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纪兰

又开两会了，申大娘又来了，“申纪兰语录”估计又得更新了。“申纪兰语录”是由网友整理而成，记载着人民代表申大娘过往几十年在两会期间的一些“雷人之语”：例如“‘忠诚’二字可形容我一生”、“我们要感谢党，跟党走”、“党做的事都是对的”。源于这样的“忠诚”，申代表在每个关键时刻都紧跟党走：党搞大跃进她赞成，党搞人民公社她赞成，党发动文革她赞成，斗刘少奇她赞成，斗邓小平她赞成，否定文革她赞成，平反刘少奇她赞成，平反邓小平她赞成….申大娘今年85岁高龄了，我实在不想批评她，但又实在不得不批评她，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是连任12届的人大代表。她的“我从来不投反对票”实在有违代表的职责，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理解何谓代表。中国的“人民代表”，在国外叫“国会议员”，代表民众对政府的工作提出批评和建议，投票赞成或反对政府的报告。也就说，投反对票是代表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缺少这一环的监督与制约，政府就会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了。明眼人都清楚，中国的各级政府常常干出侵犯民权的坏事，就是因为公权太强而民权太弱。平时人民很难见到自己的代表，绝大多数代表也只是在两会期间履行一下职责。此时如果还不管政府工作好与坏只管投赞成票，那真是令人无语了。不过申大娘不投反对票，从客观上讲也有让人理解之处，因为两会机制本身就不鼓励“反对”，在各个环节限制代表的“反对”：私下打招呼、在投票环节上设置障碍，甚至切断音响系统。曾经的人大代表黄顺兴就遭遇这般待遇。在1992年3月全国七届人大第五次会议人大表决三峡工程提案的时候，黄顺兴要求发言，事前向大会秘书处登了记，并准备好了发言材料。然而表决开始时，黄登记了的发言还没有被安排，于是在座位上举手要求即席发言，但主席不予理睬。黄还是站了起来，下定决心发表自己的意见。此时，整个会议大厅的音响系统一刹那间统统切断，就只剩下主席面前的一个麦克风还在工作。黄愤而退席抗议，第二年即辞去全国人大常委职务。这样对待黄顺兴，是因为他有“反对”的前科。1988年3月的七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投票选举教科文卫委员会成员时，黄顺兴就曾上演过令许多人惊愕的一幕：他走到话筒前大声说：“我反对！”。他也因此成为“第一个投反对票的全国人大代表”。作为连任12届、届届不落的全国人大代表，申大娘当然也是两宗事件的现场目击者之一，她和其他代表都看到了黄顺兴的“下场”。黄的遭遇给其他代表们一个明确的讯号：如果你要反对，请先做好退场的准备。因此，我们看到每年的两会上，代表们所递交的提案大多是不痛不痒的社会话题，即便有些棱角也绝对在“政治正确”的范围内，属于“小骂大帮忙”。最后说点题外话。我的朋友、人大教授张鸣在微信朋友圈中说这几天“老有外媒让我谈两会的事，一概拒绝。党的会都开完了，还说两会干嘛呢？”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两会不过是替党“背书”而已，不值得关注。我自己作为曾连续多年报道两会的媒体人，对两会的兴趣也从最初的亢奋一路下滑到今天的漠视。上个月我曾撰文建议：不要再让那么多代表委员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北京了，不妨试行在网上开两会。这样，不仅可以节省大量纳税人的心血，而且像申大娘这样的“高级黑”也就不会丢两会的脸了。可惜我的话党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