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

OhMyMedia | 《亚洲周刊》:利比亚模式人权vs主权刺激中国

利比亚反抗军在与卡扎菲领导的政府军鏖战近半年后,挺进卡扎菲官邸,首都易帜。反抗军获北约、美国等支持,推翻独裁统治四十二年的卡扎菲,首次展现国际社会「人权高于主权」的变天模式,也刺激中国。「政治反对派发起内战+西方军事干预」的「利比亚模式」在中国引发热议,网民藉此比较中国与利比亚的情况。中国政府则采取灵活务实的外交策略,承认利比亚反抗军。 经过六个月鏖战,反抗军和北约武装攻占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独裁者卡扎菲四十二年的铁腕统治宣告终结。 直到阿齐齐亚兵营被攻陷,人们却发现卡扎菲不知所终。一度传出已被反抗军扣留的卡扎菲次子赛义夫,却突然于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在阿齐齐亚军营亮相,并带一群外国记者「巡街」,更如明星般与支持者握手。利比亚的情况,仍然扑朔迷离。卡扎菲发表的最后广播讲话是:「为了抗击侵略,实行战略性转移」,将「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胜利为止」。这似乎为人们短暂的欢呼笼罩上一层阴影。 熟悉他的人对这样的语气并不陌生。从卡扎菲二十七岁发动政变夺取利比亚王权开始,他从未停止过革命与战斗打击反对者。他不是总统,不是主席,他没有头衔,他让人们称呼自己「革命领袖和导师」。这个被称为「沙漠雄狮」的政治强人并没有在利比亚建立现代意义上的政府,他的支持者为主要成员的「革命委员会」主导一切。 这样的非正式组织机制逐步取代了国家正式组织机制,成为利比亚的实质控制者和运行者。卡扎菲的子女亲属则分别控制了军队与石油命脉。独裁统治一直延续了四十二年。 二零一一年,发生在邻国埃及和突尼斯的动荡开始震动了利比亚。 先是广场示威,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站出来,坚持越来越长的时间,最后,统治了数十年的集权政府,在千万民众的集体要求下,宣布下台。在这场被浪漫命名为「茉莉花」的革命的鼓舞下,利比亚也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要求卡扎菲下台。 只是卡扎菲使出了一贯对待反对者的残酷手腕:他指挥雇佣兵和军队向示威者发射迫击炮弹,并用机枪扫射,派出狙击手埋伏屋顶,射杀示威民众。甚至用防空导弹对准示威者。他对利比亚人民的镇压造成至少数千人死亡。领导人针对本国平民的屠杀行为引起了国际社会震撼,在主权与人权的争议之中,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零票反对,通过了一九七零号针对利比亚的制裁决定。 随后,北约联军出动空中力量,支持利比亚境内的反政府武装力量。直至六个月后,卡扎菲政权覆灭。 值得关注的是,这种国际军事干预与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又截然不同。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所长刘中民称其为「利比亚模式」,在一篇论述文章中,他界定其为「政治反抗军发起内战+西方军事干预」,这和北约和美国直接发动地面战争铲除塔利班或者萨达姆政权不同,利比亚的情况是首先国内出现大规模反对势力,继而联合国安理会介入,并获得大多数国家与区域组织支持,通过建立禁飞区的一九七三号决议,然后实施空中打击配合反抗军的地面军事行动,最终颠覆卡扎菲政权。 刘中民认为,「利比亚模式」是否会成为西方对「失败国家」进行政权更迭的新模式,值得长期关注。 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一九七三号协议,这是利比亚模式合法性的第一步(在这一步中,中国代表投了弃权票,表示默许);国际法中,承认暴力革命的政权更迭结果,这是利比亚模式合法性的第二步;国际舆论一致抗议卡扎菲的屠杀,倾向于人权高于主权的制裁卡扎菲方案,这是利比亚模式合法性的第三步。 相比此前西方地面部队深陷阿富汗与伊拉克泥潭的战争,在利比亚,内外联合的方式颠覆独裁政权,亦被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称为「新介入方式」,更多采取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 利比亚模式也在中国引起了热烈讨论。 中国官方表态微妙变化 许多人为卡扎菲的下台击掌欢呼,专栏作家老愚在微博上说:「一夜之间,卡扎菲丑恶政权灰飞烟灭。我向尊敬的利比亚人民致敬!借用某独裁者的话,暴政和独裁就像灰尘,你不打扫,他是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的。有人为卡扎菲惋惜,他们愿意看到强人对抗文明世界,而不愿意看到被奴役的人民获得自由——那是本属于每个人的天赋权利!不愿自由者不配获得自由。利比亚!」 也有人认为:「卡扎菲的倒台应该引起中国的觉醒!利比亞模式是將成為美帝實現其霸權的模板,什民主,新殖民主義罷了!」 但中国官方的表态随着卡扎菲的倒台已经发生微妙变化。八月二十二日,卡扎非政权摇摇欲坠之际,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通过官方网站发表简短声明:「我们注意到近日利比亚形势发生的变化,中方尊重利比亚人民的选择,希望利局势尽快恢复稳定,人民过上正常的生活。中方愿与国际社会一道,在利未来重建中发挥积极作用。」 「中方尊重利比亚人民的选择」这一说法立刻受到国际媒体关注,暗示着中国对利立场的微妙转向。 第二天,被视为「鹰派」的中国官方媒体《环球时报》发表评论,在强调官方立场的同时还说,利比亚局势的教训是「永远不要低估人民的力量」。 这样的声音暗合了网络上的民意。著名公共知识分子王功权在微博上表示:「中国大陆民众只熟悉革命的模式,而且只熟悉无产阶级革命的模式,不熟悉其他社会变革模式,因而把『民不聊生』当社会稳定的警戒线。可利比亚民众还没有民不聊生,却为改善生活的权利和捍卫做人的尊严而奋起反抗专制,很多中国大陆人就不理解了。于是,把卡扎菲下台简单归咎于『外敌干涉』。」 网民对比中国与利比亚 杨恒均则发布了两张新闻图片幽默一把:中国和利比亚的确不同,「利比亚人民为结束绝对权力把广场挤得水泄不通,中国人民为了挤进绝对权力而在公务员考场外挤得水泄不通」。 更有网友幽幽地说:「经过温州动车追尾坠桥事件后,我清楚的感觉到,也许只有利比亚模式才能解救我们。」「未来我们面前有三条路,上策是和平演变,中策为苏联模式,下策为利比亚模式。」 利比亚变天掀起中国网民热议利比亚模式的同时,中国政府一方面低调调整外交口径,一方面,开始与利比亚新政府建立沟通渠道。 六月底,就在卡扎菲政府特使、利比亚外长欧拜迪访华之后,班加西国家过渡委员会成员吉卜里勒亦曾低调访华。中国红十字会则先后提供给班加西和的黎波里三千万人民币(约五百万美元)及二千万人民币的人道主义援助。 八月二十四日,中国商务部发言人沈丹阳亦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国希望利比亚的局势尽快恢复稳定,也希望进一步和利比亚开展各方面的经贸合作。 沈丹阳在会议间隙补充说明,中国以前在利比亚的项目并不是真正的直接投资项目而只是一些承包项目;而中国在利比亚的石油项目尚处于开发和勘探阶段。 的黎波里的硝烟尚未散去,这个世界上排名第十二位的石油储量大国的战后重建,尤其是卡扎菲倒台后,利比亚丰厚的石油资源的利益再分配,吸引着全球的关注。 法国和德国的贸易谈判者已抵达的黎波里,和即将执政的国家过渡委员会谈论订单。 反抗军控制的石油公司AGOCO的经理阿卜杜勒贾里里‧马尤夫对路透社表示:「我们与诸如意大利、法国、英国等西方国家的企业合作,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可能会与俄罗斯、中国等国的企业合作存在一些问题,因为他们没有支持我们与卡扎菲暴政的斗争。」 观察者认为这句话是利比亚反抗军释放出某种信号,意味着这些国家可能失去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石油勘探合约。 在卡扎菲时代,中国在利比亚主要以承包工程为主。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综合部主任张湘表示,从零八年开始,利比亚已经是中国对外承包工程新签项目的前三名。今年初,中国商务部西亚非洲司司长钟曼英曾对媒体透露,截至当时已经有二十六家中资企业进入利比亚,涉及二百多亿美元的项目,主要分布在住房、铁路、石油服务、通讯领域。这些项目如今能否保留或者恢复,还要看利比亚未来局势。 卡扎菲政权终结,利比亚的黎明是否到来? 英国《泰晤士报》报道,驻班加西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外交官警告说,北约内部目前正普遍用「灾难性成功」一词来形容利比亚反抗军取得的胜利。他说,这即使不是灾难性的成功,也将是混乱的成功,因为反抗军并未对领导利比亚做好准备,卡扎菲离去,将留下权力真空。 利比亚反抗军暂时的执政单位「国家过渡委员会」主席、卡扎菲政权前司法部长阿卜杜勒.贾利勒(Mustafa Mohammed Abdul Jalil)则对媒体表示,他们接过权力后会立刻开始国家的「转型」。「利比亚的兄弟姐妹们会团结起来,建立一个公民的、民主的新国家。」 但是如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所研究员殷罡所言,「组建现代政党,淡化部落概念,突出意识形态和治国理念相结合,这需要很长时间。在过渡委员会既没有内阁,也没有内部政府的情况下,仓促结束卡扎菲政权,这对利比亚国家来说,是一个悲哀」。 全世界都拭目以待这个地区下一步的情况。 在全球目光的注视下,最躁动不安的国家显然是利亚。在突尼斯、埃及相对和平地赶走并审判独裁者之后,利比亚的政治强人卡扎菲顽抗了六个月,仍然从独裁者的位置上黯然倒下。而叙利亚总统巴沙尔.艾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至今仍然在炮轰反抗城市,试图扼杀六个月来的民众起义。 的黎波里的「解放」,一方面激励着大马士革的起义者,另一方面,也强化了阿萨德紧握权力绝不放手的决心。利比亚模式会否在利亚重现?从埃及到利比亚的怒火,是否继续延烧,烧向整个阿拉伯世界,也势将改变中东局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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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拉登的几个误区

  五一劳动节,臭名昭著的奥萨马·本·拉登终于被干掉了。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惜在天朝之下,竟然冒出不少同情他/支持他的声音,实在是大煞风景。在这些拉登的粉丝中,有些是被党国深度洗脑的脑残,有些可能是五毛党;对这两类人,俺没啥好说的(说再多都是白费劲)。但是还有一些拉登的同情者,或许是因为无知导致的。对这类人,俺还是有说点什么的必要。为此,俺总结了如下几个和本拉登有关的误区,希望某些拉登的同情者看了之后,能够清醒过来。 ★误区1: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本·拉登是中国的朋友   同情拉登的网友,很大一部份是建立在这个逻辑基础上的。所以,俺首先来批驳这一条。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经常听到一些所谓的爱国粪青,采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论调,来看待中国的外交问题。   俺觉得,持这种论调的人,其思维往往过于绝对化,看问题都是非黑即白、非好即坏,看不到中间状态。要知道国家之间的政治/外交博弈,远远不是“负负得正”这么简单的(要真是这么简单,那很多外交官都得失业了)。   要驳倒此观点,只需举几个反例: 比如:60年代美苏是冷战的死对头,但是中国把两者都得罪了; 比如:长期以来,巴勒斯坦跟以色列是死对头,但是中国跟巴以的关系都不错; 比如:巴基斯坦和印度也是传统的死对头,但是美国跟印巴的关系都不错;   从这些反例可以看出,敌人的敌人 不一定 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也 不一定 是朋友。 ◇本·拉登不但算不上中国的朋友,而且是危险的敌人   为啥俺说拉登是危险的敌人?这首先得从拉登的政治主张说起。   拉登属于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者(原教旨主义的解释,请看“ 这里 ”),他的政治主张:其一是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其二是所有被异教徒占领的土地都要夺回(包括采用恐怖主义的手段)。对拉登而言,俄罗斯的高加索地区、中国的新疆地区,都属于被异教徒占领的。   由于上述原因,拉登大力支持中国的疆独运动。中国的很多疆独分子都在阿富汗受训,然后再越过边境进入新疆搞恐怖活动。 ★误区2:本·拉登发动的911恐怖袭击,牵制了美国,让中国可以乘机壮大   经常在国内的军事论坛,看到类似这样的言论,说:911导致美国忙于反恐,无暇顾及中国,无暇遏制中国。但是俺认为恰恰相反。 ◇反恐战争让中国的地缘战略更加不利   在911之前,美国在阿富汗及中亚五国并无势力范围。911之后,美国利用反恐战争的名义,在阿富汗大量驻军,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设立军事基地。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对中国西面的包抄。今后,中国的地缘战略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   估计俺的读者中,也不乏军事爱好者。如果你对大国战略及地缘政治有兴趣,建议去看看《 大棋局 》。此书作者布热津斯基,是原先美国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 ★误区3:本·拉登是阿拉伯的民族英雄/宗教领袖   这个说法来自CCAV的军事频道总监张欣,他的原话是: 作为一个亿万富翁,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与强权叫板,非要过野人的生活,拉登图的是什么?拉登是阿拉伯世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民族英雄。 (可怜的CCTV,这下名声更臭了)   这个张脑残,貌似不太了解伊斯兰世界啊。如果说拉登是阿拉伯世界 有史以来最伟大的 民族英雄,那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的位子,该往哪儿搁啊?   下面,给大伙儿扫盲一下伊斯兰教的派别体系。   伊斯兰教的主流教派分为逊尼派和什叶派(关于这2派的区别,请看“ 这里 ”),拉登属于逊尼派。这两派都有原教旨主义,拉登属于逊尼派的原教旨主义。大伙儿请注意,在逊尼派中,原教旨主义并不是主流地位。而且,原教旨主义中,还分为激进派与温和派——拉登属于激进派。   严格来说,拉登是伊斯兰教 的“逊尼派”的“原教旨主义”的“激进派”。这是很一个小众的分支。因此,那些什叶派的穆斯林是不会鸟他的;那些逊尼派中不属于原教旨主义的穆斯林,也是不会鸟他的;即便是逊尼派的原教旨主义的温和派,也未必会买他的帐。   总而言之,拉登在伊斯兰世界的影响力并非大伙儿想象的那么大。他充其量,也就是名声比较大而已。要知道, 号召力 和 知名度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的号召力远远没有天朝愤青想象的那么大。 ★误区4:一个本·拉登倒下了,千万个本·拉登站出来了   有此想法的网民,估计是不太了解当前阿拉伯世界的大趋势。 ◇阿拉伯世界的主要矛盾在国家内部   从2011年开始蔓延的茉莉花革命浪潮,到目前为止,已经蔓延到了7-8个国家。突尼斯和埃及的独裁者被推翻;利比亚的卡扎菲由于血腥镇压游行,演变为内战;叙利亚目前也在血腥镇压示威,搞不好也要步利比亚的后尘;也门几十年的独裁者萨利赫承诺这届任期满,就下台……   这么多国家冒出这么多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说明阿拉伯的穆斯林更加不满的是本国的独裁者。 ◇很难再出现类似拉登这种传奇人物   拉登之所以这么出名,除了他干下的几件惊天大案,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他的传奇色彩:出身豪门、参加过反苏战争、参加过反美战争……   俺觉得,今后要想再冒出一个类似的家伙(具有类似拉登的知名度),估计概率很低。 ★误区5:本·拉登是亿万富翁   脑残张欣说拉登是亿万富翁,估计这也是拉登留给很多网友的印象,但是真实情况如何捏? ◇拉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钱   拉登虽然不算穷人,但他的资产远没有传说中的“3亿美金”那么多。虽然拉登家族是沙特的大家族,拉登他爹是沙特最大的建筑承包商。但是自从1994年拉登同美国翻脸之后,也同沙特政府翻脸。因此,拉登家族已经宣布跟他断绝一切关系。从那之后,他就无法在从家族获取巨额资金。 ◇基地的活动经费,拉登没有自掏腰包   可能有些同学会纳闷,如果拉登没有这么多钞票,如何维持基地组织这么多人的开销?   据美国反恐专家的调查,基地组织的活动经费,都是来自募捐。本·拉登自己并没有掏腰包。有兴趣的网友,可以看“ 这里 ”的详细介绍。 ★误区6:本·拉登是苦行僧,生活艰苦   脑残张欣说拉登,“过着野人的生活”。估计很多人也觉得拉登应该生活很清苦。   但是这次CIA找到他的老窝之后,发现这丫从2005年开始,就住在舒适的豪宅里了。那座豪宅位于巴基斯坦首都不远处的一处富人区。如果想更多地了解这家伙的老巢,可以看看美方5月7日发布的拉登生活录像(从其住处缴获的)。 ★误区7:本·拉登是一名勇士   这个误区很有迷惑性。俺之前也以为,虽然拉登很邪恶,但至少也是个纯爷们。   不过捏,据美国反恐官员称,拉登在突击队攻入老巢时,拿自己老婆当“人肉盾牌”(请看“ 这里 ”的报道),导致自己老婆也毙命。   如果这一说法得到证实,那些拉登的粉丝们估计要跌破眼镜了。看来,所谓“勇士”的称谓,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 版权声明 本博客所有的原创文章,作者皆保留版权。转载必须包含本声明,保持本文完整,并以超链接形式注明作者”编程随想“和本文原始地址。 学习翻墙 发任意邮件到 help_gfw@yahoo.com 即可自动获取翻墙扫盲教程;别用国内邮箱,易被墙。如有其它问题要联系俺,请写信到 program.think@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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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 | 茉莉:西藏“安居工程”的破坏性使命

这三张照片是我拍摄于2011年8月间,藏东康地的“安居工程”。 西藏“安居工程”的破坏性使命 文/茉莉 今天,中国共产党不太爱提马克思了。因为中共目前搞的权贵资本主义,摧毁了资本主义的伦理底线,比马克思批判过的西方资本主义更为腐败和野蛮。如今还在读马克思的,倒是马克思主义的反对者们,例如索罗斯等金融大亨,因为他们越来越认识到马克思作为社会“病理学家”的价值。 以社会“病理学家”的深刻洞察力,马克思曾入木三分地剖析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指出英国在印度要完成的双重使命——破坏性的使命和建设性的使命。“殖民主义的双重使命”的论述,给我们认识中共在西藏的所作所为,提供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独特视角。 近几年来,中共当局在西藏搞出的“安居工程”,就是一个体现其破坏性和建设性的典型例子。这个强制性的全民大迁移工程,令整个西藏民族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机。从表面上看,让藏民住新房是当局所做的“善事”,但实际上,这种被中共用来大事炫耀的“善”,却建立在很深的“恶”的基础之上。 一,对“安居工程”的褒贬截然不同 在前不久北京的“两会”上,西藏党委书记张庆黎等中共官员高调地自我表扬,展示他们在西藏自治区实施“安居工程”的成果,即政府资助盖房,改善农牧民的住房条件。他们摆出的数字是:到现在为止,西藏自治区已完成了农牧民安居工程27.48万户,已有140余万名农牧民住上新的住房。共新增159个乡镇。 如此大规模的藏民大迁移,令人吃惊。在藏族人口只有二百多万的“小西藏”(即西藏自治区),迁居者就占了百分之六十左右。此外,被分而治之在四川、青海、甘肃、云南四省区的几百万藏族人口,“安居工程”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其数字也非常可观。中共当局还誓言在未来三年里,让所有藏民继续搬迁下去。 中共媒体对此是一片歌功颂德的赞美之声:“这是一种文明进步,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体现。”“村庄风貌整洁优美,农民素质得到提高。”“西藏人民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然而,在海外自由媒体的报道中,对此却是一片批评之声。在2008年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九次会议上,西藏流亡政府驻瑞士办事处人丹增桑培发言,引述西藏牧民顿珠旺青秘密制作的一部记录片《远离恐惧》(Leaving Fear Behind),向与会者表示,自从中国政府于2006年推行农牧民安居工程计划以来,大批西藏牧民被搬迁到城镇地区居住,很多牲畜被宰杀或者被迫出售。他强调,中共当局这一行为严重破坏了藏人传统的生活方式,并破坏了西藏传统的文化。 去年12月,联合国食品权利专员德舒特在结束对中国的访问后,发表一份报告指出:在退牧还草的政策下,不能把牧民置于没有任何选择、迫使他们卖掉自己的牲畜和重新定居的艰难处境中。德舒特专员表示,中国当局在西藏和内蒙古等地实施的强迫牧民搬迁政策,已经违背了相关国际公约。世界著名的《人权观察》组织也敦促中国政府停止强制迁移西藏牧民。 一个“安居工程”,双方的褒贬是如此泾渭分明、截然不同。认识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回顾殖民主义的历史。马克思曾在《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指出: “英国在印度要完成双重的使命:一个是破坏性的使命,即消灭旧的亚洲式的社会;另一个是建设性的使命,即在亚洲为西方式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 把马克思这段话稍改一下,就可以运用到西藏问题上:中国政府在西藏要完成双重的使命:一个是破坏性的使命,即消灭西藏传统的社会次序及其文化;另一个是建设性的使命,即在西藏为大汉族专制政权的掠夺与统治奠定物质基础。 这样的“双重使命”是如何实现的呢?最初,殖民者打开一个封闭型社会的大门,是依靠暴力征服实现的。到后来,要完全摧毁当地的传统文化,掠夺当地的资源,除了暴力之外,还需要依靠经济力量和专制政权的统治力量。 二,开荒挖矿对西藏环境致命的破坏 追溯“安居工程”产生的缘由,应该要追溯到1998年的长江大洪水那里去,更远一点,可追溯到中共在西藏开荒种地的五十年代去。 中共大军进藏之初,为了弥补军需食物,当时的西藏军区政治委员谭冠三大力支持创办农场。1952年8月,西藏军区的“八一农场”首先在高原上开荒播种,种植藏区所缺乏的蔬菜水果。而后,在中共占领的各个藏区,传遍了“向荒原要粮食,把内地的蔬菜搬到西藏高原”的口号声。怀着开垦处女地的豪情壮志,中共官兵刨掉藏区草地上的草皮,点起篝火唱起歌,表演起《南泥湾》的开荒歌舞。 一个个蔬菜基地和苹果园在高原出现,令中共非常自豪,他们觉得很有“建设性”。除了军队开荒之外,中共还把大批内地的劳改犯运到高原来,光是在青海藏区,就办起了几十个劳改农场,开垦了几百万亩荒地。一批批强迫拓荒的汉族劳改犯,把监狱农场变成了青海省的“粮仓”,仅德令哈农场每年就要上交国库统购粮几千万斤。与此同时,中共还在藏区创建劳改工矿企业几十个,开始大规模挖掘矿产。 几十年开荒挖矿、毁草种粮,给高原造成的破坏性恶果,慢慢地呈现了出来。位于青海南部的三江源,是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大河的发源地,在中共不合理的开荒种地之后,原来脆弱的生态环境失去了草被的保护,土壤被大风刮走,剩下沙砾一片。那里冰川退缩,湖泊、沼泽萎缩,地下水位下降;气候反常,自然灾害加剧,冰雹、霜冻、干旱、雪灾有增无减;草地退化,虫鼠危害严重。 1998年长江发生特大洪水,中国共有29个省市遭灾,受灾人数上亿。这次事件使中共当局大为震惊,他们终于认识到:三江源上游的生态环境衰退问题,导致三江中下游广大地区旱涝灾害频繁,直接威胁到了长江、黄河流域的生态安全,随时可以给中国人带来新的巨大灾难。 上述几十年的历史变迁,令我们看到,中共在西藏的殖民,其两个使命——破坏性和建设性是相互交织、相互渗透的。在“建设新西藏”的口号下,中共统治者把西藏变成它的原料产地,极度索取其自然资源。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角度看,即使殖民主义者有所谓的“建设性使命”,为当地的发展创造了某种物质前提,但也使当地人民付出了极大牺牲和痛苦的代价。 长江大洪水之后,中共在藏区采取的一个措施是:“退耕还林,退牧还草。”2003年,大规模退牧还草计划首先在黄河源头玛多县地区实施,以后逐步向各藏区推广。中共开始把农牧民从生态恶化区域内搬迁出来,迁移到其他地区重新落户。这样,由于汉人进藏开荒开矿而酿成的灾难,要由世代与高原共存的藏民付出失去家园的代价。一项被认为是保护生态的区域计划,到后来演变成兴师动众的全民大搬迁。 三,强制迁移令西藏传统社会结构解体 以生态移民为由,中共在整个藏区掀起一个全民迁移运动,在藏族精英眼里,中共的目的不是考虑环境,而是居心叵测的政治谋算。 1853年,马克思在《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写道:“他们用高于印度的文明,破坏了本地的公社,摧毁了本地的工业,夷平了本地社会中伟大和突出的一切,从而消灭了印度的文明。” 西藏文明中“伟大和突出的一切”,是博大精深的藏传佛教文化。在几千年的生存发展中,藏族人民创造了一个适合高寒地区的生活方式。受藏传佛教的影响,藏民在高原上从事着农耕和少量的畜牧,他们尊重生命、敬畏自然,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亨廷顿说:“文化是制度之母。”西藏传统的制度文明,也是与佛教文化紧密相关的。 在中共占领西藏五十多年间,他们用大炮摧毁了西藏的传统制度,但无法摧毁西藏的“无形的文明”,即观念文明和人的内在精神世界。西藏人仍然信奉达-赖-喇-嘛,仍然在他们家乡的寺庙里供奉他们的上师,父老乡亲守望相助,都以传统的道德伦理约束自己的行为。 但是,一个以诱惑和强制为手段的大迁居运动,使西藏“无形的文明”陷于濒危之境。藏人被从偏远的地方迁往靠近公路、铁路的城镇,被当局集中居住在易于控制的新村。此时,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开始失效,原有的社会结构、辈分伦理以及地域文化不再有存在的可能。传统社会中的氏族、村落等共同体的互助机制,此时也已失去。 过去,稳定的价值系统支配着西藏人的社会行为,导致其文化的辉煌。他们重视宗教、重牧轻商、重义轻财、轻商贱利、勤劳谋生、反贪知足、诚实公正。无论经历怎样的外族暴力和时代动荡,只要藏区底层的生活方式不变,藏族文化的根基仍在,勤劳而纯朴的西藏人,总是能在动荡之后找到和平与安宁。而现在,离乡背井的藏人再也找不到心灵的安宁了。 过去,每个藏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属于某个部落和寺院,这个部落和寺院的历史光荣及其悲伤,是大家共有的文化背景、记忆和精神财富,而现在,他们则变成陌生地区的异乡人,失去了归属感。寺院和部落将变成久远的回忆,民族文化传承也可能随之消失。 马克思说:“从人的感情上来说,亲眼看到这无数辛勤经营的宗法制的祥和无害的社会组织一个个土崩瓦解,被投入苦海,亲眼看到它们的每个成员既丧失自己的古老形式的文明又丧失祖传的谋生手段,是会感到难过的。”但马克思认为,英国在摧毁印度传统的社会结构之后,其建设性的使命是引进西方资产阶级民主体制的因素。 然而,中共在摧毁了西藏传统社会体制之后,却是用一个黑暗野蛮的大汉族专制体制来代替。在履行破坏性使命时,中共不但摧毁文明财富,也瓦解了西藏自然经济的根基,使传统社会结构解体。与此同时,它建设起一个供大汉族掠夺的原料产地,还建设了把藏民圈起来进行汉化的“幸福新村”。 四,迁居藏人生计无着走投无路的悲剧 最初,不少纯朴的藏人在进城住新房时还是挺高兴的。政府鼓励农牧民搬迁的措施,是提供贷款,并补助一小笔钱。那些藏民卖掉自己的牛羊等牲畜,拿着钞票搬到城镇边缘,盖起了漂亮的藏式小洋楼(玉树地震中倒塌的多是这种政府统一修建的新房),过上了定居生活。 很快,麻烦就来了。一些来自偏远地方的农牧民只会说藏语,而城镇的通用语是汉语,他们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传统的谋生本事已经没有用了。在劳工市场上,他们根本竞争不过内地来的汉族移民。城镇生活需要支付各种诸如水电之类的费用,物价飞涨,他们出售牲畜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政府的补助也没有了。 2008年,中共的《西藏研究》杂志发表署名石德生的文章《三江源生态移民的生活状况与社会适应》,该文以格尔木市长江源生态移民点为例,客观地指出藏区生态移民的生活状况是:“整体经济收入和生活水准较低。”“移民只是脱离了原有游牧生活模式,未能形成具有现代特性的商业和市场经济生活模式。”? 石德生在采访中发现,只有很少一部分藏族移民能够出去挣钱,大部分找不到活干,或者干了力气活不能及时拿到工资。文章引用访谈对象D的话说?“搬迁之前,我们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但搬迁下来之后,我们遇到了很多的不适应。一是没事儿干。以前,我们能放牛、放羊,现下牛羊全卖了,我们不知道干啥。每天都没事儿干,天天看电视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还要花电费。我们想有点事儿干。” 于是,很多搬迁到城镇的藏人后悔了,他们想要回到草原家乡去。但是,家乡的土地早已被政府收回。在记录片《不再恐惧》里,一位藏族青年讲述他们的遭遇:“他们在山沟上和地上用围栏把土地分割开。在5 到10年里不允许动物进入这些隔离地区,所以没有地方放牧。……他们建起围栏还种上荆棘,这样农民就不可能种植任何东西。” 无路可走,生计无着,原本安分守己的藏人在陷入生存困境后,开始不安分了。他们在街道上漫无目标地行走,有的人因饥饿而被迫走上偷盗一途。王力雄在《格尔木的新藏人》一文里,描绘了藏族移民铤而走险的做法:“在格尔木去拉萨的青藏公路上,近年出现了一种案件,作案者埋伏在公路两边,用绳索像套马一样甩向公路上疾驰的摩托车,把骑车人套住拽下,然后把摩托车抢走。这种作案方式,让人猜测只有会放牧的人才有如此本事。” 这是西藏传统社会结构被急剧摧毁的恶果。迁居藏人失去了家乡共同体的互助机制,又进入不了汉人主宰的社会。再也没有亲近的寺院来教化他们了,再也没有尊崇的喇嘛摸着他们的头,引导他们向善了。为了生计他们展开草原式的反抗,但很快就被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中共军警制服。 在有些藏区,当局对付街头游荡的藏族新移民的方式是,将移民新村用围墙围起来,派人守在门口,登记所有外出的移民,以遏止违法行为。这样,荷枪实弹的军警就把“幸福新村”变成了一个大监狱。只有少数汉化程度较深的藏人能融入汉人的商品经济之中,广大失去家园的藏民只能在异乡困顿地生存。迁居者的子女也遇到“上学难”的问题,除了彻底汉化之外,他们的下一代也无路可走。 五,环保和安居不是强制迁移的理由 中共当局宣传说,在藏区大搞这种全民迁移,他们动机是再好再善也没有了,一是为了保护高原水土环境,二是为了让游牧的藏民过现代化的定居生活。我们仔细考察一下就可发现,为了保护环境就必须迁走原住民,这种说法是没有道理的。 青海省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协会秘书长哈希·扎西多杰,是中共当局多次奖励的著名藏族环保斗士,他认为保护青藏高原的环境,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传统的藏族生活方式,藏民是当地环境的天然守护者。去年,哈希·扎西多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那种把人搬空就以为能够保护好当地自然的想法可能是错的,要保护一个地方,里面其实要有人,当然,得是世代生活在这里,对这土地充满挚爱的人。热爱土地的人是不会伤害土地的。因此,当他们发现自然与人类会出现失衡时,他们很快就会想出对策。只有那些对土地没有情感的人才可能伤害土地。可可西里当年会发生那么大的疯狂采金和盗猎的事件,一是因为可可西里原本是无人区,里面没有住着热爱它的人,二是大量涌进去的人,只为掠夺它、践踏它而去,当然不会珍惜它。” 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的学者徐君也在《西藏研究》杂志上撰文,对搬走牧民能保护环境的观点提出了怀疑。她说:“对于草地退化的社会经济原因,普遍流行的观点认为?牧民们传统的牧业模式是‘不合理的’、‘落后的’和‘不科学的’……。但这种判断似乎缺乏对地方知识的基本了解,不见得完全符合事实。” 其实,目前西藏环境被破坏的真正原因是:汉人进藏开矿挖金。只要停止那种掠夺性的疯狂开采,停止外来移民,让原住民继续过那种与大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活,西藏的环境就可以慢慢恢复。因此,为了环保要搞藏民大迁移,中共的理由很不充分。 同样,中共让藏族农牧民过好日子的说辞也令人疑惑。人们所看重的东西,可以是物质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例如许多藏民把见达-赖-喇-嘛当作人生最大的幸福,有的藏人喜欢过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一个公正的社会,应该让每个人都能得到其所应得的。 由于每个人对什么是好日子的看法不同,其个人的目标、环境和知识都是主观的,只有其本人的认知才能做出最佳选择。因此,一个公正的社会应保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由,任何政府都无权代替个人作出迁居或不迁居的决策。 世界各国有不少事实证明,传统的游牧生活与现代化并不冲突。例如瑞典北部驯鹿的萨米人,尽管属于当今最先进的现代化国家,但瑞典人并未将萨米人的游牧文化作为落后的东西去抛弃,而是尊重并保护萨米人传统的经济生活方式,在游牧文化的特点之上附以现代化手段,使其能够持续发展。今天,北欧的萨米人仍然在冰雪原野上奔驰放牧,只是传统的骑乘工具已由鹿拉雪橇改为机动雪橇,放牧时可以动用直升机监视鹿群。 六,真正目的是政治控制和土地掠夺 那么,中共在高原搞大迁移运动的目的究竟何在?境内一些藏族官员私下向海外藏人透露:“说是让牧民定居,并不光是考虑环境,而是政治考虑。以前牧民在高原广大的土地上流动,中共的政治措施推行不力,无法管束宗教信仰虔诚的藏民。现在让藏民搬到交通方便的城镇定居,把他们圈起来便于管理,中共的公安可以随心所欲地监视他们。” 中共的御用学者也在其高度评价安居工程的文章中,承认其政治目的是:“有利于破除达赖集团散布的谣言,夯实农牧民维稳的思想。”(西藏社科院张佳丽:《西藏农牧民安居工程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中共官员很高兴地说:藏民迁居后“求神拜佛的少了”,达-赖-喇-嘛的影响小了,西藏农牧民能“听到党中央的声音”了。在2008年藏区爆发抗议运动之后,为了“维稳”,中共加速了迁移藏民的运动,可见其政治控制的需要。 除了政治目的之外,中共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掠夺土地。一位藏人在在记录片《不再恐惧》里说:“中国人说西藏人住在山上,交通不便,生活艰苦,孩子们上学会很艰难。这是他们的一套说辞,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不说出真相的原因是,我们的土地非常有价值而且自然资源丰富,他们想获得这些资源,于是他们用花言巧语欺骗我们。就像哄小孩一样,让我们搬迁。” 一位藏族女记者告诉我,她的家乡天峻县是青海湖西北的一个小县城,原本是资源丰富的天然牧场。八十年代因开发木里煤矿,那里的环境被污染后再也看不到蓝天。现在该地成了官方赞扬的执行安居工程很成功的典范,但藏族牧民搬到县城后穷得叮当响,政府官员却由于矿产而大捞油水。这个本地人口不到两万的县城,现在已有八、九万外来移民。去年那里发现了珍贵的“可燃冰”天然气,马上就要动工开采了,据说县政府又收到要接受外来移民十万人的上级文件。 另一位藏族朋友向我解释说,中共把西藏人赶到城镇中,将大片的土地以极为廉价的方式收归国家掌控,这样,以后他们任意开采或利用土地,都不会再有藏人抗议的杂音。这位藏族朋友还认为,中共夺取城市附近的土地是为了汉人移民。由于内地人口众多和资源的枯竭,汉人向西部移民是中共解决困境的有效途径。垄断一切的专制政治体制,也使当权者有为所欲为的可能。当藏人要求自己的土地权时,中共官员带着警察上门,威胁说:“天是国家的,地也是国家的。” 这是汉人与藏人之间的一场严酷的生存竞争。过去藏人在高原上过游牧生活,其生存方式的突出特点,就是需要十分广袤的地域。多年来静悄悄推行的“安居工程”,让汉人成功地夺取了藏人的土地,压缩了藏人的活动范围,破坏了其生存环境。围绕土地问题的争夺,展现了安居工程非常残酷的一面。 国际社会也看到了这一点。今年三月,在柏林召开的“地球第三极正遭遇危险-中国在西藏的环境政策”的研讨会上,澳大利亚科学家拉菲特谈到西藏牧民现况,说:“真正搬迁的原因是,为了让中国移民得到更合适的生活环境。中共政府或许是造成全球暖化的元凶。”他并猜测西藏牧民目前居住的贫瘠地区,未来可以成为中国农产品的处理区。德国能源专家法兰兹则暗示说,中共在西藏高原展开激烈的自然资源开发。 马克思曾经指出:受“极卑鄙的利益所驱使”,“英国资产阶级将被迫在印度实行的一切,既不会使人民群众得到解放,也不会根本改善他们的社会状况,因为这两者不仅仅决定于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决定于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这也是西藏人的悲哀,失去了主权,也就失去了生产力的所有权,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使用权。 七,与世界其他被迁移的民族相比较 曾几何时,我们见过如此规模巨大的民族大搬迁? 在19世纪晚期,一位名叫哈姆林·加兰的美国作家在谈到印第安人的状况时写道:“这个大陆原来的主人现在已被白种人(像圈牲口一样)拘禁起来了。”为了解决西部开发中的土地问题和种族冲突问题,美国政府对印第安人实行了“保留地制度”。至今为止,有一百多万美国的印第安人生活在联邦政府划定的314个保留地内。 然而,对印第安人的保留地制度和当今中共在西藏的安居工程,是很不相同的。 首先,在白人进入美洲的十六世纪,印第安人尚停留在古代氏族制度时期,以狩猎为生,一直没有形成有效占有和开发土地并确认其主权的制度。而西藏人早在公元七世纪的松赞干布时期,就结束了氏族制,建立了强大的吐蕃王国,并学习中国唐朝实行“均田制”一类的土地分配之法。可以说,西藏的土地一直是有主的。 其次,美国广泛推行“保留地制度”是在一百六十多年前,那时候,国际社会一些基本的人权理念和原则尚未产生。近几十年来,联合国制定了“确保任何人不被强迫迁移”的原则,通过了《土著人民权利宣言》,其中包括承认和尊重土著人民传统上拥有土地的权利。在二战之后,保护人权已成了普遍的理念,美国政府也改变了对印第安人的政策,在保留地采取了一些优惠经济政策,并以金钱补偿印第安人。而中国政府对西藏人权利的侵犯,发生在国际社会制定了一系列人权准则之后。 再次,美国印第安人在保留地里,是完全自由的和自治的,他们可以建立自己的立宪政府,选举各级官员;开办学校,发展教育;印刷报纸,出版书籍;兴办农业、牧业和贸易。虽然受到白人文明的冲击,但他们仍然在保留地里创造出繁荣的印第安文化。而西藏人在“幸福新村”里享受不到自由和民主,无法保护自己的民族文化。 综上所述,西藏人的处境不能与美国印第安人比。但我们回顾1944年被苏联政府流放的车臣民族的遭遇,可以发现,中共针对藏民的大迁移工程,与斯大林将整个车臣民族从高加索山区流放到哈萨克平原的做法,具有一些可比性。 导致苏共流放车臣人的主要原因有:各民族争夺包括土地在内的生存资源,高加索地区的石油资源丰富,当地有激烈的民族宗教冲突,车臣人不肯放弃民族独立的信念,并反抗苏共推行的集体化政策。于是斯大林制定了“深谋远虑的计划”,以火车运走四十九万车臣人的方式,彻底解决车臣问题。 比较起来,苏共流放车臣人与中共搞安居工程的动机很有点相似,只是斯大林的做法过于简单粗暴,导致车臣人民后来以恐怖手段报复俄国。而继承了中国几千年专制统治经验的中共,其谋略更深更阴险,手段更现代、更细致,他们会摆出一副伪善的面孔,营造出西藏人民幸福迁居新村的门面,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八,弱者有武器,安居工程后果难料 就长远的历史影响而言,藏区安居工程所能发挥的最大功能,可能是对西藏人整体的强制汉化和改造。这样的后果令人悲哀而无奈。从历史上看,大汉民族曾同化了威武一时的蒙元满清,现在以强大的经济势力与武装力量做后盾,同化一个小小的藏族似乎不在话下。 但世间的事情总是充满了悖论。有藏族朋友从另一角度分析说,西藏人将会在被欺侮的过程中形成完美的现代民族主义,这样的安居工程甚至会为西藏的自由事业带来利益。因为,以前西藏人分散在250万平方公里的广大土地上,常常吃地域或教派分裂的苦头,没有办法集中起来,而现在,藏民族有了集中起来一致对抗压迫的机会。 那么,在如此相差悬殊的强弱势力对比之下,弱势的西藏人如何抗争呢?最近,唯色报道藏族僧侣在玉树地震中的杰出表现,谈及美国人类学家斯科特的著作《弱者的武器》(Weapons of the weak)。斯科特关注的是,受剥削者如何应对种种压榨他们的力量。他发现马来西亚农民“日常生活里的反抗形式”,即以低姿态的反抗技术进行自卫性的消耗战,用坚定强韧的努力对抗无法抗拒的不平等。 唯色说:“对于我们而言,抗争的资源就是与我们自己的宗教、传统和文化相关的一切。”最近,四川阿坝格尔登寺一位年轻僧人高喊“西藏需要自由”的口号在街头自焚,中共军警企图强行带走其他僧人。为守护格尔登寺的僧人,阿坝百姓全体出动,不分昼夜地睡在道路上。寺院的仁波切呼吁当局停止暴行,并警告说:“再多的军队和监狱,也可能是不够用的。” 在反对殖民主义这一点上,马克思是比较彻底的。只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起家的中国共产党现已成了强权统治阶级,成了蛮横的殖民者。此时我们重温马克思关于殖民主义双重使命的论述,不但极具反讽的意味,而且仍然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 ------ 原载香港《争鸣》杂志2011年五、六、七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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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 | “茉莉花革命恐导致国际洗钱增加”

有来自世界各地将近50个国家与地区的代表参加这个一年一度的研讨会。 在英国剑桥大学举行的国际经济犯罪防治研讨会上,专家指出北非的茉莉花革命可能令洗钱更加活跃。 在这个年度国际研讨会上,参与的学者表示,茉莉花革命对部分执政的“独裁者”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将资产转移到世界各地。 而为了避免资产被国际间冻结,因此这些“独裁者”极有可能通过洗钱等不法手段来达到目的。 与会的学者向参加这次研讨会的执法人员呼吁,要及早因应和注意,以免学者们所称的“独裁者”结合贩毒、人口走私等不法集团共同洗钱。 本次研讨会的组织者之一,伦敦城市大学卡斯商学院的中岛博士向BBC中文网表示,“独裁者”的洗钱手法将会日趋复杂,国际执法部门将会很难追查和认定。 而且执法机关在认定时也需要金融机构的协助,但是“独裁者”可以动用其国家的中央银行来协助洗钱、掩盖痕迹、增加追查的困难度。 主办单位向BBC中文网表示,这也就是举办此类研讨会的价值所在,因为通过研讨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金融机构、执法机关以及法律学者可以建立工作关系。 例如本次的研讨会就有来自中国大陆、香港以及台湾的学者、执法机关人员参加。 台湾更是由法务部部长曾勇夫率领代表团与会,而研讨会的规模也比去年扩大许多。 与会的各国执法人员也表示,他们以往通过外交渠道和其他国家合作,但是因为公文旅行、加上每个国家对打击犯罪的优先顺序不同等等因素,导致效果不彰。 但是通过此类研讨会,执法人员彼此之间就可以建立“非正式”的联络管道,增加彼此间的了解,对查缉经济犯罪的活动甚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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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 | 点评中国:中东民主革命给中国带来的政治挑战

香港民众支持中国茉莉花革命 中东的民主浪潮吞没了又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独裁者!从街头的和平示威到血腥的武装起义,通过半年之久的战斗,利比亚人民推翻了控制国家四十二年的政治狂人卡扎菲,用勇气、智慧和生命为自己民族的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也为中东和世界的民主进程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利比亚的战后重建将十分艰难,民主制度建设也充满了变数。但是,革命的成功至少给人民带来了希望和机会。 无论是突尼斯和埃及的街头抗争,还是利比亚人民的武装起义,都是为了推翻没有合法性的独裁政权,争取人民的政治权利。他们胜利的意义远远突破了地域的限制,具有世界性。他们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正在争取民主权利的叙利亚、也门等中东国家的民众,震撼了尚存于世的那些苟延残喘的独裁者。与突尼斯和埃及的革命相比,利比亚的武装起义还有者进一步的意义。它向世界宣告了“武装革命过时论”的终结。它向世人宣告,在独裁者的血腥镇压面前,人民有通过武装革命推翻独裁者的权利,世界民主力量有支持他们的义务。 如果说上个世纪前苏联和东欧集团的瓦解是世纪之交的一波大型的民主化浪潮,那么,今年以来突尼斯、埃及和利比亚民主革命的胜利所代表的则是一波新的民主化浪潮。这一轮新民主化浪潮对仍然在威权统治下的中国带来的冲击的程度不亚于二十年前苏东集团瓦解所产生的冲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苏东集团的瓦解宣告了现代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以共产主义为旗号的独裁政治制度的破产。中国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的一个共产党大国则刚刚血腥镇压了大规模的民众抗议示威活动,国家的政治局势面临严重的政治危机。苏东集团瓦解对中国的冲击是当时的领导人必需面对的挑战。 中国领导集团对苏东瓦解的解读是:这是因为这些国家的经济制度无法改善民众的生活,导致政权失去了人民的支持。面对当时的政治危机,中国决策者们的对策是一方面淡化执政党僵化的意识形态色彩,以减轻民众的厌恶和逃避在理想和现实之间不能自圆其说的困境;另一方面通过加速市场化的改革和对外开放进一步搞活中国经济,通过经济的高速增长来挽救因“六四”镇压而进一步恶化的合法性危机,抗击苏东瓦解所产生的对中国的政治冲击。邓小平通过南巡讲话,与党内的经济保守派彻底地分道扬镳。应该说,邓小平和执政党内的经济开明派通过此举延长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生命。 相似性带来的挑战 当前这一轮民主化的冲击与当初苏东集团垮台的所带来的冲击不一样。在这一波民主化面前遭受冲击的国家的独裁政权并没有很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不仅如此,这些国家的独裁者们中的不少人还曾经领导国家经历了不错的经济增长,这些国家在世界经济中大多列入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换言之,他们的经济形态和人民生活水平大多与现在的中国相似。当然,最为相似的还有,中国与这些国家一样,都有着由于一人或者一党专制所带来的大面积蔓延的腐败现象,都有着不受人民制约的国家政权,都有着人民大众日益增长的对政治权利的追求。 正是由于这种相似性,中东民主变革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因为中东的革命击破了只要经济增长就能给执政党带来合法性的神话;它清楚地显示,任何试图永远地垄断政治权利的政权都不具备治理国家的合法性,因为这样的政权无法满足民众对政治权利的诉求,无法遏制不断蔓延的腐败。面对这一巨大的冲击,现在的中国领导人采取了被动消极的态度。中国的官方媒体一直以同情的口吻谈论中东独裁着们的困局,并且以大量的负面报道来其表达对中东民主革命的反对立场。 与政府的消极立场完全不同的是,中国的普通民众通过对中东民主革命给与了高度的关注和热情的声援。甚至在九十年代中期之后一度曾经被官方收买的中国主流知识分子面对中东的变局也产生了剧烈的分化。虽然中国政府依然保持着政治上的高压,但是一个认同普世价值、推动中国民主的暗流正在中国涌动。问题是,与邓小平等中国的执政精英们在二十年前对苏东变革产生的冲击作出迅速大胆的反应不同,中国当前的领导集团面对这一轮的冲击却显得无所措手足。显然,他们是要将面对这一条挑战的任务留给新一代中国领导人了。 本文不代表BBC 的立场和观点。网友如要发表评论,请使用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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