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

白衬衫 | 李锐:我看民主群星的陨落

  《“民主堡垒”群星陨落记》序言      今年我已经吃96岁的饭了,精力体力大不如前,很少伏案握笔。前不久,李凌同志将他的书稿《“民主堡垒”群星陨落记》给我,并嘱写序言。我之所以应命,是由于这本大著中有我熟悉的人,主要描述了当代许多著名学者、大师的悲惨命运,所关注的问题恰恰是我晚年不断呼唤的“何时宪政大开张”。可以说,这本书是当代中国历史变局的一个例证。      当年领导云南地下党活动的省工委书记郑伯克,是我在中组部工作时的同事,又同住一栋楼的邻居(已经去世),他在云南多年,曾亲临联大指导工作,解放后就被打成“地方主义”,从一线退下,再没有担任过重要领导职务。      1939年夏,我到重庆参加南方局青年工作会议时(青委书记是蒋南翔),认识了袁永熙,他当时是西南联大党总支书记、省青委委员,刚从云南调到重庆南方局办的青训班学习。1941年,皖南事变后,全国白色恐怖,他奉云南省工委的批示从昆明到农村隐蔽起来,继续在个旧地区从事党的工作。随后奉南方局组织部的命令,1944年回西南联大复学,参与领导学生民主运动。他曾有过短暂辉煌,解放后,在团中央任学生部副部长、清华党委书记、校长助理。他的夫人陈琏(陈布雷的女儿)因他被打成右派而离婚,文革中自杀。      还有何功楷,也是“一二·九”运动后武汉秘密学联的成员。他的哥哥何功伟,在抗战初期被国民党杀害,延安开过追悼会,是我参加筹办的。何功楷在外交部工作,任过驻外大使。      1952年以前,我一直在报社和宣传部门工作,非常关心国家形势的发展,对国民党镇压民主运动曾写过不少文章。昆明的“一二·一”惨案,随后李公朴、闻一多相继遇难,是震动全国的大事。书中的统计数字说明:“一二·一”前,昆明的大学中只有党员20多人,运动之后发展到100多人,仅西南联大就有71人。西南联大存在的八年多时间里,曾在校就读的学生约8000人,毕业的本科生、硕士生3800多人,先后在校中学习和工作过的中共党员有206人。其中“一二·一”惨案中遇难的烈士有于再、潘琐、李鲁连、张华昌(于、张不是联大的)。1949年重庆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杀害的有肖亮、刘国 (小说《红岩》中刘思扬的原型)、钟泉周、钱泽球、江文焕、荣世正,还有参加云南武装斗争牺牲的烈士吴国珩、曾庆铨、陈海、陈虞陶,共13人。大多数学生解放后在各种工作岗位上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如马识途、宋平、王汉斌、彭 云、何东昌、何功楷、沈克琦、李晓等。有一位1940年在联大毕业的老教授、研究美国史的专家刘绪贻,书中没有提及。2012年5月,武汉大学为刘教授一百岁大寿开了庆祝研讨会。由于他坚决反对“用民本偷换民主”的“维稳”,以此压制改革,大家歌颂他为“百岁非毛派”,要力挺“刘绪贻精神”。我的贺辞:“关心祖国和人类命运,为实施宪政努力奋斗”,悬挂在大厅;还编入纪念文集《野老丹心一放翁》的首页,文集有近100人的文章,约120多万字,有很多文章是歌颂联大的民主自由,抨击蒋介石专制独裁贪污腐败的。由此可以看出,西南联大这个“民主堡垒”对最后战胜国民党所作的贡献了。      西南联大能够成为抗日战争时期的民主堡垒,不仅是云南省工委领导了联大有战斗力的党组织,一批优秀党员和许多进步同学奋不顾身的英勇战斗;还有一支富有民主思想的校领导和教授队伍,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联大由清华、北大、南开三校组成,后两校校长蒋梦麟、张伯苓都在重庆有兼职,不能来云南,校务由清华校长梅贻琦全权主管。梅的人品与个人修养极佳,从不轻易发言,成竹藏胸,言出必行,行必有方。陈寅恪如此评价:“假使一个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说话那样严谨,那样少,那个政府就是最理想的。”梅的生活也很严谨,他将校长专用车改为公用车,自己尽量步行;每遇困难挺身而出,从不独断专行。清华成立之初就是民主治校,梅校长力主学术自由,抗拒政府政治控制的教育体制,学校有教授会、评议会和教务会议,最有发言权的是教授,被称为“教授治校”。梅视教授为大学的脊梁,1931年就职演说有这样的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没有读过大学的华罗庚,入学考试英语差的吴晗,数学极差的钱钟书,都是他引进的人才。在云南时,梅校长对校内中共地下党的组织活动从不干涉,甚至加以保护,对国民党镇压学生行动时则予以抵制。      联大有一支出名的富有民主思想的教授队伍。著名学者、诗人闻一多遭国民党刺杀,引起轩然大波,激发更多知识分子站到国民党的敌对方面。罗隆基、潘光旦、曾昭抡、费孝通、向达、吴晗还有云南大学的潘大逵等,都是竭力促进中国民主化变革进程的。他们大都留过学,受西方科学、民主和宪政治国的影响,对国民党蒋介石的独裁专制统治深感不满。皖南事变后,一部分国民党参政员组成民主政团同盟(即中国民主同盟的前身),就是为了促进中国民主变革的一次重要行动。西南联大的许多教授都成了民盟的高层成员。这当然也是联大成为“民主堡垒”的一个重要因素。当年坚持民主制度的人,未必接受马克思主义。如罗隆基,抗战前在上海光华大学任教,就因为批评国民党统治下的人权状况,鼓吹言论自由,就大受迫害,要取消他的教授资格。他的政治思想,就是从英国拉斯基学来的政治学,在《新月》月刊上发表的文章,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共产主义作了直接的批评,如无产阶级绝对贫困化和相对贫困化的理论(现在罗的这种见解已经被学术界接受了)。这些教授反对国民党的专制统治是极其真诚的、坚决的。关于马克思主义的问题,还可以说陈寅恪教授,我过去并不知道这位大学者,是上世纪80年代黎澍同我去钱钟书家拜访时,听钱谈到,解放初期,郭沫若写信给陈,邀请他到科学院第二历史研究所任所长。陈回信说:如要我当所长,这个所就不讲马克思主义,请你告毛泽东、刘少奇得到他们的同意。陈没有去台湾,一直留在广东中山大学,也没有北上。陈是史学大师,认为“不能先存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陈是真正的家学渊源:祖父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和父亲陈三立都支持维新变法,举办新政,遭到撤职。他的哈佛大学同学吴宓对陈的家世也极为佩服,在《日记》中称赞他“造诣出群,非偶然也。”“哈佛中国学生,读书最多者,当推陈君寅恪。”陈寅恪认为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他曾经指导“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桎梏”当时指三民主义,后来指马克思主义。中央曾先后派章士钊、陈毅、周扬等人到广州劝说陈来京就职,陈一一谢绝。      这些当年反对国民党蒋介石专制统治的进步青年和精神独立的教授们,结合在一起,就成了“民主堡垒”,乃星空中璀璨夺目的群星。这种定性是完全正确的。      李凌这本书的书名是《群星陨落记》,它不是要写群星,而是要写群星的陨落。1949年之后,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政府被赶到台湾去了,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成了大陆的执政党。根据当年共产党尤其毛泽东着重宣传的,要建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这些民主教授和革命学生们追求的目标可说已经达到了,这不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吗。可是奇怪的是,就像天文学上发生的流星雨一样,群星乱落了!这一本书就是记下了这一页历史。      1949年以来,政治运动不断(有学者统计,大小40多次),这些运动不论叫做什么名字,都是“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都是整人的,首先是打击知识分子的。书中写到:当年受周恩来派遣到昆明做龙云工作的华岗,取得很大的成功,还一度化名在西南联大任教。可是到了1955年的肃反运动中,他就在山东大学校长的任上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后来被整死了。肃反运动的打击面(立案审查)是140万人,所有政治历史稍微复杂一点的都得列为肃反对象。华岗这样的大案是登了报的,其他的人就无从知道了。1957年的反右派斗争,为了要使右派分子在公众面前“扫脸出丑”,毛泽东规定要有十分之一见报。这样,在当年的报纸上,就看到了罗隆基、费孝通、潘光旦、曾昭抡、潘大逵、吴文藻、吴景超、向达……等等民主教授被列为右派分子的材料。联大的学生划为右派分子的,有参加党组织领导的袁永熙。本书作者李凌,是在联大担任过党支部书记的,也被划为极右了。当年在联大积极参加领导学生运动的共产党员,解放后被整得很惨甚至整死的,除袁永熙、陈琏外,还有李炳泉、吴显铖、尚嘉齐、范迪之、卢锡锟等,联大师生在各种政治运动中被打成右派、极右、三反分子、反动学术权威,被批斗、被抄家、被凌辱的人不知有多少。据我所知,1957年谢富治任云南省委第一书记时,他就把当年调到“边纵”工作的许多联大学生党员打成右派、打成地方主义分子。陈寅恪是1958年批判“厚古薄今”的运动中,遭到批斗的,从此告别讲台,潜心著述,文革时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双目失明二十多年去世。      我在几年前曾写过一篇文章《毛泽东与反右派斗争》(刊《炎黄春秋》2008年第7期),从《毛选》上第一篇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1926年最早发表的原件中(《选集》作了大量删改),可以看出他早年的敌视知识分子的思想情绪。他认为无论哪个国家,都分有上、中、下三等人,或五等人即大、中、小资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将银行等高等员司、政府高等事务员、政客、部分留学生和大学教授、学生、大律师等,称为“反动派知识阶级”,属于前四等人的附属物(人数约一百万)。将为“中产阶级”服务的知识分子,即大部分留学生、大学教授和学生、小律师等,分为右翼和左翼,右翼属于反革命,左翼有时可参加革命,然易与敌人妥协,这些可友可敌的人有四百万。延安时期必须同国民党争夺知识分子,毛对知识分子的看法略有变化,但没有根本变化,从1942年的整风运动及随后的抢救运动,知识分子仍被当作“异端”惨遭迫害,我有亲身经历。(抢救运动中,延安和边区共打了15000个特务,一个真的也没有。)毛始终认为知识分子是资产阶级的附属物,乃“皮上之毛”,“阶级斗争”革命中的反动派。直到文革时,知识分子被称为臭老九,连知识也被否定了:“知识越多越蠢,越多越反动”。      关于反右派斗争还应多说几句话。1949年后的所有政治运动都是整人的,主要整知识分子。反右派斗争除开打击人之外,还要批判这些人的见解,即批判所谓右派言论和右派思想。今天看来,其实当年所批判的右派思想,其中许多都是有助于中国现代化、民主化、法治化的主张。批判了这些,就颠倒了是非,迟滞了中国按普世规律前进的进程,其后遗症至今还没有消除。反右派运动可以说是对中国民主群星一次大规模的摧毁。可是事情至此还没有完,比如吴晗,在反右派运动中是颇为积极的(那时他刚入党),到文化大革命就成了祭旗的牺牲,最后他全家死得好惨。      由于知识分子喜欢提意见,喜欢多嘴多舌,执政当权之后,视“独立精神”、“自由思想”为异己的“伟大导师”毛泽东,感到同他所希望的人人都当“驯服工具”,当“螺丝钉”(学雷锋)的要求格格不入,将知识分子特别是大知识分子当敌人看待的早年认识,终于可以在现实中得到实践了。      1958年3月22日,在成都会议的讲话提纲中,毛泽东写道:“对于资产阶级教授们的学问,应以狗屁视之,等于乌有,鄙视,藐视,蔑视,等于对英美西方世界的力量和学问,应当鄙视藐视蔑视一样。”1966年4月24日,毛泽东对“北京艺术院校试行半工(农)一文的批语”中说:“那些大学教授和大学生们只会啃书本(这是一项比较容易的工作),他们一不会打仗,二不会革命,三不会做工,四不会耕田,他们的知识贫乏得很,讲起这些来,一窍不通。他们中的很多人确有一项学问,就是反共反人民反革命,至今还是如此。他们也有术,就是反革命的方法。所以我常说,知识分子和工农分子比较起来是最没有学问的人。他们不自惭形秽,整天从书本到书本,从概念到概念。如此下去,除了干反革命,搞资产阶级复辟,培养修正主义以外,其他一样也不会。”      既然是反革命,当然要对付了。1970年12月18日,毛泽东对他的美国友人斯诺说:“我们没有大学教授、中学教员、小学教员呵,全部用国民党的,就是他们在那里边统治,文化大革命就是从他们开刀。”197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印发了这个毛泽东和斯诺的谈话纪要,在注释中指出:“此件请印发党的基层党支部,口头传达到全体党员,并认真学习,正确领会主席讲话精神。”也就是说要全国各地一直到基层党支部都要对知识分子“开刀”。(以上引语分别见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7册第118页,第12册35页,第13册171页、182页。)      文化大革命中,将知识分子打成“臭老九”,将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远不得翻身。      西南联大即是“民主堡垒”,又是“人才摇篮”。在八年多的教学期间,教育出的本科毕业生和硕士生中,到1995年,共有90位学生成为科学院院士和工程院院士。我国23位两弹一星元勋中,有8位是联大人,其中只有赵九章、杨嘉墀两位是当年的教师,其余6位都是当年的学生,即郭永怀、陈芳允、屠守锷、朱光亚、王希季、邓稼先。我国从2000年开始,评“最高科学技术奖”,每两年评出两人。该项奖极其严格,宁缺毋滥。到2008年,共评出12人,其中有当年联大学生4人,即黄昆、叶笃正、刘东生、吴征镒。还有李政道、杨振宁两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也来自联大物理系。可是培养这些学生的老师们,如曾任清华、北大、西南联大物理系主任、理学院院长的叶企孙、饶毓泰和两弹一星元勋之一的赵九章都下场凄惨,甚至被整死了。      李凌同志的这本书,以他的亲见亲闻亲历为主,加上搜集到的材料,记录下这一页沉重的历史。现在的中年尤其青年人,大都不了解这一页历史。中国应当走上自由、民主、科学、法治的现代化道路,这是大家的责任,一百多年来,多少人为此奋斗、为此牺牲。知识分子在人类社会进步的道路上处于一种什么身份和地位,毛泽东怎样扭曲了这种地位,历史就在眼前流过,不能无动于衷。任何理论都不能离开真实的历史,对历史要有忠诚的态度,研究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也都同他们当年经过的史实分不开。本书作以耄耋高龄、孜孜  来写这本书,当然感到这是一种历史的责任。      前几个月,我所在的单位老干局发了一个《关于开展“党的生日寄语”活动的通知》,要求我们这些老头写一段“寄语”,“以营造庆党的生日、迎党的十八良好氛围”。我就在“通知”下面的空白处,写了这样几句话,录以结束这篇序言:“以史为鉴,鉴往知来。人类历史进步,从工业革命到现在智能社会,靠的是科学知识创新;此种创新又同自由民主的宪政治国分不开。1919年发生的五四运动,正是高举民主与科学大旗,循此普世规律、世界潮流。我们党革命胜利,也是靠反对蒋介石法西斯统治,宣扬建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获得的。可是执政之后,却走了一条与此相反的道路,殃民祸国,直到‘文革’十年呜呼哀哉。改革开放三十年,经济好转,前十年随世界潮流前进,八九年之后,普世价值失效。我的忧虑在:何时宪政大开张”。                      —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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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木生:从《丰乳肥臀》看莫言小说的批判精神和人道关怀

沧木生:从《丰乳肥臀》看莫言小说的批判精神和人道关怀 进入专题 : 莫言 诺贝尔文学奖 丰乳肥臀    ● 沧木生        《丰乳肥臀》一九九零年代出版时,受到过严肃媒体的严厉批判,认为此书有些内容丑化八路军,美化国民党,甚至“母亲的丰乳还有着鲜明的政治倾向”,认为此书某个情节污蔑共产党“共产共妻”,最后还用另那个年代过来的知识分子都为之胆寒的诛心之论推断,莫言的匕首、标枪投向我们党的。(《红旗文稿》1996年12期 作者:彭荆风 原题为:莫言的枪投向哪里?——评《丰乳肥臀》。《红旗文稿》为求是杂志社主办的、面向国内发行的综合性政治理论半月刊,是中共中央机关刊《求是》杂志宣传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党的宣传思想理论战线的重要阵地。)这种论断在今天看来过度政治化,但是却明确地传达出一个信号,莫言肯定不是维护体制的寄食文人。这相当于给今天并不熟悉莫言作品而把莫言看成是亲体制而大加鞭挞的人的一记响亮的耳光。陈希我先生认为“只要认真看过莫言小说的人,不会认为他是个歌功颂德的作家。”(香港《阳光时务周刊》2012年10月18日总第27期《他用人性欲望与体制周旋》,作者:陈希我)这个看法是非常准确的。   诺委会之所以绕过中共党员、作协副主席这些政治色彩较浓的头衔,把文学奖颁给莫言,也不仅仅是因为有人所谓的文学技巧的成熟。其实,诺委会基本上是公平的,文学奖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多意识相态色彩。莫言之所以得奖,有其成熟、诡异的文学技巧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莫言的小说中并不缺少批判精神人道主义关怀。对莫言而言,面临的尴尬是,很多人因为他的头衔和抄过《讲话》等行为,根本不去读莫言的作品,就对他指手画脚。实际,莫言在接受采访时屡次说过其作品是“超越政治的”、“是从人性出发的”,甚至还说过,“在日常生活中,我可以是孙子,是懦夫,是可怜虫,但在写小说时,我是贼胆包天、色胆包天、狗胆包天。”我们是不可以将作品和作家言行完全划等号,一个人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要不生活中表现出来的多且深。下边以《丰乳肥臀》为例,分析莫言小说的批判精神和人道主义。      一、 批判精神:政治与传统      批评者以为莫言缺少批判性,主要指对于政治的批判。但是把思路打开的话,依然可以清晰地发现,莫言的作品富于批判性,并且有政治批判性。《丰乳肥臀》(包括其他作品)很少有直接描写政治的,这或许是出于作者的某些考虑,但是一部小说,尤其像莫言所写的有写实色彩的小说是不可能绕开政治的。《丰乳肥臀》主体部分是通过上官金童的视角叙事,也有无限制视角叙事,因此我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叙事者和隐含作者的双重存在,作为叙事者的上官金童只是将所见到的故事说出来,小老百姓自然不会懂政治;作为隐含作者的叙事(上官金童的视角触及不到的),虽也是修羞羞答答,不刻意去挖掘政治,但是也避不开。正是这种不加评说,而故事本身又不得不涉及,才使得文本有一种和政治有关的内在张力。为什么“上官家的人,像韭菜一样,一茬茬的死”?母亲所受的苦难来自哪里?母亲似乎很少消停过,开始的和平年代有不能生育、懦弱无能却虐待妻子的丈夫,凶悍无情、动辄得咎的婆婆;抗日战争、国共内战,女儿们一个个离去;好不容易又和平了,却被阶级斗争折腾的骨肉分离,玉女沉水自尽,金童判刑十五年;挨到了头,阶级那一套过去了,却是拜金潮流的汹涌而至,倔强的母亲不依靠任何人,独自生活,最终还是要操心没用的儿子;死了应该好了吧,没有,入土为安了还要挖出来火化。初看起来,母亲一生的苦难都和养活孩子有关,实质上和政治又是分不开的。而且,莫言并没有隐恶。   无论是土改初期的砍头,还是后来的阶级斗争,是迁移,还是饿死人,都写得及其逼真,更为有代表性的是蒋立人(也叫鲁立人、李杜),书中的中共代表人物,铁路爆炸大队的政委,却是个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角色;野蛮狂欢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各种运动,竟然当众侮辱一个被压迫的妓女——母亲的四女儿——想弟,这些疯狂的政治运动造成的疯狂地饥饿,炊事员竟然用馒头诱奸了厂里几乎所有的女右派,包括最高傲的乔其莎(七女儿)。作者在写作中并未公开怒斥或批判,这或许令读者并不过瘾,然而作者喷薄出来的却又都和政治有关,在我们明明感受到了、作者偏偏不说之间,其实更能唤起我们的思考,也扩展了文本内部和文本与社会历史之间的张力。仔细阅读的话,就会发现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描写,可以作为我的例证:   爆炸大队几百号人,落汤鸡般站在河堤上,他们互相看着,有的人流了眼泪,有的人暗暗欢喜。鲁立人看着自己的被彻底缴械的队伍,猛回头朝着河水扑去,他想沉河自杀,被部下紧紧拉住。他站在河堤上,默想片刻,忽然抬起头,对着河对岸人群嘈杂的大栏镇怒吼着:“司马库,司马库,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老子们要杀回来!高密东北乡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现在暂时是你们的,但将来归根结蒂是我们的!”(选自《丰乳肥臀》)   我们细读一下鲁立人说的话,凡是有一定知识积累的人立刻能获得那种千丝万缕的互文性带来的张力:党派之间、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当下与历史之间。凭借历史知识,我们知道,鲁立人他们肯定会回来,回来后会有灾难性的二十多年,这调动起我们的政治历史知识,形成文本间的张力;重点还在于这句话本身是模仿毛泽东一九五七年在苏联会见留学生时的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实际上这不可能是鲁立人模仿毛泽东,至于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处于癫狂写作状态时的灵光一现,我们无从得知,然而实际效果是,打通了文本与世界,让读者获得另一种历史与现实、真实与虚幻、政治与苦难的咬合张力。   很多人批评莫言“审丑”,甚至有诛心之论认为莫言为讨好外国人故意把中国人不好的一面暴露出来。尤其是现在这个阶段,对于传统和劣根性的批判似乎随着新儒学的崛起而遭到了越来越多的质疑。这里不做争论,只说两点:一,小说是虚构的,卡勒认为文学的本质特征之一就是“想象性虚构”,小说更是如此,因此不必把小说作为历史、回忆录、访谈录、传记去较真的研究;二,作者有创作的自由,那种非要求作者表现什么或不表现什么还是政治干预文学时代留下的思维。   《丰乳肥臀》对于传统或者劣根性的批判,最明显的是一个复杂的象征或者叫隐喻:上官金童离不开奶子。这个线索几乎贯穿全文,无论作者主观意图如何,其必然有深层的象征意义。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和乳房有关的词(乳房、乳头、奶子、奶头)全书出现不少于490处,再联系母亲的象征形象——地母,可以推断乳房象征的应该是农耕文明。上官金童的行为怪诞行为就是我们民族几千年来的行为,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靠着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我们世代繁衍,走到今天。这就是母亲为何如此重要,这就是乳房为何如此重要。但是又恰恰是这乳房害了这个民族,依靠着这乳房,他们在几千年来的集权体制中从未走出过,以至于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威权主义人格”(阿多尔诺等所著的《威权主义人格》、霍克海默的《威权和家庭》、弗洛姆的《逃避自由》有相关知识)的影子,这不但使民族跳不出历史循环,甚至严重阻碍其接受现代文明的曙光。比如上官寿喜,就具有典型的威权主义下的主/奴性格,在母亲上官吕氏面前,他就是奴才,挨打挨骂,麻木的抬脸受着;而在妻子上官鲁氏面前,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主人,一副志得意满、牛逼哄哄的嘴脸。   这种对传统留下的劣根性的批判,我们同样可以找一个典型的描写:   瞎子说:“司马库是满天飞的鹞子,你们逮不住他,俺求政府,一命抵一命,把他的儿子和女儿枪毙了吧。县长,俺知道您跟司马库沾亲带故,您要真是青天大老爷,就准了俺的状,您要是徇私情,俺徐瞎子回去就上吊,免得司马库回来折腾俺。”   ……   鲁立人掏出手绢揩揩额上的汗,双手绕到脑后紧了紧红布带子,蜡黄着脸,走到台前,高声宣布:“我们的政府是人民大众的政府,是执行人民意愿的,现在,我请求大家,凡是同意枪毙司马库的子女的,举起收手来!”   ……   台下的百姓都深沉地垂着头,没人举手,也没人出声。   ……   鲁立人道:“同意不枪毙司马库子女的请举手。”   群众依然深沉地低着头,不举手,也不出声。   公正的说,这些群众绝对是我们的同胞,这就是他们的表现。当然,这一段描写也能让人联想到鲁迅先生对国民性的批判。      二、 人道主义关怀      莫言的批判精神有争议,莫言的人道主义也有争议。客观来讲,莫言的作品是有人道主义关怀的。以《丰乳肥臀》为例,莫言描写了众多的民族苦难和个人的苦难,尤其是个人的苦难,这本身就是一种唤起悲悯情感的人道关怀。尤其是将无力的个人,置身于战争风暴、政治漩涡之中的时候,我们看到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死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母亲为什么遭受那么多罪,骨肉为什么分离,女儿们为什么大部分横遭不幸,这都是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正是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他们身上,我们才看到所谓集体、政治、国家的虚伪一面,才感受到个人的生命、感情、自由是最重要的,才让我们反思,为什么这些愿望达不到,到底是什么在剥夺个人的意志,是因为人类的死本能还是因为扭曲的意识形态。   举两个细节,就可以看出《丰乳肥臀》中的人道主义关怀。还是上边枪毙司马库的儿女的情节,在鲁立人下令枪决他们的时候:   母亲揽着司马凤和司马凰。司马粮机警地趴在地上,慢慢地往后爬去。百姓们的身体好像不经意地摇晃着,遮挡着爬行中的司马粮。   并且,当哑巴把司马凤和司马库捉住,大姐上官来弟挡住哑巴的时候:   ……正当瞎子徐仙儿良心发现地说‘县长,不要杀她们了,俺娘不是吊死的,俺老婆死了不全怨司马库’时……   这里,作者以悲悯的笔调,在两个孩子即将被当做“反动落后的社会制度”、“两个符号”丧命的时候,人性的光辉终于显现,让读者心里升起净化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对生命的认同和重视,是由人及我的悲悯。还有一处值得一说:   兔子伸头了,慢慢地露出生满长毛的嘴巴。他一镰劈下去,因为兔子的头及时缩回,他劈了个空。等到兔子又一次抻出头时,他感到镰刀的尖儿深深地扎入了它的脑壳中。他把镰刀猛地往外一拖,那只肥胖的野兔子便浑身哆嗦着躺在脚下了。刀尖从兔子的眼眶那儿,深深地扎了进去,一缕像丝线一样的血,沿着雪亮的刀刃渗出来,兔子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狡诈地眯缝着。一阵冰凉的寒意突然袭来,他扔掉镰刀跳到沟畔上,四处张望着,好像要求人帮助的、闯了大祸的儿童。   ……   “娘……”他痛苦地说,“我,杀了一只兔子……啊,它真可怜,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砍它呢?”   ……   “我的儿,”母亲说,“你听着,现在,你就像个男子汉一样,把这只兔子拎到墨水河边去,剥了它的皮,开了它的膛,洗净它的肉,煮熟了,孝敬你的娘,她已经半年没沾荤腥。剥皮开膛时,你可能下不去手,你会觉得残酷,……”   这种境况,其实是一种伦理悖论,是关于生命的难以有具体答案的终极问题,每个伟大的哲人、每种伟大的宗教所给出的答案是不同的。母亲后边的回答(未引,出现了“人是万物之灵”)其实有点不符合她的身份,“人是万物之灵”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潮。当然作为小说,这不必深究。不过我们可以看出,母亲给出的答案是,为了人,可以剥夺可爱的兔子的生命。面对这样的伦理困境,每一位读者都会思考,关于我们人类本身,关于所有的生命,关于大自然。这正是根本意义上的人道主义关怀,所关怀的不止是人类的物质需要,而是一种人类自身的定位问题,既包括个人在族群中的定位,也包括人类在自然界中的定位。这也不由得让人想起周作人先生所说的,中国的孩子小时候会用残忍的方式杀死苍蝇,当然也包括其它昆虫了。我本人曾看见一个小女孩执意要把地上的蚂蚁踩死。这其实是生命教育的缺失,是人性冷漠的根源。   展现金钱对人的异化,也是人道主义关怀。从八九十年代以来,几乎所有知识分子都感受到了金钱对国人的异化。可能是由于经历不充分的原因,莫言先生虽然力图表现这方面的内容,但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在此不作详细说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批判也是一种人道关怀。上文所说的批判,让我们反思自身,反思我们的民族,也是对人的关怀。人道主义是超阶级、超政治的,我记得大学期间看《外国文学史》一件很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对很多外国作家作品中的人道主义,要命名为“资产阶级人道主义”,这恰恰是阻碍人道主义的一种表现,是一种意识形态偏见,甚至是一种洗脑策略。这恰恰是作家们一定要有人道主义关怀,并且一定要把人道主义关怀和批判精神结合起来的原因。任重而道远,士不可以不弘毅。    进入专题: 莫言 诺贝尔文学奖 丰乳肥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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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览中国 | 一位维吾尔族作家写给中国国家领导人的公开信

【《公民议报》编者按】在这封本刊辗转收到的公开信中,尽管所持的立场、所用的词语未必能为许多读者所接受,但作者以其多年在中共体制内工作的维族干部这样的特定身份所做的观察,确实从一个相当具有说服力的侧面和角度反映了新疆的现实,揭示了中共专制体制下民族问题的结症所在。   我们希望,通过接触不同立场和侧面的观察,可以促进人们换位思维,开阔眼界,拆除对思考和智慧的禁锢。即便打动不了专制统治者的铁石心肠,至少也能为未来民主的中国社会合理和平和睦地解决民族问题,提供有益的思考角度。   为此,我们郑重地向公众推介这封公开信,欢迎所有媒体和公众的转载和传播。 敬爱的胡锦涛主席、温家宝总理、习近平副主席、李克强副总理、张春贤书记及中国所有有良知和正义感的各族领导:   你们好!我是一位维吾尔族作家,多年来在新疆的国家机关从事研究工作,现在国外留学。在中国共产党将要召开十八大之际,一种责任和历史的使命迫使我给各位写这封信。这是我已经思考三年之久的信。我于2009年的7月5日,那个改变我人生的日子开始,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因为这一天,我通过共产党新疆党委书记王乐泉的自私、残忍、阴险、耍两面派和无能的行为,第一次对共产党的执政能力产生了疑问。这对于一名国家干部来说是危险的,因此我决定要给各位写信请求解答我提出的问题。但是因为我始终不能确定中央领导与7.5事件的关系,尤其是在2009年8月当胡锦涛主席在新疆厅级领导干部会上的讲话中,肯定了王乐泉的业绩。说实话,当时不仅是我,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民族干部对胡主席真的很失望。但是大家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只能保持沉默。当我到了国外之后,通过网络看到了许多在国内看不到的有关中央领导的消息。虽然其中也可能有偏见,但我根据自己独立的判断力重新认识了胡主席和温总理。尤其是胡主席于2011年7月在建党90周年的讲话中的真诚,温总理关于“民主、法制、自由、人权、平等、博爱”的演讲和在温州动车事件中对受害者家属的真诚,中央对薄熙来事件的处理,最近的中美关系等许多中央为新一轮改革所迈出的步伐都令我感动,更令我敬佩。通过这一切让我看到了中国的未来,让我深深地认识到,中国将会,而且必须有一系列真正的改革。但也面临许多挑战。这些挑战对于60多年来实际无意识地徘徊在封建君主制与共和制幻觉之间1的中国是致命的,也是严肃的。我作为中国人,一位研究哲学和社会学的知识分子,有义务和责任在这历史性的关键时刻把自己的智慧奉献给祖国的民主改革事业。   尊敬的各位领导,国家,她不仅是执政党的国家,也是人民的国家。包括这个国家的每一个民族。维吾尔族人口对于中国这个大家庭来说也许不是很多,但由于它的历史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它的影响力是全球性的。因此处理好维吾尔族与汉民族之间的关系,维吾尔族与国家制度之间的关系,需要的是科学地认识和家长般的宽容,父母般的关爱和健全的民主与法制,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新疆真正的、长期的和平和繁荣,而不是表面上的、暂时的或只是让外界看的稳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提出以下建议: 1.中国的改革需要全世界中国人(包括国内外的维吾尔族和藏族)的参与和支持,实际上这也是缓和国内外民族矛盾的一种方式   首先,我完全支持胡主席和温总理的改革决心,因为对于中国来说,只有对于目前的制度和民族政策进行彻底的改革,才是唯一解决民族矛盾的办法。为达到这个目的,各位领导必须遵循科学原则,必须得到全国人们,包括所有海内外各民族同胞的共同支持,因为中国不仅是汉族人的中国,也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当地民族的中国。无论他们现在哪里,他们都有一颗爱家乡的心。他们都有权利和义务回国参加家乡的建设。他们不应该被拒之门外。至于国家分裂的概念,只有执政党内部出现问题,国家才能被分裂,普通百姓是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其次就是高度膨胀的大汉族主义思想也能迫使当地民族产生民族分离意识。在新疆多少年以来,除了汉民族以外,所有出过境的其他民族,包括国家公派的留学生,都很容易地被怀疑为有民族分裂嫌疑。这是因为我们长时间的斗争哲学使我们养成了总是用放大镜到处为自己寻找敌人的习惯,我们在这个极端习惯的影响下,在漫长的62年以来,误伤了所少同胞的心,杀害了多少无辜?难道当前被我们到处树立的“海内外敌对势力”还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吗?难道我们没有勇气和肚量用同样的放大镜去从全球寻找我们的同胞和朋友吗? 2.只有父母般的爱心和真诚的党,才能改变国家的命运而不是独裁统治   近些年以来,中国的社会问题就像人体内的毒瘤,越存越大。它的来源应该从50年代算起,我们长期处在人为地制造矛盾的状态。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我们失去了尊严,甚至人最基本的权利、人间的爱和平等,人与人之间的信誉和责任。我们只想和那些发达国家的人那样,过上富裕平等的生活,但我们坚持自己病态的制度。我们把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安全、尊严还重要,因此我们为钱而疯狂。人,开始变成了食物的奴隶,金钱的奴隶。而这时,又是党内权力争夺战和所谓的阶级斗争的高峰,领导干部变成了职务与权力的奴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像我们的许多法律那样,只当作挂在墙上的摆设。因此大家变成了一群原野上的野兽,一群只是为了利益而残害彼此的口是心非者。在这个时间饿死的人暂不算,仅被批斗死的就无法计算,尤其是在新疆,这些政治运动在这里更加猖獗,老百姓的心伤痕累累。像国家主席刘少奇那样的民族精英被我们活活折磨死的时候,被折磨死的维吾尔族精英就有上千万。那些当初承诺给少数民族地区高度自治的诺言,在阶级斗争和敌我矛盾扩大化的年代里,一切变成了一堆废纸,没人再敢提起。多少年来,我们以各种斗争形式在给人间、民族间播种仇恨。这种仇恨回过头来又对国家的安全带来严重的危及,而我们又用高于国家教育投资的费用2,以最不科学的方法在“维稳”。用纳税人的血汗钱来对抗纳税人自己,再一次激活新老矛盾。这是多么滑稽的因果关系?这种现象更多的出现在了2009年的7月5日和7月7日,还有当年的9月3日的乌鲁木齐街头,出现在警察和武警的枪刀下。这期间,我也曾为阻止一位汉族女警察在大街上无辜殴打一位抱着孩子拿着大包的维吾尔族村妇而差一点被囚禁,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村妇没能马上出示她的身份证。因为在这一段时间,警察不需要佩戴警号,警车号被掩盖,任何一位代表国家政权的警察可以随意制裁看不顺眼的任何维吾尔族人。第二天夜里凌晨,有七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毫无理由地闯入我的私宅。尽管我是国家高级干部,但就因为我是维吾尔族,因此也没有能够避免这些厄运。这一切让我感到王乐泉们所制造出来的独裁统治和大汉族主义思想所造成的民族仇恨对中国法律、人的尊严和人权的严重践踏。人们早已厌倦了依任何政治运动形式为百姓洗脑和愚弄百姓的行为。我们需要执政党拿出对老百姓的真诚和责任心,拿出对老百姓的爱。建立健全法制,依法治国而不是依党治国。像胡耀邦时期那样,真诚地向民众承认历史的错误并敢于纠正,才能收拢被打散的民心。有民心在,国家的未来才有希望。 3.建立健全国家法制、避免人的奴性、民众才有资格成为拥有独立人格的公民   搭救民族的灵魂,保护国家的尊严,它不只是依靠金钱,他更不像把国旗从地下捡起来那么简单,他首先需要建立健全法制。需要执政者对国家的法律和百姓的忠诚,民众对国家的拥护。拥有独立人格的民众不需要承诺对执政者忠诚,这样可以避免人的奴性和个人崇拜。但民众对国家必须忠诚,这种忠诚体现在对健全的国家法律的顺从而不是对执政者的顺从,因为我们没有处在一个暴君体制下的国家。因此国家的法律对他的臣民必须是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否则人民有权拒绝服从这个不平等的法律。执政者必须对老百姓和国家忠诚,因为执政者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他们是老百姓选出的领导,而不是老百姓的主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主仆关系。因此执政者有责任让这个国家的所有公民(哪怕是像维吾尔族这样的三等公民)都应该拥有平等的幸福感。国家、执政者和人民,这三者的关系是互补的。他们又是相互独立的,但又是互相限制和依赖的。   执政者是家长,他可以有许多孩子,无论这些孩子是自己生的还是收养的,但是家长必须对每一个孩子一视同仁,尤其不能令维吾尔族这样收养的孩子感到自己被排斥,被边缘化。要充分尊重这个不同血型的孩子的民族个性和历史文化背景,否则这个孩子会想到自己的祖先,他的心会偏离这个家,这与闹独立无关。我们的制度不应该把民族分裂意识强加给这个民族,然后再指责他们闹独立,好以国家分裂罪来加以制裁。如果维吾尔族人一开始就有这种独立意识,当年我们的代表就不会和中央政府签署和平协议。全世界的多数国家都是多民族国家。但他们对于有民族独立意识的地区和民族并不象中国这样选择激化矛盾、采取高压政策这种最愚蠢的办法也照样在很好地维护他们地区的和平民族之间的团结。 4.西部大开发,究竟谁在受益?   中央从2000年3月开始运作的西部大开发的原本目的是“……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发展科学教育事业,加强改革开放力度”等战略。中央的本意是好的,但实际上这个西部大开发政策给新疆所带来的是,大批移民淘金者的疯狂到来;煤矿和金矿私人集团的乱开采,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3在双语教育的幌子下,汉语教学替代当地民族语言教育,新疆所有教学部门毫无理由地、强制性地禁止在校园内使用民族语言教学(少数地方一周只保留两节母语课),不管家长是否愿意、学生是否能听懂,而结果造成当地民族文化素质的快速下滑;4以不会说汉语为借口,大批教师和公务人员被解雇或提前离职,由不会说一句当地民族语言的汉族移民其替代;5民族大学毕业生因为受民族成分和语言的限制,长期不能就业,甚者在乌鲁木齐的人才市场上明目张胆地贴出“少数民族面谈”的标示,剥夺他们申请就业的权利,而汉族大学生,甚者持假文凭来新疆者当月就能就业,对此无人敢于过问;6当地民族,尤其是维吾尔族人在自己的故土经常以种种原因不能自由流动,更没有正常申请护照和自由出入境的权力,他们甚至在中国内地住宾馆和租房的权力都被限制。这些不平等给新疆本地人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以开发新疆为名,市郊的农民耕地廉价出卖和多次转手卖给来自内地的“开发商”,这些所谓的“开发者”再转手卖给后来者;获利心急的当地领导随便变卖公共文化设施给“开发商”,而市民失去娱文化场所,农民失去他们的耕地,对此提出异议或上访者就会被贴上民族分裂主义者或疆独分子加以惩罚。事实证明,西部大开发,最终受益者不是新疆大部分当地民族,而是汉族淘金者。而这12年也是新疆民族冲突高发期。但是每次发生冲突,新疆地方政府总是以“民族分裂分子在捣乱”为借口,实施镇压,掩盖自己工作中的严重错误,以此来千方百计推脱责任,转移矛盾,欺骗中央,掩盖事实真相。唯独就不从根本上承认祸起于萧墙的事实,尽管这些是历代新疆各级地方政府欺上瞒下的一贯手腕,难道中央就应该永远地被欺骗下去吗?新疆本地百姓的根本利益就该永远地被剥夺?民族尊严和人权就应该永远地被践踏吗? 5.新疆的国家机关和中央企业中当地民族比例到底占多少?   这也正是胡耀邦曾主持中央工作期间对新疆现状关心而提出的一个问题,对此许多维吾尔族高级领导干部记忆犹新。胡耀邦,是懂得永久处理中国民族问题的一位明官。当时他视察新疆时发现,新疆机关工作人员中大部分是汉族干部,民族干部没有实权,就像现在,几乎是摆设,中央在新疆的各种企业更是如此。尤其是水资源比较丰富的农村和草原,几乎都被兵团所占领,地方和兵团之间土地和水资源纠纷不断。因此胡耀邦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方案并制订了相当多的法规和条例,缓和了这些矛盾,“从政治、经济、文化三方面放开了民族自治权,大力提拔少数民族干部,发展少数民族文化和教育,保护民族自治权和少数民族的特殊利益,尤其是在‘三个百分之六十’”7。这些政策虽也然遭到了希望永远殖民统治新疆的少数汉族干部的反对,但是对于少数民族的教育和文化带来了一场繁荣和平势态和社会的稳定。遗憾的是这些方案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实施,胡耀邦就被迫免职,他提出的有科学依据的民族地区改革政策被批判。实际上,胡耀邦的政策缓和了当时的许多民族矛盾,尤其缓和了从王震时期到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制造出来的许多地方性的民族矛盾。给蒙受冤、假、错案者的平反,给社会带来了平等和民主的风气。当地民族被殖民的感觉逐渐减少。但是自从王乐泉担任新疆自治区党委书记以来,被制造出来的民族矛盾日益尖锐,使当地民族感到自己生活在殖民统治下。 6.不要再让无辜的汉族移民成为殖民主义者的替罪羊   《天山网讯》记者黄艳报道:2010年8月26日,记者从正在乌鲁木齐召开的全国人口计生系统对口援疆工作座谈会上了解到……,新疆占全国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但是适宜人居住的绿洲面积仅7万余平方公里,而在这些绿洲上聚集了新疆95%以上的人口。绿洲的人口密度与东部沿海省份接近。目前新疆人口自然增长率10.56‰,比全国平均水平高一倍,成为全国人口自然增长速度较快地区。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人均自然资源的占有量持续减少,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矛盾凸显人口对新疆经济社会的约束越来越强。   根据以上的中国官方信息可以肯定,新疆的移民问题确实是新疆新一轮民族矛盾的引发点。但是如此重要的科学论证仍然没有引起那些拥有强烈的殖民统治欲者的警惕。事实证明,如今以西部开发而涌来的大批汉族移民到了新疆以后,不是去那些戈壁沙漠从事名副其实的开荒,而是他们中的99%以上都生活在已经被当地民族开发好的城市和绿洲地带。而在历史上根据《中国边疆史地研究》记载8,杨增新在1916年给当时的国民政府的呈文中写到:“(新疆)……人民仅二百一十余万,其中汉民不及百分之一。”而现在就在乌鲁木齐市的汉族人口已占到全市人口的72.7%以上。而以维吾尔族为主体的其他本地民族一步一步地被挤到生活艰苦的边缘地区和戈壁沙漠中,而绿洲和城市不断地被汉族移民所占领。利益的冲突使民族矛盾不断地激化。而站在这些被激化的民族矛盾的对立面或最前沿阵地的是那些无辜的汉族移民,尽管有强大的国家政权在给他们撑腰,但是他们的人身安全每时每刻都在被挑战。这是一场误导的利益争夺战,同时也是一场被当地人认为掠夺者的汉族移民和当地百姓之间的隐形战争,它的罪魁祸首是国家不科学和错误的移民政策。   当那些土著民族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被人为地遭到严重地破坏,人们的利益空间在不断地被缩小,有限的资源被掠夺性地开发,城市优越的工作岗位被强制性地占领,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被粗暴地践踏,历来以豪爽和好客为名的当地民族在自己的家园里被排斥、自由和尊严被剥夺时,他们再也不能沉默了,由此产生的民族矛盾的导火线随时都可能引发。在这场不平等的利益争夺战中,是人,是活着的人,是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肯定会有所反应,有所反抗,这是人最起码的本能的表现。但是每一次的抗议都会被打上恐怖分子的标签以悲剧附上句号。当自身利益的保护者被迫屈服于强大的权力的时候,这种屈服绝对不会是长久的,因为这不是自愿的屈服。被迫的屈服只能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更深的屈辱感,这将会为下一轮的冲突点燃仇恨的烈火。民族矛盾的每一次激化,都会给这个烈火以新的养分。这就是无休止的悲剧的延续。悲剧中的受害者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可怜的各族百姓。 7.强烈要求撤销伤害民族感情,激发大汉族主义思想的中共中央19967号文件   民族主义思想在鸦片战争、抗日战争时期,为了号召国人的民族精神,打击外来侵略者,也许是非常有意义的。但是在和平年代里,由民族主义思想激发出来的大汉民族主义情绪的结果,就如最近的“流氓爱国”没有什么两样,因此不应该被提倡。当我们长期以来被奴役的思想情绪在国家错误的民族政策和民族历史言论引导下对外发泄的时候,它就以大汉族主义思想意识的方式在发泄给其他比自己人口少的民族,当前这种发泄时常有意或无意地得到国家政策的支持使它变得合法化。实际上,正是这种不合理的政策为大汉族主义思想的蔓延提供了土壤和养分。在新疆,尤其是王乐泉执政的近20年中,大汉族主义思想开始快速膨胀,在他的多次强调和建议下,中共中央错误地下达了19967号文件。在该文件中强调“新疆的主要危险来自地方民族分裂主义”,以这种方式明显地将新疆除汉族之外所有当地民族看作给国家带来危险的因素,并将汉民族和当地民族有意地对立起来。从那以来,在来疆工作的汉族领导干部的眼里,当地民族,尤其是维吾尔族人,是不可信赖,不可重用,但可以利用的群体。那些来疆就业的汉族大学生,复员军人,参加西部大开发的农民工和很容易获得国家无息贷款的汉族投资商的心里,几乎都怀着高傲自大、蔑视当地人的因素。在他们认为,他们来新疆,是为了改变这里的野蛮民族,他们是这些野蛮民族的救世主(其实这些人根本不该忘记,60年代大饥荒时起,是新疆的各民族百姓拿出自己最后的口粮救了多少汉族逃荒者,是维吾尔族的祖先曾用自己辉煌的民族文化一度影响过中原文化这一历史事实,而且在1945年之前新疆人的文化素质已高于内地是有证可查的)。尤其是来新疆的汉族领导干部也带着浓厚的大汉族主义思想的变色镜,作为新疆第一把手的王乐泉,正是这种思想的代言人。他的这种错误思想在7.5事件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在那次事件中,王乐泉扮演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汉族主义者的角色,他把国家的武器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维吾尔族学生和农民工,使得抗议示威的学生运动以国家恐怖划上句号,而且至今都在隐瞒真相。然而这次事件给中国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国际影响。目前这种思想也在反方向地影响着当地民族的民族主义意识。潮涨船高,结果这种思想以相互对立的方式使民族关系雪上加霜。但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从来就没有批评过大汉族主义思想的严重后果,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大汉族主义思想对于多民族一起生活的国家带来的严重灾难。因此大汉族主义思想在默认中被合法化,这也是导致新疆乃至全国民族关系恶化的实际因素之一。使这种思想合法化的正是中共中央19967号文件。其实未来的中国不是以大汉族主义思想,而是以开放式的国际关系,健全的法制和民主,健康的民族关系和民族间的真正的平等、外加经济的发达才能够崛起。 8.重新审核一个违背宪法,不符合逻辑的法律条款   为了保障国家法律的神圣和公正性,请求重新审核刑法第103条第2款及“煽动分裂国家罪”的概念。刑法的这个不符合逻辑的条款就是产生许多冤、假、错案的基础。这一条针对的是中国持有不同政见的精英和少数民族。其实就是这些持不同政见的人士,才是推动历史车轮的功臣,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执政者们的神经不应该如此的脆弱,他们不该如此的没有自信,如此的害怕持不同政见者和他们手中的真理。如果国家的基底是稳固的,那么她不可能就因为“语言、文字、图像等方式对他人进行鼓吹煽动……发表言论、散布文字、制作、传播音像制品”就能达到分裂一个国家的目的。国家,它不是纸老虎。只有执政者的严重失误,国家才能被分裂和颠覆,而不是几个或是几十个老百姓的行为。相反,执政者的错误政策可以分裂人心,让人处处感到“人在曹营心在汉”。实际上刑法第103条第2款和宪法第35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是完全相违背和矛盾的,为了保护国家宪法的神圣和尊严,因该彻底修改这个违背宪法的法律条款。 9.尊重生命,平反89年6.4天安门事件,97年2.5伊宁事件和09年乌鲁木齐7.5事件。重新审理30年以来中国所有的政治犯,良心犯的案件   30年以来,中国以“分裂国家罪”等罪名关押、处决了许多民族精英和持不同政见者。从6.4天安门事件到乌鲁木齐7.5事件至今的23年中,国家对发生的多次不同形式的学生抗议运动的歪曲和镇压,使中国的民主与法制和人权严重倒退,这严重地影响了民主社会及人类文明的发展。尤其是有本人亲眼目睹的7.5事件中,被警察随意开枪射击,无故入狱和判刑的案件较多,它所造成的恶劣后果是无法估计的。坚决要求重新立案审理那些没有经过审判就遭杀害的人员的案子。对那些无辜、未到法定年龄就被关押甚者判刑的人员依法释放和国家赔偿。据我所知,在新疆对于此类的案件的办案过程非常不严肃。从王乐泉到努尔拜克日的“严办、速办、扩办”的指令下,办案远远超出了法律范畴,无故获刑人员较多。对此类案件不容许律师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无罪辩护,因此冤、假、错案的产生率较高。甚者有时几个小青年在一起聊天说出来的几句话,也被当作国家分裂罪的证据而获罪。经常因为一张图片,一篇文章或一首诗就被判成国家分裂罪而获重判。刘晓波、新疆法制报记者海拉提.尼亚孜、青年诗人努尔买买提.亚森、中央国际广播电台记者买买提江就是具体案例。   其实全世界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他们在自己的历史上也犯过许多人权方面的严重错误,但是他们的珍贵之处就是敢于承认历史的错误并能及时地纠正,这需要执政党的勇气和智商。只有敢于摆脱独裁狂想,表现出真诚和责任,避免继续践踏国人的尊严和感情,中国才有资格在国际民主舞台上理直气壮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否则无论中国在经济上多么强大,但他绝不会被世界人民认为是一个在国际上有威望的民主国家。 10.重新思考乌鲁木齐7.5事件,调查7.7、9.3事件,找出事件真凶,为无辜死去的各族兄弟姐妹讨公道   2009年的乌鲁木齐“7•5”事件中根据官方报道,有197位各族同胞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直接经济财产损失达6895万元,实际上很多内部人士都知道,死亡人数远远超出这个数字,而且这是一起完全可以避免的事件,但是王乐泉为寻找表现他那铁腕治理新疆而获得更高职位的机会,使事态有意扩大化。(我说此话是有真凭实据的。)结果强大的国家武器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维吾尔族学生和农民工,仔细回忆起来,当时在大街小巷带头焚烧公交车者,带头打人者并不是那些上届游行的学生,根据看过官方内部录像的人透露,在那些被抓和被判刑的人员当中,根本就没有看到最早出现在录像中的那些带头引诱犯罪的人,结果放过了那些带头打人者,重判了那些观看者和证人,那些神秘的人物就此消失。而在7月7日同样有汉族暴徒在武警警察的假阻止,真掩护下上街殴打和杀害维吾尔族无辜百姓,打死、打伤致残具体人数新疆政府对外一直都在隐瞒。因为根据王乐泉的话说,“愤怒的汉族群众上街游行抗议”,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手持同一个规格的铁棍,脚穿同一形状的军皮鞋,出现在乌鲁木齐的大街小巷,见维吾尔族青年就殴打。至于这次事件的策划和组织者,新疆高层领导几乎都知道,是王乐泉的夫人,原华凌集团公司的副总裁在组织这次事件,我们根据该集团公司员工最早明目张胆地集体持铁棍上街并在新疆高级法院门前活活打死三名维吾尔族青年而无人敢过问,更有理由这样怀疑。在这次事件中,有无数各民族无辜百姓被汉族暴徒活活打死,但至今这个事实一直在被隐瞒。新疆的王乐泉们为了很好的隐瞒这次屠杀事件的真凶,对外只说7.5事件,不提7.7事件。而对于2009年9月3日的所谓的“针刺事件汉族民众上街抗议”的真相同样在隐瞒,对于在这次被汉族暴徒殴打致死的各族百姓没有公布一个真实的伤亡人数,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对于9.3事件的受害者医院出示的入院治疗证明一概都写成7.5事件,以此来继续隐瞒事件的真相,愚弄民众,挑战世人的智商,而真凶一直在王乐泉们的庇护之下。从新疆政府对于在一年内连续发生的三次民众上街游行和殴打无辜致死事件的处理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王乐泉们一方面在推卸责任而放过了真凶,而另一方面,大汉族主义思想在处处影响着中国执政者们的秉公办事意识,这也正是把中国人引向灾难的继续。 11.强烈要求给予维吾尔族人、包括这个民族的犯罪嫌疑人(无论他们犯的是什么罪)以平等的公民受法的权利   中国正要走向法治,但是维吾尔族人,包括这个民族的罪犯嫌疑人总是处在法制之外。尤其是少数维吾尔族人由于一定的社会原因所做出的违法行为一概被认定为国家的敌人。其结果民间维汉之间的一般的摩擦或普通的刑事案件也很容易被认为恐怖袭击,然而在法律面前他们就连和其他的中国人一样受到同等的审判、律师的辩护、公平的裁决权都没有,就被“就地惩罚”9。汉族违法分子当着武警和警察的面可以随意殴打和屠杀和自己素不相识的无辜的维吾尔族人而不受任何法律制裁10。既然维吾尔族被认为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的成员,尽管他们中的少数人犯了法,他们也应受到法律平等惩罚的权利而不是象动物一样随地被屠杀。可现在被授权“就地惩罚”维吾尔族人的中国警察的这种极端行为,不但严重践踏人权、给国家形象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而且也在严重地毒害警察队伍本身,同时也在毒害亲历这种场面的老百姓。接下来,这些警察和目击者也可以随意杀害另一条生命而不受任何惩罚。因为我们的国家政权已经给他们做出了这种榜样。其结果在新疆和中国内地的汉族老百姓的心目中产生了一种认识,是维吾尔族的罪犯,就可以就地惩罚,维吾尔族人的任何大小违法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就地处决然后给他贴上“恐怖分子”标签了事。   有一点头脑的人应该会想到,新中国成立都已经62年了,那些所谓的“恐怖分子们”几乎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所谓的“恐怖分子”?“恐怖”到底来自哪里?他的根源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每次有一部分对社会现行制度不满的维吾尔族人出来表示一点抗议,就会演变成所谓的恐怖行为?而在中国内地每天都有同样的事件发生,可他们的行为被定为社会治安或刑事犯罪?比如就在“7月29日早上8时,浙江义乌闹市区人才市场门口,一名男子手持4把尖刀,嘴里喊着,‘你们不给我工资,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活’,当场砍死一人,十多人被砍伤……。犯罪嫌疑人黎某已被警方抓获,疑有精神问题。”11难道在维吾尔族人中在这些年以来的高压政策下,不应该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吗?不能有由于“就地惩罚”而失去了亲人、以不平等竞争而失去了工作机会,因为强拆而失去了家园,因为毒奶粉、医疗事故、假冒伪劣药品而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吗?比如于2012年5月10日发生在云南巧家的爆炸案、7月2日四川什邡市民反对建设钼铜项目冲击市委等类似的案件在中国常见,但他们都被定性为刑事犯罪或社会治安,可是在新疆发生的任何维汉之间的细小纠纷就会马上被当作为恐怖袭击,不问真相一概偏向汉族而把当地人当作恐怖分子来武力镇压。这种做法失去了法律的公正性,更失去了国家政权的威望和公正性。它只能激化矛盾,给维吾尔族人心理播种更深的仇恨,给汉民族造成更多的不安全因素。这将会对民族、对这个国家和地区的安全和未来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最坏的后果还将会给在境外的华人的人身安全带来报复性的攻击。应该立即停止这种错误的行为。 12.强烈抗议利用国家媒体对维吾尔族人进行群体性攻击   目前,中国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是因为中国高速发展的经济之外,国民、包括维、藏、蒙等民族的平等、人权问题也在不断地引起世界的关注。这种关注与中国的民主体制的建立和政府的民族关系的处理能力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近二十多年来,在中国的一些刊物上经常出现对维吾尔族群体的攻击和侮辱现象。在一些媒体上,维吾尔族整体被称为恐怖主义民族、闹独立的民族、小偷民族和分裂分子民族而利用强大的国家官方媒体在国内外误导公众对这个民族的认识,甚者在中国由政府负责出版的一些书刊上,以公开污蔑性的字眼评论维吾尔民族整体和这个民族在中央任职的高级领导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确实有人妄想以此来证明中国政府对于维吾尔族群体所采取的极端的做法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于2002年在王乐泉的资助和支持下,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并多次再版的专著《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就是一例,该书就公开颠倒黑白,对维吾尔族整体,包括维吾尔族的自治区级、中央级领导干部的公开污蔑和诽谤,也深深的伤害了维吾尔族整体和在中央有关部门任职的维吾尔族领袖们。在该书的举例行间表达了一种“建国以来,维吾尔族中从中央到地方包括普通干部,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样一个诽谤性的信息。虽然至今为止,有许多学者对此曾专论表示过抗议,但没有一位中央领导出面说话,结果这种错误的言论在沉默中被默认。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使许多维吾尔族知识分子、领导干部和群众不得不对于中央的民族政策感到心痛和失望。   各位领导,大家应该很清楚,维吾尔族也不是历来就好战和好斗的民族。比如在元朝时期,维吾尔族的祖先和当时的蒙古族统治者相处得就很融洽。那是因为蒙古统治者信任和重用了我们的祖先,在成吉思汗的军营里的高参中,就有威望很高的维吾尔族人。在教育方面,蒙古统治者对维吾尔族的教育模式很欣赏,他们接受了由维吾尔族为蒙古族创造的文字,就是现在蒙古族仍然在使用。在文化上,维吾尔族历史上最繁华的查哈台文学也出现在这个时期。在宗教上,蒙古族王公到贵族不但尊敬当地民族的宗教文化,而且还接受了当时流行在中亚的伊斯兰教文化,使自己的统治更加巩固。而我们目前采用的是苏联斯大林时代的民族政策模式,就是这个错误的模式,使原苏联民族仇恨到处蔓延……。难道这种错误的道路还值得我们继续走下去吗?所以我真诚地希望,对于新疆现行的民族政策、移民政策等等一系列不符合科学的政策一定要改革,冤假错案一定要平反。目前的这种由王乐泉指定的“敌人不动我也要打”的政策只能引发矛盾和伤害无辜,结果使我们的家乡永远不得安宁。   我相信,只要本着对国家,对民族的责任性,本着解决矛盾为出发点,以宽广的爱心对待每一个民族,就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不是依靠高压。历史的事实证明,一个民族是杀不尽的,尤其是像维吾尔这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民族凝聚力的民族。未来不可能永远都在强权者的手中。政府的强制和高压政策只能使维吾尔族人的民族意识更加强化,民族凝聚力更加坚强。历史的事实已经多次证明,有坚定信仰的民族是永远都不会怕死的。带领一个民族走向繁荣和独裁统治一个国家,绝不是一回事。建国62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位国家领导人与维吾尔族的知识分子,包括这个民族的国内外异议人士认真地、平等地坐下来讨论过“维吾尔族到底需要什么?”就“怎样才能和这些占中国领土六分之一土地的主要民族以平等的、友好地相处”这一问题进行过一次对话和沟通,现在也许为时不晚。其实,这也是考验十八大后的新一届中国国家领导人执政能力的机会。只要大家有诚意,就一定可以获得一个完美地结局。这就是我写这封信的最终目的。 茹孜妮莎 2012年8月4日于法国巴黎 背景资料说明 : 1 请看法国哲学家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中对于国家体制的定论,对不同体制做比较,中国62年以来的国家体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共和制,因为在这个体制实际表现出了更多的封建暴君主制的因素。 2 根据中国新闻网2012年6月27日中国2011年公共安全支出1037亿,教育支出999.05亿元。http://mili.cn.yahoo.com/ypen/20120627/1140085.html。 3 根据本人实地考察,由于石油开发,在叶城县多处农民栽培几十年的几千亩水果园被喷出地面的石油所污染而枯死,但是没有任何赔偿,阿尔泰的金矿和乌鲁木齐市周围的煤矿的乱开采也在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 4 根据本人于2010年的春季在多所学校实地调查,和田、喀什等地由于开展双语教育,禁止在校园内讲母语,在学校只关心学生的汉语成绩,其他课程几乎停止,其结果学生的实际考试通过率还不到百分之30,大部分学生高中毕业还不会写一封家信,但为了应付,只好全部发放毕业证。 5 在喀什市中心本来有三处非常独特的电影剧院,是在40年代由民族文化促进会用市民集资款所建的,如今这些电影剧院被政府在没有通过老百姓的同意就擅自卖给了开发商,有开发商在这里盖了本地人买不起的昂贵高层住宅,这既影响了喀什市容,又从此这里的老百姓失去了半个多世纪以来属于自己的文化娱乐场所。 6 根据本人实地调查,这种现象最明显地出现在新疆喀什市周围和和田地区民丰县。 7 胡耀邦文献信息网http://www.hybsl.cn/ybsxyj/shengpingyusixiang/2010-08-05/21632.html 8 《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9年第4期,P127、128 9 见人民网乌鲁木齐2011年8月1日的消息 10 请察看2009年7月7日、同年9月3日发生在乌鲁木齐街头事件的现场视频报道。http://www.youtube.com/watch?v=t4Djk_Yanrc&feature=related 11 凤凰网2011年7月30日7公布 12 土耳其人继续在国内抗议中国新疆发生的流血冲突事件,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在G8峰会结束后的记者会上表示,他认为在新疆发生的事情是近乎种族灭绝的屠杀,并呼吁北京政府找出责任人,依法处理。http://www.youtube.com/watch?v=TZQ5isHfDGg&feature=related 13 新疆75事件cctv采訪視頻(内部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feature=endscreen&v=It9IcJdrP8M&NR=1 《公民议报》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刊就个别词字和标点符号做了规范化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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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权网 | 辽宁营口81岁老干部因举报政府非法倒卖农业用地被劳教 刑满后又被严密监控(图)

(维权网信息员刘菲报道) 2012 年 10 月 17 日 ,因举报政府非法倒卖农业用地被报复性劳教的辽宁营口 81 岁老干部刘春山,在服刑 1 年半后,走出了劳教所大门。     据刘春山介绍:他 1945 年参加革命,是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离休老干部。 2010 年 3 月起,因为政府非法倒卖农业用地,他逐级向政府部门举报,先后 37 次上北京向相关部门举报。 刘春山对本网信息员否认劳教书上指控的他曾经被拘留和训诫的事实。据刘春山说: 2011 年 3 月份,当地信访局长许方延( 13904178882 )主持的一次信访会上,宣布他所举报的地块为非法买卖。   土地局领导在会上宣布了处理决定;没收非法买卖的土地拆出地上建筑物并且罚款 10 万元。报请法院强制执行。 可是,至今也没有得到执行,书面上,土地没收了,但是 持有人还是原来的人一个开化工厂的老板韩永庆( 13904178882 )。只是,象征的把围墙上部分推掉。 当地政府为掩盖官商勾结非法卖地的的事实, 2011 年 4 月 18 日 以莫须有的罪名,编造事实,将 81 岁的老人,离休干部刘春山劳教 1 年半。    从刘春山向笔者提供的一份体检报告单显示:他被收监时血压高至 170/110, 同时还患有心脏病,但一样的被收监。 据刘春山说:现在他虽然被解除了劳动教养,表面上获得了自由,但实际上又从一个小监狱,走入一个大监狱,他家的门口,每天二十四小时有警车值守,他被限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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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十 | 民国时期记者有多牛?

作者: 何仁勇   1872年4月30日,英国商人安纳斯脱•美查在上海创办了一份名叫《申报》的报纸。美查是想用办报纸赚点钱,来弥补做生意的损失,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办成了中国第一份现代意义的报纸。 在这以后,特别是1912年民国成立以后,各种报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中国大地上。报纸的发达,催生了一种叫“记者”的职业出现。虽然现在记者总被笑称“妓者”,可在民国时期,记者不但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迈,还有“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风骨。在面对生杀予夺的权贵军阀时,不少记者更是以其铁骨铮铮、毫不退缩的硬汉姿态出场,在新闻史上写下极具光彩的一笔。 黄远生与袁世凯的攻防战 第一个应该被提到的民国记者必须是黄远生。算起来,他从事新闻行业总共才3年多时间。用现在的眼光看,在新闻行业干3年,基本上还是处于摸爬滚打阶段的“新兵”。可就在这3年时间内,黄远生创造了多项“第一”:他是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现代意义上的记者,他第一个使用“通讯”这种新闻题材并将之打造成中国新闻界的品牌,同时,他又是中国近现代新文学的首倡者之一……最后,他是中国第一位被暗杀的独立记者。 黄远生干过很多牛逼事,其中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当属与袁世凯的“攻防战”。 虽然从业只有短短3年时间,但靠着大量新闻通讯和时政评论,黄远生在新闻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正在筹备称帝的袁世凯所垂涎不已的。因此,袁世凯不顾黄远生曾经尖锐地批评过自己,也要想方设法把他笼络到旗下。此为一箭三雕之策:一是少了一位劲敌,二是多了一位旗手,三是获得礼贤下士的雅名。于是,大约是1915年秋天,袁世凯下达聘令,“聘请”黄远生担任上海《亚细亚报》总撰述——这份报纸是袁世凯的御用报纸,地位几近于现在的党报。 对于袁世凯这种近于“霸王硬上弓”的“聘请”,黄远生虽然很反感,却也不敢明言拒绝。谁想袁世凯得寸进尺,派人对黄远生说,如果他写文章鼓吹帝制,必将得到10万元的润笔费和部长职位。钱和权,都是常人所追求的好东西。 此时的黄远生是何种心态,我们已经无从仔细揣摩。不过,在这之后,黄远生的确写出了一篇“似是而非的,表示对于帝制之意”的文章。 袁世凯不满意,派人逼迫黄远生重写。这就把黄激怒了。9月3日,他离开北京来到上海,在途中写出《黄远生反对帝制并辞去袁系报纸聘约启事》,明确表示反对帝制,与袁世凯公开决裂。到上海后,他又在《申报》和《时事新报》上连续9天刊登启事,宣布解除《亚细亚报》总撰述一职。 10月24日,黄远生为了躲避袁世凯及其党羽的纠缠,远走美国。不幸的是,作为一名远离党派之争的独立记者,黄远生不但抨击袁世凯,而且也曾经多次批评国民党,因此,这两派都不待见他。当黄远生来到旧金山后,由于当地的中华革命党(国民党改组后的名称)并不知道黄远生与袁世凯决裂的消息,误以为是后者派他来美国鼓吹帝制,就派出刺客暗杀了黄远生。 这一年,黄远生年仅30岁。 顺便说一下,该案到70多年后才水落石出。原来,是中华革命党美洲总支部负责人林森指派他的警卫刘北海开枪打死了黄远生。有证据显示,林森有可能受到了孙中山的号令。 邵飘萍:枪毙也不要张作霖30万元封口费 邵飘萍与黄远生有颇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对新闻有着创造性的贡献:后者创造了通讯这种体裁,后者把新闻采访当成一门学科搬进了北京大学教室;他们都对同时期几乎所有的重大事件进行过报道;他们都是无党无派的独立记者,没有特殊的权力作为后台;他们对当权者的新闻监督都不留情面,十分尖锐;不幸的是,他们都死于非命,而且遇害时都相当年轻。黄远生年仅30岁,邵飘萍也只有40岁。 邵飘萍非常擅长做采访。当时担任民国教育总长的汤尔和十分佩服邵飘萍的采访技巧。他说邵飘萍的厉害就在于“使言者无所遁饰”,即采访对象无法回避和搪塞。汤认为中国报业史上,真正能被称为是记者的只有两人,一为黄远生,一为邵飘萍。 这里说一个邵飘萍采访的小故事。1917年,时任大总统的黎元洪和国务院总理的段祺瑞经常闹矛盾,史称“府院之争”。为了了解“府院之争”的真相,邵飘萍决定去采访当事人段祺瑞。这个采访的艰巨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原因有二:一是邵飘萍此前与段祺瑞素未谋面,没有交情;二是段祺瑞有一个“传统”,不轻易接受记者采访。 但邵飘萍之所以敢于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过权衡的。当时段祺瑞在“府院之争”中占了上风,应该是愿意在报纸上发表见解。于是,邵飘萍选择在一个深夜登门拜访段祺瑞。果然,后者很欣然地接受了采访,两人畅谈到次晨3点。邵飘萍因此掌握了“府院之争”的来龙去脉。 邵飘萍之死,与奉系军阀张作霖有着直接的关系。 邵飘萍对穷兵黩武的奉系军阀头子张作霖毫无好感,一有机会就对其讽刺挖苦。1925年12月7日,邵飘萍在其主编的《京报》上做了一期特刊,他把张作霖等人的照片登在上面,还亲自写了点评。张作霖的是:“一世之枭亲离众叛”。邵飘萍还退回张作霖的30万元“封口费”,称“张作霖出30万元买我,这种钱我不要,枪毙我也不要!” 这可把张作霖气得吹胡子瞪眼。1926年,张作霖打败冯玉祥,部下“狗肉将军”张宗昌进入北京,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追捕邵飘萍。 在这种情况下,邵飘萍躲进位于东交民巷的苏联使馆。张作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买通了一位叫张翰举的文人,把邵飘萍骗了出来。旋即以“勾结赤俄,宣传赤化”的罪名将之“枪决”。 临刑前,邵飘萍向围观人群拱手笑说:“诸位免送!”一代报人就此飘零。 林白水:“骂”出来的盛名 前面说到“狗肉将军”张宗昌,这个外号是著名记者林白水给送的。 完整的版本是,林白水曾经在报纸上把张宗昌讽刺为鱼肉百姓的“狗肉将军”、遇上敌人就跑的“长腿将军”。一来二去,“狗肉将军”的名号就传遍天下,以至于作家林语堂都写过一篇文章《狗肉将军回忆记》,该文收在1940年出版的《爱情与讽刺》一书中。 其实,张宗昌是不吃狗肉的。 在民国时期,林白水以“善骂”出名,而且,他骂过的官员下场都不妙:轻者被削去官职,重者锒铛入狱。 1917年,中国曾经发生一起津浦铁路管理局租车舞弊的丑闻,导致局长王家俭受到调离岗位的处分。这还不能完事,最后,交通部长许世英也受到租车案的牵连,顶了个“用人失察”帽子被迫辞职。王家俭则遭到逮捕入狱。这件事情,就是林白水捅出来的。 当时的财政总长是留美博士陈锦涛。有一次,这位财政总长收受了五万块钱的贿赂,被林白水知道了,当即就发表到报纸上。陈锦涛很有自知之明,马上到国务会议上坦白此事,“自请查办”,并辞了职。可他还是没有逃脱惩处,被地方厅抓捕,经法院审判,判了徒刑。后来蒙总统黎元洪特赦,才放了出来。 与记者生涯比,林白水的“骂史”更悠久。 1904年,慈禧太后筹办70大寿,到处征集贺联。林白水便写了一副对联: 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颐和,何日再幸圆明园?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何有幸? 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东三省!五万里版图弥蹙,每逢万寿必无疆! 1923年,林白水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叫《赶猪运动》。文中,林白水将国会议员斥为“猪仔”,将国会称为“猪仔国会”,还给众议院院长吴景濂取了一个绰号,叫“吴大头”。 总之,林白水的一生,是驰聘“骂”场的一生。不管是正襟危坐的各色政客,还是生杀予夺的各路军阀,都被林白水骂得狗血喷头,暗无天日。不过,林白水成名于“骂”,也最终栽倒于“骂”。 1926年4月,奉系军阀张宗昌率军入京。8月5日,林白水在他主编的《社会日报》上骂了张宗昌的手下潘复。怎么骂的呢?林白水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肾囊”。怕别人不懂,林白水还在文中做了解释:因其终日系在某军阀之胯下,亦步亦趋,不离晷刻,有累于肾囊之累赘,终日悬于腿间也…… 潘复是绿林好汉出身,行事没有那么多规矩,第二天就派北京宪兵司令王琦抓捕了林白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林白水押至北京天桥南大道,枪毙。 此时,离邵飘萍被杀仅仅100天。人们便感言:萍水相逢百日间。 当然,作为一名在新闻史上挂名的记者,林白水的本事绝不仅仅是“擅骂”。事实上,作为中国第一位留学日本专门修习新闻的人,林白水这辈子办了十多种报纸,影响都很大,如《公言报》、《新社会报》、《警钟日报》等;而且开创性地使用白话文办报,甚至一度使用“白话道人”为笔名。1904年3月,陈独秀以白话文创办的《安徽俗话报》,就深受林白水《杭州白话报》的影响。 由于林白水写的文章通俗易懂,行文诙谐,很受读者欢迎,当时的各大报纸纷纷转载,“诸报无不以刊白水之文为荣”。 张高峰:令蒋介石龙颜大怒的战地记者 《大公报》是迄今为止中国发行时间最长的中文报纸,也是1049年以前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之一。《大公报》走出了很多知名记者,如范长江、徐盈、子冈、吕德润、高集、黎秀石、朱启平等,张高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高峰的成名作,是那篇描写河南大饥荒的《豫灾实录》。 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最艰苦的相持阶段。这一年12月,张高峰被《大公报》派到河南任战地记者。 从四川到河南要途径陕西。张高峰在陕西靠近河南一带,看到到处都是流浪的灾民在沿街乞讨。到了河南的地盘后,更是触目惊心:这里已经不是乞讨了,随处可见饿死在路旁的灾民。有时候前面一人走着走着,就栽倒在地,再也不能醒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1942年,河南遭遇了“水、旱、蝗、汤”四灾,饿死了数百万人。“水、旱、蝗”灾好理解,什么是“汤”灾呢?“汤”灾,是指国民党统治河南的汤恩伯扰民之灾。发生灾难之后,汤恩伯的部队不但不积极救灾,反而趁火打劫,在灾民的头上雪上加霜。 如果仅仅是天灾倒也罢了,张高峰在洛阳、豫西、豫东、淮阳等地调查发现,虽然河南发生巨大的灾情,当地国民政府却封锁消息,不使之外露,也不向在重庆的中央政府报告。在此种情况下,蒋介石固执地认为民间传言河南“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嗷嗷待哺”是谣言,他根本就不信河南发生了灾荒,因此,下令“河南的征实征购不得缓免”。这就导致了河南民众在遭遇巨大天灾的同时,遭遇了更加无情的“人祸”。 1943年1月17日,张高峰怀着义愤填膺的心情,把在河南叶县采访所得写成通讯稿《饥饿的河南》,发到重庆《大公报》。编辑王芸生把题目改为《豫灾实录》,发表于2月1日《大公报》。第二天,王芸生根据《豫灾实录》写了一篇社评《看重庆,念中原》。 一通讯一社评,经《大公报》刊发后,在重庆乃至于全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蒋介石看到后勃然大怒,认为该报道“危言耸听,有碍抗战”,当天就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勒令《大公报》停刊三天。 这边,汤恩伯气急败坏地以编造虚构的罪名将张高峰逮捕,并将他关押了半年,到1943年8月份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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