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

读到“孩子，写份检查吧，赶快换衣服呀，今天晚上还要搬箱十几个小时呢”，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做了十来年调查记者，见惯了悲伤离合，见惯了呼天抢地，见惯了死不瞑目，见惯了情绪，偏激和激愤笼罩的求助和叙说，但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挖隧道的农民工用如此克制，叙说清晰和大悲不显的语言讲他死去的儿子，只为一个卑微的求助。

吴桂春和很多中国人一样，以生计论，他的2020是从6月份才开始的。

在广袤的中国农村，有太多的吴桂春。他们的身份还是农民，但不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牧歌，而是正月而出，腊月而归的年岁轮回。

他们像极了候鸟，只是多了些分离。正常年份，他们可能在初六初七就要告别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天伦之乐，匆匆出门觅食，以便喂养家里嗷嗷待哺的儿孙。

只是今年，很多人被疫情打乱这个节奏。

他们来到南方，来到大城市，却发现包工头不知哪去了，工厂和工地安静了。他们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

当然，他们本就没有稳定的保障，他们甚至没有劳动合同，只是简单的一句：多少钱，愿不愿干。

杀马特本质是一种自我反叛，因为贫瘠，所以没有被规训，没有规训，那便是意味着自由，自由天生就是反叛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