却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我沐浴在人类最高智慧的灿烂阳光下,我沉浸在人类所能创造出的最美妙的音乐中!这音乐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原来那她一直在我的内心栖息着,从未离开,只待唤醒,便轰然飞升……绚丽无比! 荔蕻是将门之女,她父亲抗战时期参加八路军,建国之后在海军机关工作。少女时代她也学过小提琴。她写道:“当我站在陕北的那条喧闹的土路上时,我的小提琴正无辜地冰冷地躺在窑洞里,弓弦已经被老鼠咬断,每天抡撅挥锄的手指也早已僵硬无比,很长时间没有打开琴盒了,但在我心里对小提琴琴弦发出的梦幻般的声音、对神圣而美丽的音乐却异常敏感。” 荔蕻没有走上艺术道路,在延安插队三年之后,她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北京。八十年代,荔蕻在北京政府机关工作。1989年之春,和当时很多政府机关的干部一样,荔蕻走上街头游行的队伍,她至今依然保存着游行时穿过的衣服,上面印有“自由万岁”四个红字。可想而知,荔蕻为什么在1991年起离职。 红尘滚滚,命运浮沉,荔蕻有过物质上的满足,但她不快乐。一直到几年前,荔蕻和老虎庙等人走到一起;他们开始了救助北京地区流浪访民的志愿行动。荔蕻那向往着“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的灵魂复苏了,她重新找到了青年时代的理想、友谊和内在的丰盛。 荔蕻开车送我去拜访画家严正学,在车上聊聊几句话道尽彼此前半生。我和她在网上结识,因为她和我的朋友王克勤,都关注到山东女访民李淑莲之死,荔蕻在网上发布了详尽的消息,并亲自到山东走访。还有邓玉娇事件,荔蕻和屠夫一起去到巴东。也许可以这么说,荔蕻的人生轨迹,因网络而改变。网络凝聚了理想,让一群关注弱势群体命运的人从线上走到线下,力图改变人们在现实中的命运。 网友拍摄:荔蕻和屠夫去湖北巴东探访邓玉娇 一 王荔蕻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23封信 为写出荔蕻的故事,昨天我一直在读她的博客。荔蕻为“福建三网民”奔走呼号,很多人有目共睹。然而,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2009年9月,荔蕻在瑞士的日内瓦参加人权教育培训;当时因帮助严晓玲母亲拍摄视频的福建三网民已经被捕。在那天的博客中她写道: 曾经像听童话似的听老虎庙说起,在福建有一个人,每个月都从不多的工资里拿出一部份,存起来,以备有悲惨之人来求助!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么纯粹的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在今天我们特色的国度,肮脏被描绘成圣洁,贪腐被吹嘘为英雄,道德已经沦丧到没有底线!而竟有人坚守着被斥为傻的良善? 游精佑,真希望你不在那里!真希望你是在这里,在日内瓦。这里空气很好,这里的林荫路令人充满了遐想;游精佑,你不过是一个桥梁高级工程师,你不是上帝!请不要那么好吧,请不要让我们太过惭愧! 后来,在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信里,荔蕻这样写道她的初衷: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听说他的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点疑惑的。因为在我的一生中看到的骗子太多了,受别人骗也太多了。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听到了——游精佑,他是真的在践行他的以善良温暖他人,以关爱改变社会的信念的。我真的为他感动了。 不管您信不信,有一天深夜,在电脑前,面对着他的赤子之心,我流泪了。 在芸芸众生中,荔蕻是一个普通人,游精佑也一样。他们不是著名学者、艺术家或者社会地位很高的名流,也不是法学界人士。但他们由于网络相识,开始身体力行地履行公民责任。全国敢于为底层发声的专家学者,也许屈指可数,但无数普通人以网民的身份参与,带来了新的政治。这正是这个国家不曾有过却已然开始的美好生活,公民通过网络连接起来,参与公共事务。无论地位身份如何,人们以网友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无需相识,无需实名,只要有共同的关注。代之以无力感和麻木不仁的是,网友觉得无名小卒可以做一点事情,哪怕是为无辜入狱的网友喊一嗓子。“围观改变中国”的想象在推特上传扬,2010年,福建马尾法院开庭审理期间,法院门口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而在网上凝聚起来的签名关注更达到五千之多,正是源于这样的想象。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的作品《赫索格的日子》详实记载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景观,人们凭着朴素的信仰,自八九之后第一次(至少在我是第一次看到)走上街头高呼:言论无罪,自由万岁! 王荔蕻拍摄马尾法院开庭情形,持横幅者是三网民的孩子 荔蕻推动了这场争取网民言论自由的行动,这也就是这次检察院起诉的所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之罪。假如这个罪名成立,尽管今天的局势已经无比严峻,但荔蕻入罪的事实势必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让人们必须重新审视福建三网民案(游精佑、吴华英和范燕琼帮助严晓玲录制视频上传网络的所谓“以及其中的案中案(吴昌龙在看守所超期羁押超过十年的福清纪委爆炸案以及闽清严晓玲身亡疑案)。因为,王荔蕻“聚众扰乱社会治安”案,是因三网民案而发生的。王荔蕻和全国网友亲赴福州马尾关注庭审的行动,全部都有视频记录,这些视频内容和现场画面,不仅警方有;而且,最重要的是,集中在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作品《赫索格的日子》里。不管哪一级的领导,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王荔蕻因三网民案被再度入罪,注定给这部纪录片做了一场声名远播的宏大广告。我曾和北京大学法学家贺卫方教授一起看过这部片子,贺教授的感概是:全国所有的法学院学生,都应该看这部纪录片。 我还想说的是,假如这是“聚众扰乱社会治安”,这实在是一场事先张扬的聚众,并且,这些场景,包括王荔蕻本人现场拍摄的视频录像,早已郑重地以特快专递形式寄达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见王荔蕻给孙春兰的第20封信)。如果说王荔蕻犯扰乱罪,那么这个罪不是她一个人犯下的,全国参与讨论三网民案的无数网友不说,提出质疑和呼吁的著名律师、法学专家和学者也有很多人;更还有包括中央电视台、地方电视台以及多家报纸,福建三网民案的能见度是所有这些媒体和网络传播造成的效应。网民聚集到马尾法院门前,绝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三网民中的任何一位,与他们更无个人利害关系。人们走到一起,只是为了一个理想,保障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正如王荔蕻在为狱中游精佑庆祝生日的聚会中所说: 谁说是我们在救援你?我们是为了我们而战。你是我们的良心,我们不想让最后一点良知被怯懦埋没。是你在救援我们的良知,是你在救援我们的勇气。是你在救援我们最后一点言说的空间。 王荔蕻为什么会成为关注三网民行动的发起人?要理解她的动机和目的,我恳请关注王荔蕻的人、特别是对她实施批捕的人一读再读。 这些信始于2009年12月4日,这天是全国法制日。此前五天,孙春兰调至福建,接替原福建省委书记卢展工。王荔蕻对此寄托了希望,她期待在这个新的开始,三网民案能够获得转机。 王荔蕻以北京市民的名义介绍了三网民案及其反响,她写道: 据说,现在我们国家有三亿网民,谁能保证我们在网上的每一句言说都百分百“正确”呢?倘若这三位品德高尚的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好人,也因为发帖而遭刑囚,那么我们三亿网民中又有多少人在预备着进入牢笼呢? 从2009年12月4日到2010年6月15日,王荔蕻给孙春兰一共写了22封信,连同 2010年3月两会期间,给作为福建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孙春兰写的信,共计23封(全文见王荔蕻博客http://t.co/YM4gaiU)。从信尾落款到发博时间,多是在深夜写就,凌晨上网。信件以特快专递寄出,也专程送至福建省委驻京办。 真的,我认为孙春兰书记是一位幸福的人;因为一位远在北京的市民是如此关心她在福州的执政实践,其拳拳之心,跃然纸上。王荔蕻写道: 我们的国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百年来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历史的大潮只会向前而不会倒退的。如果在封建社会,那么“民告官”本身就是有罪的,官老爷是碰不得的。想告官,先要自愿承受“滚钉板”或杖责、甚至坐牢的,倘若所告“不实”,更要面临着杀头的危险。但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现在的国体号称是共和国,而且是人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摘自第一封信)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北大教授夏业良在张志新烈士纪念会 读着荔蕻的这些信,我一次次为荔蕻的执著和爱心所感动。是什么力量,让她彻夜不眠,坚持不懈地一封封给孙书记写下这些信?我觉得,爱心、嫉恶如仇,这些品质很多人都有,但是我们普遍缺乏的是行动。还有,我们不相信行动有用。网络上每天都有悲惨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们的无力感变成习惯,习惯于漠然,听而不闻。 荔蕻的爱不寻常,因为她相信行动。她在信里和博客文章里多次提到,游精佑每月固定从工资里拿出积蓄,以支持救助那些可能有需要的人。这个行动看起来很小,却是可以做的。荔蕻参与救助流民的志愿者活动,他们用公民捐助,帮助一位小伙子治好了从四岁开始就流脓的腿伤,让他可以站起来旅行,和亲人团聚。荔蕻从这些活动中看到行动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因此她相信行动是有用的。也因此,她深深地珍视福建三网民的精神,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力图尽一己绵薄,温暖他人。患难相助,这就是荔蕻感同身受的公民精神,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身陷囹圄。她因此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呼唤省委书记的正义感和良知: 一封信不递、两封信不递、三封信不递……,我今天是第九封信了。我还会写下去的。也许要写够第一百封信才能感动你们吗? 昨天在我的信箱里看到游精佑的女儿游豫璟的留言:“阿姨,我心里很难过”。我心里真是比这个小姑娘还难过。 今天驻京办的一位女士说,孙书记不会看的,实话告诉你,秘书就给截下来了。我在机关干过,知道文件运转流程。但我还是要写。要不脉搏里悲愤的热度会将血管迸裂。可能会写到一百封信,或者一千封……中华大地已承载了太多的苦难,我们真的不希望出现新的伤口! 2010年,年关将至,从2月6日农历腊月廿三到正月初一,连续九天,王荔蕻每天给孙书记写了一封信,恳请她关注三网民案,让他们回家过年。她说: 像这样的人,是人类保护自己的白血球啊!茫茫人海中,他们是多么稀少,对他们是应该保护的,而不是捏造罪名进行摧残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吗?在这个时候,让游精佑们回家过年,会让八闽百姓深深体会到有关方面的善意释放,对八闽大地的和谐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啊。虽然几近绝望,仍然忍不住要给您写这封信。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今天又有一件好消息:冯正虎回家过年了!温家宝总理在新春贺辞中强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在这个新春来到之际,无罪释放三位网民,这不正是共建和谐社会的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如今三网民案已经进入历史,再过几天,就是游精佑走出监狱的一周年。我相信,除了何杨的纪录片之外,王荔蕻给孙春兰的23封信也将永垂史册。很多年后,当中国人再也不会因为在网上发帖而受到追捕,当人们可以无所畏惧地监督公权力,参与公共事务时,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从普通人的努力开始的。在三网民案结案的七个多月之后,王荔蕻竟因此被刑拘继而批捕,则再次见证了这个时代争取自由的环境多么残酷。 二 抗拒平庸:诗意的灵魂 我第一次见到荔蕻,是在2009年9月的一天,那天,我本来要去北京大学媒体研究的课程讲我的纪录片。在那次旅程中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讲座在高校是被封杀的。因为头一天发生了我在首都师大的讲座中有人冲进现场进行阻挠的情形,我给北大的老师说可能讲不了啦。而那位邀请我的老师说: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北大。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得到我不能出现在课堂上的指令。 那天我和荔蕻第一次见面,讲座取消了,我的时间很多,因此我们可以从容交谈。荔蕻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德国电影《朗读者》(Der Vorleser,中文也有译名为《生死朗读》),我们谈到影片中呈现的那种平庸的恶,荔蕻甚至打开录音笔来记录。 我想当时荔蕻很可能是打算写出一篇有关《生死朗读》的影评的,结果没来得及。10月8日,因为刘晓波获奖聚餐,荔蕻一众,包括许志永、何杨、阿尔、屠夫等,全都被抓进了派出所,而荔蕻更是在里面被拘留了八天。 荔蕻后来写出来那八天的经历,她经历了四次提审。她写道: 在车上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带着点得意说,你们纯粹是瞎闹,以后你要多看点书!你看我平常就爱看些书,我还爱看古书,比如《古文观止》。 我的眼镜没掉,也没心情笑。虽然我觉得他基本不会真的去看《古文观止》,就是看,恐怕也看不懂的。我只是说,你的知识结构太陈旧了,作为执法者应该读读《社会学》、《政治学》,你应该上网查查什么是“平庸的恶”。你们执法,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呢?有必要吗? 这次看守所拘留的经历,荔蕻写进了她的组诗《八天》,这是荔蕻博客上惟一的诗篇,而且,好象是在囚室,她第一次尝试写诗: 分行 我如此年轻 鬓发葱茏 踏进铁笼的“新房” 第一次——学着 把文字分行码放 秋色苍黄 白墙黑窗 我是光明待嫁的新娘 这组诗共有六首,在我这个外行来看,都是最好的诗篇。因为它勾勒出了一个勇敢的女性,写出灵魂的刺痛。它尖锐,简洁,独特,让人看见不肯弯曲的项背,例如下面这首: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同了 你们曾经的、现在的囚犯 你们有一个名字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通了 野蛮的手折断铁血的玫瑰 剩下了坚硬的刺 不再随风荡漾 从此,我和你们一样 用尖刻的冷眼 剖解饮鸩的国 它以寒冰锁我的身 我用滚烫的心拥抱我的骨肉山河 从此,站在鸡蛋一边 我有了一干义薄云天的兄弟 嗨,你们好! 加我一个——既然末世已经开始狂欢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当时在狱中)的妻子孩子们在一起 很多年了,我既不读中国当代小说,也不读汉语诗。而荔蕻,既不是作家也不是诗人的她,却让我感受到诗歌的魅力。在这样一个平庸与恶如此流行的时代,诗歌竟然是可能的,它来自极端的困境中思考的清醒和灵魂的纯粹。我说的纯粹,意思就是坚持道德的信念和责任。荔蕻作品的诗意跟她这个人一样,是身心一致的。她的痛苦,不是为赋新词,而是根植于苍茫大地的生灵的痛苦。她的诗意不是自恋自怜的,而是涌向他人。所以,当看到山东上访的姑娘姚晶被截访的大汉打得脾脏积水时,她会和许志永他们一起站到街上为伤者募捐,她会在博客文章里为李淑莲、王静梅这样不能说话的人大声疾呼。 当我这样来评述荔蕻时,我是力图写出荔蕻的心性,她的善良和美好。我知道,荔蕻自己,与其说是想写诗,她更想的是拍片子。在2010年3月19日福州三网民开庭现场,荔蕻拿着家用手持小摄像机,拍下了最激动人心的现场。如果你看何杨的《赫索格的日子》,其中一边喘息一边奔跑,离警察最近的片段,就是荔蕻拍的。我在此前评论过艾未未的《老妈蹄花》,那部作品里,摄像机已经大大地进入到了双方对峙的前线。而荔蕻所持的摄像机,则再一次突破了这个冲突的距离。那个段落,用何杨自己的话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在中国独立纪录片的历史上,这样的场面,拍摄者奔跑着追警察同时高喊:你为什么打人;谁也没有拍过,没有拍得这么好。 三 必须保卫王荔蕻 尽管写了这么多,假如你认真问我,谁是王荔蕻,我一下子还是不容易作出回答。王荔蕻,已经退休,年过半百,在人群中,和任何街巷里弄打麻将的大妈没什么区别。她写诗又不是诗人,玩摄像机也是业余水准;她热心公益却并不专属于任何公益机构。王荔蕻,就是一个网友,一个被朋友们尊称大姐的人。 荔蕻这次被拘捕,就其个人行为来讲,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原因。在去年因刘晓波获奖聚餐被拘留八天之后,王荔蕻受到了三个月的软禁,没有行动自由。一直到今年的1月21日,她家楼下才撤岗。在她被站岗期间,我偶尔在skype 上看见她,我们就聊几句。诸君,我们会聊国家政治吗?错啊。我最常跟她说的是要吃枸杞补血,调养身体,改造世界观保健养生巴拉巴拉。而她向我咨询的问题则是: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呢?我觉得短发挺好。理个光头如何?太激进啊。白发很多了。不要染,有毒呢…… 在这期间,她被要求写保证书,结果,她竟然写了一个《不作保证书》 …… 从法理上,让一个公民写保证书,保证自己不去做“合法的事”才能有行动自由,是违法的,是对法律的嘲笑。 我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有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生活的权利、自由行走的权利。 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保证面对苦难时保持沉默,我不能保证面对像钱云会、唐福珍、李淑莲……这样的悲惨事件假装看不见。 假如我面对苦难和恶行保持沉默,那么下一个被恶行打倒的就是我自己。 做为执法者,你们对我的自由予以限制,是违法的,而且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希望执法相关部门及人员尽快改正你们的违法行为,还我自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王荔蕻 过年之后,荔蕻去了一趟河南,第一是去看网友王译;后者因为一条被续貂的推文被劳教一年。继而她去了新蔡,看望了因输血感染艾滋病受害人田喜的父母,她还想去上蔡看被判刑一年的维权者田喜;记得我们中间通了一次电话,荔蕻说我可能去不了啦,腰病又犯了,打算返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不久,3月21日,王荔蕻被朝阳区警方带走并抄家,4月20日,被检察院批捕,到今天,已经一百零二天。 2月下旬以来,从冉云飞被拘留批捕到艾未未等人失踪;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安和震惊。渐渐地,滕彪、江天勇、艾未未等人出来了,而荔蕻面临的困境却无改变。我在推特上,每天只看到极少的几个网友,依然在推有关荔蕻的事,其中一条坚持不懈的推文是:让我妈回家吃饭!来自荔蕻的儿子小齐。 在艾未未被囚禁的时候,全世界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有专题网站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讨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荔蕻身上,除了网友秋蚂蚱,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说理文章。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王荔蕻的朋友们,分别都受到打压或警告。一些人不再上推,另一些人上推也只是潜望。我在想,也许,声援王荔蕻是比声援艾未未更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当你为艾未未呼吁时,这位艺术家的世界声誉是一个有力的屏障。而王荔蕻,只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公民,一个网友而已。 但是,必须保卫王荔蕻,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王荔蕻是好人、好公民、好大姐。假如这样的网民都被想象成国家的敌人,我对国家的担心,就远远超过“敌人”本身了。尽管,今天在强大的国家面前,我们每一个个体的人,都很弱小,但我的恐惧不足以战胜我与荔蕻的友情。我期待有更多的朋友和荔蕻的孩子站在一起,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立的。 我也期待荔蕻知道,我们想念她。感谢荔蕻的朋友殷龙龙写了这首诗,我愿所有的朋友都来呼吁,回家吃饭,荔蕻! 九行,冷兵器 ——给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疼痛的诗,其中有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王大姐的诗,其中有透明的呼吸 我想写一首关于空气的诗,其中有自由 我不说我看到的,你们能听到 我不给我完成的,你们打捞现代的成语:被自杀 我不信我命里的,你们削去一层皮 只有将军的女儿领走这份耻辱,这份荣誉 只有过年似地闻到硝烟。那些脱铠甲接骨的人们啊 只有诗歌像废话一样路不拾遗 附录: 何杨视频:王大姐 http://u.115.com/file/cln5y7io# 王大姐.flv 何杨: http://u.115.com/file/blckbwze# 赫索格的日子.flv 2011年7月1日 转载自:http://www.bullogger.com/blogs/XIAOMINGAI/archives/380307.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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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想念王荔蕻

“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   ——想念王荔蕻     艾晓明       荔蕻失去自由一百天了,说起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荔蕻不仅是身陷看守所,而且已经被正式批捕了,罪名以当初的“寻衅滋事”改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几个月来,友人不断失踪,我也自顾不暇,对于荔蕻的处境,却没有写下一篇文章,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午夜时分,我常常想到失去自由的朋友,而荔蕻,是其中对我来说最为亲近的女性姐妹。她比我小两岁,年近五十六了;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需要钢板保护;而且她还高度近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左眼600度、右眼675度,摘了眼镜就跟瞎子一样”——但在看守所,护腰不能带进去,眼镜也必须摘下;亲爱的荔蕻,如何应付周遭模模糊糊的世界?曾经有过抑郁症而失眠的她,又熬过了多少失眠之夜?她对这漫长的囚禁乃至批捕有准备吗?她会不会满怀信任地想着我们这些朋友,相信我们会像她那样为受苦的人奔走?而我们的无所作为,会让她多么失望啊! 时光倒退四十年,那时,荔蕻还是一个下放到延安的北京知青;十六岁的少女走在黄土扬尘的盘山公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公路的高音喇叭里播放了一段小提琴演奏的西方乐曲。她在回忆中写道:  那一刻,灵魂被击中了。  虽然当时我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根草绳,背驮着,腰弓着,兜里只有四分钱;但此时我的灵魂却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我沐浴在人类最高智慧的灿烂阳光下,我沉浸在人类所能创造出的最美妙的音乐中!这音乐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原来那她一直在我的内心栖息着,从未离开,只待唤醒,便轰然飞升……绚丽无比!  荔蕻是将门之女,她父亲抗战时期参加八路军,建国之后在海军机关工作。少女时代她也学过小提琴。她写道:“当我站在陕北的那条喧闹的土路上时,我的小提琴正无辜地冰冷地躺在窑洞里,弓弦已经被老鼠咬断,每天抡撅挥锄的手指也早已僵硬无比,很长时间没有打开琴盒了,但在我心里对小提琴琴弦发出的梦幻般的声音、对神圣而美丽的音乐却异常敏感。” 荔蕻没有走上艺术道路,在延安插队三年之后,她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北京。八十年代,荔蕻在北京政府机关工作。1989年之春,和当时很多政府机关的干部一样,荔蕻走上街头游行的队伍,她至今依然保存着游行时穿过的衣服,上面印有“自由万岁”四个红字。可想而知,荔蕻为什么在1991年起离职。 红尘滚滚,命运浮沉,荔蕻有过物质上的满足,但她不快乐。一直到几年前,荔蕻和老虎庙等人走到一起;他们开始了救助北京地区流浪访民的志愿行动。荔蕻那向往着“如此自由,如此富有,如此美丽”的灵魂复苏了,她重新找到了青年时代的理想、友谊和内在的丰盛。 荔蕻开车送我去拜访画家严正学,在车上聊聊几句话道尽彼此前半生。我和她在网上结识,因为她和我的朋友王克勤,都关注到山东女访民李淑莲之死,荔蕻在网上发布了详尽的消息,并亲自到山东走访。还有邓玉娇事件,荔蕻和屠夫一起去到巴东。也许可以这么说,荔蕻的人生轨迹,因网络而改变。网络凝聚了理想,让一群关注弱势群体命运的人从线上走到线下,力图改变人们在现实中的命运。   网友拍摄:荔蕻和屠夫去湖北巴东探访邓玉娇   一 王荔蕻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23封信   为写出荔蕻的故事,昨天我一直在读她的博客。荔蕻为“福建三网民”奔走呼号,很多人有目共睹。然而,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2009年9月,荔蕻在瑞士的日内瓦参加人权教育培训;当时因帮助严晓玲母亲拍摄视频的福建三网民已经被捕。在那天的博客中她写道:  曾经像听童话似的听老虎庙说起,在福建有一个人,每个月都从不多的工资里拿出一部份,存起来,以备有悲惨之人来求助!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么纯粹的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在今天我们特色的国度,肮脏被描绘成圣洁,贪腐被吹嘘为英雄,道德已经沦丧到没有底线!而竟有人坚守着被斥为傻的良善?  游精佑,真希望你不在那里!真希望你是在这里,在日内瓦。这里空气很好,这里的林荫路令人充满了遐想;游精佑,你不过是一个桥梁高级工程师,你不是上帝!请不要那么好吧,请不要让我们太过惭愧!  后来,在给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的信里,荔蕻这样写道她的初衷: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听说他的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点疑惑的。因为在我的一生中看到的骗子太多了,受别人骗也太多了。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听到了——游精佑,他是真的在践行他的以善良温暖他人,以关爱改变社会的信念的。我真的为他感动了。  不管您信不信,有一天深夜,在电脑前,面对着他的赤子之心,我流泪了。  在芸芸众生中,荔蕻是一个普通人,游精佑也一样。他们不是著名学者、艺术家或者社会地位很高的名流,也不是法学界人士。但他们由于网络相识,开始身体力行地履行公民责任。全国敢于为底层发声的专家学者,也许屈指可数,但无数普通人以网民的身份参与,带来了新的政治。这正是这个国家不曾有过却已然开始的美好生活,公民通过网络连接起来,参与公共事务。无论地位身份如何,人们以网友的名义聚集在一起,无需相识,无需实名,只要有共同的关注。代之以无力感和麻木不仁的是,网友觉得无名小卒可以做一点事情,哪怕是为无辜入狱的网友喊一嗓子。“围观改变中国”的想象在推特上传扬,2010年,福建马尾法院开庭审理期间,法院门口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而在网上凝聚起来的签名关注更达到五千之多,正是源于这样的想象。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的作品 《赫索格的日子》 详实记载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景观,人们凭着朴素的信仰,自八九之后第一次(至少在我是第一次看到)走上街头高呼:言论无罪,自由万岁! 王荔蕻拍摄马尾法院开庭情形,持横幅者是三网民的孩子 荔蕻推动了这场争取网民言论自由的行动,这也就是这次检察院起诉的所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之罪。假如这个罪名成立,尽管今天的局势已经无比严峻,但荔蕻入罪的事实势必也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让人们必须重新审视福建三网民案(游精佑、吴华英和范燕琼帮助严晓玲录制视频上传网络的所谓“以及其中的案中案(吴昌龙在看守所超期羁押超过十年的福清纪委爆炸案以及闽清严晓玲身亡疑案)。因为,王荔蕻“聚众扰乱社会治安”案,是因三网民案而发生的。王荔蕻和全国网友亲赴福州马尾关注庭审的行动,全部都有视频记录,这些视频内容和现场画面,不仅警方有;而且,最重要的是,集中在北京独立纪录片导演何杨作品《赫索格的日子》里。不管哪一级的领导,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王荔蕻因三网民案被再度入罪,注定给这部纪录片做了一场声名远播的宏大广告。我曾和北京大学法学家贺卫方教授一起看过这部片子,贺教授的感概是:全国所有的法学院学生,都应该看这部纪录片。 我还想说的是,假如这是“聚众扰乱社会治安”,这实在是一场事先张扬的聚众,并且,这些场景,包括王荔蕻本人现场拍摄的视频录像,早已郑重地以特快专递形式寄达福建省委书记孙春兰(见王荔蕻给孙春兰的第20封信)。如果说王荔蕻犯扰乱罪,那么这个罪不是她一个人犯下的,全国参与讨论三网民案的无数网友不说,提出质疑和呼吁的著名律师、法学专家和学者也有很多人;更还有包括中央电视台、地方电视台以及多家报纸,福建三网民案的能见度是所有这些媒体和网络传播造成的效应。网民聚集到马尾法院门前,绝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三网民中的任何一位,与他们更无个人利害关系。人们走到一起,只是为了一个理想,保障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正如王荔蕻在为狱中游精佑庆祝生日的聚会中所说:  谁说是我们在救援你?我们是为了我们而战。你是我们的良心,我们不想让最后一点良知被怯懦埋没。是你在救援我们的良知,是你在救援我们的勇气。是你在救援我们最后一点言说的空间。  王荔蕻为什么会成为关注三网民行动的发起人?要理解她的动机和目的,我恳请关注王荔蕻的人、特别是对她实施批捕的人一读再读。 这些信始于2009年12月4日,这天是全国法制日。此前五天,孙春兰调至福建,接替原福建省委书记卢展工。王荔蕻对此寄托了希望,她期待在这个新的开始,三网民案能够获得转机。 王荔蕻以北京市民的名义介绍了三网民案及其反响,她写道:  据说,现在我们国家有三亿网民,谁能保证我们在网上的每一句言说都百分百“正确”呢?倘若这三位品德高尚的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好人,也因为发帖而遭刑囚,那么我们三亿网民中又有多少人在预备着进入牢笼呢?  从2009年12月4日到2010年6月15日,王荔蕻给孙春兰一共写了22封信,连同 2010年3月两会期间,给作为福建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孙春兰写的信,共计23封(全文见王荔蕻博客 http://t.co/YM4gaiU )。从信尾落款到发博时间,多是在深夜写就,凌晨上网。信件以特快专递寄出,也专程送至福建省委驻京办。 真的,我认为孙春兰书记是一位幸福的人;因为一位远在北京的市民是如此关心她在福州的执政实践,其拳拳之心,跃然纸上。王荔蕻写道:  我们的国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百年来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历史的大潮只会向前而不会倒退的。如果在封建社会,那么“民告官”本身就是有罪的,官老爷是碰不得的。想告官,先要自愿承受“滚钉板”或杖责、甚至坐牢的,倘若所告“不实”,更要面临着杀头的危险。但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现在的国体号称是共和国,而且是人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摘自第一封信)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北大教授夏业良在张志新烈士纪念会 读着荔蕻的这些信,我一次次为荔蕻的执著和爱心所感动。是什么力量,让她彻夜不眠,坚持不懈地一封封给孙书记写下这些信?我觉得,爱心、嫉恶如仇,这些品质很多人都有,但是我们普遍缺乏的是行动。还有,我们不相信行动有用。网络上每天都有悲惨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们的无力感变成习惯,习惯于漠然,听而不闻。 荔蕻的爱不寻常,因为她相信行动。她在信里和博客文章里多次提到,游精佑每月固定从工资里拿出积蓄,以支持救助那些可能有需要的人。这个行动看起来很小,却是可以做的。荔蕻参与救助流民的志愿者活动,他们用公民捐助,帮助一位小伙子治好了从四岁开始就流脓的腿伤,让他可以站起来旅行,和亲人团聚。荔蕻从这些活动中看到行动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因此她相信行动是有用的。也因此,她深深地珍视福建三网民的精神,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力图尽一己绵薄,温暖他人。患难相助,这就是荔蕻感同身受的公民精神,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身陷囹圄。她因此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呼唤省委书记的正义感和良知:  一封信不递、两封信不递、三封信不递……,我今天是第九封信了。我还会写下去的。也许要写够第一百封信才能感动你们吗?  昨天在我的信箱里看到游精佑的女儿游豫璟的留言:“阿姨,我心里很难过”。我心里真是比这个小姑娘还难过。  今天驻京办的一位女士说,孙书记不会看的,实话告诉你,秘书就给截下来了。我在机关干过,知道文件运转流程。但我还是要写。要不脉搏里悲愤的热度会将血管迸裂。可能会写到一百封信,或者一千封……中华大地已承载了太多的苦难,我们真的不希望出现新的伤口!  2010年,年关将至,从2月6日农历腊月廿三到正月初一,连续九天,王荔蕻每天给孙书记写了一封信,恳请她关注三网民案,让他们回家过年。她说:  像这样的人,是人类保护自己的白血球啊!茫茫人海中,他们是多么稀少,对他们是应该保护的,而不是捏造罪名进行摧残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吗?在这个时候,让游精佑们回家过年,会让八闽百姓深深体会到有关方面的善意释放,对八闽大地的和谐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啊。虽然几近绝望,仍然忍不住要给您写这封信。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今天又有一件好消息:冯正虎回家过年了!温家宝总理在新春贺辞中强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在这个新春来到之际,无罪释放三位网民,这不正是共建和谐社会的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如今三网民案已经进入历史,再过几天,就是游精佑走出监狱的一周年。我相信,除了何杨的纪录片之外,王荔蕻给孙春兰的23封信也将永垂史册。很多年后,当中国人再也不会因为在网上发帖而受到追捕,当人们可以无所畏惧地监督公权力,参与公共事务时,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从普通人的努力开始的。在三网民案结案的七个多月之后,王荔蕻竟因此被刑拘继而批捕,则再次见证了这个时代争取自由的环境多么残酷。   二 抗拒平庸:诗意的灵魂   我第一次见到荔蕻,是在2009年9月的一天,那天,我本来要去北京大学媒体研究的课程讲我的纪录片。在那次旅程中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讲座在高校是被封杀的。因为头一天发生了我在首都师大的讲座中有人冲进现场进行阻挠的情形,我给北大的老师说可能讲不了啦。而那位邀请我的老师说: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北大。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得到我不能出现在课堂上的指令。 那天我和荔蕻第一次见面,讲座取消了,我的时间很多,因此我们可以从容交谈。荔蕻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德国电影《朗读者》(Der Vorleser,中文也有译名为《生死朗读》),我们谈到影片中呈现的那种平庸的恶,荔蕻甚至打开录音笔来记录。 我想当时荔蕻很可能是打算写出一篇有关《生死朗读》的影评的,结果没来得及。10月8日,因为刘晓波获奖聚餐,荔蕻一众,包括许志永、何杨、阿尔、屠夫等,全都被抓进了派出所,而荔蕻更是在里面被拘留了八天。 荔蕻后来写出来那八天的经历,她经历了四次提审。她写道:  在车上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带着点得意说,你们纯粹是瞎闹,以后你要多看点书!你看我平常就爱看些书,我还爱看古书,比如《古文观止》。  我的眼镜没掉,也没心情笑。虽然我觉得他基本不会真的去看《古文观止》,就是看,恐怕也看不懂的。我只是说,你的知识结构太陈旧了,作为执法者应该读读《社会学》、《政治学》,你应该上网查查什么是“平庸的恶”。你们执法,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呢?有必要吗?  这次看守所拘留的经历,荔蕻写进了她的组诗《八天》,这是荔蕻博客上惟一的诗篇,而且,好象是在囚室,她第一次尝试写诗:   分行   我如此年轻 鬓发葱茏   踏进铁笼的“新房” 第一次——学着 把文字分行码放   秋色苍黄 白墙黑窗 我是光明待嫁的新娘   这组诗共有六首,在我这个外行来看,都是最好的诗篇。因为它勾勒出了一个勇敢的女性,写出灵魂的刺痛。它尖锐,简洁,独特,让人看见不肯弯曲的项背,例如下面这首: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同了 你们曾经的、现在的囚犯 你们有一个名字 ——良心犯   从此,我和你们相通了 野蛮的手折断铁血的玫瑰 剩下了坚硬的刺 不再随风荡漾   从此,我和你们一样 用尖刻的冷眼 剖解饮鸩的国 它以寒冰锁我的身 我用滚烫的心拥抱我的骨肉山河   从此,站在鸡蛋一边 我有了一干义薄云天的兄弟 嗨,你们好! 加我一个——既然末世已经开始狂欢   艾晓明拍摄:王荔蕻和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当时在狱中)的妻子孩子们在一起 很多年了,我既不读中国当代小说,也不读汉语诗。而荔蕻,既不是作家也不是诗人的她,却让我感受到诗歌的魅力。在这样一个平庸与恶如此流行的时代,诗歌竟然是可能的,它来自极端的困境中思考的清醒和灵魂的纯粹。我说的纯粹,意思就是坚持道德的信念和责任。荔蕻作品的诗意跟她这个人一样,是身心一致的。她的痛苦,不是为赋新词,而是根植于苍茫大地的生灵的痛苦。她的诗意不是自恋自怜的,而是涌向他人。所以,当看到山东上访的姑娘姚晶被截访的大汉打得脾脏积水时,她会和许志永他们一起站到街上为伤者募捐,她会在博客文章里为李淑莲、王静梅这样不能说话的人大声疾呼。 当我这样来评述荔蕻时,我是力图写出荔蕻的心性,她的善良和美好。我知道,荔蕻自己,与其说是想写诗,她更想的是拍片子。在2010年3月19日福州三网民开庭现场,荔蕻拿着家用手持小摄像机,拍下了最激动人心的现场。如果你看何杨的《赫索格的日子》,其中一边喘息一边奔跑,离警察最近的片段,就是荔蕻拍的。我在此前评论过艾未未的《老妈蹄花》,那部作品里,摄像机已经大大地进入到了双方对峙的前线。而荔蕻所持的摄像机,则再一次突破了这个冲突的距离。那个段落,用何杨自己的话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在中国独立纪录片的历史上,这样的场面,拍摄者奔跑着追警察同时高喊:你为什么打人;谁也没有拍过,没有拍得这么好。     三 必须保卫王荔蕻        尽管写了这么多,假如你认真问我,谁是王荔蕻,我一下子还是不容易作出回答。王荔蕻,已经退休,年过半百,在人群中,和任何街巷里弄打麻将的大妈没什么区别。她写诗又不是诗人,玩摄像机也是业余水准;她热心公益却并不专属于任何公益机构。王荔蕻,就是一个网友,一个被朋友们尊称大姐的人。 荔蕻这次被拘捕,就其个人行为来讲,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原因。在去年因刘晓波获奖聚餐被拘留八天之后,王荔蕻受到了三个月的软禁,没有行动自由。一直到今年的1月21日,她家楼下才撤岗。在她被站岗期间,我偶尔在skype 上看见她,我们就聊几句。诸君,我们会聊国家政治吗?错啊。我最常跟她说的是要吃枸杞补血,调养身体,改造世界观保健养生巴拉巴拉。而她向我咨询的问题则是: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呢?我觉得短发挺好。理个光头如何?太激进啊。白发很多了。不要染,有毒呢…… 在这期间,她被要求写保证书,结果,她竟然写了一个《不作保证书》       ……      从法理上,让一个公民写保证书,保证自己不去做“合法的事”才能有行动自由,是违法的,是对法律的嘲笑。      我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有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生活的权利、自由行走的权利。      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保证面对苦难时保持沉默,我不能保证面对像钱云会、唐福珍、李淑莲……这样的悲惨事件假装看不见。      假如我面对苦难和恶行保持沉默,那么下一个被恶行打倒的就是我自己。      做为执法者,你们对我的自由予以限制,是违法的,而且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希望执法相关部门及人员尽快改正你们的违法行为,还我自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王荔蕻 过年之后,荔蕻去了一趟河南,第一是去看网友王译;后者因为一条被续貂的推文被劳教一年。继而她去了新蔡,看望了因输血感染艾滋病受害人田喜的父母,她还想去上蔡看被判刑一年的维权者田喜;记得我们中间通了一次电话,荔蕻说我可能去不了啦,腰病又犯了,打算返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不久,3月21日,王荔蕻被朝阳区警方带走并抄家,4月20日,被检察院批捕,到今天,已经一百零二天。 2月下旬以来,从冉云飞被拘留批捕到艾未未等人失踪;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安和震惊。渐渐地,滕彪、江天勇、艾未未等人出来了,而荔蕻面临的困境却无改变。我在推特上,每天只看到极少的几个网友,依然在推有关荔蕻的事,其中一条坚持不懈的推文是:让我妈回家吃饭!来自荔蕻的儿子小齐。 在艾未未被囚禁的时候,全世界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也有专题网站收集了所有关于他的讨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荔蕻身上,除了网友秋蚂蚱,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说理文章。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王荔蕻的朋友们,分别都受到打压或警告。一些人不再上推,另一些人上推也只是潜望。我在想,也许,声援王荔蕻是比声援艾未未更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当你为艾未未呼吁时,这位艺术家的世界声誉是一个有力的屏障。而王荔蕻,只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公民,一个网友而已。 但是,必须保卫王荔蕻,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王荔蕻是好人、好公民、好大姐。假如这样的网民都被想象成国家的敌人,我对国家的担心,就远远超过“敌人”本身了。尽管,今天在强大的国家面前,我们每一个个体的人,都很弱小,但我的恐惧不足以战胜我与荔蕻的友情。我期待有更多的朋友和荔蕻的孩子站在一起,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立的。 我也期待荔蕻知道,我们想念她。感谢荔蕻的朋友殷龙龙写了这首诗,我愿所有的朋友都来呼吁,回家吃饭,荔蕻!  九行,冷兵器   ——给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疼痛的诗,其中有王大姐 我想写一首关于王大姐的诗,其中有透明的呼吸 我想写一首关于空气的诗,其中有自由  我不说我看到的,你们能听到 我不给我完成的,你们打捞现代的成语:被自杀 我不信我命里的,你们削去一层皮  只有将军的女儿领走这份耻辱,这份荣誉 只有过年似地闻到硝烟。那些脱铠甲接骨的人们啊 只有诗歌像废话一样路不拾遗  附录: 何杨视频:王大姐   http://u.115.com/file/cln5y7io # 王大姐.flv 何杨: http://u.115.com/file/blckbwze # 赫索格的日子.flv                                              2011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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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红色的女儿 ——记王荔蕻大姐 | 秋蚂蚱

一个红色的女儿 ——记王荔蕻大姐 发表于 2011 年 05 月 14 日 由 秋蚂蚱 我们的交往是通过另一个案件。我接到你的私信,客气地问我能否就福建三网友案写一篇文章。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案子。但我知道你是谁。出于尊敬,我说能否给我相关的资料,我看一看。后来,我写了这篇《下一个该轮到谁?》 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6b4c35f80e3819e9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到了你。我恨我的乌鸦嘴,我觉得就是我的这杆臭笔惹的祸,把你写进了监狱。 你究竟犯了什么罪,在你被失踪时,我们费劲地猜想,我们用陈景润的智慧都没有想到你最终是以“聚众扰乱交通秩序罪”而被收监。这个罪名太他妈有喜感了,以至于我们没心没肺地狂笑起来——大姐,原谅我们。 亏他们也能想出这样的罪名。是啊,不以这个贝克特都想不出的荒诞的罪名定你的罪,还真是为难了他们。你是红色军人的女儿,没有美帝背景,颠覆罪要是按在你头上就是笑话——至多是内讧罪,他们知道这是自扇耳光;经济问题也不靠谱,你比北京的乞丐还穷,每月一千多元的固定收入只够自己活命,还收养了一条腿被汽车压断的叫“蛋蛋”的流浪狗。我经常在我们之间的通话中听到它在一旁呜咽,我开玩笑:“你是不是拿它当羊来养啦?”你说不可能,它吃的比我还好。后来知道了,其实你的罪就是被福建司法秋后算账的“围观罪”。 载着退而不休,以“视察”的名义行拉帮结派或是到处游山玩水的Big Man的专列所到之处,沿途铁路道口全是公安,所有计划内的列车让道晚点,这不叫“扰乱交通秩序”;一个区区副部级以上的官员所到之处,就可以使唤警车如自家恶犬般地沿途狂吠,逼停所有行走的人和物,惊飞所有的禽鸟,这不叫“扰乱交通秩序 ”。还有,在“民航重要旅客保障的有关规定”里,我们找到了“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只是一只动物比另外几百只动物更平等”的法律依据,宁波机场“让领导先飞”的丑剧扰乱正常航空交通秩序的却不是罪,而是可爱的“国家利益”;在往前推,克拉玛依的“让领导先走!”的“秩序”倒是没有扰乱,只是“交通”二字的每一笔都是几十个儿童烧焦的肉体写就的,而“维持”秩序的那个女畜生堪比纳粹,却非但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反而据说有官升几级。这些都是他妈的“小事”,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姐到福州的一个法院门口在警察、保安专业的有秩序维持下的围观却成了犯了“聚众扰乱交通秩序罪”。天理何在? 有人说围观改变中国。你也激赏这种做法。认为这是一种理性的诉求和较为安全的表达方式。我曾就此表达了不同的看法。我认为围观没有改变三网友被判刑的政治迫害事实,更没有改变中国,如果非要说改变,那就是使中国上空恐惧的阴霾更重了。现在我修正部分:对你而言,围观改变了自己——你被权力“围观”而不得脱身。从你第一次被关押八天那天起,你也改变了你的朋友——我们以是你的朋友而骄傲! 是的,我曾有一个当官的朋友,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好茶叶,过去我抽烟,每次到他的办公室,都可以装上满满一个塑料饭盒的散装烟。其中有很多每一支的价格就够一个贫困山区的孩子几天的伙食了。后来我还是渐渐疏离了他,理由很简单:权力的好处和其能量如同一台电火花设备能使蘸过火的特殊钢成为权力想要的模样。很难有独善其身者。不,就是没有!我经常感到一种恐惧——和他在一起时,我觉得我快要被他的位置迷住了。 而和你这样的人交往则不同。你会处在一种待净化的状态。你有一种崇高感,犹如进入一座教堂一样,信或是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宗教氛围就会让人油然起敬。人总该有些敬畏意识,不是吗? 网友农民赵亮说过一句让我感动的话:“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好人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记得我们熟了我问过你财务状况。你支支吾吾说每月就一千多元,过去从牙缝中积攒的一些储蓄这些年都贴在为上访者的奔波和维权事上了。我们就上访者的话题讨论过。你私下对那些一旦维权成功就立马翻脸不认人的人而感到有些伤心,但一旦我趁机试图说服你放弃你力所不能及的为上访者奔走的事时,你立马又强调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有情有义的人等等,其语调仿佛我在说你坏话似的。我们谈到福建三网友事件的肇因主角林秀英的骨气和感恩的坚贞时,我们都觉得为这样的人而奔波是值得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事实上,你正是这样的人,说句你不要见气的话,你才是党的乳汁喂大的好人。有济天下的共产主义情结,还有宁死不屈的英雄主义精神。所有的这些品质,应该是这个国家的栋梁而今却成了这个国家的阶下囚。奇怪吗?不,我们红色监狱关进红色囚犯的事例多的用纸质书记录就会引发纸张市场恐慌性涨价。和那些动辄家产上亿的官员相比,你可以说就是一个等待打土豪分田地的赤贫者。有一次,你跟我抱怨,手头很紧,什么事都干不了。又说有人还欠你钱,而这些人如今又都比你好过许多,就是像完了似的不还这笔钱。我问多少?你用我听起来很夸张的话说:“好几万啦!”我鼓励你说:“你替一个来自河北山东的素不相识的人和混凝土的‘墙’硬碰和神出鬼没的黑社会周旋一身的胆气,怎么替自己维权却成了难事了呢?”几天后,接到你的电话,告诉我你终于拿到了三万。那语气听起来好像原本不是你的钱而是你捡来的而且不是三万而是三千万。我嘲笑起来,你正经地说:“那够我两三年的生活呢。”我听罢再也笑不出来,我为自己的嘲笑而羞愧。三万对一个官员而言就是一顿像样的晚宴而已,却对一个同样有资历、有赤胆、有良知的红色将军的女儿却是三年的生命补给,而吊诡的是,倘若这个高干子女如果能有一颗和权力一样的心,三万对她也可能仅仅是一次Shopping而已。我猜,她的很多熟人旧友都早已是了。她没有说过,但我知道。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吃力劳心贴钱甚至危险的事做,她说我在陕北插过队,知道老乡(她把来自农村的都视同老乡)活着不容易,再遭欺负,我不帮像我欺负他们似的。她曾为一个后来死掉的上访者而久久不能平静。她坚持认为这和她的无力有关。很长时间她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每当一谈到这个话题,她都要把那个不幸者拿出来说一番。我说你都快成祥林嫂了,当心别让孙东东看到把你也当成精神病。她就是这样,外表的刚强在朋友面前一旦卸下时就显出了内心的无助和虚弱。其实我和大姐皆属于最悲哀的一代。我们出生时,面对的是饥馑和饿尸遍野;我们青少年成长面临下乡流放和文革对人的尊严的灭杀;好不容易盼来希望,生存和物欲的裹挟使我们挣扎;接着就是军用推土机开进广场的屠杀,死的是学生而活着的也大多被吓成了仅是行走的塑料;中年是黄金岁月,我们透支了太多的健康且恐慌老无所依。现在,我们应该干什么我们可能迷茫,但我们不该干什么应该是很清醒: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政治丑恶,再相信任何政治就是真的白痴了,更别说去触碰政治这个随时放出火花伤及无辜的高压线了。大姐对我说过,最恨借各种手段玩弄政治的人。她知道我对政治反感,并对我的“永远不要和任何组织结盟”大加赞同。她这样评价自己:我对政治一窍不通,也不想通。就是这个对权力不构成任何威胁的凭着良心的指引而行走的人却被政治带进了高墙。 像你这样怀有人文情怀的中年人当下有几人?你不自量力心又软,所以总是干一些“傻事”:为上访者奔忙;“捞好人”等,你没有鼓动家的野心却有激情(钻石般“幼稚”);没有政治家的雄略却常怀解救苦人的慈悲。一身的病,一身的贫,一身的天然正气,一身的悲悯情怀。这样的人他们还是不放过你。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帕斯卡尔说:“犹太民族的历史,只是与上帝的一场长长的恋情。”即使在德雷福斯这样的小事件中,上帝也派了左拉和当时的报人后来的老虎总理克里蒙梭来帮助德雷福斯这个犹太人。我们这个和犹太民族有着相同苦难的民族,在5•12大地震后,上帝派了谭作人来帮助汶川孩子,谭作人进去了;上帝派AWIWI来帮助谭作人,被国家公器暴力相加。他开始了继续谭作人的事,以他自己的方式,还是免不了被失踪。在福州三网友事件中,上帝派王荔蕻来充当“女左拉”,三网友还是未能幸免坐牢命运;这次“女左拉”又进去了,上帝,你还在吗?我们还有左拉吗?有《我控拆》吗?有克里蒙梭吗?有《震旦报》吗?上帝,假如你真的还在,你不能光是派人来作牺牲的。不是吗? 这是一群多温顺的东方人啊!他们中的人都没有说过类似左拉在给共和国的总统的信《我控诉》中说的那样,一旦暴力和欺骗成为政府的手段,这种政治制度也就失去了它的道德合理性。这时,公民的责任就是反对它。既然政府已失去维护正义这种神圣的特征,公民就有权利用一切手段反抗它。他们知道,即使是引用,都可能被打成颠覆国家罪。他 们没有给权力这样的机会,即便这样,他们还是逃不掉囹圄之灾。 “如果上帝死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将被允许。”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上帝真的有吗?你有次问我。我记得当时我回答:我不知道。二战初期被困敦克尔顿的一英军官发出的求救电报“即或不然”。只有这四个字。这个来自圣经里《但以理书》(3:18)的典故所蕴含的力量可以说拯救了英国。这种宗教精神已然是他们血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我还是相信上帝的存在,但我同时也相信1938年时落魄的丘吉尔在下议院的演讲:“不要假定这就是结束。这只是清算的开始。这只是我们年复一年要吞下的苦酒的第一口和预先品尝到的滋味,除非我们最终恢复道德的健康和尚武的气魄。我们应当像往昔那样,再次挺身而出,捍卫我们的自由。” 大姐,我不知道你如何能挨过这道关,如何能逃出红色的魔掌或是骗过伤痛的进一步的恶化。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这一切不由你的选择,甚至不由你曾做过什么——你的勇气、正直、善良、侠肝义胆——什么都没有用。你只能听候处置。倘若幸运的话,那个拿着你“罪行”的决策者恰好在前一天晚上没有遭到小蜜的粉拳相加而是粉唇伺候,他心情大好延续到早上上班,那么,对你而言就是“机遇”。你的命运不在自己,不在法律,不在民意,而是可能在天气,在一次他人的偷情,在某个手拿你“罪行”文档的官员乘坐的电梯是否被卡住。 我不指望以我一己之力能够松动体制的一块墙皮,所以我早已对自己说:别再写一些无用的杂文来浪费自己的时间了。今天我抱有同样的态度,只是希望,这篇人物速记能够触动那些可能接触到失去自由的大姐的人的心中严实的硬壳包裹未到的一点点柔软的地方。我知道你们中的绝大多数没有那个在审判曼德拉的法庭上由于良心发现而羞愧且毅然当庭拂袖而去的检察官的勇气,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中有像看守曼德拉的警卫詹姆斯•格瑞格里那样的人多一些。在恶的环境中尽量为善,是大家的温暖,是做人的底线。即使是纳粹,也不乏人性尚存者。“最终解决”【(the Final Solution)指纳粹对欧洲犹太人采取的肉体消灭政策】在轰轰烈烈进行,望着满载着犹太人的列车鱼贯而入奥斯维辛,一个叫拉文斯基的指挥官轻声说道:“有一天我的女儿会沦落到为黑鬼服务的妓院里去,为我们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人对其同类的残暴。这种残暴到底是人性使然还是历史造成?似乎每一个施暴者都可以在事后找到各种合乎逻辑的理由来为暴行开脱,而每一个政权得势者从政治上的考量也似乎很乐意以“仁政”、“宽容”来接受这类托词。死于暴行的无法出声,而幸存者则惊魂未定。于是人类向下一轮暴行发出了邀请函,于是权力擦拭屠刀。使我恐惧的不是恶本身,而是恶的不可遏制。一战结束后不久,人们仍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时,卡夫卡就断言:“恐惧只是在聚集力量,以便在更有利的条件下再次迸发。”卡夫卡之所以要求焚毁自己的书稿不是他的谦虚,而是他的孤独绝望——没有人能理解他,倒是希特勒的崛起和历史本身的逻辑证明了卡夫卡的伟大洞察力。我们无力扭转世界的邪恶,我们至少可以做索多玛的义人;我们从体会美好中获得安宁。但好像这也可能是“犯罪”。我不知道是这个时代在穿越,还是权力在穿越人类的良知和穿法律如穿肉串一样,总之,我无法想象这个国家种种穿越理性的行为到底是想把我们带到哪里?是秦王朝还是尼禄时代? 把所有的罪恶都归结于权力是一种深刻,也是一种无力。似乎在当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这种东西以及这种东西的继续。我们在这种尴尬和无奈中渐渐学会了灵魂和身体各行其是。然而这正是公权力所愿意看到的——群山顶峰(公权力)的威严是以峡谷(国民)死一般恐惧的沉寂或是相互撕咬的猥琐映衬出的。恐惧如一把刀,在我们本来就隐隐作痛的难以愈合的流着组织液和鲜血混合的伤口搅来搅去。我们的痛放大、剧烈,引发全身痉挛、抽搐,但我们还不敢喊,因为我们的勇气早已透支殆尽,我们的力气早在苟延中化成了轻烟。去他妈的!我真的够了! 暴政依赖于恐惧而生存。唯有将恐惧植入无权者的生活中,才能使他们屈服。而个人想渴望摆脱这种焦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加入制造恐惧的行列,使自己变得有权;二,远离政治,追求除了政治以外的任何东西。于是,“恐惧导致权力之梦”(克里玛),恐惧导致“经济畜生”。这就是这个伟大时代的写照。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在中国,该是呼吸沉重的清明或者不清明 蜗迹燐燐”(余光中句),在所有荒诞的月份,中国,中国,你令我恐惧、令我伤心,令我恶心。 在我写这篇文章时,我再读威廉福克纳的《熊》,我感到忧伤。我把那头老熊读成了大姐你,而把很多人读成了那只叫“狮子”的狗,最糟的是,我把世界读成了那个插向老熊背上的那把猎刀。最后,我读到老熊像一棵树直挺挺地倒下去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就是那个猎人。 大姐,游弟冯弟和我,等你在外面饭醉。没有你的宴席,寡味。 秋蚂蚱                                                                                                 2011-5-13 更多文章请参考作者“秋蚂蚱”博客 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6b4c35f80e3819e9 下載此文章的pdf 版本請至 http://tinyurl.com/3q6qdcx 以下人物背景資料由推友 @G418 整理彙編 王荔蕻 背景说明 王荔蕻 ,1955年10月出生于青岛,在北京读小学和中学,1975年4月赴陕北延安插队,1978年10月至1982年7月就读于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北京,在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工作。1991年起离职。 王荔蕻女士被大家称为“用脚维权的人”,即是她在用自己亲临、亲为的行动关注权利被侵害的个体,同时又用她理性的思维尽力化解社会矛盾。她参与了倍受关注的湖北邓玉娇案、福州三网案的庭审,参与了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奖的庆祝,用悲悯和大爱关注山东李春霞自杀案,关注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关注艾滋病受害者田喜,她的无私和不辞辛苦的维权活动,不仅是在行使一位公民的言论自由、监督政府的权利,同时也是在践行一位人权捍卫者的使命和责任,以期推进中国的法治建设,最大限度地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依法保障人权。 2011年 3月21日王荔蕻女士被北京朝阳警方带走并抄家,随后被朝阳公安分局以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刑事拘留。王荔蕻的亲属在长达一个多的时间内,没有收到逮捕通知书。4月26日,刘晓原律师通过努力在朝阳看守所会见了王荔蕻。5月2日,王荔蕻的亲属终于拿到了逮捕通知书,由朝阳区检察院批准的逮捕通知书上的罪名变更为:“聚众扰乱交通秩序罪”。逮捕通知书的签发日期为4月21日。 阅读延伸: 八天(三)东拘 • 日子­­­—–王荔蕻( http://tinyurl.com/5tle9ae ) 不作保证书­—-王荔蕻( http://tinyurl.com/6ygs9qg ) 八天. 组诗—-王荔蕻 ( http://tinyurl.com/62d2hvv ) 致孙春兰书记的第二十一封信—-王荔蕻 ( http://tinyurl.com/66d9jzv ) 張永攀 王荔蕻 錢成宇 最新情況( http://tinyurl.com/5w57hw4 ) 中国维权人士王荔蕻被警方传唤( http://tinyurl.com/647hjsl ) 王荔蕻被逮捕 當局被指對維權人士用刑 (視頻 http://tinyurl.com/6j5s6zk ) 北京知名維權人士王荔蕻被抓並抄家  ( http://tinyurl.com/5rat2wt ) 努力走向公民社會之:王荔蕻 ( http://tinyurl.com/63yxn5w ) 福建省信访局给北京市民王荔蕻回信了—-劉曉原 ( http://tinyurl.com/64jpho7 ) 此条目发表在 未分类 分类目录。将 固定链接 加入收藏夹。 ← 生日的故事 《 一个红色的女儿 ——记王荔蕻大姐 》有 1 条评论 lantudou 说: 2011 年 05 月 27 日上午 5:50 整篇文章读完,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什么时候我才能被打磨成一颗无嗅无味橡皮般的心脏,麻木一些,活得容易一些?居然还有眼泪,要流。 我是七十年代人,文革中后期。是浑浑噩噩中长大的一代。知道大姐及像大姐一样的人,只是近三四年的事。网络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同时也向我展现了天堂和地狱的形状。通往天堂的门那么窄,那么难,通往地狱的路那么宽,那么“美”,可是,我却只在通往天堂的路上看到了我所爱着的人啊,其中,就有大姐她。 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虽然我们推特互FO。恐怕她永远不知道她在另一位女性心中留下了怎样的东西。自从我知道有她及很多像她一样的人以后,有的东西对我不重要了,有的东西对我更重要了。 从来不懂政治不关心政治以后也不愿和政治有关,但我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你喜不喜欢政治,而是政治就在你的生活中。你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甚至你所言所想都会被政治裹挟。你可以不爱它,但你却无法阻止它“爱”你并骚扰你。今天这些被以政治名义卷进漩涡之中遭受暴力的优秀人们,难道他们是为了政治吗?答案显然不是。他们只是为了守护良善而做最后努力的人们。况且政治也不是某些人的专利,不是某些人随意操纵的工具。当它一旦变成了脱缰之马,每个人都可能受它的践踏。 所以我想,略撒说得对: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极权独裁的存在,那么,与之抗衡的努力,就是每个人的义务~~(大意)。大姐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 推友:土豆有感并致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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