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识网 | 平中要:从遥远时代失落的普世价值
普世价值是二十世纪下半叶才逐渐变得普世的,其制度载体就是民主宪政的政治制度。目前,民主宪政除了在个别国家还没有得到实现以外,普世价值在绝大多数国家已经得到民间的认可和拥护–甚至在那些“特色”国家。 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绝大多数正常人都会认可普世价值,令我感兴趣的是,这些我们能够接受的价值,为什么没有在汉语文化中出现呢?我们的历史久远,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完整且没有中断,但是,为什么没有出现普世价值的丝毫萌芽呢? 我认为今天的普世价值的“普世”,是从现象学的角度来看的,这种价值经过实践,被人类整体所接受,也就是说,“普世”是经验主义的,而并非形而上学的。可以说,今天的普世价值,和曾经许多种“特色”一样,是人类实验的一部分。可以看到在一些地方,一些“特色”还在运行着,这些“特色”自然有着制度、文化的传承和更新。很显然,这种“特色”与普世价值是不同甚至矛盾的,应该从历史上寻找普世与特色的分歧。 延续两千多年的帝制专制,其意识形态核心是儒教文化,搜寻儒教文化的根源,大家都会将目光落在孔子身上,但是,孔子教授的六经,并非孔子发明创造,在孔子之前,儒,做为一种社会阶层,本身有着自己的一套知识结构和职业分工,而在春秋时期,依附于封建制度的儒阶层与权力逐渐脱离,才出现了孔子这样的私立教育家。但是,做为私立教育家的孔子,他的教材和教授内容,依然是儒的传统。当然,孔子对传统教材进行了编辑,使之更适合他教授,但是,从儒的精神谱系来看,孔子是倡导“克己复礼”的。看来,孔子是个“保守主义者”,他要保守的是周公的那套意识形态,因此,孔子的理论学说,本质上继承了周公或儒的精神内核。因此,透过孔子的理论,可以看到儒的意识形态最晚在周王朝初就形成了。 目前能看到的夏、商两朝的文字资料寥寥,而且,这些资料无疑经过了周王朝“文化部门”的编辑,无法窥见这两朝的意识形态轮廓。下面是我的猜测,不足为据,仅供消遣。一直以来,我对周王朝建立的合法性以及文化地位存在着同样没有文字证据的怀疑,历史所谓“汤武革命”,我不禁在想,周武“革命”的内涵和外延,在多大程度上是继承,多大程度上是革命。同样是孔子的理论,他认为三朝的礼乐制度存在继承关系(姑且这样认为),那么,即使周朝的意识形态与前两朝有着具体的不同,而本质上应该没有矛盾之处(从当时的社会经济形态来看,三朝的生产方式雷同,应该可以支持这样的猜测)。如果我的猜测成立,那么,儒的意识形态建立可以推至更早的夏朝建立之时,也就是公元前两千年或更早的时候。 这一下,我就将失去所有的文字支持,不过,我就可以发挥想象力了。横向比较这个时期的人类文明,可以看到,在不同地区的制度和文化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虽然,此时还没有看出今天普世价值的萌芽,但是,不同的价值观念已经在不同地区形成毋庸置疑。因此,说中国此时的儒家意识形态形成并建立,应该没有问题。如果说这个时期儒文化已经形成,那么,这种价值观念的雏形应该起源更早,早于夏朝制度建立之前,那就是氏族社会的时期。儒家的建立基础是宗法制,这可以看作父系社会的心理投影;同样农耕方式的生产模型,也为宗法制提供了物质基础。从这两方面可以支持儒家的形上根基。而在我看来,儒家的意识形态就是专制。专制意识是从何时开始形成的?看来就是氏族社会,准确地说,随着父系社会的诞生而诞生。再看一下专制的物质基础:一、农耕的生产条件;二、以领袖(男权)为中心的家族模式。我想:专制首先是在一个氏族中建立,然后推广到氏族之下的组成团体,比如宗族;而这种专制的起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理动因?这就是我无法猜测的,也是最让我感兴趣的部分。 是否可以利用这样一种假设:曾经氏族成员听命于氏族领袖,领袖带领成员打猎、种地生存下去;成员服膺领袖,领袖也将氏族的延续视作己任;直到私有制产生,领袖由禅让改为嫡传,领袖也不以氏族利益为优先考虑,而是用权力为直系血亲谋取利益。关键是,氏族领袖和成员在身份变换的过程中,被统治者没有感受到来自领袖的压力吗?或许还有一种假设,氏族之间的战争,使得俘虏成为奴隶,敌我意识的落差,对敌人的生杀予夺,让人们对生命和人性淡漠,人们无法看到在自我和敌人(他者)之间的共性(这启发我,是否这也是我们敌我意识根深蒂固的原因?)。我猜测,正是奴隶的非人待遇,使得人性的黑暗面得到了彰显;换句话说,专制的意识跟在专制的行为之后,或者说,在专制未被命名之前,人性的黑暗就已经存在了。先是对生命的草芥,才有了对这一行为的意识形态辩护。 缺失的历史记载,无法为我提供证据,我可以想象在漫长的时间里,也许有人在反抗实在的压迫和无形的束缚,但是,结果来看,他们失败了。失败令人悲伤和沮丧,而更让人无奈的是,专制的意识终于稳固。权力者和无权者,都接受了专制的意识。天生的统治者和天生的被统治者。时间,像是一面筛子,留下的,都是接受专制意识的人们。 我想,不是孔子,也不是周公,是我们的祖先,许许多多的祖先,在他们可以选择的时候–即使他们并未意识到这种选择;他们选错了路。从此之后,我们就与普世价值越行越远,做为选择的代价,直到今天,我们还在未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幸运的是,世界上不止有我们,还有别样的人群和选择。今天,普世价值渐渐被人们所知,我们终于有了再次选择的机遇,用来纠正我们在五千年或更早之前犯下的错误,希望这一次,我们不要再选错。 写于2012年2月26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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