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

阳光时务 | 未竟的革命:辛亥后一百年重提革命

作者: 阳光时务  |  评论(0)  | 标签: 所见所闻 中国革命结束了吗?回望辛亥百年,革命的宪政理想实现了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从一个外延更大的、广义革命的概念出发,中国革命显然还未结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革命,现代意义的新型寧静革命,恐怕仍是中国不得不经歷的。 文/王小蒙 10月的武昌,暑气已然退却。阅马场附近的红楼外,游人如织。首义广场四周自9月起,已掛起红色布幔,中央的喷泉及花坛,围拱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十八星旗图案。在今年这个特殊的10月里,这里將成为整个中国的焦点所在。 武汉当局早前称,將耗资200亿元,隆重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早在几年前,附近的湖北军政府旧址红楼、起义纪念碑就被修葺一新,以迎接这个日子。而广州、上海等与辛亥革命相关的地方,也提出庞大的纪念规划。不过,这些规划除武昌外,均被最高当局否定。 中南海里的共產党人,似乎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费太多的精力。区区200亿元,不过是武汉上年GDP的3%,与深圳市大运会的2000亿相比,也才是个零头。在辛亥革命10年后,中国共產党才在上海成立,建立民国这件事,与他们並无关係。 这並不妨碍在五一和国庆的时候,他们把孙中山的大幅肖像置於北京天安门广场之上,与毛泽东像相对而立。这似乎象徵著民国法统的一种延续。毛泽东曾说过,孙中山有两个学生,一个是蒋中正,一个就是自己。亦因此,辛亥革命便有了两个面向的解释。这种解释贯彻於两岸各自的庆祝活动之中。 在台北,中国国民党及中华民国政府,正在庆祝建国100周年。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四处飘扬,台北的10月不算热,但许多年轻人都戴著百年国庆纪念围巾。台北的基调是建国,而北京的基调则是革命。早在2009年夏天,台北方面婉言谢绝了武汉提出的两党共同纪念辛亥革命的提议。 20世纪的中国革命与法国革命、俄国革命並称为世界歷史上有三次最具影响的革命。如果以1949年为界,中国革命长达38年,远超过法国的10年和俄国的20年。如果以文化大革命结束为界,中国革命则长达65年。如果把兴中会之成立算作革命的初始日期,则中国革命长达80余年。 问题是:以当前之中国现状而言,中国革命真的结束了吗?100年前辛亥革命提出的目標都一一实现了吗?阳光时务在总第一期即开宗明义地提出:当下的中国需要改变(见《革命与反革命》一文)。然则,由何而变? 8月以来,中国学界借助回顾反思辛亥革命之际,也有人重提革命与改良。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萧瀚,发表题为《简议改良与革命》的文章,大声疾呼:当代中国就是革命的时代,革命已无法拒绝。现状下还指望改良,已不是个糊涂不糊涂问题,而是诚实不诚实问题。此文引起北京学术界的高度关心。 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在一场公共讲座中,也提出要走出辛亥革命的迷思,反思辛亥革命的目的並与今日对照。学者徐友渔早前在一场电视採访中说,宪政民主就是未来中国的走向,除此不应该是其他。北京大学副教授张健则认为,革命必须作为民眾的基本权利而被保留,可以不使用这个权利,但是必须有。 小標题:繈褓中的宪政 100年前的10月10日,从武昌打响的辛亥革命第一枪,使得中国由两千年以来的皇权帝制时代,进入以宪政民主为目標的现代,並成立了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中华民国。 由中华帝国而中华民国,鼎革鹿死,表面上完成了由皇权到民权的权力转换,实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1928年之前的北京中华民国政府,除了袁世凯称帝那段时间外,至少在表面上承认政权民授的权力规则。即便出现贿选等现象,但整个国家的政制架构已经完全现代化。 中国有正式国会,始於1913年的民国第一届国会。台湾学者张朋园指出,西方人奋斗要求国会有达百余年者,日本明治维新亦经二十二年始行召集国会。比较之下,中国政治参与制度的实现,不能说不迅速,不能说不是一个可喜的现象。 袁世凯称帝失败后,国会得以重开,遂料张勋又復辟解散国会。段祺瑞、梁启超马场誓师,驱张出京。段祺瑞决心不再恢復第一届国会,而是修法重选国会。1917年的第二届国会就是这样產生的。 第二届国会在段祺瑞、徐树錚的控制下召开,即所谓安福国会,贿选舞弊,操弄选举,史家均认为其一无是处,令外界扼腕。然而,论者皆以为虽若此,国会尚在,共和体制仍存。北京政府仍是国际承认的唯一合法政府。后世学者亦据此指责孙中山之护法运动为破坏宪政之举。 民主过程本非一蹴而就,此时距辛亥革命仅仅六年,实在算不上多大的波折。此后十年,北洋政府虽如跑马灯般你来我往地换人,低烈度战爭不断,內部四分五裂。南方国民党军北伐势如破竹,北京政府应声而倒。 不论是国民党还是共產党,都把北伐视为一场反帝反封建的正义行为,然则从宪政体制及合法性来考虑,这的確值得商榷。北伐过后,南京政府成立,也建立了相应了一套政治架构,唯宪政被一再推迟。这其中自然有日寇侵华之因素,然蒋汪不愿还权於民,其意甚白,直至1946年的第一届国民大会。从此过程可以看出,共和体制的多舛多难。 1946年的国民大会之召开,从宪政角度而言,才能算是国民党革命的成功。1946年11月诞生的《中华民国宪法》是继1912年之后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之后的可说是中国的第一部正式宪法。迄今仍然在台澎金马等中华民国实际控制范围內使用。 依照孙中山三步走的方案,宪政终於建立。然而,歷史跟国民党开了个玩笑:赶走皇帝,赶走军阀,却赶不走共產党。虽然以宪政立国,但三分之一的土地及人口,却处於政令不能通达的共產党统治之下。 小標题:接著革命 无可否认的是,民国建立,不等於革命完成。政治权力交接后,经济及社会领域一切照旧,只有新文化运动从文化层面提出的革新深入人心,亦使得革命或者继续革命,在知识精英那里成为一种神圣的行为及美德。曹聚仁就在回忆录里说,辛亥革命那一年,他从未听说革命一词,民间更多地视其为一场造反。 民国建立,孙中山要二次革命;北伐完成,南京政府成立,对国民党来说,革命已经成功,但总理遗嘱要求三民主义建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於是继续革命。 对国民党来说,继续革命的標誌就是《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这份与宪法同等效力的文件,为国民党的未来擘划了一个復兴建国的愿景,但也等於冻结了这个刚刚出炉的宪法。也就是说,孙中山、汪精卫、胡汉民、蒋介石等国民党领袖一直念兹在兹的革命,仍然没有完成。 在1949年的秋天,具体说是从10月1日到12月8日的69天之內,中国大陆存在两个政权,都宣称自己代表全中国,都宣称自己有全体人民的拥护:北京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以及先后在广州、重庆、成都的中华民国政府。12月8日,国府迁台,带著宪法及清政府的传国玉璽到了海外孤岛。 中国的宪政发展,也在此分道扬鑣。革命呈丫字型,分別在北京和台北,开始了不同的道路。 国民党在台湾38年独裁之后,在1987年宣佈解严,反对党立刻成立——12年后,民进党代替了执政72年的国民党,成为中华民国的执政党。国民大会在1991年宣佈终止《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宪法重新生效。 1996年,是中国人有史以来第一次直接选举所谓国家元首。回望100年前的兴中会提出的愿景,不由让人感叹中国革命之不易。2008年,台湾实现第二轮政党轮替,8年前下台的国民党重新执政。从这个意义上说,辛亥革命在台湾结束了。总体而言,台湾民主化的过程比较平顺,且渐趋成熟。 小標题:无產阶级的革命试验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1911年的中国辛亥革命,影响了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给俄国送去了资產阶级革命。然而大陆正统的史书会告诉我们: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 丫字型的另一个方向在北京展开。共產党人在1949年成立了自己的政府,跟过去的瑞金苏维埃政府、陕甘寧边区政府不同的是,这是中国共產党第一次获得了正式承认的政府。这个政府以1949年的《共同纲领》为蓝本,並在1954年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对共產党来说,即使1949年建政,但革命仍未成功,於是在无產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与中共学习的摹本《苏维埃联盟宪法》不同的是,这部宪法多了一个前言,在前言里规定中国共產党为中国的执政党。这种自我授权的方式,被中共称为权力民授。正是这样的一部宪法,在继续革命的过程中,都未能保护这个国家的国家元首刘少奇。 从1949年到1976年的27年间,中国大陆一直上演著各种祸国殃民的运动。三反五反、四清、反右、大饥荒、文革,几乎没有停止。这一切的运动,都被冠以革命的高尚包装。除此之外,还向周边国家输出革命。因为无產阶级永远有敌人。波普尔在多年前就说过:马克思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都在找朋友,而他们在找敌人。 中共从1978年开始,由一场內部爭论开始,部分正视了过去的错误。在1990年代初的苏东剧变之后,中共也认识到,无產阶级革命的思维,只能给中国带来灾难。从世界范围內看,轰轰烈烈的共產革命无异是人类史上最惨无人道的大劫难,而且在世界范围內都遭到了严重的失败。中国共產党也看到这一点。但是直至21世纪初,才提出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 於是,在1993年的宪法修订中,中共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在2004年的宪法修订案中,中共正式承认私有財產不可侵犯。这似乎標誌著共產党人终於回到1946年政协会议的起点。这部宪法歷经多次修改,中间多有反復与倒退。现今的宪法以1982年的宪法为蓝本,在2004年经过修正之后,使用至今。 中共十三大即提出的党政分开原则,在25年后的今天仍未实现。而党政分离从1928年开始,即被国民政府视为圭臬,即使实际操作上並非如此。事实上,提出党政分开的两任共產党总书记,都以非正常的方式离开了这个职位。1989年的春夏之交,更让这个政权的合法性面临最坚决彻底的质疑。 改良的意向,早就被那天晚上的枪声,击得粉碎。 1949年的共產革命,只是把国民党的党治变为共產党的党治。学者吴思曾说,现今的中国只能称为官主,而非民主。 正如中共领导人刘少奇在1946年说得那样:一党独裁,遍地是灾。 据中共的官方数字,2010年全年的群体性事件达18万起。社科院的官方学者並不讳言这是由於民怨太深。在互联网时代,其传播与诱发效应又被放大。在微博上,「不骂两句政府都显得不太好意思出来混」。姜文在2010年的电影《让子弹飞》中,完成了自己的革命敘事。「枪在手,跟我走」的呼喊,让台下的观眾在片尾时长时间鼓掌致意。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在网络上討论革命、改良、政改等这些宏大的事情。很显然,人们已经焦灼不安了。不过,革命这个词在中国已经被妖魔化,似乎总是伴隨著流血与动盪。然而事实並非如此。尤其是在今年年初的北非革命之后,寧静革命被视为是一种现代抗爭模式而推崇。 中国革命结束了吗?回望辛亥时提出的宪政实现了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从一个外延更大的广义的革命概念出发,中国革命显然还未结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革命,现代意义的新型寧静革命,恐怕仍是中国不得不经歷的。# (转载请注明:摘自《阳光时务》第四期爱上噪音) 黑暗不能驱逐黑暗,阳光可以;愚昧不能驱逐愚昧,时务可以。 ~~~~~~~~~~~~~~~~~~~~~~~~~~ 阳光时务iSunAffairs,第一本中文iPad时事杂志 website:http://www.isunaffairs.com iPad: http://ipad.isunaffairs.com Android Tab: http://android.isunaffairs.com PC电脑: http://emag.isunaffairs.com 手机:请下载Zinio阅读器并注册:http://emag.isunaffairs.com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阳光时务的最新更新: 自作多情的反讽剧:香港並非外佣心中理想家园 / 2011-10-14 16:49 / 评论数( 3 ) 韩寒听左小祖咒:苦鬼很实在 / 2011-10-12 13:59 / 评论数( 0 ) 左小祖咒:我在太陽最光亮的地方創作 / 2011-10-11 17:47 / 评论数( 0 ) 是谁毁了辛亥革命:袁伟时答阳光时务 / 2011-10-09 23:11 / 评论数( 9 ) 「饿死和被饿死是有区别的」:专访《毛泽东的大饥荒》作者 / 2011-10-07 11:20 / 评论数(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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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长平:革命新发现

学友讨论 应问问老穆老卡的! 老看老想 2011-10-15 06:24:07 哈罗,老穆: 养了这么多军警特,莫非就是送您进铁笼中受审的? Hi,老卡: 一群乌合之众小青年,手拿苏式步枪,在客货二用小皮卡上朝天鸣枪,哪象在进攻您哪?怎么忽喇喇的就垮了?不过,您老家的乡亲还真哥们姐们,保卫您了.看来,美女贴身卫队,高薪外国革命卫队,光革您的美元现钞的命了.没想保您命呀! 维稳的成本 金戈铁马 2011-10-14 12:44:50 问穆巴拉克或卡扎菲这一问题,得不到任何正确的答案。对中南海的关注兴趣,正是两千多年来中国人希望寄托之所在。暴力与非暴力的形成,是绝对不因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之所以要维稳,不计代价的维稳。目的只是为了维持现政权的合法性。维稳的成本,实际上还是由中国老百姓不愿付出的代价来埋单。 革命、造反、维稳新发现 老看老想 2011-10-14 05:40:50 辛亥,革命=建国。最终建成了”民有、民享、民治”的《三民主义》共和国。 10.1,革命=造反=维稳。造反成功了,当然要维稳。否则,吃饱撑的?其实,这也是二千多来改朝换代的老套路。老毛维稳,抠门。利用官与官、官与民、民与民之间差异,互相斗争。官民斗得眩头转向,找不到北。倒也斗太平–和谐了。现今呢?用钱维稳了,维稳亦成了垄断新国企。再加出国学人,官富二代,二奶大奶去《三民主义》欧美的,多去了。发现三民国家,原来不供养嘴把式和权把式的。于是,”告别革命”,”新保守”,”中国说不”,”新左后现”,..都去啃维稳了。至于,今天能发生革命吗?问穆巴拉克,卡扎菲去!快!   讨论标题: 作  者: 密码: 只有注册用户才能参与讨论。若您尚未注册,请[ 按此注册 ] [ 进入爱思想社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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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纪念辛亥革命: 纪念辛亥革命百年马英九暗批胡锦涛割裂历史

马英九致词时追本溯源谈中华民国法统,提到陆皓东、黄兴、林觉民等辛亥革命先烈,强调孙中山创立了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中华民国,也提到中华民国对日抗战获胜,让台湾脱离日本统治,回到中华民国版图。也因此,内战失利之后,两岸开啟了不同的发展历程,而孙中山建国的理想,当年在大陆没机会实施,如今却在台湾完整实现。 马英九说(原音):「英九要藉这个机会,呼吁大陆当局:纪念辛亥双十,就不能忘记国父建国的理想是要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均富的国家,大陆应该勇敢地朝这个方向迈进,也唯有如此,才能缩短两岸目前的距离。纪念辛亥双十,也不能割裂历史,而必须呈现历史原貌,正视中华民国存在的事实。」 马英九这段谈话显然在回敬大陆国家主席胡锦涛昨天在高规格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大会上的谈话,胡锦涛颂扬孙中山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而中国共产党则是孙中山开创的革命事业最忠实的继承者,可是从头到尾却不提孙中山革命后建立了中华民国这段历史。台湾的媒体认为中国大陆是在抢夺历史的诠释权,并嘲讽说,两岸除了有「一中各表」,现在又增加了「百年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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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公民广场: 张亚中:隐形独台与显性独台—辛亥革命百年之时看台湾总统大选

法广:在开始评论台湾大选的选情之前,先请您介绍一下为什么要拍这样一部长达六集的大型纪录片。顾名思义,影片不光着眼于辛亥革命百周年,它跟今天两岸的现实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张亚中: 这部记录片就是从辛亥革命来反省中华民族一百年走过的路程。它有两个重要的主轴:第一个主轴就是探讨百年来中华民族在现代化路径上的尝试以及迷悟。这百年当中中华民族不断地在迷和悟中打转,一直在找寻这样一条道路:用大陆的讲法是在找一条“民族复兴的道路”,用台湾的讲法就是走向现代化的道路。第二个主轴就是通过历史了解,百年多来,所有中华民族其实都是一个命运共同体,福祸相依。比如早年进行的现代化失败后,台湾就被割让给日本,在这过程中,骨肉相残,军阀混战,又是国共内战,1949年以后两岸分治。百年之后我们再来反省这个过程,反省之后我们会觉得,真正现代化的目标应该是追求孙中山讲的天下为公,否则再国富民强,如果达不到天下为公,也就会成为另外一个霸权而已。另外,两岸其实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只有两岸互相合作,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互相慈悲,那才真正能走向现代化。才会有机会。 整个纪录片呈现的就是百年之间,中国人不断地在迷和悟之间徘徊。当然我们希望早点找到悟。 法广:孙中山当年提出的现代化目标是天下为公, 百年之后,中华民族到现在实际上出现了两个不同类型的社会,一个是台湾,是一个比较现代化的民主社会,另外是大陆,还处在另外一个阶段。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那就是说,辛亥革命百年,其实中国人走出了两种不同的结果。 张亚中: 就是说,大陆今天在民族主义方面,其实做得很有成就,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在民生方面,也有相当一些成果。但是在民权主义方面,还存在着很多问题。也就是大陆走上了一个国富和民强的概念上,但他并没有走到民权主义的概念上。台湾的确在民主自由方面有了一些成果,但是在民族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民生方面,跟大陆同样的,在资本主义熏陶下,走上了贫富不均。简单地讲,孙中山的革命跟一般的革命不一样,不是打天下,而是打不平。孙中山值得我们敬佩的地方,他不是急着要做皇帝、做总统,而是要建立制度。使中国能够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一个强大的国家。所以孙中山反对这种会阻碍让中国不强大、不平等的主张,所以他一次革命,二次革命。终其一生,临死的时候还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那么,两岸应该在回顾百周年纪念孙中山先生的时候更应该体会到他所说的最重要的是要达到天下为公。这也是中国古老的智慧。或许它永远是一个乌托邦的理想,但值得所有中国人朝这方面迈进。 法广:那我们现在从您的影片再回到现实的层面,我们来看看台湾今天大选的情况。台湾中华民国总统大选日益临近,简略地说,这场大选目前发展的特点,表现出的特征,从您的感觉来看,会对未来两岸关系的发展、变化产生什么影响呢? 张亚中: 我是比较保留的。就是说,现在两岸的问题不是交流不够,而是两岸之间的认同越来越远。马英九上台三年多,两岸的经贸交流非常多,但两岸在认同方面却是有逐渐去离的趋势。马英九现在基本上走的是一个隐形独台的政策。这次发表的国庆文告,马英九讲的非常清楚:中华民国是我们的国家,但是台湾是我们的家园。把国和家做了一个区隔。可是在我们的传统的中国社会里面,基本上国家是摆在一起的。他把这个做了一个区隔,另一方面他又讲捍卫中华民国的主权,这就很矛盾。一方面你主张你的主权是涵盖全中国,你又主张捍卫你的主权独立,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所以我叫他是隐形的,就是他不讲清楚。 相对的,民进党现在开始讲清楚了。民进党经过了三次重大改变。最早的时候,他们主张建立台湾共和国;到了1999年,为了选举,提出了台湾前途决议文。也就是借中华民国这个壳上市了。就是说民进党认为台湾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但名称暂时叫中华民国。可是,十月九号,蔡英文又讲了,中华民国就是台湾,台湾就是中华民国。换句话说,现在我是搞显性的独台,我已经没有台独的问题,台湾现在已经没有台独的问题。基本上中华民国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关键不在于叫中华民国,或叫做台湾,关键是主权独立。主权独立,很明显,就是独立于中国大陆主权之外。 这一种主权独立的概念现在在两党之间慢慢开始汇流了。从这个角度看,我对于两岸未来的发展是有一点悲观的。为什么呢?因为九二共识、一中各表,前提就是大家都是一个中国,主权问题基本上各说各话,但是都包括了对方。这种包括对方的主权宣誓,其实就是隐含着不搞主权分裂的意思。 一中各表,九二共识是在1992年的时候提出的。那个时候,中华民国是中国,可是在经过了十几年之后,他基本上现在已经变成中华民国是台湾了。换言之,其实九二共识,一中各表,在国民党的整个主流论述里面,在1994年就已经消失掉了。但是现在还把那个壳留在那个地方。就好比要喊“芝麻开门”,进教堂喊“耶稣万岁”,要喊一下就可进去一样。他们心中真的认同这个东西吗?其实已并不尽然了。反正九二共识、一中各表它是针对事务性协商,但是如果两岸进入政治性协商,必然在主权问题上不可能是各说各话。那好,假如在主权问题上不可能各说各话,那怎么去签和平协定呢?两岸之间又怎么进行一个政治性的协商呢?所以,马英九再次当选后,可能两岸政治协商的开启并不会这么快。而只是持续性的维持这个事务性的“现状”。而随着大家的关心越来越少,认同方面也就越来越远。这对未来的长久发展不是特别好的。这也是我要拍这个纪录片的一个重要目的,透过这部纪录片,让台湾的年轻人,能够重新拾回他们的一个共同认同、共同的记忆。但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一件事情。 法广:您提出的隐形独台和显性独台的概念很独特,同时又可能令人感觉到一种悲观。假如从这个角度去看两岸的前途的话,按照您的思路,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国民党也好,民进党也好,即使前者比较主张维持现状,后者更倾向于台独,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两党其实是在越来越靠近,他们距离中国大陆反而越来越远。 张亚中: 我想在这里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个,大家都在讲维持现状,那我要问,到底维持什么现状?真正的现状是什么?如果说中华民国的主权真正的是涵盖全中国,这是我们宪法的一个现状,对不对?可是这一个宪法的现状大家就不谈了。所以说维持现状这个东西还在不在?在我来看,从宪法的角度来看,其实已经偏离了现状了。大家认为的维持现状就是在两岸目前分离的状态下,保持不要打仗,不要台独,所谓不统不独。可是更深层的去看的时候,这个根本的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以前所坚持的宪法,请问你还主不主张?我们以前所建立的国家纲领,国家统一委员会,当然现在不谈了,所以现在还是一个什么现状?其实现在每天都在改变,维持现状本身来讲从逻辑上就是有问题的,因为现状是不可能维持的吗。第二个问题就是说,其实,我们悲观地看,2012年,不管是民进党,还是国民党谁赢,基本上都是一个隐形独台跟显性独台的合流。而这个合流的结果,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叫做主权独立。 以前戴的一顶帽子,叫中华民国,民进党后来戴一个帽子,叫台湾共和国,现在民进党说把台湾的帽子丢掉,也戴你一顶中华民国的帽子。他们两个都是主张中华民国独立的。只是民进党可以说,我比你显性,因为我说的中华民国主权就在台澎金马,国民党说的中华民国主权,依照宪法,还在台澎金马,还要加上大陆13亿人口,那谁会相信。 法广:那国民党是不是在采取一种策略?中国大陆应该还是倾向于马英九连任,马英九的政府是不是有一种竞选的策略,他真得连任成功之后,可能会有更加雄心勃勃的目标,或者还有别的计划? 张亚中: 我觉得北京的思维逻辑可能不是这样。我们举一个例子,北京现在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就像一个人在练武功,练习心大法。练武功的时候最怕旁边干扰。北京当局现在内部问题很多,有点焦头烂额。可能他想只要台湾马英九能够选上,不要跟我搞法理台独,维持现状也罢,等到我把武功练完以后,我的经济发展以后,我再来跟你来谈。其实,坦率地将,北京当局在面对台湾问题的时候,缺乏一个大的宏观的战略。北京 现在提倡的什么,一国两制,和平发展。我们大家知道,一国两制是统一以后的政治安排,从来没有说一国两制是统一前的政治安排。胡锦涛讲和平发展,请问胡锦涛,和平发展的时候,怎么样跟台湾保持一个政治定位?北京讲不出来,反正我不承认中华民国,但中华民国就摆在面前这是一个事实。所以北京在这个问题上只是停留在一个技术性的操作。他的逻辑就是反正时间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怎样,我就跟你进行经贸交流,让你经济上越来越依赖大陆。你只要不搞台独,反正你也跑不掉。等我大了以后,再来收拾你。可台湾的台独也是这样想,时间对我有利,民进党以为,只要我再经过一次总统大选,两次三次总统大选,我的去中国的教育深入人心,人民就根本不认同自己是中国人了。现在的矛盾就是,民进党认为时间站在自己一边,共产党认为时间在他那一边。只有国民党搞不清时间在谁哪边,反正赢得选举后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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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黃國鉅:千篇一律的辛亥革命紀念

【 明報專訊 】從來對辛亥革命這段歷史都不感興趣,因為從小到大,在我們的歷史教育裏,辛亥革命、孫中山(甚或「國父」),都屬於如耶穌、孔子一類,只可以是朝拜的聖人,卻少有反思、批判的空間。尤其兩岸政權,為了各種政治的理由,都不會觸碰這隻罕有地兩個政權都崇拜的聖牛,於是,孫中山和辛亥革命,彷彿是一塊只有一起朝拜、沒有爭議的歷史聖地。 香港處於兩岸之中,政治相對中立之地,理應有更多反思批判的空間,可惜百年辛亥革命鋪天蓋地的紀念活動,卻又染上一套港式的膚淺,一些重要歷史,以幾句套語式說法,輕輕帶過。所謂「套語歷史」,如古代皇朝末年,必來個「皇帝昏庸」、「宦官弄權」、「民不聊生」、「民變四起」。同樣,辛亥革命也是幾句套語,什麼「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後繼」、「屢敗屢戰」、「終於推翻腐敗的清朝」、「建立民國」,寥寥幾句就把歷史關節帶過,餘下就只是如何「學習」、「延續」、「發揚」辛亥革命的愛國精神,慨嘆「國父」理想今天還未達成,甚或停留在追蹤「國父」在香港的足迹,在香港哪裏住過、哪裏開國會、哪裏讀過書,如何受香港經驗啟發革命思想等。追尋歷史遺蹟固然有意義,但若過火,就變成把自己的臉往這頭本來已經鋪滿金箔的聖牛貼上去。 趁此百年紀念,歷史的反思,應該有一個新的局面。可惜這些紀念活動,來來去去,千篇一律,一些重大問題都未見思考﹕ 一、辛亥革命=孫中山? 傳統歷史論述,辛亥革命從來都和孫中山畫上等號,彷彿從革命思想的萌芽、到整個革命運動的推動,都是他一個人的事。任何紀念活動,例必以孫中山開始、以孫中山結束。最誇張莫如電影《十月圍城》,彷彿孫中山來香港開一兩個小時的會,就可以改變中國的命運、拯救億萬中國人,於是文人武士、販夫走卒,都拚命為一兩個小時的會議開路,死不旋踵。 最近雖然也有不少討論提到其他人如黃興、楊衢雲、宋教仁等人的功績,但除了為歷史人物「平反」這類中國歷史邏輯之外,更加迫切要思考的問題是,這種個人化的歷史陳述方式,從何而來?背後有否政治目的?俄國革命之後,史太林排斥列寧的老革命同志托洛茨基,把他打為異端,把自己塑造成列寧革命正統的繼承。同樣,蔣介石把比他更早參與革命的汪精衛和國民黨左派排出權力核心,把自己塑造成孫中山之後的革命正統,放大孫中山的角色,目的自不待言。另一方面,孫中山到了革命成功之後,大搞個人獨裁,黨員要向他的個人肖像宣誓,又主張「黨國」思想,以黨代國。這一切,與後來蔣介石的個人獨裁、國民黨一黨專政、黨國不分,把代表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當作中華民國的國旗,把「三民主義、吾黨所宗」當作國歌,到底有多少關係?當中孫中山要負多少責任?談辛亥革命,不談革命前各方組織如何合流,不談革命後國民黨內各派如何鬥爭排斥,自困於個人化的歷史,自然沒有反思的空間。 二、清朝究竟是如何崩潰的? 辛亥革命為之「革命」,並非如法國大革命般的大規模群眾自發叛亂,而是一場有組織有策劃的造反,最初是類似俄國無政府主義的恐怖活動,殺官員、炸官府,到後來武昌起義,變成軍事譁變,也是一千幾百人參加的事。問題是一個有兩百多年歷史、有4億多人口的古老皇朝,怎麼一推就倒呢?太平天國打了殺了十幾年、死了幾千萬人,都推不倒清朝,為何一千幾百人的「起義」就輕易把它推翻,連身在海外的孫中山都始料不及呢? 回答這個問題,對分析辛亥革命的成敗至為重要,因為革命不止要破壞舊秩序,更是要建立新秩序。一般的答案是,經歷過甲午戰爭、百日維新失敗、八國聯軍、以至保路運動,清朝的威望已經江河日下,各地勢力不受清廷指揮,倒下是早晚的事。武昌起義一聲炮響,各省紛紛宣布獨立,清朝於是正式完蛋。太平天國佔領了南京都打不倒清朝,革命黨連一個根據都沒有,卻猶如大衛打倒了巨人。如果清朝已經是將傾的大廈,那麼辛亥革命只是駱駝背上最後一根草,它只有扮演摧枯拉朽的角色,卻沒有建立新秩序的能力。如此,革命後的亂局完全可以解釋。 歷史上的所謂革命,往往後果不為革命者的主觀意志轉移,甚至出現與革命者預計相反的結果,這就是黑格爾(Hegel)所講歷史理性的狡詐。舊有秩序的象徵倒下了,但舊有秩序的既得利益者還盤踞着千絲萬縷權力網,改頭換面以新統治的面貌出現,偷走革命的果實。清朝的殘餘勢力如袁世凱等北洋軍閥趁機奪權,證明辛亥革命根本沒有足夠能力完全剷除舊勢力,建立真正平等的共和。這埋下了日後共產黨更激烈、更血腥革命的伏線,千萬人頭落地,建立更恐怖的極權,歷史的悲劇和諷刺也在於此。 三、沒有縱向比較 這些問題,牽涉辛亥革命的歷史角色的評價。清朝崩潰前後,局面多少與古代皇朝如秦漢唐的崩潰相似,如先有大規模的農民暴動,後有各地方勢力割據。從楚漢爭霸、三國爭雄、五代十國、到軍閥混戰,為何中央朝廷一旦瓦解,隨之必是地方軍事勢力割據和內戰?雖說辛亥革命推翻兩千多年的帝制,開創共和新局面,但究竟有多少是新的?又有多少是重複皇朝覆滅的老模式?縱向歷史比較,或許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 四、沒有橫向比較 辛亥革命,西方歷史家稱為「共和革命」(republican revolution),這類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革命,並非中國獨有,但凡從古老皇朝過渡到現代國家,大多都經歷這個階段。如果我們比較其他國家相類似的經驗,卻會發覺,從來從古老皇朝邁向現代共和,絕少一蹴而就,通常都要經幾番折騰,甚至最終出現比皇朝更暴力、更獨裁、更極端的政權。橫觀20世紀的歷史,推翻了帝制的國家,從中國、俄國、柬埔寨、伊朗、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等等,幾乎無一例外出現暴政,甚至很多今天還在極端政權統治下。當中唯一的例外,成功「轉型」的,則是與當年同被西方人稱為「歐洲病夫」(sick man of Europe)、與中國這個「東亞病夫」遙相輝映的土耳其,對於中國尤其是一個很好的比較例子。相反,順利從古老皇朝變成現代國家的,則只有未經「共和革命」的日本和泰國。雖然國情不同,但軌迹卻驚人相似,那麼,所謂「共和革命」,是否只是皇朝變成現代極權的一個過渡階段?香港作為國際都會,為何不可以多一點國際歷史視野,多做橫向比較?討論辛亥革命,只知道是中國的事,卻不知道咫尺之遙,有多少鄰邦命運相同,怎不叫人嗚呼? 五、民族還是民權? 更叫人納悶的是,辛亥革命主張民族主義,孫中山更痛恨滿州外族統治,「提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建立漢人政權,但到推翻滿人政權之後,卻又提出包括滿人的「五族共和」,企圖把清朝佔領的新疆、西藏等領土遺產承繼下來,不讓其獨立。漢民族解放了自己,卻不去解放別人。俄國革命之後,改稱蘇聯,同樣不願意放棄沙俄時代的領土,但到蘇聯崩潰,也要讓這些非俄國民族國家獨立。中國今日尚未擺脫清帝國領土上的包袱、建立現代的「民族國家」(nation state),民族矛盾更是計時炸彈,辛亥革命這種自相矛盾的民族主義,甚至背後隱含的大漢族主義,又要負多少責任? 我不是歷史學家,對辛亥革命沒有什麼研究,拋出這些問題,只希望歷史學者、有識之士指教,讓我們走出悶蛋的紀念活動,功德無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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