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意识

郭于华:有尊严地生活就是政治

政治可谓是“让人欢喜让人愁”、“有人痛恨有人爱”,但无论你喜欢还是厌恶,它都与我们每个人、每天的生活息息相关。中国普通民众对于政治的冷漠甚至厌恶不难理解,这来自于我们曾经历过政治主宰一切的时代,即所谓的“政治挂帅”——政治成为社会生活的中心内容。例如文革时期,有所谓“政治生命”的说法,政治生命完结几乎意味着生存的绝境。政治决定着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有人因政治而一夜间飞黄腾达,也有人因政治身家性命不保。当政治一统天下时,人们想逃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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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郭于华:公民权利的政治学

   政治可谓是“让人欢喜让人愁”、“有人痛恨有人爱”,但无论你喜欢还是厌恶,它都与我们每个人、每天的生活息息相关。中国普通民众对于政治的冷漠甚至厌恶不难理解,这来自于我们曾经历过政治主宰一切的时代,即所谓的“政治挂帅”——政治成为社会生活的中心内容。例如文革时期,有所谓“政治生命”的说法,政治生命完结几乎意味着生存的绝境。政治决定着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有人因政治而一夜间飞黄腾达,也有人因政治身家性命不保。当政治一统天下时,人们想逃避而不能。对于普通人来说,政治有着神魔般的力量,离不了躲不开,唯有受其支配与摆布。那是整个民族全面而深入地卷入政治生活的年代。    以上世纪80年代的改革开放为起点,中国人经济生活和政治生活的转型过程开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展是硬道理”,“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标志着社会逐渐从全面政治化的牢笼中解脱出来,社会生活重心发生的转变意味着之前的总体性权力与总体性社会的变革。然而,这一转型过程并不是顺理成章一路走来:渐近式改革中逐步形成的特殊利益集团迫切需要维护现有利益格局并使之定型化,导致转型过程中定型下来的权力-市场混合性体制形成自洽逻辑与路径依赖,进而中国社会的改革面临进退维谷的困局,羁于“转型陷阱”[1] 难以自拔。经济体制变革了而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依然保持不变导致了政治、经济与社会之间关系的严重失衡,这意味着我们依然无法远离政治,或者说政治仍然是整个社会上空的巨大阴影。    一、穷人的非政治化    让我们先从基本概念入手。马克斯·韦伯在其《政治作为一种志业》的著名演讲中指出:“政治”意味着在国家之间,或者是在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利益集团之间追求权力的分享和影响权力分配的斗争。[2] 这样一个关于“政治”的定义很容易让人不假思索地以为,政治是掌握权力者们的事情,与绝大多数既无权又无势的普通人关系不大,与处于社会下层的穷人更是无缘。    在以往的历史与政治研究中,普通人特别是处于社会下层的穷人从来不是政治性的存在。他们被认为缺少组织与合作、没有独立的意识形态、其行动是完全自利的或机会主义的、即使反抗也没有革命性的后果。例如,作为穷人的农民就经常被形容为一盘散沙或者一堆马铃薯。一个重要的学术团体——以印度学者为主的南亚底层研究(subaltern Studies)小组首先将这类底层人纳入政治研究视野。他们将从属阶级的日常经验作为研究主题,对“底层”的概念进行深化和丰富,从集体意识的角度,将“底层意识”(subaltern consciousness)视为带有历史与政治特性的类别。他们认为:底层意识的独特结构塑造了底层政治(subaltern politics),构成底层政治自主性的来源。[3] 例如,查特吉曾对印度加尔各答地区铁路附近存在了50年之久的违建户居民进行研究,分析这些非法存在的居民团体如何以共同体的形式出现,动员公民社会的非官方组织与国家所属的社会福利部门来谋取自己生存的权利。对此,无论是西方的自由主义与社群主义、还是非西方的民族主义和东方主义论述都无法提供令人满意的解释。[4] 在对这种“非政治的政治”的分析中,查特吉提出了“政治社会”的概念,用以捕捉许多国家在独立建国之后的后殖民时期所浮现的新的民主抗争空间与形式。他的核心论点是,既有的国家/公民社会分析架构并不足以描绘和解释第三世界的下层人民,是如何在实际的社会关系中创造非主流政治的民主空间的。这些人民不是国家的主体,也不是公民社会的主体,他们的存在甚至被认定为非法的,或是要在现代化过程中被清除的,也因此基本上被排除在正式的政治参与过程之外,最多不过成为社会精英动员的对象,在权力分配完成后,继续被统治;但是在许多状况中,为了生存,底层群体必须与这两者(国家及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公民社会、或是公共领域)周旋。在这个周旋过程中,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夺取国家机器,也不在于取得公民社会的领导权,因而开启了介于两者之间的暂时性空间,称为政治社会。这些来自下层人民的抗争其实是后殖民时期主要的政治活动,只是国家精英不以“政治”来对待他们,也正因为如此,查特吉企图创造新的理论概念来揭示出这个新政治空间的重要性。[5]    另一位提出并论述底层政治问题的学者是美国政治学与人类学研究者斯科特(James Scott)。他以infrapolitics一词指称从属阶级的行动与表达,并将底层政治形象地比喻为可见光谱之外的红外线——处于政治的视野和学术研究的视野之外。斯科特指出:只要我们将政治的概念限定于公开宣称的行动,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从属群体根本上缺少政治生活或他们真正具有的政治生活只限定于那些特殊时刻的民众暴动。如此我们就会失去处于静止和反叛之间的广大政治地带,如同只关注可见的政治海岸线而失去它以外的大陆,而那正是被统治阶级的政治环境。[6] 与非常稀有的公开反叛相对的是大量存在的日常形式的反抗(Everyday Forms of Peasant Resistance),即斯科特所命名的“弱者的武器”(Weapons of the Weak)。这些看似琐细卑微的、匿名的、隐蔽的行动典型地体现了农民的政治参与,构成底层政治的基本特征。斯科特进而指出:任何一种农民政治学的历史或理论若想证明农民作为历史行动者的正当性,必须掌握这种日常反抗形式。[7]    穷人作为非政治化存在的另一常见理由是其所追求目标的非政治性,简而言之,就是穷人通常并不关心社会制度的性质,也不思考价值理念的问题,更不会为某一政治目标而团结组织起来,而是以生存为取向的追求,即物质利益至上。这种情况古今中外都差不多。由此社会下层也被视为没有政治追求的乌合之众。这里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底层政治的物质基础,底层的非政治化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其行动的物质利益诉求,人们通常把为减少剥夺、追求利益的行动视为无组织的、非系统的、自利的因而是非政治的当然也是非阶级的行动。其实在历史上与现实中,追求生存和个人利益与反抗的结合正是激发农民和无产阶级反抗的关键力量。正如斯科特注意到的,他们在被剥夺、被剥削的经历中意识到存在着与自己相反的利益,并着手围绕这些利益进行斗争,而且正是在斗争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作为阶级而存在,这一发现就是阶级意识的产生。[8] 可以说阶级是在为利益而进行斗争中产生的,这是行动与意识的相互建构过程,也是底层政治的本质体现。    较之葛兰西和以历史学家为主的底层研究群体,斯科特更为强调从属群体的行动和与之密切关联的意识形态并且试图以此对霸权理论有所超越。他提出的作为农民反抗的日常形式的“弱者的武器”和作为底层意识形态的“隐藏的文本”(Hidden Transcripts)都是意涵深刻的关于底层政治的洞见。斯科特进而指出:    首先,霸权概念忽略了大多从属阶级能够在其日常物质经验的基础上对主流(统治)意识形态进行洞察和去神秘化的程度。具体而言,剥削是农民在每日生活中经历和体验的,不需由外人教给他们剥削的概念。    第二,霸权理论经常混淆何为不可避免的与何为正当的区别,而这种错误从属阶级是很少会犯的。出于暴力强制下的、实用性的顺从和由于“虚假意识”(false-consciousness)而认同支配是完全不同的。[9]    第三,根据定义,一种霸权的意识形态必须表现为一种理想状态,因而必然造成(霸权的内在)矛盾,它可以被批评但要使用它自己的话语。就此而言群众激进主义的意识形态来源既可以在主流意识形态内部寻找,也可以在其外部寻找。从属者可以用支配者的承诺、话语作为反抗支配的理由。    第四,对几乎任何明显的革命的群众运动的历史考察都表明,目标的确定通常是有限的而且多带有改革色彩,尽管为达到目标所采取的方式可能是革命性的。因而,“工团意识”(Trade Union Consciousness)并非如列宁所称是革命的主要障碍,而是其唯一可能的基础。工团意识和改良主义也同样是政治性斗争。[10]    斯科特更广阔的意图是要阐明如何在权力关系中理解和解释从属群体的难以捉摸的政治行为。“隐藏的文本”不仅是幕后的恼怒和怨言,它也是为减少占有而在实际上被实施的行动——“弱者的武器”(偷窃,装傻,偷懒,逃跑,放火等)。隐藏的文本不仅阐明或解释了行动,它还有助于建构行动。关键在于,反抗的实践与反抗的话语相互依存与维系,构成底层政治的领域和独特性。    梳理和理解底层政治研究的经典理论,有助于我们去除穷人非政治化的幕障。将穷人排除在政治世界之外,抑或他们也自甘处于界外,不愿涉及政治事务,是造成“肉食者谋之”的政治垄断和政治冷漠的大患,也是背离现代政治文明的落后之举。    二、对普通人而言,生存就是政治,有尊严地生存更是政治    什么是政治?我们不妨先放下科学严谨的定义,从日常生活世界出发。我们每日的生活、我们的生命历程、我们如何与同属一类的他人相处,是由政治安排决定的。这一安排是好还是坏,是合理还是不合理,是公正还是不公正,关乎我们的生活质量,因而政治也是关于是非正误的常识。现实中的悖论是大多数人对政治不感兴趣,认为政治是政治家们特有的事业;甚至许多社会精英——在商言商的企业家、术有专攻的专业人士、知识分子、作家艺术家、媒体人士……都不约而同地逃离政治,这也称得上是一种“中国特色”。除了如前所述中国社会曾全面被政治宰制所造成的心有余悸之外,另一重要原因在于,我们并未真正理解政治的本质以及政治与日常生活的关系。事实上,若就人性的本质意义而言,我们既是社会的存在,我们因而也是政治的存在。你可能对政治没有兴趣,但政治对你却很有兴趣;你千方百计逃离政治,可政治却时时在你身边。    你的身份地位——包括你是官(尤其是相当级别的官)还是民,你出生在城市还是农村,你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穷二代,你的性别是男还是女,决定了你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得到非常不同的待遇,而这不同是制度安排也就是政治决定的。具体而言:    你住在单位福利房还是商品房、保障房、租用房、农村住房中,取决于你的出身、你的职业和你的财富状况等。不同的居住格局反映了改革以来国家通过一系列政策安排和组合,对人们居住生活的重新布局和建构,也因此而形成了不同的居住群体,以及不同的身份政治,进而住宅成为当代社会分层的重要标志。居住,这一最基本的物质生活内容,却日益被涂抹上政治的色彩。都市住宅形态的演变,基于商品住宅私人产权诞生的业主群体,以及各种各样的人群为维护自身居住权利而蔓延开来的都市运动,最直接地映射出转型期日常生活的政治。因而居住和与居住有关的活动不再仅仅是个人日常生活的微小实践,而是往往直接演变成一种政治行为。不同的居住形态归根结底所反映的是居民之不同的体制身份、社会地位和资源来源,其背后的根本问题则是权利问题,因而归根结底是市场、国家与公民的关系问题。 饮食,最为直接地满足生存需求的物质,依然与政治密切相关。作为穷人,是否能够裹腹,是否可摄入足够量的营养,在饥荒之年能否活下来,不是取决于自然而是取决于政治。著名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的“饥荒的政治学”以“着眼于现实”的方式雄辩地论证了“为什么运行良好的民主制度可以免于饥荒”这一命题,森指出:“事实上,饥荒的发生与统治形式有着特别密切的联系”,“只要公共政策得当,一个物质丰裕的现代世界是完全能够杜绝饥荒发生的”;“贫困必须从可行能力剥夺的角度来理解。因此,消除贫困以致防止饥荒发生最终就必须落实到提升个人的可行能力,(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http://www.aisixiang.com),栏目: 天益学术 > 政治学 > 政治学理论与方法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71049.html 文章来源:作者授权爱思想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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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百科>第四十五期:犬儒主义

    犬儒主义       本词条在以下文章中被使用   :  新型批评者:谈谈屌丝眼里的“屌丝 : 不朽的荷尔蒙:小论冯唐 :  哲学十二钗(八):丐帮哲学家:犬儒学派 :  哈维尔先生,你好     词条简介   犬儒主义(Cynicism) 是个外来词,中文里本来没有现成的对应词汇,通常将他理解为讥诮嘲讽,愤世嫉俗,玩世不恭。 【1】       目录   历史渊源 发展与演变 在各国中的影响 参考资料 延伸阅读     1 历史渊源   综合来看,犬儒主义者或称犬儒派是希腊城邦制度的现实产物,也是希腊城邦文化的叛逆。希腊的城邦制度的繁荣孕育了犬儒主义这个极端化的产儿,城邦制度的衰落催生了他。 希腊城邦制度从公元前8世纪开始萌芽,到公元前6世纪时基本形成。城邦制度在古希腊是普遍存在的,即使有的城邦如斯巴达保留了国王的职位,但也仅仅是形式而已,并无多少实权,国家大事仍由公民大会于公民选出的监察官、长老会来决定。公民是这个城邦的主人,城邦的政权掌握在作为公民的人们的手中。公民是政治动物,是潜在的政治家。只要有闲暇,有兴趣。他们可以直接参与城邦事务的管理与决策,城邦也会为他们的参与给与一定的公职津贴,作为生活的必需。在这样的城邦中,就公民的集体而言,其中只有被选举的管理者,而无世袭的专制君主与寄生的官僚;只有拥有不同程度的政治权利的公民,而无俯首听命的臣民。     也正是因为如此,城邦的公民制度也具有二重性,既把城邦看得高于一切,具有集体主义精神,同时又十分注重个性的自由发展。事物的发展总会出现极端化,城邦制度也不例外。城邦制度在保证公民的个性发展的同时,公民的个人自由和个性的张扬与发展也越来越走向了极端。各个城邦中充满了党派间的斗争,公民大会感情用事议而不决。城邦事务动荡不安,政客间相互攻击、斗争、诽谤甚至是谩骂。理想化的民主的弊端暴露了出来,人类幼年时期的理想受到了挑战。这种弊端和挑战在后来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期几乎到达了极点。人们从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一再惨败。在苏格拉底的受害及柏拉图的出走西西里等事件中,感受到了这种弊端给社会带来的危害和对人们心灵的冲击,简单的理想主义的民主和公民权利受到了怀疑。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把反叛城邦制度的理想民主以极端的形式表达出来。并且认为使众多愚蠢的人的愚蠢念头把社会、城邦搞糟了,他们行为上以怪异和反常的行为向现有的秩序、制度、观念、习俗挑战,精神上则躲进个人的心灵深处寻求宁静和快乐。犬儒主义作为这股向社会发起抗议的力量的代表,也就自然的产生了。因此说,为公民发展提供了广大的空间的城邦制度是犬儒主义出现并走向极端化的温床。 【2】     2 发展与演变   犬儒学派的奠基人叫安提斯泰尼,他是苏格拉底的学生,这个人在跟着苏格拉底学习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犬儒的特征,即使在苏格拉底死后,他也还是和苏格拉底的那些贵族子弟在一起生活。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这种生活。他开始和工人生活在一起,进行露天讲演,他所用的方式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都能理解的。一切精致的哲学,他都认为毫无价值,凡是一个人所能知道的,普通的人也都能知道。他信仰“返于自然”,并把这种信仰贯彻得非常彻底。他主张不要政府,不要私有财产,不要婚姻,不要确定的宗教。 说安提斯泰尼是犬儒学派的奠基人而不是创始人,是因为他的弟子的名气远远超过了他。他最著名的学生锡诺普的狄奥根尼将犬儒学派发扬光大。而他个人的出名主要是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桶里,并且在亚历山大去看他的时候,让亚历山大让开,不要挡住他的阳光。 狄奥根尼决心像狗一样生活下去,这就是犬儒的由来。 他拒绝接受一切的习俗——无论是宗教的、风尚的、服装的、居室的、饮食的、或者礼貌的。他对“德行”具有一种热烈的感情,他认为和德行比较起来,俗世的财富是无足计较的。 和玩世不恭恰恰相反,早期的犬儒是极其严肃的,狄奥根尼是一个激烈的社会批评家。他立志要揭穿世间的一切伪善,热烈地追求真正的德行,追求从物欲之下解放出来的心灵自由。狄奥根尼确实愤世嫉俗,他曾经提着一个灯笼在城里游走,说:“我在找一个真正诚实的人。” 随着犬儒哲学的流行,其内涵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来的犬儒派们发表宏论,竭力鼓吹清贫生活的无比美好,甚至把人们正常的感情也讥为愚蠢。一位名叫德勒斯的犬儒派就说:“我的儿子或妻子死了,那难道就有任何理由应该不顾仍然还在活着的我自己,并且不再照顾我的财产了么。”这使人想起庄子死了老婆鼓盆而歌的故事,超脱到了这一步,未免就有些矫情,就和冷酷分不清界限了。早期的犬儒派是依据一种道德原则去蔑视世俗的观念,后期的犬儒派依然在蔑视世俗的观念但却失去了依据的道德原则。这就引出了一个始料不及的后果.既然无所谓高尚,也就无所谓下贱。既然没有什么东西是了不得的,因而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要不得的。不难想象基于这种无可无不可的立场,一个人可以很方便地一方面对世俗观念做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另一方面又毫无顾忌地去获取他想要获取的任何世俗的东西。于是,对世俗的全盘否定就变成了对世俗的照单全收,而且还往往是对世俗中最坏的部分的不知羞耻的照单全收。于是,愤世嫉俗就变成了玩世不恭。 狄奥根尼坚持真善,揭穿伪善,这种批评精神被后来者扭曲得面目全非。犬儒一词后来的含义就是把人们一切行为的动机都归结为纯粹的自私自利。犬儒派既嘲讽有权有势者,也嘲讽无权无势者。但前者并不在乎你的嘲讽“笑骂由人笑骂,好坏我自为之。”后者却必须赢得人们的同情支持。所以,犬儒派客观上是有利于强势者不利于弱势者。这样,犬儒派就从现存秩序的激进批评家变成了既得利益者的某种共犯合谋。 犬儒一词的演变证明从愤世嫉俗到玩世不恭其间只有一步之差。一般来说,愤世嫉俗总是理想主义的,而且是十分激烈的理想主义。玩世不恭则是彻底的非理想主义,彻底的无理想主义。偏偏是那些看上去最激烈的理想主义反倒很容易转变为彻底的无理想主义,其间原因何在?因为,许多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者在看待世界时缺少程度意识或曰分寸感,对他人缺少设身处地的同情的理解,不承认各种价值之间的紧张与冲突。这样,他们很容易把世界看成一片漆黑,由此便使自己陷入悲观失望,再进而怀疑和否认美好价值的存在,最终则是放弃理想放弃追求。“世界既是一场大荒谬、大玩笑,我亦唯有以荒谬和玩笑对待之。”一个理想主义者总是在现实中屡屡碰壁之后才变成犬儒的,但正如哈里斯所言:“犬儒不只是在过去饱尝辛酸,犬儒是对未来过早地失去希望。” 说来颇具讽刺意味,早期的犬儒是坚持内在的美德和价值,鄙视外在的世俗的功利。可是到后来,犬儒一词正好变成了它的反面,只认外在的世俗的功利,否认内在的德性与价值。王尔德说:“犬儒主义者对各种事物的价钱一清二楚,但是对它们的价值一无所知。 【3】     3 在各国中的影响   犬儒主义不是中国特有的现象。在西方,犬儒主义同样引起人们的忧虑。戴维·马哲拉( David Mazella) 在 《现代犬儒主义的形成》中追溯犬儒主义在美国公共和政治生活中的 影响。1960年代美国康狄涅克州参议员威廉·本顿( William Benton) 报怨说:“美国人民面临的最严重问题之一是对政治和政府的犬儒主义,我们已经为这样一种无根据的犬儒主义付出高昂的代价。许多正派的———包括许多杰出的———公民羞于承担公职因为他们错误地相信政治和政府是普遍腐败和邪恶的。”1991 年代杰夫里·戈尔屯法伯 ( Jeffery Goldfarb) 在 《犬儒社会》中指出:“今天美国民主面临着独一无二的最迫切的挑战是广泛流行的公共犬儒主义。”在克林顿时代有人指出,美国 “已陷入了犬儒主义的网络,它使我们怀疑除了物质利益外和照料单个的我外还有更高的目的。” 提摩太·贝维斯根据英国的经验,在《犬儒主义与后现代性》也做了类似的判断。他认为,犬儒主义既是当代政治道德批判的对象,也是主流政治哲学的隐性逻辑。当代犬儒主义起源于1960 年代大规模反抗运动失败留下的幻灭感。从那以后,韦伯意义上的 “有信念的政治”衰落了,政治变成了将 “应然世界”调校为 “实然世界”的欲望。集体政治的退 场导致两方面结果: 一是政治的市场化,政治过程被抽离掉了信念和使命等内在价值,成了供求关系逻辑支配的消费对象; 二是政治的重新形而上学化,后现代主义从形而上学的本真性出发把政治的世界判定为肮脏和无意义的世界。两种倾向使得 “犬儒主义似乎占据了由大众文化从政治本身的退却留下的空间。政治的介入已别无选择,在这样的社会只能作为一个犬儒。” 1981 年, 德国 哲学家斯洛特戴克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200周年之际出版了《犬儒理性批判》。该书一出版就抓住德国人的眼球,短短数月就销了40000册,被称为德语世界后现代主义的伟大著作。安德鲁斯·赫休指出,该书的成功并非偶然,“虽然近年来西方国家出现了新保守主义的回潮,然而,旧的二元对立,如左与右、进步与保守、理性与非理性等等,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解释力、道德感召力和政治说服力。面对着对意识形态批判的传统形式具有免疫力的新的后启蒙的精神分裂式犬儒主义( schizocynicalism) ,虽然在地域性传统和政治领域存在着差别,斯洛特戴克的书解释的当代文化中普遍盛行的麻痹症和不满正是今天的现实,不论是在美国还是德国抑或法国皆是如此。” 【4】     4 参考资料   (1)  李银河:关于犬儒主义 (2) 千里夫:犬儒主义的起源 (3) 狄奥根尼带给犬儒主义的伟大发展 (4)汪行福,《理性的病变—对作为“启蒙的虚假意识”的犬儒主义的批判》,《现代哲学》2012年7月号     5 延伸阅读   (1)汪行福,《理性的病变—对作为“启蒙的虚假意识”的犬儒主义的批判》,《现代哲学》2012年7月号 (2)孔明安,《犬儒主义为什么是一种意识形态?》,《现代哲学》,2012年04期,     (编辑:高丽;责编:海舰)     您可能也喜欢: 论姿态主义 <摇光>速食主义 <北斗荐书>本期主题:《共和主义》读书笔记 <天璇>代码,猫和理想主义 那些傻逼呵呵的理想主义 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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