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识网|大儒杜润生:把人民的事交给人民自己选择
世人皆知,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国改革的起点;中国改革的起点又是以包产到户为标志的农村改革。然而,人们有所不知,十一届三中全会决议的规定是”不许包产到户”。改革起点的两个标志事件竟然是不等式,它说明中国当时对包产到户禁绝的程度;也说明,两年后包产到户像多米诺骨牌,从安徽等省一触即发传遍全国,其中的变化必有高人运筹帷幄。
阅读更多发布者小熊维尼 | 10 月 10, 2015
世人皆知,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国改革的起点;中国改革的起点又是以包产到户为标志的农村改革。然而,人们有所不知,十一届三中全会决议的规定是”不许包产到户”。改革起点的两个标志事件竟然是不等式,它说明中国当时对包产到户禁绝的程度;也说明,两年后包产到户像多米诺骨牌,从安徽等省一触即发传遍全国,其中的变化必有高人运筹帷幄。
阅读更多发布者一国两智 | 10 月 3, 2015
转发此新闻: 这是一篇乡村观察札记。作者暑期重访桑梓,在湖南乡村实地调研,对当下乡村人口、生态、代际、风化、村治等进行了全面观察。七十年前,费孝通先生提出了“乡土重建”命题,今天这一历史命题是否已然完成?作者看到的,是一个亟需重建的乡村。当然,中国农村是一头“庞然大象”,这里所看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条毛细血管,远未达到盲人们实实在在抓住的一条腿一根尾巴的层次。也正因如此,作者希望能与摸到大象不同部位的人,交流一下各自感受到的温度、形状和气味,以期拼凑出一头完整大象的轮廓。凋敝的中国农村2015年7月下旬,我回湖南老家看望老人。前后正好一周,天气炎热,每日不过在家闲坐打发时光。间有人来聊天,尽量把来访者当成一个访谈对象,往往一谈就是数小时;偶尔也到邻居家坐坐,所到之处,都自觉当作一次调查,每日略作笔记。回无锡后,根据笔记,稍加整理如下,权作回乡散记。1、星散的人口我的村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自然村落。在我的记忆里,这里曾人口繁盛,百业兴旺,老有所养,幼有所乐,虽然物质生活还是很艰苦,但因为刚刚实行责任制,大家都满怀希望,认为好日子就在眼前。人是活在希望中的,希望使人精神焕发,做起事来劲头十足,认为前途光明,幸福感也就大大提高。这次回家,在村子里所感受到的,似乎并没有这种充满希望的朝气,倒是处处显出暮气沉沉。虽然物质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但幸福感并不强烈,尤其是展望未来,笼罩在人们心头的,多是不确定的阴霾。在老人的帮助下,我们回忆起三十年前的人口状况。1985年左右,刚分产到户不久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口一共是132人,这些人中,老中青搭配合理,尤其是青年一代人,所占比例差不多是半壁江山。所以,那时感觉未来光明无限。(自然村所在的整个行政村人口将近一千人。)而目前的人口,按照在村子里有田地的来算,排除通过高考等渠道出去而稳定在城市生活下来的人,是126人;但长期居住在村子里的,只有54人。而这54人中,基本以老幼为主。如果只算成年人,那么在村子里的成年人的平均年龄超过60岁,也就是说,基本都是老人,至少是年纪不合适在外打工的人。另外的72人,绝大部分都到了广东、上海、天津等地打工。其余的,有两家在附近镇上做生意,有一家已经是国家工作人员,彻底脱离了村子,但还是在村子里有田地,享受国家的直接补贴;还有一家在河南稳定下来,从来没有回过乡,但似乎还是有回家的打算,因为村子里集资拉自来水,这家还是参与了集资。(还有两家是通过了高考的独木桥,远远地在城市里安了家。)老幼相守的村子,人们谈不上有什么希望所寄。老一辈,即使无可奈何,也是习惯了自己的故土;幼的一辈,不过是暂时寄托在这里罢了,待到十五六岁,也就开始“东南飞”了。外出的人,有的寄希望于回家养老,所以一般都利用多年的积蓄,盖了个房子在村子里;还有一部分,尤其是80后的一代,已经连回家养老的念头都没有了,利用几代人的积蓄,在县城甚至在自己的镇上,买了套小小的住房,有的还只是可以住三十年的廉租房。乡下,确实已经不是衣锦还乡的去处了。凋敝的农村,荒芜的田地2、即将荒芜的土地 因为劳力限制,村庄里的耕种方式,这些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是水田当旱地种。插秧割稻,没有几个劳力是难以完成的,请人帮助犁水田,或者插秧,一天要120到150元的人工费,还不大容易请到合适的人,于是逐步都改为种玉米,全村的水田,插秧的面积不到十分之一。问及吃饭的问题,都说种一季水稻后,可以管吃两年甚至三年,不足的时候,就到镇上买点来吃。显然,人口的减少,吃饭问题已经更容易解决了。 二是旱地的种植方式,已经全靠除草剂和农药了。过去都是犁地、锄草,现在都不用了,但这样连续多年种植下去,田地退化,土质板结,种上的庄稼更容易发生自然死亡之类的疾病,产量大减。老人们都自我解嘲:这哪里是种地啊。他们也深知这种方式不可持续,但没有劳力,又有什么办法呢?三是种上茶叶或者油茶。采取简单的方法种旱地,也已经力不从心。就采取一种更省力的方法,种上茶叶或油茶,表示这田地还有主人,不可变为大家的牛马场。至于茶叶今后的市场需求,甚至是否能够把茶叶采出来,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与其说是种植经济作物,不如说是因为种不了又不愿意被他人占用,采取的一种暂时占田的办法。四是田地周围的树木开始吞噬农田。因为人口越来越少,加上现在饲养猪的方式就是吃饲料,不需要柴火,甚至烧饭也都用上了沼气,而建筑用材也基本停止,因为盖房子的高潮已经过去。于是,田地周围的树木肆意生长,农田往往成为一个个的林中小洞。结果是庄稼的光照不足,林中各种大小动物开始与人争夺粮食,小则松鼠、鸟雀慢慢地侵占,大则有野猪成片地蹂躏。目前,还有老一辈的村民苦苦支撑。往后的发展,基本可以断定,年轻人不会种地了,自然和人争夺田地的较量将会以自然的胜利而告终。当然,人退林进,也未必不是好事,但村庄的衰落,将是不可避免的趋势。3、日渐凋零的老一辈改革开放后,尤其是实行责任制初期的一代人,当时基本都是三十几、四十几岁,到如今,都已经是七十开外的人了。这一代人,早期经历了大集体时代,辛苦操劳还无所获、半饥半饱的过日子,子女众多,更是艰难度日;后期经历了改革与分田到户的责任制,感觉自己的劳动回报很直接,很有保障,就胼手砥足,起早贪黑,为自己的那个富裕梦想而竭尽全力。所以,这一代人是最辛苦、最勤劳的一代人。劳动惯了,也就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一种生活。长期习惯的生活,是难以短时间内改变的。村子里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很少坐在家里享福,只要有最后一点力气,都是坚持劳作,认为白日闲过就是一种罪过。子女辈将孙辈留在家里,爷爷奶奶辈再次充当一次父母辈,一把屎一把尿地带两三岁的小孩。接着就是上幼儿园,来回七八里路的山路,不择寒暑,每天跑两次。待到大一点,到镇上上学,奶奶们又合租一个小房子,算是陪读;并且,把孩子一送进学校,马上去找各种副业来做,只要能够赚几个钱,什么都愿意做。村子里的庄稼,也就是这些老人们种出来的,单独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种上二十斤玉米种的玉米,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精力是有限的,生命也是有限的,接二连三地这一辈人开始凋零。大多都是劳动到最后,也就撒手西去;长期卧床的,少有,大概对于勤劳的人们来说,不能劳动了,也就自认为走到了头,甚至对住医院都持排斥的态度,认为是浪费了钱;更有少数老人,因为没有子女照顾,或者照顾质量太差,干脆自我做了了断!谁说农民不理性呢?城市里的人,还为了最后延续几天生命,不惜高昂的医疗费,往往也只能维持一种质量很差的生命。但乡村老人的这种理性,却还是让人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虽然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可能是理性的,或者说是不得已的选择,但作为旁观者,还是为他们惋惜。一座座新坟的出现,直观见证了一代人成为过去,他们在此劳碌了一辈子,最终发现后继无人;自己辛勤开垦出来的田地,正被繁茂的树木逐渐吞噬;他们心中的理想家园,不再是后辈们眷顾的处所。甚至有的坟头,也难得有人来烧一柱香了。4、即将返乡的第一代打工者与村子里一位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聊天,他告诉我:今年过完年就不想出去打工了,但在家忙过一阵后,发现还是难得找到钱,于是又勉强出去找事做。还是去深圳,但是发现工作不好找,年纪渐长,技术有限,于是只能找到又苦又累、工资还少的事情。前些天太热了,就又匆匆回家了,说不想再出去了。这是一个处于临界状态的人,正在回家还是继续打工之间徘徊,两边都感觉是鸡肋,都没有多少好事情了。其实,这正是第一代打工者的最终结局,年轻时候的精力与聪明才智已经奉献给了城市,像一根甘蔗一样,被城市咀嚼过一遍后,汁水留在了城市,这个“渣滓”,最终难以在城市停留,大部分都还得回到生养他的这片土地上来。他们目前的年龄,大约在四十到五十五岁之间,因为这一代人所处的时代,大学教育还是精英教育,按照现在的大学入学水准,他们中很多都是可以上大学的。所以,这些人中,并不乏一些具有聪明才智的人,但时代弄人,他们并未获得多少成功,即便有,也是凤毛麟角。为此,大部分都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利用多年打工的一点积蓄,差不多都回乡盖了个房子,虽然一律都是用水泥砖直接搭成,没有钢筋,没有柱子,但只要不发生地震之类的地质灾害,这样的房子大概还是可以住上几十年的。田地虽不少,但对这一辈人已经不具有多大的吸引力,早早地就吩咐家里的老人帮助种上了茶叶之类的经济作物,意思是回家后也不打算插秧种玉米了。他们的上一辈,把田地视为珍宝,甚至不惜与邻人大动干戈。到他们这一辈,只把田地当鸡肋,他们的下一辈,更是没把眼睛往这里瞅了。想象一下,老一辈已经凋谢,这一辈回归乡村,对种田缺乏激情,下一辈不会做回归打算,将是一副什么样的乡村景象?或许还是像现在一样,又带着他们的孙辈,继续艰苦讨生活?没有了那份忍受艰苦的耐力,他们的子女辈能够赡养他们?从当前的趋势来看,是做不到的。因为教育的缺失,不愿意回归的这一代人其实也很难在城市立足,从在镇上买廉租房的这些年轻人身上,看不到他们抚养自己子女和赡养自己父母的能力。中国除了鬼城还有鬼村5、前途未必光明的第二代打工者我们总是宗教式地把希望寄托在后辈身上,对于已经开始陆续外出打工的年轻一代,是否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这取决于他们的教育状况与自己的精神状态,当然还有大环境的机遇。从村子里的一些小青年来看(九十年代及其后出生),虽然情形有差异,但总体而言,前途似乎并不光明。首先是所受教育欠佳。大部分青年都是父母在外打工,由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带大,隔代教育,虽然物质上得到了基本的保证,但学业多荒疏。爷爷辈与学校基本没有联系,更谈不上家庭与学校的有机配合了,于是多数初中不能毕业,少数初中毕业者只能进职业技术学校。而作为山村的孩子,一进县城,俨然一个大世界,就只知道玩耍,唯有与外在打工的父母联系,索取生活费,手脚也开始大了起来。当越来越不能满足其铺张的生活时,就辍学了事,或者到处混,或者到外面的城市打工。其次是吃苦耐劳精神不再。如果说第一代打工者还有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一面,可在第二代打工者身上,已经难以发现这些良好的品质。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傻,毕竟,他们并未经历他们父辈曾经经历过的苦日子。但他们的教育与阅历,决定了并不能轻松赚钱,开支与收入相抵,并不能有所积累。又对乡下的生活横竖不习惯,铁定了心不再回到乡下种地,事实上也已经全然没了种地的经验,于是以谈朋友、结婚为名,裹胁父母甚至爷爷辈倾其积蓄,在镇上甚至县城买得一套小房子,以为这样就成了城里人。将乡村仅有的一点资源,悉数灌溉了城市建设,自己没有经济来源,住上楼以后,将何以为生?他们是徘徊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不稳定群体。如果说第一代打工者最终将回归乡村,那么第二代打工者将是既融入不了城市,又回不了乡村的一代。虽然这一代也会分化,积极的会渐渐融入城市,消极的会退回乡村,但主流还是徘徊于城乡之间,他们是一个不稳定的群体。从村子里的青年就可以看出,有的成了混混,有的辗转开店而终无所成。而这些混混和失败者的代价,都需要乡村来承担。直接地说,外面无以为生,还是找自己的父母甚至爷爷辈哭穷求助;间接地说,这些在镇上游手好闲,或者开店跑车的人,还是从乡下父老的口袋中赚钱,甚至无所不用其极,采取欺诈哄骗的方式,榨取乡下老实人的那点劳动果实。亲眼见过有小青年冒充即将上大学的学生,兜售蜂蜜,一瓶不过40元的蜂蜜,硬是卖到150元。各种伪劣产品的下乡,也是这些人子弟回报乡里的结果。总的趋势是,人口回流将越来越少,费孝通主张的落叶归根的良性循环的乡村,始终不可得。少数优秀分子通过高考等渠道一去不复返,年轻一代虽难以进城,还是勉强赖在城市,不愿返乡。乡村发展后继无人,没有人的乡村只有衰败,只有重新回归自然。6、良风美俗的损蚀在传统乡村社会,人口几乎没有流动性,人们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形成了费孝通先生所讲的乡土社会。虽然物质不够丰富,但社会有序,人与人之间,家庭与家庭之间,虽然也起干戈,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运转良好的状态。毕竟,在一个熟人的社会里,坏人并没有多少便宜可得,名声不佳也往往不受人待见。在此平衡中,良风美俗成为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使乡村的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也使人们的生活富有意义,对未来心中有数。但当前的农村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的良风美俗若不是还有一些古朴的老人支撑,可能就已经荡涤干净了。孝道堪忧。一天与一位寡居的老太太聊天,谈及子女们的孝顺,她不禁潸然泪下,一口气讲了很多: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了又收,得到几千斤玉米,又买饲料和了玉米一起喂猪,一年还挣个万多块钱,我把钱都存在女儿那里,她用我的钱都还了债,但说今后会都给我的。大儿子回来后,从不给我什么,虽然名义上是他负责赡养我,一回来倒是逼问我的钱哪里去了,动不动就要找我借钱,也给他借了些,可还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认为我偏了心,把钱都给了他弟弟妹妹。媳妇总是吵,回家就到处找。是啊,他们应该有钱,自己在外面承包工程,光工程机械就花了多少万,可是回家就只找我借钱,再就是背腊肉出去吃。在农村,老一辈和他们的下一辈之间,确实有着空间上的隔离,要尽孝道,基本谈不上,老年人都是自食其力,哪怕八十多岁了。能够相忘于江湖,对于老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子女辈还是念念不忘父母的那一点点财产,总认为自己从中分到的一份是最少的,而不问自己为老人做了什么。更有甚者,新起的房子,有人不愿意老人一起居住,认为不干净,在屋旁另筑小平房,算是父母的栖身之所。老人偶尔到正房里走走,还引得媳妇的大骂,甚至拳脚相向,理由只是踩了脚印在家里。参加村子的丧礼,见子女在棺材前后,并无戚容,只是当作一个寻常事来办罢了。两性关系混乱。过去的乡土社会,男女有别,夫妻之间虽然没有多少浪漫的爱情可言,但相敬如宾,互相有底线,倒是很平常的。但现在的村子里,从谈话中可以知道,中青年们,男女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混乱。中年男女,因为人口流动关系,夫妻天各一方的已经很普遍,但留守的一部分人,虽然有乡村人言之畏,还是不愿意难为自己,两两凑对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部分稍有姿色的中年妇女,还把那有限的残山剩水当作资源,使得一些男人们围绕着团团转。而在外打工的一部分人,少了乡土社会中的人言之畏,更是随便。而小青年们,自小因为父母外出,教育失调,在两性关系上亦难健全,于是有十六七岁就私奔,过几天在外混不下去又回来的;有十六七岁就开始堕胎,甚至三番五次而无休止的,而男人则又是不同的男人。急剧变迁中,平静的乡村应对失措,不免阵脚有些乱,这苦果,也得他们自己慢慢去咀嚼。婚姻不牢。一方面是上面讲的两性关系的问题,严重影响了婚姻质量,或许,也是互为因果。一方面,主要受到当前金钱为上潮流的影响,眼睛中金钱多了,感情就少了,加上置身于城市五光十色、变幻莫测的环境中,更模糊了男女们的视线。村子里好几个小孩,都是还不足一岁时,妈妈出走。出走的原因,主要是不能忍受贫困的生活,因为他们的妈妈,都是他们的爸爸在外打工时,一时认识的外地女孩。而现在,他们的爸爸又已经给他们换了几届妈妈。7、现代化之树也结有苦果现代化给人们带来了很多的便利,改进了人们的福利,尤其是在城市,在东南沿海,现代科学技术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之深,无论怎样形容都是不过分的。在内地山村,人们的知识文化水平没有跟上科学技术进步的节奏,在适应现代化的过程中,难免进退失据。在村子里,我们看到现代化对他们的很多负面影响,小小一个村子,就尝遍了现代化的很多苦果。(鉴于现代化的正面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在此不表。笔者并非认为现代化只有其负面后果。)垃圾处理难。随着大量的塑料产品、玻璃产品等的出现,以往那种自然循环的生活垃圾处理方式已经难以奏效,在循环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无法消解的多余之物。如大量洗洁剂、洗衣粉等,水直接排入自然环境;各种农药瓶、酒瓶、饮料瓶,连同其它一些无法自然分解的东西,都扔到自然环境中去。在家家户户的周围不远处,都有相对集中丢弃这些东西的地方,但在山区,地势有高低,这个丢弃地,可能就是其他人家的水源地,影响之大,显而易见。其它垃圾也开始集中出现,如随着养殖业的扩大,甚至个别的规模化,产生大量的动物排泄物,未经处理,直接排向自然,严重影响周边地区的水源。村子里的一个养殖户,就已经污染了地势偏低的旁边一个村落的水源,为此官司连连,上下不宁。交通事故频发。因为是山区的村子,地势坡度大,而马路又是村民自己设计、自己动手修建的简易马路,路面差、弯度急,加上在农村跑的大都是些三轮摩托车,经过随意的改装,也就开始既当货车,又当客车,驾驶者又无资格限定,谁高兴都可以买一个上路跑。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里,五年之内,发生交通事故无数,其中就有三起严重事故。一起是一村民乘车去镇上,半路翻车,当场身亡;一起是一村民开车去卖茶叶,翻车,当场车废人亡;一起是一家三口开车上路,车子冲下悬崖,当场死了刚结婚的儿子,媳妇重伤,腹中快临产的婴儿流产,自己重伤,虽然医治过来,但彻底丧失劳动能力。过去的肩挑背扛,固然是难以适应需要了,但机械给人带来方便的时候,附加这样高的风险,并且让农民自己承担,对村子的伤害是很大的。打工者精神健康问题。小小的村子里,有三名外出打工的妇女出现严重的精神疾病(因为未见其本人,不明白具体是哪类精神疾病,但从村民描述的情形看,大多与情感有关。如一个时刻怀疑有别的妇女勾引她丈夫,动辄对别的妇女大骂,甚至舞刀弄棒,构成很大的安全隐患;还有两个是无端地发怒,与周围的人发生冲突),而未出去之前,都是极为健康的。因为精神出现问题,长期需要到医院治疗,还需要有人伺候,打工不仅没赚到钱,还因此而致贫。而这三位只是其中最严重的罢了,只有不能正常生活了,农民才认为是个问题,为了尽量多挣钱,是不会考虑人际的误会不误会、心情愉快不愉快的。从一个宁静而与世无争的环境中,突然置身于一个变幻莫测、不讲人情、五光十色的世界中,自然有些人是不适应的,他们的喜怒哀乐,又有谁会去关心呢?联想到我们在城市调查中所看到的,农民工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住宿条件恶劣,社会交往基本没有,甚至夫妻异地、亲子远隔,如此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怎能保证人的精神健全呢?而他们从中得到的,居然是精神疾病和贫困,甚至连村子里的人,都仅仅将她们视为疯子,不大值得同情的。城里人在享受轻车广厦时,可能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为了城市建设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却并未得到应有的回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事实上,她们也只能是“归来泪满巾”了。商业化、货币化渗透每个角落。过去的换工互助,现在成为直接支付工资的雇佣,按天收费,一点不含糊;过去走亲访友,带点礼品,或者自己亲手所做,或者到商店精心挑选,现在一律直接给钞票,并且已经成为人情的一种。不仅过去轻松的亲朋聚会之乐少了,反成一种负担,各自要在心里记住欠谁多少,或者谁欠我多少;在土葬习俗未改的情况下,过去周围的人一齐到场,轻轻松松地就组成了抬柩队伍,现在总担心是否能够把个笨重的棺材抬上山,甚至职业化的抬柩人员已经出现,给钱办事,买卖而已。当一切都货币化,也就失去了往昔的人情与社区认同。传统手艺的消失。农村过去在应付物质匮乏的过程中,积累了很多的技艺,这些技艺既是对物质的极大节约,又塑造了大量生活中的艺术品。但在工业产品充斥的时代,这些都不存在了,或者至少是濒临消失。过去精巧的竹篾器具,古朴实用的石磨,不用任何铁钉胶水的桌椅,别致的蓑衣、斗笠,等等,都渐渐被一些县城周围的所谓农庄搜集去了,为的是给食客们看一看,意思是已经进入博物馆了。取而代之的,一律都是粗糙的、无法自然化解的铁质、塑料制品,甚至很多家庭的餐桌直接以一块大的地面砖作为桌面,取其光滑易擦。过去红白喜事,都有村中的大厨带领一帮人整治出一桌桌美味的饭菜,虽然都是本地常用食材,却色香味俱全,规规整整44的十六碗摆放方式,现在却都消失了,美其名曰学城里,圆桌、浅碟加酒精炉,菜品更不足道,甚至有煮整鸡蛋径直当作一道菜的。曾经被托尼称之为中国宝贵财富的民间手工艺,从此似乎走到了尽头,以粗俗代替精致,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呢?我们一再批判西方文化霸权,叫嚣抵制西方文化入侵,却忘了最基层的传统文化正在自我毁灭。除了凋敝,农村还剩下了什么?8、基层是否还有行政?按照当前的行政体系,村民委员会是村民的自治组织,不算一级行政单位,但事实上又存在一个行政村的概念,往往几个自然村被合并到一个行政村里,有什么对上和对下的事务,还是以行政村为单位进行组织。那么在当前,我们的村庄到底有哪些自治?又有哪些自上而下的行政?两者如何衔接?国家的政策,最终如何落实到村民中去,行政的这最后毛细血管是否畅通?象征性的自治与行政:从村子里了解到的情况是,村委的自治作用仅仅体现在村民之间有纠纷产生时,可能会找村委的人来评个理,但因为村委的人与不同村民之间的关系远近不一致,村委在裁决时,或多或少存在偏袒现象。即使公平裁决,当事各方往往也认为存在偏袒,对村委的信任一半只存在于关系更近的一方,往往不大容易达成纠纷双方都认可的方案。所以,事实上所起的调节作用还是有限,其结果是,村委一般也不大情愿出面调解纠纷。而行政,大概就只存在低保名单的确定之类的事情了,可以说基本无行政可言,与多年前需要催缴农业税、上缴提留款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分裂的村委:在村委几个成员之间,居然也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尤其是书记与村主任之间,各成一派,凡是对方拥护的,我就反对,势同水火,全然无视村民本身的迫切诉求。书记以其母系、父系亲属都是本村居民,亲属范围较广,所占势力也就不小;而村主任也是靠了亲属范围较广的优势,得以获得这一位置。所以虽然行政不多,但凡是涉及些许小利,都分裂为两个阵营,互相过不去。典型的比如,在修一条通往一个自然村的简易马路时,因为工程是由村主任牵头,书记一系就出现了钉子户,路不能通过,最终以大打出手、强行通过而告终。在乡村,家族与村务之间,难免会出现这种不愉快的冲突,但如何超越家族局限,以一村为务,确实是一个大的问题。漠视民生:正如上面所言,象征性的行政导致村民的自生自灭。仅就道路而言,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由国家组织修路,有一条路从村中穿过,但各自然村一直没有摆脱肩挑背扛。直到本世纪初,各村的老一辈村民哀叹再也背不动、挑不动了,自发组织修个简易公路,男女老幼齐上阵,以一个冬季之功,勉强修通简易路,但在山区雨水冲刷下,总是路难行,大卡车进不去,小三轮摩托车总是跳跳蹦蹦地跋涉。而这一自发工程,没有得到行政村的任何协助。在全国乡村道路硬化的大背景下,是可以由村出面,通过打水泥路而领取相应的资金的,可还是没有人牵头。当然,村委的成员都住在过去修的马路边上,并无迫切的需要。最下者与民争利:如果仅仅是让村民自生自灭,也许还算一种无为而治,但现实是,村委利用自己手中仅有的权力,还有与民争利之势。比如该村的一名村委,自己想到另外一个自然村旁边的河里开辟砂场,就动员该自然村集资打水泥路,即在原来的简易路的基础上铺上一层水泥。动员大家出工、出力、出资,对富裕一点的几户人家,采取拉赞助、借贷等各种方式,让其把仅有的一点积蓄倾囊给他支配。最终的结果,是他个人通往河边的简易公路修通了,水泥路只从主公路出发的地方,象征性打了几百米。村民最初以为是村委为民办事,最后明白目的在砂场,该村委利用修通的路让去河边拉沙的卡车按车收钱,很快自己的大楼房就建起来了。村级行政路在何方?作者初中时代的同学,年富力强,文化程度在村里就是很高的了,高中毕业,曾经有一段时间可能也被哪个方面看中,入了党,在村委干了两年,但最终还是广东打工去了。问其原委,说只能打杂帮忙,干不上事情,而他的家族背景就非常寒微了,父母双方都没有什么亲属,这就是没有群众基础吧?而小村里的另外一个四十岁的村民,为人正派,乐于帮助邻里,口碑不错,自己勤俭持家,日子过得也红火,听说最近正在入党。村子里有各种说法,说他可能会接班,意思就是可能成为行政村的书记之类,而这人的“群众基础”,也只能是一般,以前面的高中生经历来看,其实也未必能够如愿。在各自为家、无人思考村子整体发展的情况下,村子就是一盘散沙,散沙中难以产生真正的村民领袖。9、乡土是否还可以重建?早在七十年前,费孝通先生就提出了乡土重建的问题,认为在当时,乡土正被城市化的浪潮所冲刷,一切资源都被开矿似地挖起运走了,乡村衰败,不可持续。其实,乡村真正的衰败,城市化的巨大威力,到今天才显露无遗。今日的乡村,才真正衰败而需要重建,但仔细思考,我们的乡土是否还可以重建呢?城乡共生应该是基本方向。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至少国内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市场,再一味追求浪漫的田园风格,是难以做到的。发展中,城乡关系到底是相辅相成,还是牺牲乡村而繁荣城市,在费孝通早年就一再讨论过。他的结论是中国的城市化过程,是牺牲乡村而繁荣城市,并且这样最终导致乡村的衰败、溃烂,以致城市的繁荣终将走不远。通过我们自己在乡下的见闻,通过一些专门研究农村问题的专家言论,我们知道,乡村的衰败确实是一个趋势,并且越来越严重。而其中的关键原因,就是乡村的各种资源(尤其是人才)源源不断地流向城市,而向农村反馈的,虽然有,但远远不及流出的多,长此以往,就导致了牺牲乡村以繁荣城市的格局。虽然我们可以通过发展工业,利用外汇购买国外的农产品,并且这个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但作为一个人口大国,农产品的自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乡村的发展,似乎不能任其衰败下去。现在的村民,粮食不够,还可以到市场上买点来补充,但一任发展下去,将来还能以能接受的价格买到吗?或者再退一步,即使最终都城市化了,不考虑乡村的荣枯,也需要乡村的人口都能够在城市很好地适应下来,稳定下来,不致于像拉各斯那样,农民涌向城市,形成一个巨大的贫民窟,社会问题更加突出。而我们当前的趋势,确实有大量的人口尴尬地处于城乡之间。所以,城乡发展的相辅相成,城乡的共生,应该还是发展的基本方向。城乡共生要求资源的循环是平衡的。资源一方面是物质方面的,一方面是人口(或人才)方面的。游牧时代,人们逐水草而居,这是人口追逐物质资源,但这多少还是有一些主动性的。而我们现在,年轻一代出去打工,成了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因为只有到城市才能赚到点钱。从这个意义上看,还是人口追逐物质资源的,人口越是外流,尤其是优秀的人才的外流,越是导致城乡之间失去平衡,而物质资源是随人口而流动的,于是出现了物质追随人口而去的趋势。不是有很多的农民,千辛万苦培养一个大学生,结果孩子大学毕业了,留在了城市,还需要父母省吃俭用,凑钱帮助买房子吗?或者退而求其次,如上所述,在镇上或县城也要买个劣质的廉租房吗?这就是人与物一并流向了城市,正应了费孝通那句话,“乡间把子弟送了出来受教育,结果连人都收不回”。不仅大学生不会再回来,就是目前在乡村教书的教师、乡村医生,也想尽办法到县城,甚至更大的城市。在这样的洪水冲刷下,乡村的田野能不越来越贫瘠吗?重视地方是留住乡村人才的关键。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似乎都是市场的作用。确实,不能否认市场在配置资源上的巨大作用,也不能否认其合理性。但我们应该看到,我们从正式体制到一般社会心理,都只强调中枢的作用。从区域发展来说,城市分为各个不同的层次,从一线到三线四线,最后无足轻重的就是乡村了。反过来,人口也就向高层次城市流动,在小城市都不够气壮,更遑论乡村了。直白地说,就是乡村没有机会,没有地位,没有希望,而这不仅仅是市场决定的。虽然用人为干预的方式来挽救乡村,未必是很好的办法,但改变我们对地方的不重视,恢复到城乡并重的路子上去,最低限度,不牺牲乡村以繁荣城市,将是必要的。这就要求乡村医生、教师乃至一切乡村人口,都有机会在本地获得一个受人尊重的、体面的生活。而机会来自制度的安排,一方面,要让人才愿意下基层;一方面,要有一种机制,让在大城市里工作的优秀人才,有机会为家乡做贡献,有些地方的乡贤委员会的组织,是值得借鉴的。只有人们将眼光盯在地方,从地方就可以找到安身立命之所,而不必一定到中心(镇上、县城、省城、北上广等)才能得到认可,人才的分布才会趋于相对均衡。以真正的民意代表来代表地方。在资源不是单向向城市流动的前提下,以真正代表民意的代表来代表地方,使地方事业能够有所推进。其实,在当前的农村,最需要各种合作,很多事业都需要具备知识和经验的人士来推动,比如教育、医疗、养老等等,若照当前这样下去,将越来越糟糕。当然,自上而下的重视,物质资源的反哺,也是必要的。近日媒体报道的山西近万名机关干部到村任第一书记的事,也充分说明基层缺乏组织力,运转不灵了。但自上而下的关照,毕竟还是一种外来力量,只有充分发挥本地的积极性,才能真正走出衰败的困局。一般而言,自上而下的力量,难以准确获悉老百姓的真正需求,而老百姓知道自己真正的需求,却不知道如何实现这些需求。当老百姓认识到是为自己而奋斗时,往往都是很积极的,凝聚力是很强的。作为自上而下的力量,在于挖掘、配合这种自下而上的力量,一句话,充分尊重民意。来源:文摘 / 《天熹策论》王君柏转发此新闻:
阅读更多发布者翻翻更健康 | 7 月 7, 2015
作为个农村闲汉,胡咧咧两句。 首先黑暗不黑暗的,先别急着怪罪在农村人身上,这不公平。农村的政治管理远远比城市里黑暗腐朽多了;而中国人的人情世故却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孩子上户口,改名字,改年龄,到家里盖宅子划宅基地;红白喜事时架的三相电,老人的低保金,残疾证。都得托人花钱。 竞选村主任时,要花数十万元。没选上的赔了钱还丢了人。他们是为了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还不够烟钱呐。 有没有不贪钱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好多人因为干村官,把百万家产挥的一干二净的。这是火中取栗。不是说你一拍胸脯,要做个好官,要带领人民发家致富,就能全身而退的,搞不好就得万劫不复。 这里面水深着呢。 农村里面,以书记,主任,文书为主。实际上谁的势力大,谁说话就算数。这很容易就发展成独断独行,说一不二了,为自己谋点私利,太简单了。农村的势力,一是钱,二是人。各分两类。 要么是家里本家大,自家门里面香火盛,人丁兴旺。为什么农村里生孩子多,要男孩?不是光为了给国家增加廉价劳动力的。 说个简单的事儿。我一个老家的朋友结婚盖新房子,在自家宅基地往后面硬生生伸出去两米,这就多出了二十多平方。书记在他家门口转了几圈,对话如下: “小五孩,你盖屋往后伸这么多,总得给我打个招呼。” “盖都盖完了,不想给你添个麻烦。” 一毛钱也没花,因为我这个朋友他爹在农村放点高利贷什么的,家里兄弟五个,正年轻气盛。你换别家试试,早把墙皮都扒了。 要么还有一种是上面有人有关系,这就不说了。 钱也分两类。一种出门在外做生意,有了些家资,回到乡里冲光威碴子的,弄个村官干; 另一类在农村土生土长的,钱也酸着呢。在农村照样挣大钱,开好车。 次一些的,在村里充当坐地户。就是把农村的粮食农产集中起来,出售给外来的批发商。当中间人吃提成。 这是个光威活儿,有些横的,甚至跑到邻近小村里充坐地户,霸市。这里面自然就少不了争端打斗了,五菱面包车拉人,后面放着钢管刀具。 这个里面又不得不说本家大的好处。三五十人有预谋的斗殴,具有暴力性,犯罪性和组织性,可是却不能算作黑社会。(模棱两可),因为他们同宗同族,有血缘关系,是一家人。 对,我们是一家人在殴打他们,我们真的不是黑社会。只是我们家人多了点而已…… 还有两个暴利行业。一个是放高利贷,一个是开发房地产。 这两个讲起来麻烦着呢,后面再讲。 总之,你们大概知道农村村干部的候选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吧。 先不谈村干部的负面的一些事儿,先说说为什么有些人干上了村干部,却会混擦皮,把家底抖落个精光。这个问题必须要谈。 上面的答案都巧妙地回避了这一点。当一个村官的成本算了么? 除了刚开始拉票时候要送米送油买酒买烟的,你觉得当上了就不花钱了?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想要光威,就得花钱。 以村主任为例,他手底下有几个人?知道么?他也就管管副主任,安保主任,妇联主任,队长什么的…… 计生办,派出所等等都不归村里管,这些归乡里镇里管理。虽然这些个机构经常和村官狼狈为奸…… 所以,有事没事儿的时候,主任还得请这些人吃个饭洗个澡什么的。毕竟日后用到他们的时候还是非常多的。记住,非常非常多。 你跟人家没来往,谁会给你白帮忙?土话说:白手拿鱼想巧呢。 以及人情世故上的花费,把1200的工资全填进去都远远不够。看我的口型,远远不够! 自从当上了主任,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去乡里镇里开会什么的,和领导交代工作什么的。 于是,事儿来了。 八月十五要买东西吧,过年要买东西吧。 儿女结婚的红事要包份子钱吧,爹娘过世的白事要去吧。 领导生病了,去省城住院了,得慰问慰问吧。(每年都病别问为什么……) 每年行来往的钱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总之一句话,你不想办法捞外水,钱根本不够花!如果以上的事你不花钱的话,马上就混不下去了,办什么事都不灵光,一点都不光威了,灰溜溜的下台吧! 所以各种花样捞钱的事儿,就应运而生了。 捞钱嘛,免不了要欺压老百姓。以前搞计划生育罚款之流,要从老百姓手里抠钱,但农村的农民能有多少钱?现在学聪明了,想着法儿从农民手里面抠地,现在不少农村干部靠卖地,挣个百万家资一点不稀奇。 可话又说回来,欺压老百姓,有的人庄户,老实,你能欺负。也有人是光威躲,眼子怕的恶子癞,就欺负不了,惹急了敢和你玩命。毛说过嘛,与人斗,其乐无穷。农民也分庄户孙和庄户刁。 以曾经比较猖狂的计划生育罚款为例。计生办和村干部合起来搞,这罚款也不是一次就能清的,时不时就给你杀个回马枪。 比如现在超生了一个孩子,计生办闻风而动,马上就得上家里找去,讨价还价一番后,三万成交,你以为这就算完? 嘿,这钱掏得这么爽利,说明还有油水能榨出来嘛。他就不给你办户口,下回还来找你! 过个十天半个月,胡汉三又回来了。咋?我罚款都交了,咋又来? 一码归一码,你上回交得是罚款,你户口没办呢,你小孩不上户啦? 一般人这时候就非常不情愿了,这不是坑人吗,对这就是坑人。你不交他有办法治你。把你媳妇带走,关到计生办办公室里,把你家门给封了。农村人的廉耻心还是很强烈的,媳妇让政府关起来了,丢人现眼么,有的就把钱交了。 还有倔强一点的,随你弄吧,我就是不交。行,查查你家里面有没有在邮局啊,学校啊,这些地方上班的,你不交罚款,我们就叫他下岗。 要是家里也没有事业单位上班的,那就搞连坐,把你家四周的邻居家都封了门。要不说欺软怕硬呢,马上这些邻居就跑到你家做工作了。 “快把钱交了吧,交了就没事了。” “你现在不交,以后还得交啊。你不交连我们都不得安生。”一天里好几拨人来开动员大会。 一般的老实人家能挺到这一步就不易了。罚款也交了,户口也安了。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了? 这群人一定会榨干你最后一点血的。 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以上面检查等借口再来黑你的钱。这时候,你一定会大吼道:滚蛋吧,我小孩户口都上完了,检查能查出个什么出来! “嘿,你小子嘴硬着嘞,你小孩是超生的户口能和人家一样么?” 虽然这话就是在放屁,傻子都不会信的,但是他有办法治你啊。你不交钱,不让你家小孩上学! 理由嘛,就是你家小孩是超生的,没交罚款。实际上,就是村干部跟学校打了个招呼。农村里面基本上就一个公办的学校,虽然农村不重视小孩的学习,但是一个字不识也不行啊。虽然你的户口已经是合法的了,但是他就不让你上学。 这差不多是计划生育交罚款的正常流程了,最少罚三次,视人的老实好欺负的程度,可反复多次进行。 当然了,也是有不好欺负的。比如我上文提到的我的朋友小五孩,他家是五个孩子,肯定是超生啊。但是他爹凶猛。 五孩他爹有个仁兄弟是宰羊的,村里的文书(也就是会计),是贩羊皮的。靠着这点关系,花钱从文书那里把户口办了。 但是就花了一次钱,计生办有点不甘心。某天,一个计生办的喽啰去五孩家封门,五孩他爹很淡定的说:你回去跟xxx(计生办主任)说,他敢进我家的门,我就敢把他的腿砸断,叫他跪下来喊爹。把他弄死了,我给他抵命。 四周的邻居明明还没被连坐,三姑六婆就跑来开动员大会了,五孩他爹一嗓子就把她们吓跑了。 过了两天,计生办的主任路过五孩家,还给五孩他爸敬烟,哥长弟短的。五孩他爹是放贷的,家里的狗笼子是关过人的,而且他向来不吹牛逼。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厉害的。村里有户人家七个孩子,老婆跟人家跑了,男人整天喝点酒不着四六,家里穷的连锅都磕嘴。 所以计生办每次都有意识的避开了这家,因为没有半点油水能榨出来。 有一次,上面来人检查计划生育,计生办特地避开了他家。这个男人听说后,立刻变得无比愤怒了,拎着个酒瓶,就跑到计生办办公室去骂街了: “你们都他娘的瞎眼了,我家七个孩子没上户口呢,你们都看不见?” “小孩都吃不上饭了,也没人管没人问,你们不是查计划生育吗?我家超生了六个,你们来查呀!” “国家政府,都不问事了?你们计生办的人都死光了,没个人去我家看看!” “妈个比,明天我就去镇里面告你们这群王八蛋!超生六个孩子的户子,你们连看都不看!” 是不是很无耻,但是很有效。第二天,村主任就带着人和米油去慰问了,千叮咛万嘱咐,可别闹事,别叫镇里知道。 没办法,这种人整天喝酒,身体虚得很,又不能打他,出点事担不起。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更不可能顾孩子了,后来又讹了村干部一些东西,就不了了之了。 计划生育罚款罚多少没人清楚,给小孩上户口到底要多少钱好像也没具体的说法。据我的了解,有时候国家会下来政策,比如头一胎小孩残疾,可生二胎;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可生二胎;以及人口普查之后,等等都会下来一大批上户口名额。 而计生办这群人拿到名额后,就攒起来,也不说上面来了政策。 村里有人超生了小孩,求他们上户口。他们一面说着不好弄啊,国家查得紧啊,一面高价出售这些名额。 其实这些户口名额的来源可能跟超生一点关系都没有,有需要的人未必能享用到这些名额。计生办的人上户的时候,也不会花一分钱,这些钱到底去了哪,就不好说了,哈哈哈哈哈。 计划生育的事差不多是这样,有不对的请指正。 计划生育失势……他们找到了更好的捞钱路子。现在乡镇干部最热衷的就是卖地。 低保证,残疾证之类的,我都不想讲了,大概和你们想得差不多,比如经常和书记在一起打牌的,买两箱奶送去的,家里有人在乡镇里工作的,敢跑到上面告他们的,以及真困难的。 实际上村干部并没有什么执行的权力,都不在国家编制里,他们更多扮演的角色,是连接农民和乡镇领导的中间人,大多时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是他们权力又很大,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村里的公共产业每年能挣多少钱,这群龟儿子又是怎么花出去的。) 下面我要讲点精彩的了,大家准备好了么?来四够! 听过以租代征这个词吗? 计划生育的失势,并不是因为这群人变得善良了;而是他们找到了更好的捞钱路子。现在乡镇干部最热衷的就是卖地。 地是国家所有,农民也只有使用权,买卖土地当然是违法的,查到是要法办的! 有地不能卖怎么办那?有钱不挣王八蛋那!于是这群人想到一个非常富有创意的办法,以租代征。 他们会告诉老百姓,你一年种地能挣几个钱?这样吧,你把地租给我,一亩地我一年给你一千块钱租金,有这闲余功夫,你再出去到城里打工,不是更好吗?这就是两份收入啊!! 农民听了就会觉得,啊,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一次性租他妈三十年,一亩地三十年才三万块钱,便宜不? 就三万还不想给哪……分三十次给齐,一年给一千,大部分人只能拿到一次两次,相信我。 拿到地之后,就在路两边大盖商品房,店面房出售,一亩地是666个平方,盖个两层又是多少? 为什么我之前说,有些人在农村也能挣大钱,但凡跟房子和地沾上边的都不是小钱,即便在农村。 刚开始的时候,老百姓还觉得这是好事,毕竟拿到手里的钱比啥都实在。 等到拿不到钱的时候,等到发现自己的地里,不是用来种地,而全他妈成了厂房的时候……唉,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找吧,闹吧,最后都无疾而终。这算是小规模,萌芽时期的事,没什么影响力。 发展到高潮的时候,是整个镇里要大规模修路,这是个大家都喜欢的事。 农村里道路不方便,很多路都很窄很难走,很多人家盖房的时候,都得自讨腰包在门前修路。 乡镇干部也很高兴啊,这是大大的提升政绩啊,说不定还能……还能…….. 修路工程如火如荼的开展了,村干部还发起了修路捐款的活动,随心意捐款,老百姓响应的呼声也很高,我们镇是中心镇,分管五十五个治安村,最后捐下来总归得几百万吧,反正我是捐了,不然街坊四邻都得骂我。 修路当然是一件百分之二百的好事,可惜有人不干好事那。 修着修着,这边要建个垃圾站,啪啪啪,占一片地。 垃圾站当然要建啦,建个小小的做个样就行了,剩下的地方全盖商品房店面房~ 修着修着,那边要建个污水处理厂,啪啪啪,再占个几十亩,盖一片别墅楼~ 我为什么要提修路,这很重要。 农村跟城市不一样,没什么商业圈,最值钱的地方,就是路两边的地方。十字路口边上的地方,很好!中心村主干路的地方,很好!通往城里去的路两边地方,很好! 这些地方都可以盖商品房,可以用来做生意的,饭店,早点铺子,超市,烟酒铺,修车铺,澡堂子等等。我老爹最大的心愿就是这辈子能在路边上给我买两位房子,因为这本身就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路修到哪,哪的地就要值钱了,赔偿有国家掏腰包,给钱的时候还能再讨价还价嘛,老百姓有几个知道国家政策的,再说就算知道又能咋的!我过年就吃月饼了,你能把我咋的。 修路要用的工程队……你以为你的工程队干得漂亮就用你?你以为你的工程队价钱实惠就用你? 我只想说,我们村的文书都买了三个挖掘机了,你知道挖掘机多少钱吗?你们天天黑挖掘机,这玩意儿二手的都要七八十万! 好在不光房子能首付,挖掘机也可以,首付二十万挖掘机开回家。 等挣了钱再买,慢慢还呗,整个镇子的路有得修呢。 这个事并不在于违法,因为文书挖掘机的报价也是合理的,文书不属于国家公务员,也可以做生意。 但是,他要不是村里文书的话,还会用他的挖掘机?我也有二十万啊,我也想贷款买辆挖掘机修路,反正造福子孙后代,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在这个修路的过程中,很多干部都要成开发商了……当然了,放在明面上的开发商不会是他们。 到这里,大概所有的铺垫都有了。 村里的交通便利了,城里一些工厂转移到农村里来,比如一些嫌城里租金贵的,又比如一些污染排放不达标的,像辣条厂,皮革厂,塑料厂,玻璃厂等等。 工厂不需要多好的地方,地方大就行,农田真真是极好的选择。 我前面说的以租代征将在此被发扬光大。 一亩地租三十年,一年一千块,三十年三万。 三万分三十次给,一年给一次,一次是一千块钱。 如果只给一次的话…… 一亩地一千块钱卖出去了…… 六百六十六个平方米,一千块钱卖出去了…… 钉子户就是这么诞生的。 农民没有了地,这这这……每十五或二十年就重新分地,本来就越分越少,越分越少,现在就要全部拿走。 就算给齐了三万又怎么样,谁知道三十年后的光景? 基础农田本来就不可以做除种植以外的事,这是违法的,这会削弱国家土地后力。 但是谁来管呢?乡镇干部和村干部?他们就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这个办法就是他们想出来的,然后拿了地,再高价卖给工厂。 对了,不是卖,是租。 他们还有工程队哪,在一个月色祥和的夜里,把你们家地里的麦子全部推到。 想当钉子户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先试试你的斤两够不够啊。 今天工程队所有的工人,驾驶员,都三倍工资,陪他们耍耍,别弄死人就行。一般报道里,冒充政府人员的社会人员大概都是这类人。 我想你们一定没见过被大粪堵了门的家,那比吸粪车爆炸有冲击力吧。 有权有钱有闲,事情就很容易办。 当然了,所有的罪不会白受的,挺得越久,赔的越多,很多钉子户的目的就达到了。 庄户孙都在被欺负,庄户刁都忙着在地里打井,架电,拉围墙,盖大棚,这样就能多赔点。 庄户孙看见了,也想拉围墙,然后第二天就让城管大队把墙皮都给扒了。 有的还扒了好几次。 庄户孙非常不爽的说:“凭什么他们能拉围墙,我不能拉?你们占用基本农田都行,我打口井都不行?卫星那娘的这么厉害,就只拍到我家了?” 没办法,谁叫你人单力薄,好收拾呢。和尚摸得,你就摸不得。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也有钉子户得到了他们满意的结果。 有一个坐过十年大狱的男人,不仅得到了三十万赔款,村里还在另外一个地方给他补了原来那么多的地。 他的父母很老了,老婆也在他蹲监狱的时候跟人跑了,也没什么本家。他就一个人,但是他是真敢玩命,对方人再多,也不敢要他的命,牵扯到人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我们那有个畸形的价值观,要是你当了两年兵,连个党员都没混上,就返乡了,一定会有人笑话你没本事;但是你要是坐了两年牢,返乡了,放心,一定会有人请你吃饭。一是你在里面受罪了,接个风,二是你这人敢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日后保不准用的上。 第二个人,用了文明的方式,坚持不能的告,不停的上访,到省里北京去告,登到网上,登到报纸上,哦,对了,被泼大粪的就是他家。 家里人多次被殴打,但他一直用文明的方式保卫自己的利益,他动员了几十口人家联名上访,最后市里面也下了《责令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 可惜,结果并不完美,镇里给了他七十万,让他不要告了,他就妥协了;该还原的基础农田也并没有还原。只有副镇长和中心村村主任受到党纪处分。 原本故事在这就该结束。不过有个彩蛋,我以为能说明部分农村农民的局限性。 “我们之间出了叛徒。” 那个文明的男人,动员了几十口人家联名上访,这里面就出了一个叛徒;这个叛徒的地并不多,他掺和进来,就是想增加点议价能力,到时候让村里镇里能多赔点钱。 村干部稍微利诱了他一下,这个投机的家伙,就反了水,成了村里干部的眼线。比如他们这群联名的人明天要到哪里上访,下一步打算怎么干,他都报告给主任……因此,他多获利了好几万。 一个受害者就这么成了加害者。 卖地的事,差不多是这样,有不对请指正。因为能写的东西太多了,又不知道怎么写了,没写到的就算了,权且当成荒诞小说看。很多枝微末节都一笔带过了,但是其中复杂的东西也很多,我不知道的也很多。 不知道会不会和谐,其实我都是瞎说的。漏了说的还有一些,就先写这么多吧。 对评论里的两个问题,解释一下。 第一个,全国情况不一样,不能以偏概全,答主请标明地名。 其实我已经暗示出了地方。 第二个,我也是农村的,太夸张了,哪有这么黑暗。 仔细看,我写的所有,最多是斗殴,没有涉及人命,归根到底还是利益纠纷。 生活水平确实在提高,衣食无忧,有地方住,可以外出打工;说实话,很多人希望修路能冲到自己家,那能赔不少钱;如果以租代征的钱真的给齐,不少农民也很乐意一年拿一千块钱,我们那包一亩地一年也就是800到1000元。钉子户毕竟只是极少数。 这样看是不是顺眼多了,矛盾也缓和多了。 只是拿土地换发展,到底值不值,把地都卖完了,还留给子孙什么,那是基本农田。 至于以上所说所有政治管理上的黑暗,都只是皮毛。” 您可能也喜欢: 农村高利贷到处蔓延,看着就可怕 棒棒退休:生在农村的工人虽到退休年龄,却仍在工作 一个在印度农村生活了8个月的中国人~有什么想问的 2015 年初,一个小城镇 17 岁高中生在玩什么 故乡诠 无觅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博海拾贝 » 农村到底有多黑,你绝对想不到
阅读更多发布者翻翻更健康 | 6 月 28, 2015
发布者Sandra Severdia | 1 月 14, 2015
没有自我的群体性写作 一百多年前,在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发现了大批古代文书。根据纸质、墨迹、题记、内容等考证,是从东汉到西夏七百多年间的五万多件经卷。主要是手写本,少量是印刻本。...
阅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