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人自焚

纽约时报 | 一名汉人对一名自焚藏人的哀悼

观点 许志永 2012年12月22日 北京 2012年2月19日中午时分,一个名叫朗卓的18岁藏人在安康藏区(即四川阿坝)壤塘县中壤塘乡大寺前自焚。他在遗书中说:“为恩惠无量的藏人,我将点燃躯体。”他把占人口多数的汉族人称为“汉魔”,并写道,“无法在其恶法下续留,无法容忍没有伤痕的折磨。” 按图放大 Jon Han 三年来已有近100位藏人僧侣和普通藏人自焚;仅仅在11月4日至12月3日之间,就有30人自焚。中国政府正在通过拘押那些他们所指控的煽动者,来制止持续发生的自焚事件。而与此同时,没有伤痕的折磨仍在继续。 21年前,我和大学同学一起第一次走进了中国西部的这片高原。当时这个地区至少看上去还算祥和,可是如今,每天都在传来不幸的消息。10月份,当我再度来到这里时,我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喇嘛,他欢迎我去他们寺庙玩。公共汽车路过一个检查站,上方横着红色条幅“维稳处突一马当先”。年轻的喇嘛说,他最讨厌看到拿枪的军人。 因为修路,到了晚上我才搭上一辆车,前往朗卓生前居住的地方,大约100里地之外的中壤塘乡。我是车上的第三个乘客;车上还有两个年轻的藏人。 “你们信仰藏传佛教吗?”我问他们。其中一个藏人拿出挂在胸前的达赖喇嘛画像,说道,“他是我们真正的尊者。” “你们知道有自焚的事吗,就是——把自己点燃?”我试探性地问,终于提出了这个话题。他们都知道。 “对不起,你们恨汉人吗?”我这样问他们,这是因为那个叫朗卓的年轻人在遗言中用了一个词——汉魔。他们听说过朗卓的事。当我告诉他们我来这儿是想见见朗卓的父母,表达我的难过时,他们跟我说了更多的事。 他们说去过那个地方,很多藏人都去过。那些天,人们在他死去的路口搭起了白色的帐篷。“他是我们的英雄,”其中一位说。 到了中壤塘,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一处路灯下,同行的索南下车询问路边的中年男子,但那人摆了摆手,让他走。在一个路口,索南向两名骑摩托车的男子询问,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争吵。一个路过的喇嘛走近来,隔着车窗审视我。 索南回到车上,说,“对不起,他们骂我不该带你到这里来。”这时过来一辆小面包车,从上面跳下来两个男子,愤怒地指责索南。恐惧和敌意像夜幕一样笼罩这片土地。 我们一路沉默,离开了中壤塘。索南忽然说,“你知道吗?我们是藏人,信佛教,可是我们没有许可就不能去拉萨。”很多年前在格尔木你可以看到许多去拉萨朝圣的藏人,如今没有了。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中壤塘,我向一个去打水的年轻喇嘛询问朗卓的事。他认真地把我带到旁边殿堂里的角落去问一个在那里盘腿而坐的中年喇嘛。由于我没有朗卓的照片,他说他没办法帮我。 一个十几岁的喇嘛问了几个他的同伴,也没问出来什么。问路人,他们摇头表示不知道。到一个建筑工地问,那儿的人也说没有听说过朗卓。来到中壤塘小学,我问一个端着枪守门的军人。网上说朗卓是学生。那位军人建议我去旁边挂国旗的院子看看。我又问了路人,确认这里没有中学。 白天通往县城的道路只有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间通行。我得走了,小河边一排白杨涂满金色,一片年少的红衣喇嘛在野地里练习。我不情愿地上了车。这些年里我去过很多地方,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失落。 走出几百米路过一个民居聚集的小山坡,我央求司机再等我一会 。经过我多次恳求,路边小卖部的店主终于为我指了朗卓家的方向。山坡上,一对老年夫妇指向不远处一户人家。 这是一个房屋和院子的墙壁都是泥土包裹的小院子,院子的铁门紧锁,一边墙外树立着五个高大的经幡 。 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小男孩路过这里,这位中年妇女说,她见过朗卓。他的父母住在远方的牛场。她告诉我说,那一天,他穿着新衣服,全身都是新的,洗了澡,干干净净,还新理了发。他问别人,我帅不帅?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悲哀。我拿出500元钱给这位妇女,请她转给朗卓父母,告诉他们一个汉族人来过,他很难过。 对不起,在朗卓和他的藏人同胞们为自由而死的时刻,我们一直没有说话。我们汉族人一样是受害者,相互隔膜、内耗、仇恨和厮杀。这是我们共有的土地,这是我们共有的家园,我们共同的担当,共同的梦想——它也将成为我们共同的救赎。 许志永是人权人士、律师,公盟组织的创始人。本文由曹雅学译成英文,中文版译文经作者审定。 翻译:谷菁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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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驻华使馆在微博公开表示对藏人的自焚担忧并重申宗教自由

法国驻华使馆昨日在其新浪微博官方账号内发表了法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就中国藏民居住区再次发生自焚事件问答的摘录,在表达担忧的同时也重申了尊重宗教自由和信仰自由。在中国社交网站上,有关藏僧自焚和宗教自由的话题一般都会在短时间内遭到删除或加密,这样尺度的公开言论可以说并不多见: 法国驻华使馆:法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就中国藏民居住区再次发生自焚事件答记者问摘录-2012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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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 | 夏明:与中国学者谈藏人自焚

香港女记者蔡淑芳在“廣場活碑 ”网站为所有自焚藏人建立 “人物志” ,并在脸书上发表这张照片写到:“末日倖存者為西藏自焚殉道者供燈念誦大悲咒,祈願離苦超渡和平安祥。今天重讀「西藏生死經」,記下達賴喇嘛尊者訓示:在今日高度互相依存的世界裡,個人和國家都無法自己解決。我們彼此需要,因此,我們必須培養世界性的責任感。保護和滋養我們的世界家庭,支持弱勢的成員,並保存和照顧我們所生存的環境,是我們集體的和個人的責任。” 与中国学者谈藏人自焚 作者:夏明 文章来源:《阳光时务周刊》总第 035 期 从 2009 年二月起,截止今年 12 月 4 日,已有 92 名藏人在中国境内自焚,境外(印度和尼泊尔)还有 5 起自焚事件,死亡人数已上升为 77 。今年年初,在我写作《雪域血红自由火》(收入《浴火袈裟》一书为导论)一文时,中国境内发生的藏人自焚事件已有 20 起(截止 2012 年 2 月 4 日) ,但短短的十个月,又新增 72 起。在人类文明史上,这是令人震撼的事件。 作为在多民族国家一员的藏民族经受如此灾难,占据全国人口 92% 的汉民族有责任和义务了解事件的真相,倾听藏民族的诉求,努力做出回应和改进,立即消除藏人生不如死的苦难根源,从而制止自焚事件的再度发生。 但迄今为止,中国政府的反应还停留在“阴谋论”的思维定势里:首先指控海外势力(所谓的“达赖集团”和“反华势力”)“组织”、“操纵”和“唆使”藏人自焚。其次,大规模动用警力和武力,驱散民众集会、围攻寺庙和抓捕僧人、重判所谓的“协犯”(其实大多是牺牲者的亲人或寺庙的僧人)。最后,在地方上又用重金(例如甘肃省甘南州公安局出价人民币 20 万)悬赏举报自焚“幕后黑手”。中国政府不仅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把新的“罪名”强加给藏人受难者和他们的家属。 面对藏人的灾难和中国政府的不义,汉人的集体表现没有体现出“仁、义、礼、智”的传统美德。 2012 年 11 月 13 日《纽约时报》记者杰安迪从北京发出报导,题为“中国知识分子对藏人自焚集体沉默”。如果意识到《纽约时报》在国际舆论中的领导地位,以生产、传播智慧和思想为业的知识分子不能不集体反思一下,为何汉人对藏人的苦痛缺少慈悲的情怀和道德情感上的敏感。旅居加拿大的著名藏人历史学家茨仁夏加( Tsering Shakya )(见 The Struggle for Tibet ,第 91 页)曾写道:“想要中国知识分子,不管他们是共产党官员、自由派民主人士或异议作家,去用客观和理性的方式去思考西藏,似乎就是要求一个蚂蚁举起一头大象。这是超越于他们的能力和意境的。他们的悟性被种族偏见所钝化,他们的想象被殖民主义主子的信念和定见所蒙蔽。” 当然,首先我们必须明确,概言“中国知识分子”并不否认个别的中国学者为改变西藏人民的处境发出的吶喊和做出的努力。第二,中国知识分子的处境艰难,恐怕与藏人也有相似之处。如一位署名“林冰谦”的深圳读者在读完杰安迪的报导后,给《纽约时报》的来信中写道:如果知识分子是指“官办大学和研究院的教授、官办媒体从业者等” ,“他们因政府的选拔和控制制度,不存在合理的独立性。其人本身就是政府组成部分,亦即藏人自焚的罪魁祸首的组成部分。他们的沉默作为政府的信息封锁政策的一部分,是一种必然。”如果是指自由知识分 ​​ 子,“中国大陆能够突破中共金盾工程的阻截而在 Twitter 上发言的人们的自身和家人仍在这个北京政府的威胁下,随时会因在 Twitter 上发表的意见被秘密逮捕甚至处决。”所以,作为身处自由世界的知识分子,我们必须意识到,中国的知识分子和藏人其实都是专制政治的牺牲品,他们都面临着深刻的身份认同和本体价值的危机。对于藏人,它涉及到如果藏人没有了佛教“三宝”(佛陀、佛法和僧团),藏人是否还是藏人的问题。对于中国知识分子,如果没有了独立、自由的思考和追求正见的使命感,是否还配知识分子的名分。也正因为这种相通性,所以,中国知识分子必须关注和支持藏人的诉求。 回顾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藏人的灾难经常成为汉人灾难的预演。 1962 年班禅大师的《七万言书》不仅详陈了中共在藏区的“左倾”政策和对文化宗教的绞杀,也预见了未来全中国的“文革”浩劫。 1989 年三月胡锦涛在拉萨开枪杀人和实行长达一年的“戒严”,测试了汉人和国际社会的反应,为同年北京的“戒严”和天安门广场的“六 ∙ 四”大屠杀做了预案准备。现在,中共维稳镇压的“卡特尔”(包括军队、武警、公安、国安和政法系统)又在藏区和维族区试刀演练,我们不能天真地认为,汉人就不会遭遇自焚(“强制搬迁”已制造出内地自焚悲剧)、断网(“微博”也已被关闭过)、和被武力弹压的残酷(汕尾、石首、乌坎和什邡都已见证)。同时,如果我们仔细分析苏东共产主义垮台消亡的历史经验,就会看到民族矛盾和族群危机成为摧毁极权专制体系的重要动力机制。以藏人的宗教炙热和牺牲精神、寺庙的组织体系、藏民族视为观音菩萨化身的精神领袖达赖喇嘛的国内和国际威望来看,中国的民主希望恐怕还寄托在藏人的自由抗争运动中。 但对于藏人的抗争,在汉人学者中间存在着普遍的误解和冷漠。在此,我们可以把汉人知识分子分为三类:第一,官方的御用学者,其中也包括一些藏人藏学家,他们对藏人或达赖喇嘛领导的海外流亡小区进行谩骂和诋毁。例如今年春季官方的“中国西藏新闻网”发表了无署名的《七问达赖喇嘛》,给达赖喇嘛贴上了一系列的侮辱性卷标:“旧西藏最大的封建农奴主”,“叛国者”,“不是有病,就是有鬼”。该文还说:“达赖的言论不禁让人们想起二战中疯狂的纳粹。达赖的’中间道路’、’高度自治’背后,是赤裸裸的民族驱赶,和当年希特勒’清洗’犹太人何其相似。 ”它还写道:“达赖在旧西藏的所作所为,连希特勒都相形见拙。”在这篇代表官方立场的文章中,藏人自焚成了达赖喇嘛“蓄意鼓动”和“屡次唆使教唆杀生造下的恶业”。 我们都知道, 1950 年中共宣布西藏“解放”,是年年底,年仅 16 岁的达赖喇嘛亲政。 1951 年《十七条协议》签订, 1959 年 24 岁的达赖喇嘛流亡印度。不知已经在中共控制下的达赖喇嘛有何所作所为可以“连希特勒都相形见拙”。且不说达赖喇嘛倡导的“中间路线”明确主张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框架下”寻求西藏的“名副其实的自治”,而且,非暴力路线也是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行政中央的一贯政策。西藏的自由抗争本质上是一个有虔诚信仰的民族与推行无神论的共产党政权的冲突,与新疆的维族抗争、汉地“法轮功”和“家庭教会”的维权都有相似之处,并非是汉、藏的种族冲突。但中共的宣传机器和暴力镇压愈加把它演变成了族裔性质的冲突,正如著名汉人藏学家王力雄所言,尤其在 2008 年后,中共“反分裂的官僚机器”把藏汉关系转变成了“种族对立”,制造了“自我实现的预言”。 不幸的是,许多汉人学者对官方的宣传和偏见不加分辨地照单全收。例如,有海外的华裔学者接受“万恶的奴隶制”、“奴隶主”等不实判断,把毛泽东在西藏的作为与“林肯解放黑奴”相提并论,并把毛和林肯并立。又例如,许多的汉人学者总是用西藏的经济发展来代替和回避对宗教自由和文化权利的讨论,无视西藏问题的核心是宗教信仰和人权问题,从而涉及到的藏民族的生存问题。还有,许多汉人学者无视流亡藏人小区在民主化上的成就和实现了政教分离的事实(可参见复旦大学国关学院培养出的台湾学者苏嘉宏所写的《流亡中的民主》和《民主在流亡中转型》两书),向中国人灌输“达赖喇嘛要复辟农奴制”和“神职人员的绝对特权”之类的谎言。在我任教的大学也有教授依赖自己家庭里“援藏干部”提供的信息,来对西藏问题进行权威论证,全然不顾援藏的“党政干部”、“国企员工”或者“军队官兵”做为殖民主义体制的核心所带来的偏见。 官方的谬误宣传和诋毁之所以还有市场,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学者属于我要说的第二类:没有官方背景,也没有有意识地要去伤害藏人利益,但对西藏问题漠然置之,无意识中行方便,成了谬见的寄居体和无意识的谎言传播者。许多人不知道佛教的真谛,轻易用无神论把宗教信仰贬为无知和落后。许多人不知道达赖喇嘛为何人,他有何著述和教导,他在藏人中和在国际上受到何等的礼待,却随意侮辱他的成就和名誉。许多人不去深究藏人自焚的诉求,聪耳不闻他们在生命燃烧时仍然不忘心发善念、远离贪嗔,而是草率地把他们看作“极端狂热分子”,甚至“恐怖分子”。 毫无疑问,藏人自焚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今天的藏人并没有如此的奢华,只是在“好”与“坏”之间选择。藏人的困境和苦难在于,他们的“选择集”里,只有“坏”和“更坏”的选择。比自焚还要坏的选择就是西藏人民失去佛教三宝:佛陀、佛法和僧团。中共政权对藏人精神领袖达赖喇嘛的肆意侮辱和诋毁,禁止在寺庙悬挂他的画像,把坚持信仰达赖喇嘛为上师的僧人逐出寺院,在寺庙建立党组织直接控制的“寺庙管理委会”和进驻“工作组”,把百万份所谓的“四大领袖像”(毛、邓、江、胡)强行送进寺庙,都是西藏人必须面对的危及他们根本宗教信仰的威胁。自焚的僧人追求的目的就是要献上个人身躯,捍卫藏民族信仰的自由和民族生存的权利。由于不理解这一困境,我们看到一些汉人学者尽管对藏人深怀同情,但仍然未能逃脱曲解藏人的 ​​ 思想误区。这就是我看到的第三类汉人知识分子。 例如,暨南大学的姚新勇教授对中国的民族问题发表过不少论著。近日读到他的两篇文章:《中共政府与十四达赖真的无法劝阻藏人自焚吗? 》和《燃烧的身体与身体政治学之辩:关于部分藏人持续自焚现象的观察与思考》,感到有必要与汉人知识分子对话沟通。姚教授清楚地意识到了“中共并不具备立即阻止藏人自焚的威信,”也不同意政府的“一味严控”和“升高了对达赖喇嘛的攻击”,甚至认为这些措施“进一步激化了藏人的情绪,也客观上影响了自焚的不断持续。” 但姚教授的下列观点却值得商榷:第一,他试图站在“生命价值的高度来设法劝阻自焚”。第二,他以为,自焚是一种极端行为,远离了佛教不杀生的戒律,超越了非暴力不抵抗的界限,聚集了“民族仇恨”。第三,他认为,“文化灭绝”和“种族”灭绝在西藏并不存在,藏人“作为一般人的生活权利并没有被剥夺,最低限度的宗教信仰权至少也还存在,”“传统藏族文化、藏地山河并没有面临即刻毁灭的危险。”第四,“心硬”的达赖喇嘛“刻意回避”了自己的责任,他应该明确表态、甚至不惜以绝食就可以阻止藏人的自焚。 首先,如果要体会到藏人感受到的文化灭绝的危机,我们就不能把藏人看作汉人界定的“一般人”。藏人是有炙热宗教信仰的民族,这是与汉人主体的最大区别。他们各自领悟到的生命的意义由此分叉,也就是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和有精神信仰的唯心主义者之间的鸿沟。因此,在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法华经》的“药王菩萨本 ​​ 事品”中,有“自燃身”来“以身供佛”和“燃臂供养”的论述。但今天的中国文化人难以理解佛教 ​​ 的“生死一体”的内涵,也难以理解我们先人“舍身取义”的士大夫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主体已经忘却了裴多菲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对“不自由、毋宁死”早已感到陌生,甚至无法理解共产党人夏明翰的“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了。电影《南京!南京! 》的编剧和导演显然看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塑造出了一个悲剧英雄,受过教会学校教育的日本士兵角川。在他帮助电影中的姜老师尽快脱离生命的苦海后,又听到唐先生在生命终止的最后一刻兴奋地告诉他,“我老婆又怀孕了”。我们不难理解,角川说出了:“活着比死亡更艰难。”他让两位中国幸存者逃生,然后开枪自杀。对于给予他们重生的恩人的死亡,两位中国人没有任何反应或反思,只是陶醉在生还的狂喜中。这可能又是中国人“生存智慧”与日本人“武士道”的差异了。 在佛教看来,肉体的生命终有离散的一天,而意识和精神却会永生。作为知识分子,如果无法从超越性的高度来认识人类生命进化追求的精神本质,我们就无法领悟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也更无法领悟加缪的“我反抗,故我们存在!”( Albert Camus , The Rebel ,第 22 页)从此高度,人世间目睹藏人自焚,忍受精神折磨和痛苦最深重的莫过于达赖喇嘛,因为,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爱他的信众,也没有任何人比他为他的人民和宗教付出得更多。所以,作为汉族的知识分子,我们没有资格去“美化”或“丑化”自焚行为,更没有权力去谴责和指导达赖喇嘛。面对不断的自焚,我们集体需要的是勇气去发现、实践和捍卫正见。 现在中国知识分子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没有追求“真、善、美、圣”的意识、冲动和勇气。我们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大提琴家马友友也因为在 1997 年白宫欢迎宴上,向同坐的江泽民提醒中国对达赖喇嘛和西藏政策有待改进,结果上了“黑名单”,好几年不予以去中国演出。所以,西藏问题是一个学术雷区。要在中国政府和达赖喇嘛之间保持理性和客观是不易的。在接受了要付出的代价后,我有缘与达赖喇嘛有过无数次会面(一次是在他达兰萨拉的寓所),并多次听到他的讲经会,也在我的学校为他举办过两场座谈会。通过多次近距离的接触,我可以告诉读者,达赖喇嘛是一个有慈悲、有智慧、有童心和有幽默感的老人。通过阅读他的著述(有上百种),我认识到,达赖喇嘛是打开藏民族心灵之门的钥匙。企图隔断达赖喇嘛与藏人的精神关系、谩骂和诋毁藏人精神领袖,不能解决藏人自焚问题。所以,中国政府若要真正解决藏人自焚问题,必须从尊重藏人的宗教领袖和上师达赖喇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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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加拿大与欧盟呼吁北京解除藏区封锁令

欧盟外交高级代表阿什顿周五12月14日在欧盟委员会网站就藏人自焚事件发表公告,公告写道:欧盟对越来越多的藏人,尤其是年轻藏人的自焚深感悲痛,也深感关切。藏人的民族身份受到压制似乎是他们自焚抗议的主要因素。欧盟在尊重中国领土统一的前提下,呼吁中国当局调查藏人感受压抑的深层原因,并确保他们的公民,政治,经济和社会和文化权利的尊重,包括他们有权享有自己的文化,信奉自己的宗教和使用自己的语言。 欧盟完全支持由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皮莱女士于2012年11月2日发表的呼吁。呼吁中国当局保障西藏人民和平集会和言论的自由,尊重他们的权利并且保持克制,释放因参加和平示威而被拘押的藏人。公告还敦促中国当局允许外交官以及记者自由进入所有藏区。 公告在表示意识到藏人的绝望感受的同时,也呼吁藏人不要用自焚等极端的方式抗争,呼吁藏区有影响力的宗教人士帮助阻止类似的事件继续发生,公告同时也鼓励有关各方继续进行有意义的对话。 加拿大外交部长约翰•贝尔德John Baird 也在同一天12月14日发表了内容相似的声明,声明担心,中国当局正在采取的更加严格的惩罚措施只会进一步加剧该地区的紧张局势。 声明表示,这种极端的抗议方式居然会受到支持这实在令人震惊,这也说明了藏人要求宗教、文化自由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 加拿大敦促中国政府充分考虑到藏人的传统和文化,以缓解紧张局势。敦促中国政府立即取消对外交官,媒体以及其他观察员进入藏区的限制。呼吁北京与达赖喇嘛本人或其代表举行真正的对话,寻找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和平解决方案。 欧盟公告网址 http://www.consilium.europa.eu/uedocs/cms_data/docs/pressdata/en/cfsp/134378.pdf 加拿大外长声明网址 http://www.international.gc.ca/media/aff/news-communiques/2012/12/14b.aspx?lang=fra&vie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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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雄:燃燒的遺言——藏人因何自焚?

每個個體生命的燃燒都會被全球看到,被報道、祈福、慰問,從而讓其他藏人看到——自焚由此形成自焚運動。我們需要弄清這種廣泛而持續的自焚,整體是在表達什麽意願,追求何種目標? 目前,藏人自焚變成了一個各方面都不知道如何應對的難題。 一是自焚加速發展,迄今(到2012年12月11日)境內藏人自焚97人(除此還有5位境外藏人自焚),其中2009年自焚1人;2011年自焚12人;2012年迄今自焚84人,僅11月就自焚28人。停止自焚的所有呼籲都無效,誰也不知道哪裏是頭。 二是處於兩難——這麼多人已經自焚,任何對自焚的否定都成為對犧牲者的不公,以及對他們親友的傷害;反過來,對自焚的報道、祈福法事、慰問和捐贈等,則成為對繼續自焚的鼓勵。 三是自焚起於當局的鎮壓,當局又把自焚定為犯罪行為繼續鎮壓,這使得出於人道立場阻止自焚的努力,陷入如何與當局區分的糾結。 四是外人既對自焚者同情,同時又不理解自焚行為,看不到能達到的效果,在初始的震驚過後,隨着自焚不斷增加變得麻木。 五是藏人精英抱怨國際社會與中國知識界失語,這與自焚運動缺乏理論支持有關,而藏人精英除了對自焚抽象肯定,也沒有能夠引領他人的見地。 六是利益考量導致各國政府對藏人自焚採取回避敷衍態度。在經濟至上的世界,此種經濟人理性並不奇怪。藏人比起其他民族(如處境更糟的維吾爾人)已得到很多關注,仍免不了被冷落的感覺。 …… 解開這個難題,或至少知道該怎樣面對,前提在於需要搞清這種廣泛而持續的自焚,整體是在表達什麼意願,追求何種目標?對此存在不同解讀,多數只是強調某個方面,甚至按需所取。我認為,在缺乏自焚者個體的充分信息情況下,用統計方法分析,或可幫助接近全貌。 從2009年境內第一個自焚藏人紮白開始,藏人作家唯色同步地記錄了每個自焚者的情況,並隨時更新匯總,發布於她的博客——《看不見的西藏》。 使國際社會關注西藏。但除了網路作家古珠一人提到,其他遺言都未涉及,在遺言中的比重最小。這說明境內藏人並未像人們想當然認為的那樣寄希望國際社會。倒是自焚的境外藏人(未納入上面表格),其中的江白益西在遺言中兩次提到尋求世界支持,另一位西繞次多也在自焚前呼籲國際社會關注西藏問題。 尋求國際社會的支持一直是境外藏人的主要目標,也是迄今流亡西藏領導機構的工作重心所在。這一點體現出境內外藏人的差別。 本文進行的統計分析,基於她所記錄的信息。 還需說明的是,造成藏人自焚的首要責任在中國政府,這一點非常明確。 本文有限的篇幅不用於重複這個結論,而是希望進行更有建設性的討論。 自焚人數的時間分布 將境內藏人2012年每月自焚的人數分別列出,可以看出兩個高峰分別在3月(10人)和11月(28人)。3月分別有「西藏起義紀念日」(3月10日)、 2008年西藏抗議周年日(3月14日)、2008年阿壩縣抗議民眾被槍殺紀念日(3月16日)、中國政府所定的「農奴解放紀念日」(3月28日)可以合理地判斷,自焚高峰與上述日子有關,總體是在表達對中國民族政策的抗議。表達抗議應該被視為自焚的主要動因之一。 自焚發生的最高峰是在中共十八大召開的11月。此前的10月,自焚人數與3月相當,同為10人,應該也與十八大有關,因為十八大曾被廣泛傳為將在10月召開。在中共十八大前後出現的密集自焚,可以理解為促使中國新一代領導人改變西藏政策,是將自焚作為一種促成變化的行動——這應該是理解自焚的重要入口。 自焚者遺言分類分析 進一步了解自焚的動機和訴求,可要求的,佔19%,但是要加上多人自焚時喊了「讓達賴喇嘛返回西藏」、「西藏要自由」、「釋放十一世班禪喇嘛」、「語言要自由」等口號,都是在表達抗議和要求。同時,對多數自焚者,即使沒有遺言或口號,自焚行動本身所含的抗議和要求已是不言而喻,無需再說。 從自焚者留下的遺言入手。我所分析的遺言,都是在自焚者在自焚前留下的,有手寫,有錄音,也有與親友所說。迄今有26位西藏境內自焚者的遺言現世。 除此還有多人被記錄下自焚時喊了口號。 口號內容比較一致,大部分是「讓達賴喇嘛返回西藏」、「西藏要自由」等。相比之下,事先留下的遺言比在自焚一刻喊的口號有更多層面,因此對這種遺言做專門分類分析。 遺言分類可以得到以下一些看法: 占總數的35% 這一部分並非是對外(當局或國際社會)的,而是一種體現自我人格力量的英雄主義,是一種通過捍衛尊嚴,分擔痛苦,鼓舞勇氣,表達聲援,類似涅槃的自我昇華。典型遺言有「要為西藏民族的尊嚴而自焚」(班欽吉),「他們認為我們害怕武力鎮壓,他們想錯了」(彭措)等,體現了藏民族最為可貴的精神力量。 自焚並非主要是出於絕望 首先,一度流行的——包括流亡西藏政治領導人也曾宣稱的——自焚是出自藏人無法忍受目前處境的絕望選擇, 不能說沒有,但所佔比重只有19%,比重在7項分類中屬較低之列。 境內自焚藏人並未乞靈國際社會時包含對當局的要求和抗議),佔38%,居第二位。其中也有類似表達勇氣和承擔的內向成分,是一種具有宗教性質的奉獻。如索巴仁波切遺言表達以壽命和身體供養達賴喇嘛並超度眾生。 非宗教人士對此不易理解——以燃燒肉體作為供奉,不求功利,只求功德,这種宗教精神為多數藏人所具有,也會成為自焚的動力。 關於西藏獨立 在遺言中明確要求西藏獨立的有4人,另一人表示以自焚「守護西藏國」(旦正塔),一共佔19%。另外還有數人在自焚時呼喊了西藏獨立的口號。 2008年以來,獨立意識在藏人中廣為擴散。不過流亡藏人作家加央諾布把凡是呼喚達賴喇嘛回西藏都等同於要求西藏獨立(見JamyangNorbu:MAKEITBURNINGISSUE),卻有些牽強附會。主要是當做一種行動共有14個自焚者在12份遺言中表示把自焚當做一種行動。這是比重最大的一塊(54%),與中共十八大期間出現的自焚最高峰一樣,都體現了自焚者期望他們的犧牲有助於實現目標,而非僅僅只是表達抗議或絕望。至於自焚是否真的有助於實現目標,他們並不清楚,但是如丁增朋措遺言所寫的——「無法繼續活下去空等」。這句令人傷心的話是應該理解自焚的一把鑰匙值得深思。 境內藏人終於明白:只能靠自己 西藏問題多年未獲進展,從西藏自身反省,在於一直把進展的希望寄託給外界——境內西藏寄託於境外西藏;境外西藏先是寄託於國際社會,後來寄託於中國政府,基本路線始終是利用國際社會的壓力迫使中國政府讓步。 對國際社會,達賴喇嘛取得了舉世公認的成功。歐美民眾幾乎一面倒地同情西藏,達賴喇嘛成為家喻戶曉的全球明星。但是在給中國政府施加壓力方面,我認為國際社會已經到頭,很難再指望更多即使在急需西方援手的1980年代,中國對西藏問題都未曾半點讓步,在已經「崛起」了的今天,指望國際能壓中國讓步豈非更為渺茫? 開與達賴喇嘛特使會談。那從一開始就是為北京奧運會設計的國際公關,卻被流亡西藏當做終於來臨的機會,熱切盼望獲得實質進展。境內藏人那時多有樂觀,耐心地等待。直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夕,達賴喇嘛在3月10日抗暴紀念的例行講話中宣布:「從2002年開始,我的代表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有關官員就特定問題先後進行了六次會談……但令人遺憾的是,在基本問題上會談不僅沒有產生任何實質的成果,而且過去幾年對境內藏人的殘酷鎮壓更是變本加厲了。」 奧運前的最後時機強化國際對中國的壓力,但是真正了解中共就會知道,寧可北京奧運會不開,它也不會在西藏問題上讓步。果然,國際社會隨後的動作毫無效果,杯葛流產,態度最強硬的法國最終也向北京服軟。這些都毫不留情地證明,流亡西藏多年的路線——通過國際社會迫使中國讓步,是完全無效的。 另一方面,達賴喇嘛的宣布卻驚醒了境內藏人。他們年復一年在無窮等待中消磨耐心。這中間,班禪喇嘛被囚禁,噶瑪巴出走,達賴喇嘛日復一日遭攻擊,最終等來的卻是「沒有產生任何實質的成果」。第一時間得知達賴喇嘛講話的拉薩沙拉寺僧人,當即有人表示「我們必須起來」,隨即走上拉薩街頭打出雪山獅子旗,呼喊口號。那是2008年波及藏地全境的抗議運動的第一聲呐喊。3月10日當天下午,哲蚌寺幾百名僧人下山抗議。「3·14事件」自此發酵、擴展。 按照唯色的看法,目前的自焚運動仍是2008年抗議的延續。其實,也就是第一個挺身而出的沙拉寺僧人所說的——「我們必須起來」的繼續。自焚如何成為運動沒有組織、缺乏資源的民眾能做的並不多,可以想見的就是2008年那種走上街頭的抗議示威。當民心所向,一呼百應,聚成人群會形成聲勢。在規模小的社會,抗議人群規模足夠大,有可能促發變革,但是處身大規模社會的少數民族則註定沒有這種可能。1989年上千萬漢人走上中國各地街頭,都被不惜流血的專制政權鎮壓,人數只是漢人零頭的藏人,又怎麼可能例外?當大兵壓境,軍警密佈,到處抓人時,群體行動愈來愈難,「必須起來」就只能作為個人行為。而滄海一粟的個人如何對抗龐大政權? 2008年的西藏抗議遭鎮壓後,不少藏人獨自上街,喊口號撒傳單,結局都是無聲息地人間蒸發。分散的個體如何能從這種令人絕望的淹沒中迸發?那只有採取更加激烈的方式,如網路作家古珠的遺言所說——「把和平鬥爭更加激烈化」。而自焚,正是個體能做的最激烈方式。 每個個體生命的燃燒都會被全球看到,被報道、記載、祈福、慰問、廣泛傳播,從而讓其他藏人看到——自焚於是被不斷效法,形成愈演愈烈的自焚運動,亦釀成愈來愈大的悲劇。 如同2008年的西藏抗爭始自僧侶,自焚運動也是僧侶打頭。自格爾登寺僧人紮白於2009年2月成為境內自焚第一人,前面12個自焚者都是僧侶(注:我把2008年西藏抗議運動後被當局強行逐出寺院的仍算為僧侶)。直到2011年12月,出現第一個世俗藏人自焚。2012年一季度的20個自焚者中還有15個僧侶;到二、三兩季度已是世俗人為主;第四季度的前70天,50個自焚者中則有43個世俗人。在試圖理解藏人普通百姓投身自焚運動時,我總會想起曾聽過一位藏人妇女講的話,她說:「我沒有其他能力為我們民族做什麼,就為民族多生幾個孩子吧。」在自焚者遺言中也能看到類似的情懷。牧民丹增克珠和阿旺諾培的遺言說:「對我倆來說,沒有能力從西藏的宗教和文化上出力,在經濟上,也沒有幫助西藏人民的能力,所以我倆……選擇了自焚的方式。」 61歲的頓珠一再呼籲僧人和年輕藏人不要選擇自焚,留住生命為民族未來事業作努力和貢獻,表示應該由年事已高的老一代人自焚。 一旦藏人百姓知道,不需要擁有財富或學識,用自焚的行動也能造成影響,激起民眾,觸動當局,他們便會奮勇去做。 這種時候,大寶法王噶瑪巴仁波切呼籲生命寶貴不要自焚卻毫無作用就不奇怪,因為自焚者就是要獻出最寶貴的生命;而唯色等知識分子呼籲活着才能改變現實也不會有效,因為自焚者正是因為不知道活着能做什麼,而自焚至少能打破沉寂。除非是告訴這些絕望的藏人,不去自焚,他們能做什麼?而不是僅僅讓他們活着旁觀空等。 自焚是對壓迫者的抗議,也是對領導者的批評 掘自焚深處的這層含義,似乎應在藏人內部進行,但是眼看一個個生命燃燒,我只能把顧慮放在一邊。沒錯卻是多餘。要想取得勝利,更有價值的是檢討己方和改進己方。如果對自焚只停留在譴責壓迫者上,自焚的犧牲就成了浪費。境內藏人從對流亡西藏的滿懷期待,到紛紛挺身接踵自焚,流亡西藏至少應該從中看到——其以往的路線值得反思。 如果說老一輩流亡西藏領導人所走的道路,在他們的時代是必要的摸索,繞不過去,境內藏人今天的自焚,卻在用燃燒的生命呼喚流亡政府的新任領導者——不能再走回頭路! 目前,沒有跡象表明流亡西藏的新領導人明白這一點。當選司政洛桑森格在回答《亞洲週刊》提問是否有信心和中國政府談判解決問題時說:「我個人當然有信心,曾經有個中國知識分子,他講過,西藏問題,如果有個開通的人想通了,就馬上可以解決,我也這麼認為。」這種停留於1980年代的說法讓人感到時光倒流。洛桑森格上任後周遊列國,拜政要,見媒體,出席場合,搞各種活動,完全是在重複爭取國際壓力迫使中國政府讓步的老路。此前達賴喇嘛已將這條路走到了極致,所謂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但是1989年和2008年的兩度撞牆,卻沒有擋住今天的流亡西藏又進入第三輪重複。 不過,也許正是境內藏人的自焚運動被當成了新的契機。境外網站上一位叫維讓的藏人這樣寫:「同胞的軀體沒有白白燃燒,最近,安多一帶多次出現數千人規模的抗暴鬥爭,這是同胞們犧牲的結果……我相信,假以時日,2008年藏人抗暴的風暴一定會再次席捲藏地。」他因此批評藏人內部關於停止自焚的呼籲,「這一舉動是多麼的可笑,表示如果呼籲就此成功,那麼之前的同胞就會白白犧牲,我們的鬥爭也會戛然而止。」 當做一種實現目標的手段,自然會期望境內藏人的自焚多多益善。且不談這其中的道德是非——維讓已經表達對「道德制高點」的不屑,似乎政治只求目標,手段可以不擇——即使只從政治成敗而論,自焚也無助達到目標,就算能夠再次激起2008年那種抗議運動(當局的高壓已使其很難),然後呢?既然2008年被鎮壓,再來一次難道會不一樣嗎? 可能正期望再次發生這種鎮壓。鎮壓會引起國際關注,流血愈多,迫使中國政府讓步的國際壓力就會愈大。然而這又會回到前面論證,自焚只是增添了不同誘因,結果不會有二。專制權力既不在意自焚,也不害怕流血鎮壓。而國際社會當年沒有為六四與中國翻臉,現在也不會為西藏與中國反目。現實發生的一切,無一不在證實對此的任何幻想都是盲目。而生命一直在犧牲。 需要引發世界高度關注。而各國政府在避免開罪中國的同時,可能通過更多支持流亡西藏、關注西藏議題等方式平衡良心和安撫本國民眾。但這種好處當然只能在西藏境外。不過很難相信,境外藏人會為這點好處而希望境內同胞繼續自焚。 境外藏人包辦西藏自由和平事業,而讓境內百萬藏人成為主體,共同參與自由與和解;境內藏人知道了路在何方,他們就會活着挺進充滿希望的未來,而不需要再投身自焚的烈火。 王力雄,陽光時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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