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

墙外楼 | 许知远:香港,由“财富之城”到“抗议之城”

一 一切都杂乱、喧闹、热气腾腾。在香港维多利亚公园里,你见得到不同形状与颜色的旗帜——从本地民粹派的“人民力量”的黄色长方旗到法轮功的“退党保平安”的绿幡,你也看得到不同主张的标语,从“打倒梁振英”到保护乡村的“土地正义联盟”……。不断集结的人群,音响里传出的从Beyond的《海阔天空》到罗文的《中国梦》,它令人情绪激昂、也不可避免的带有历史的感伤——香港没有海阔天空,反而有强烈的围困之感,而充满民族情绪的“中国梦”则饱含苦涩。七月一日的游行,照例是一场嘉年华。 香港,这座曾经的财富之城,变成了抗议之城。像是维多利亚公园每年6月4日的烛光纪念,7月1日下午的游行,也变成了新的惯例。而整个香港社会似乎也被激活了,他们躺在皇后码头的地板上,反对政府拆除历史性建筑;他们聚集在新界的农田,抗议高速铁路的建设……,大大小小的游行层出不穷,诉求也五花八门,从争取普选、反对官商勾结,到对于中国来访领导人的示威,再到对刘晓波、艾未未的声援……。倘若你还执迷于香港那个“政治冷漠”的经济城市形象,一定会被这些景象弄得倍感困惑。而你也感到,在这个城市,似乎一切价值都在被重估。 我站在公园人口,正对着维多利亚女王那张胖胖鼓鼓、却冷漠的脸,她的身后是几株椰树,拥挤的广场上,赫然飘扬着英国国旗,至少有几十面,它们中还夹杂着零星的青天白日旗,但没有一面五星红旗。倘若维多利亚女王看到了公园中飘扬的米字旗,必定深感欣慰与好奇。英帝国的统治,从来不仅仅依靠现实的实力,它更仰赖于一套理念、制度与生活方式。她也很好奇,英帝国早已衰落,那个割地赔款的中国已然再度兴起,香港为何仍对殖民时代念念不忘?倘若她能够看到如今网络上流行的一幅政治波普,她平日故作严肃面孔也会彻底舒展开:在画面上,她的孙女伊丽莎白头戴王冠,周身散发出红色光芒,在画面下方则是工农兵与少数民族,画面下方是一行这样的标语——“英女王是香港人民心中的红太阳”。 除去政治波普上的伊丽莎白,彭定康的面孔也不断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因为在任内推动了激烈的政治改革,这位“末代总督”曾被北京形容成“千古罪人”、“小丑”、还有更粗鄙的“搅屎棍”、“虚张声势的娼妓”,本地的精英也公然反对他,而大多数香港人忧心忡忡,怕他把一切弄得不可收拾。但现在,他又回来了,他不仅是现状的评论者,还带有预言家的光环。他在1997年说的一句话被香港人不断引用:“我感到忧虑的,不是香港的自主权会被北京剥夺,而是这项权利会一点一滴地断送在香港某些人手里。”对很多香港人来说,它道出了他们最深层的焦虑,他们不仅面对着外部的压力,还有来自内部的背叛。 在此刻的香港,你到处感受到这种怀旧之情。几个月前,一位常驻香港的美国记者Hugo Restall不仅捕捉到这情绪,还以不容质疑的口气刺破了它表面的暧昧。“香港在英国人统治下更佳”,他直截了当地宣称。尽管,不论在伦敦还是北京治下,香港都没有实现民主,但在前者,“香港是两个最好方式的结合,它受到英国的民主制度的保护,也享有一个全能而神经质的行政系统的高效率”,而如今,香港则面临最坏的结合,它“被一个日渐腐败与缺乏责任心的地方精英统治,而他们背后则是一个威权体制”。 这段评论引发了广泛的争论。怀旧注定迷人而危险,因为对现状的不满,人们不惜美化往昔,人们对殖民时代的怀念,来消解日渐显著的中国影响。不过,它的确触碰到这个城市正面临的核心问题——它面临着管治危机,而在管治危机背后则是合法性的危机。 这一点,你可以轻易的从梁振英的个人际遇中感受到。他在2012年7月1日的上午宣誓成为香港特区新特首,下午就有40万人涌上街头,“打倒梁振英”是这主张陈杂的游行中最重要的口号之一。一家报纸甚至算了笔帐,倘若有40万人上街,游行持续了5个小时,每人每小时喊出了10次 “打倒梁振英”,那么在这一天的下午,梁振英就被打倒了2000万次。 香港的历任领导者,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对待。殖民地的总督不用说,他们带着羽毛帽子,乘坐Lady Maurine游艇在皇后码头上岸,接受礼炮声与人群的欢呼。而在特首年代,不管是董建华还是曾荫权,都曾享受过某种蜜月期,人们对他们充满期待,他们也富有自信。当然,这蜜月的长度迅速衰退,而且结果。他们的成长背景、个人性格截然不同,却面对同样的命运——他们都大受欢迎的上台,在度过一个蜜月期后,迅速引发失望,最后则简直遭人唾骂。他们的失败不仅是个人能力与品格的失败,更是一个扭曲的政治体制的失败。 二 我随着人流慢慢的移动。香港的游行在水泥丛林中穿梭,无法看到人流有多长,天空只显露一角。自从这座城市建立以来,它就在与空间作斗争,太少、太陡峭的空间,却要容纳这么多、还不断涌来人口。它把海港填窄,把山尖削平,把楼房修得又高又窄,倘若你观察路边的餐厅与杂货铺,从财神牌位到碗筷的摆放,每个空间都被塞得满满的。而在那闻名世界的维多利亚港旁,你很难找到歇脚的咖啡店与酒吧,总是写字楼、码头、水泥公路,似乎闲暇之人不配享用这美景。 人们必须学会和密度与压力相处 。贸易城市本就忙碌,人口密度加剧了竞争,逼仄的空间则让压抑感更显著。在狭小的茶餐厅里,你要和陌生人面对面,还要防止自己碗里的汤溅到别人的衬衣上。人们要反应灵活,又紧守本份,面无表情的沉默,既是效率的需要,也是为了保持自我空间。这是一个高度功能化的社会,人们很少被鼓励表现出即兴式的情感。 多年来,这个城市的人们总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人们热爱金钱胜过一切,都极端的功利与实用。他们可以创造出经济奇迹,却对政治运动、公共生活缺乏兴趣。 对于这样一种的印象的形成,有漫长的篇章可写。从大英帝国顶峰时的吉卜林“这里为何人人都有铜臭味”,到末代港督彭定康上任前得到的警告:“你马上就要陷入一群只会谈论钱的人包围”,再到此刻的中国精英——不止一次,我听住在香港的北京朋友感叹:“香港人,他们懂什么政治”。从有关政治结构的“行政吸纳制”到分析家庭组织“功利主义家庭”,一整套政治与社会理论,似乎也支持这直观感受。 2003年11月,我第一次去香港。扑面而来的湿漉漉的空气,还有那种特别的味道——潮湿的混凝土、海风、茶餐厅的烧味,混合在一起。对于我这一代人来说,香港像是另一个精神故乡。枪战电影、流行歌星、金庸小说、《龙虎豹》与叶玉卿,还有从旺角杀到铜罗湾的古惑仔,伴随着我们的青春。不知是令人赞叹还是汗颜,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600万人口的香港为10余亿人的中国大陆,提供着大部分的情感和娱乐服务。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我经常往返于北京与香港之间。很多个夜晚,我从机场坐A12路双层巴士,像是过山车一样驶向香港岛。道路总是清洁,一切都富规则,隧道是灰白交替的干净颜色,每隔200米就是一个EXIT的标。远处的高楼都在闪亮,黄色发红的光晕,雾气中,显得迷蒙。IFC、中银国际与长江中心,有时就像藏在云层后面,而太平山则干脆消失了——山腰不断兴起的高楼遮住了它。 我在西环下车,总是闻到一家专卖紫菜面条的小吃店中的汤味。瘦小的南方人在夜晚的街道上走来走去,说着一种我至今也未完全听懂的语言。 我当时在毫无头绪的研究一位商业人物(在这里我不能提到他的名字)。他是香港20世纪后半叶的代表人物,亲身经历也全力促成了当代香港的经济奇迹。在翻阅那些老报纸和当事人交谈时,很容易就浮现出那幅热气腾腾的景象,那是20世纪50、60年代的香港,从内地逃来的难民在几个星期内就变成了勤奋、自制的技术工人。在这座典型的中国人城市中,创业精神到处弥漫,小企业兴起与死亡的剧目不停上演。在闷热的天气里,高级管理人员和工人一样汗流浃背地工作。 而在这些个人故事里,金钱也从来不是金钱,它更代表对个人自由与尊严的寻求,创业者们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些嘲笑香港人拥挤在马蜂窝式的高楼中的外来者,他们一定忘记了,这些万家灯火还代表着更深的意义,在20世纪后半叶的中国人世界里,这里是仅有的半夜不用担心敲门的社会。当人们总把香港描绘成一个伟大的经济故事时,它更是一个有关自由的故事。 而人们也往往忘记了,香港身上有关社会进步的故事。它从一个纯粹的殖民地,如何一步又一步变成了一个运转良好的中国人的城市;长期积累的物质财富,是如何转变成社会的进步;个人的自由选择,与社会的合作和秩序,是如何达成一致,而传统又是如何与现代共存的——对于一个大陆人来说,这城市看起来既古老又崭新。你看得出光鲜的玻璃大楼,性感模特的广告牌;也有一个个宗亲会、同乡会与中药铺子,还有银行大厦后面传来教堂的祈祷声。 我太想了解香港的往昔,却对它正在发生的重大变化视而不见。在我第一次香港之行的4个多月前,50万香港人走上街头,抗议香港政府试图通过的《基本法》第23条,这条法案宣称:“香港特别行政区应自行立法禁止任何叛国、分裂国家、煽动叛乱、颠覆中央人民政府及窃取国家机密的行为,禁止外国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在香港特别行政区进行政治活动,禁止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与外国的政治性组织或团体建立联系。” 香港人有很多理由走上街头。香港回归中国之时,也是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时,之后的几年中,消沉的经济增长与房价的跌落,令很多香港人饱受“负资产”之苦,人们又对未来缺乏信心。董建华的领导能力不足,在这一年春天的SARS中暴露无疑。而这一从中国传来的疾病与香港政府的不透明与笨拙反应,又引发了香港人的更一层焦虑——是否中国的阴影要笼罩香港,“一国两制”要遭遇挑战。而“二十三条”则成为了所有情绪的突破口,它似乎标志着香港人一直自认的“核心价值观”——香港人享有的自由——正遭遇严峻挑战。 不过,当时的我此毫无感受。接下来的纪念中,我一方面沉浸在香港历史中,另一方面则试图理解中国崛起对世界的影响,我对于未来充满期待,这个国家将伴随着经济进步、融入全球,也变得越来越自由,并最终走上民主之路。 如今我逐渐感觉到这些抗议。这也与香港和中国之间的“新关系”有关,两地的力量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我清晰记得,在我第一次到来时,香港人仍保持着某种习惯性的优越感,有时在餐厅,你要不由自主的讲英文,以期得到更好的对待。中国经济崛起的速度超越了所有人想象,贫穷与困顿仍在很多乡村与小城蔓延,但在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已诞生了一个数量庞大的中产阶级,一个依靠权力而生的巨富阶层,更重要的是,中国政府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富有和封闭,它不再向从前那样渴望香港的资金与经验。而香港则发现,多亏这些寻求IPO的中国公司、购买力旺盛的大陆游客、钱包鼓鼓的购房团,香港经济才保持增长。人们期待北京的新政策甚于一切。香港不再是中国未来的路标,反而倒像是一个装饰品。 这种新关系,也导致了大陆与香港间的新摩擦。 在地铁内一起简单争吵,都会引起了一场“蝗虫论”的持久冲突。这也是个充满嘲讽的插曲,一个多世纪前被称作“黄祸”的中国移民正是从香港中转出发的,而现在侮辱不是来自异族,正是当初那些“黄祸”的后代。 香港的诱惑仍在。大陆的孕妇们涌进了香港的医院,年轻的父母们买光了香港超市里的奶粉,中学毕业生们渴望进入香港的大学。这种诱惑也反映了中国的新现实——香港虽然不再代表物质神话,却仍有值得信赖的公共系统与言论自由;它也映射了崛起中国的另一面——它在经济上崛起,政治与公共生活却愈发封闭,整个社会的道德与信任系统已然崩溃。中国的内部困境,在香港得到了另一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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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最不幸的一代

第三排的短发女生说:“我二十一岁,为什么活得却像是四十一岁?每天都被很多压力裹着,论文、GRE、考研、找工作……”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语速急促,像是迫不及待要把胸中的郁结释放出来,她的单薄身躯承受不住了。 这是北京大学的一堂讲座课,我是这堂课的讲演者,台下是新闻学院的三年级学生。他们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大多出生在一九八七年前后,在九十年代后期度过青春期。这二十年经济扩张、物质丰裕、资讯发达、中国日渐卷入全球化的过程,也是意识形态死亡的二十年。 我们曾本能的相信,这种环境将孕育出更独立、更自由、对世界了解更宽阔的一代人,而他们将把中国社会带入一个新阶段。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这堂课程像是这一代人困境的某种缩影。在讲课环节时,我发现他们对世界所知甚少,十五年前我读书时被认定为必须知道的人类历史和重要人物,他们几乎都很陌生。 而在交流环节时,他们都抑制不住的表达自己的受挫感,他们感觉到社会的巨大压力,不相信个人的意志与力量,感到自己一直在遵循别人的要求而生活。诗歌、爱情、理想主义,这些青春必要的元素,在他们的生活普遍性的缺席。 接触的时间短暂,或许我的观察不可避免的带有偏见。两天后,我在《南方周末》上读到了关于义乌工商学院的“超级毕业生”的报道。这所学校的副院长是个狂热学生创业支持者,学生最普遍的创业方式是在淘宝网上开办自己的小店,他们中最成功的一位叫杨甫刚,他二十四岁,刚毕业不久,却已月收入四万元,还僱用六位员工,其中一位还来自名校武汉大学。 在就业形势严峻的此刻,他是这所默默无闻的学院的奇迹和希望。如今,这所学院正变成一所淘宝创业家的乐园,宿舍里堆满了纸盒子、接不完的电话,年轻人大部分时光都消耗在网上——他们是一群网络世界的小商小贩。副院长贾少华则对记者说:“延续培养精英的老思想,那是误人子弟。” 北京大学和义乌工商学院,是中国高等教育的两个极端,却陷入同样的困境——教育的目的和意义,彻底缺失了。大学失去了独立性,不仅屈服于学业压力,也臣服在社会生存压力之下。而年轻人,这些代表着国家与社会未来的新血液,一方面缺乏灵魂上与知识上的引导者,缺乏保护和鼓励,另一方面被提前推入赤裸裸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式的竞争中,被挤压和驯服,用自己的青春热情和创造力来交换生存哲学。他们没有被当作一个个人来看待,而只是巨大的经济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 我理解那个北大女生的感慨。即使在中国最知名的学府,教育理念也很少被提及。这所大学担负着盛名,却早已交出了原则和信念。日趋严重的教育产业化正扼杀掉它的生命力。它本应是中国最精英的大学,为这个国家提供最杰出的头脑、最富批评性的观念、最具理想主义的青年。但它对于这一使命,视而不见。那些费尽心机考入这所大学的青年,在短暂的虚荣心被满足之后,发现了无穷的失落。 他们渴望在这里被启发,被引导,被激发出生命中最灿烂的东西,并寻找到自己最想走的道路。当这一切都没有时,他就只能成为流行观念的俘虏。他要成为别人希望的自己,他要和很多同龄人在同样的社会标准进行同样的竞争,于是竞争就变得残酷无比,他越发迷失了自己。 我也理解贾少华的感慨和杨甫刚的选择。是啊,这样一所学院,既没有传统也没有现实的师资和学生的竞争力,它唯一的优势在于它背靠这个出名的义乌——全球小商品的集散地。与其让学生在校园里无所事事四年、或者学习那样僵死的知识,不如让他们及早进入社会。但很显然,贾少华误解了“精英教育”。今天的中国大学教育僵化、刻板、陈旧,不是精英教育。而他提供的解决之道,或许不再刻板、陈旧,却只是一种带有新的毒性的解药。他使教育彻底庸俗化,事实上,他的方法没给学生带来任何新的价值,学生们只是提前变成了小商贩。他们的成功也是如此脆弱,就像《南方周末》的记者潘晓凌总结的:“最低的运营成本、最充裕的时间,再加上青春无敌的精力,这些全天粘在电脑前的超级学生们拥有难以复制的竞争力。”但是,义乌已有太多这样的勤奋小商人,或许他们的很多父母都是如此,那么这所学院的存在还有何价值,另一座有个学院名字的批发市场吗? 在某种意义上,二十岁左右的这一代人,或许是最不幸的一代。他们生活在物质、资讯过分丰沛、精神与价值却如此匮乏的年代,也是一个技术手段不断革新的年代,目的和意义却消失了的年代。 因为盗链严重,而我们服务器带宽有限,所以图片设置了防盗链,请见谅。如果您的阅读器看不到图片,请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即可显示图片。 部分文章附有精彩小视频,如果您的阅读器无法观看视频,请移步原文链接: http://luo.bo/26558/ 本文小编:梁萧 标题: 许知远: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最不幸的一代 网友评论 发布时间:2012/06/27, 12:27 萝卜网 Copyright © 2010 – 2012 分享国内外精彩网事。 更多精彩欢迎您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欢迎网友 投稿 、推荐文章。 c5d85dad8496c5aa16731e645eaa0010 您可能对以下文章感兴趣: 日本政治家表示:年轻人的‘铅笔’太小了 用什么来安抚那些不安的年轻人 中国年轻人的消费观 年轻人,你该知道这些 邪恶小漫画:阻止不了的年轻人 来自无觅网络的相关文章: 徐小平:天使投资对年轻人创业很重要 (@yixieshi) 年轻人快速成为百万富翁的方法!! (@fun4hi) 调查显示:92%的年轻人在厕所使用手机 (@yixieshi) 原来233333是哈哈的意思,我跟不上年轻人了 (@fanjian) 15 家年轻人最想去的科技公司,前3名你应该猜得到! (@ipc) 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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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怎么办?

那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几乎每次演讲后,我总会遇到这样的提问。提问者的态度有时虔诚、有时不屑—你谈论了这么多中国的困境,总该告诉我们一个答案吧,如果你给不出答案,这些谈论有什么意义?它只是给我们带来不快。 每当此刻,我多少期待自己变成一八六二年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或一九○五年的列宁一样,在大声问出“怎么办”之后,为历史列出前行的路标,这必然是个充满快感的行为。当然,此刻我们知道了,这明确的路标都是可疑的,它引领俄国进入一个迅速激进化的历史隧道,通往更大的悲剧。 我理解提问者的困惑,事实上,我自己也同样如此。在此刻的中国,只要你稍具感受力,一定感到一种全方位的危机。和一个多世纪以来来自外部的危机不同,中国这次的危机是来自内部的。在外观上的,在军费开支、GDP总量这些量化的狭隘指标上,它仍有着一个崛起大国的光辉;但在维系一个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诸多领域—教育、环境、公共管理、食品、社会伦理,中国则面临着全方位的溃败。中国精英阶层的移民浪潮,是这种溃败的最明显的徵兆—作为中国经济奇迹的主要缔造者与受益者,他们却集体出走。中国似乎正在变成这样一块土地—没人在乎它的前途命运,只要用最短的时间、最高效的掠夺它,人们的不安全与无力感,加剧了贪婪与无所顾忌。 仍高度封闭、傲慢的官僚权力,一个普遍不满、混乱的民间,构成了此刻的中国,而且双方越来越失去了对话的能力。前者越发傲慢,而后者则偏见日深。也像中国一个世纪以来的经验一样,试图寻找中间的道路、理性的声音,是如此的困难。 在俄国社会弥漫着对“怎么办”的渴望时,一群知识分子在彼德堡出版了文集《路标》。他们都成长于十九世纪后半叶那民粹式的社会主义气氛中,但他们决定反抗这股激进化潮流。在面对俄国复杂的现实时,他们期望能跳出“科学社会主义”、“唯物主义”这种狭隘的分析视野,回到俄国的宗教传统,也回到精神领域,对他们来说,外在政治秩序的变革并不足够,如何建立内在的精神世界可能更重要。这本文集主要作者们在一九一七年革命到来后,都沉默、死亡或流亡了。事实上,新政权以掏空个人的内在精神为己任,从而让这些无个性的“新人”成为建设社会主义的良好材料。 但《路标》的精神遗产却并未中断。一九七四年,一群在苏联制度下成长的知识分子出版了文集《从瓦砾之下》,明确的表达对《路标》精神的延续。比起一九○九年的俄国,一九七四年的苏联没有面临沙皇的荒唐统治、或是激进化浪潮的喧嚣,而是面临着整个精神传统的损毁、政治权力无处不在的控制。而在这样一个时刻,如何重新嫁接起已中断的思想传统,如何展开一场道德与精神上的重建,比起指责政治停滞,要更为关键。 在此刻的中国社会,你会感到,比起那些层出不穷的荒诞与丑陋,同样让人沮丧的是,人们还失去了分析与探讨这些问题的能力与耐心。因为这种思维与精神的混乱,我们把所有的问题简化为政治制度问题,所有的情绪都为焦虑与愤怒。以这样的方式,不仅更难找到方案,而且常会选择粗暴的方案。在对解决方案的急切寻求中,是人们对于个体责任的推卸,他们既不愿意付出道德的、智力上的探索,只希望获取外界的、别人的、最好是一揽子式的答案,而他只要遵从这答案即可。而历史已经提供了很多教训,在个人的道德与智力的自觉性觉醒前,重大的政治与社会变革不仅是无效的,而且常是灾难的。 许知远,联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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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 | 南昌的夜

他很快就占据了谈话的中心。 屋里的空气窒息,灯光昏暗,空调咯吱作响,铺着塑料布的小桌上摆满啤酒、咖啡与花生米,六七个青年人围坐在旁,他们大多二十五、六岁,都是入行没几年的记者。 比起他瘦小的身材、无精打采的眉眼,他的声音充满扩张性,它尖锐、有点沙哑,带着少年人刻意的世故与痞气,仿佛他早已见到识广、饱经世事。 他宣称大学里没正经上过课,在南昌那座二流学院里,他是不折不扣的异类。这所学校里到处是红砖楼,据说之前的一位校长前往英国考察归来,最重要的收获是,英国的这些老牌名校尽是红砖砌成的。不过,南昌可以复制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却不能复制学术与思想的空气。 被过滤广告 为了逃离致命的平庸,他混迹于网络世界,尤其是那些带有“反动色彩”的论坛。年轻人总寻找不同的方式确认自己,学业、工作、名牌衣服、游戏、女朋友,而他则要为自己贴上“民主”、“自由”的标签。 他热衷于网络上的“左右之争”,翻墙去阅读被官方禁止的内容,搜寻关于六四、刘晓波的信息,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发表自己大胆的看法。互联网给予这代人新的力量与手段。 他的毕业论文——《电影与文学中的极权象征》——不仅让同学,也让评审老师大吃一惊、甚至不无迷惑。“极权”不仅是个禁忌词汇,也是个陌生的词汇。人们生活在无所不在控制中,却很少有机会、也更没有能力使用这个概念。在论文里,他不仅引述了奥威尔的《1984》,也有最近的电影《浪潮》——在一个小小课堂上,一位偏执狂的老师,是可以在七天时间,锻造出一个法西斯式的集体。论文中充满了影射,他用各种案例来影射中国的现实,它核心的论点是——人民不该恐惧政府,而是政府应该害怕人民。 尽管没人评审这篇论文,他还是幸运的毕业了。其中一位富有好奇心的老师还问他,到哪里搞到这些书籍与电影? 记者的工作没能释放他的能量,太多的审查与禁令了。他仍沉浸于网络,参加各种论战,四处结交朋友。微博的出现,陡然增加了他活动的频率与朋友的范围。他们随即交换看法、相互声援与讨伐。中国社会的无穷冲突、悲剧与荒诞,则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与弹药。互联网已经创造了中国第二社会、第二文化,他在其中游刃有余,也发展出一种亢奋与忙乱的表达方式,它首要寻求的是快感,它注重传播的效果而不是内容,它需要不断的肯定与自我肯定。 我还记得当晚的谈话,全是围绕网络流行的社会新闻,从洛阳性奴事件到抚州的钱明奇爆炸案,他不断地重复这个观点——中国已进入魔幻现实主义国度,再怎么伟大的作家都无法跟上的荒谬脚步。 他的谈话让我既兴奋又厌倦。比起大多数沉溺于物质与娱乐的同龄人,他不仅关心社会现实,而且试图寻找答案。比起上一代人,他受益于互联网带来的开放信息,他努力进行自我启蒙,并寻找不同的朋友,来克服思考的孤立感。他是互联网上兴起的新一代人中的一小部分,他们数量不多,却享有特别的话语权。在很多城市,尤其是南昌、长沙、宁波这样的二线城市,都有这样的青年人。他们没有直接享用到北京、上海的文化资源,却又雄心勃勃。他们像是这个时代的“外省青年”,他们通过各种方式从边缘到中心。 这足以让人欣赏。但同时,我也感到了某种不安。他真相信自己所说的吗?这只是一个青年的口舌之快吗?小小的异端身份,自我戏剧化,不过为赢得别人的关注?更令人担忧的是,在所有谈话中,他没有提及任何文学、诗歌、历史,他着迷于各种符号化的概念和荒诞的社会新闻。而且在全部的谈话里,他竟从未向别人提出任何问题,也就是说他对别人的想法,一点也不好奇。有时,我会觉得,他像一个没有内心的人,他所有的思考、渴望都挂在身体外,没一点暧昧的、捉摸不定的内心空间。他总是谈论丑陋、荒唐,却没兴趣理解美与人生的意义,他有着政治立场的觉醒,却没有人生意义的启蒙。 这样的年轻人能创造一个新时代吗?还是说,他们一直都有着内心生活,只是未向我这个陌生人表露?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本文编辑刘波bo.liu@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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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 | 一个脱党者

在香港城市大学的一个讲座上,我远远地见到了梁慕娴。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她是香港媒体上的话题人物,是她言之凿凿地称梁振英是“地下共产党员”,倘若你对她的个人经历与性格稍作了解,似乎很难反驳这观点。 她已经72岁,齐耳的银灰短发,语调温和,还有着某种羞涩,讲过一段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唔好意思,我讲的唔好”,似乎对于自己的写作与演讲才能,都缺乏自信。但被追问起她对梁振英身份的质疑时,她又有特别的自信:“我是共产党党员,所以我知道。” 她自从1974年来,就一直居住在加拿大。与很多移居北美的香港人不同,她离开香港不是为了寻求安稳的生活,而是由于信念的幻灭。当林彪的飞机坠落在蒙古时,身在香港的她感到一种强烈的被欺骗感。 16岁尚在香岛中学读书时,她就加入了“学友中西舞蹈研究社”。这个社团成立于1949年,它缘起于一份叫《学生文丛》的杂志。这本杂志的创办者是陈哲民,他是陈独秀最小的儿子,在他的父亲被他一手建立起的中国共产党抛弃后,他仍是一名坚定的信徒。一位左派的电影人廖一原担任主要编辑。这份杂志在1949年开始它的读者会,一位叫司徒华的中学生用积攒的10元钱成为股东之一。刊物停刊后,他们把读者会改为舞蹈研究社,它以舞蹈、音乐、戏剧等文艺活动为主,却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在香港的地下机构。 被过滤广告 像那个时代的很多人一样,出于一种单纯的信念,梁慕娴被中国共产党所吸引。那是一个时代的风尚,共产主义许诺一个美妙的乌托邦,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则散发着强烈的民族主义魅力。歌咏团、联谊社、剧团、读者俱乐部迅速涌现,很多青年人沉浸在这浪漫的集体情绪中,他们学马列主义,唱苏联歌曲,读毛主席的讲话,期盼回祖国读书,建设新中国。 她是一个无线电工程师的女儿,有八个兄弟姐妹,她的一个哥哥受到爱国情绪的鼓舞,北上参加解放军的干部训练营。而她则进入了左派的香岛中学读书。都把她引入这条道路。不过,她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了解这个共产党的特性,她对于学友社最初兴趣来自于她的文艺抱负。 他们排练《林冲夜奔》、主办关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戏剧讲座,演出芭蕾舞剧。这也多少与浪漫情绪有关,她记得第一次与上级组织“接关系”的兴奋。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她穿上最喜欢的浅蓝色阴丹士林布旗袍,而“如果加上一条白色长围,就像极了小说《青春之歌》中的女主角林道静的形象了”。见面是有暗语的,而地点则不断更换,充满了冒险感。 也是在那次接头中,她知道了中共在香港的四条战线:工运战线、教育战线、工商战线与新闻宣传战线。香港是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交战的前线,深圳河像是亚洲的柏林墙。它也像是另一个卡萨布兰卡,各方都在其中寻找自己所需的情报。共产党的中国、台湾的国民党、英国的殖民者,他们都试图在这城市获取更多的支持。这个城市一面奋力地成为工业之城,应对一浪接一浪的难民潮,一面在在各方政治力量的撕扯中,保持平衡。 1962年,梁慕娴成为了学友中西舞蹈研究社的主席,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呆到1974年前往加拿大时。这是颠簸、兴奋与残酷的12年,她不仅分享了所有的梦想,也卷入了共产党组织内部的残酷斗争,她的一切理想与生活,乃至于婚姻,都与共产党组织相关。 多重的矛盾、极端力量就这样作用在这些青年人身上。在这个大多是理想主义青年构成的社团里,初来者都享有集体温情,在社团里,生活上、思想上、恋爱上都有人关心,也可以发展个人兴趣。但同时,告密者又无处不在,从不公开身份的地下党员们把这些交谈定期向党汇报。 他们奉中国大陆为乌托邦,秘密去国内参观,人民公社、模范工厂、毛主席故居参观,紧跟国内斗争局势,在香港街头撒传单,挂布条,上街游行,唱语录歌,跳忠字舞,高喊“三忠于,四无限”,甚至推崇无意义的暴力。一种强烈的狂热支配了她,为了共产党组织的利益,一切个人都是可以牺牲的,每个人都必须都党忠诚不二。 他们要粉碎香港殖民政府的奴化教育,却又自觉成为了革命教条的奴隶。因为这刻意的蒙蔽与自我蒙蔽,他们对党的黑暗一面浑然不觉,他们不仅自身容忍这种黑暗,还把自己的朋友引入这黑暗,而一切都是以光明与理想的名义。 阅读这本《我与香港地下党》是一种奇妙的体验,香港长期沉睡的另一面突然如此鲜活地展现在眼前。在书中所附的黑白照片上,他们单纯、朴素、充满朝气,而其中的很多人都即将遭遇幻灭。火红的六十年代之后,另一个时代开始了。对于香港社会,它是一个进步时代,一个积极拓展、自我修正的年代。它即将表明困扰香港的种种社会疾病,完全可以通过改良、而不是引入阶级革命的方式来完成。而对于心向中国与共产主义的左派人士来说,却是一连串心碎与神伤。倘若林彪的坠机事件,仍不足以引人醒悟,那么五年后的四人帮的倒台,则消除了所有可能幸存的幻像。共产党不仅不是“最伟大,最光荣,最正确”,而且是充满了致命的缺陷。 这些单纯青年中,有的人要用一生来偿还青春时的盲信,再未能从中复原。我怎么也忘不了梁慕娴所提到的朱大哥,他是她的启蒙者,一名地下党员,接受党分配的各种任务。但当1982年,梁慕娴再度见到他时,发现他“目光迟钝、精神不振,很少说话“,再过了12年,他移民加拿大,但当梁慕娴拿出回忆文章给他看时,他竟连读的勇气都没有,他希望从抹去所有关于共产党的记忆。还有那些完全无名的追随者,在六七紧随共产党的人们,他们收入与社会地位皆低,期待解放香港来创造新生活。却不知,他们连昔日的生活也丢掉了,有的还家破人亡,失业的他们只能靠开小巴为生。 比起他们,梁慕娴是一位幸运者。她不仅安然地活下来,还顽强保留这些痛苦记忆,她不仅反思它,还要把它展示给更多的人。在前往加拿大、自动脱离共产党13年后,香港回归了中国。而她吃惊地发现,当年那些残酷、令她唾弃的机会主义的党员,在这个新香港中权力显赫。那个在1967年的骚乱中未能掌握香港的地下共产党组织,在30年后则可能成为实际的统治者,“港人治港”可能变成了“党人治港”。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而且迫切的要发出声音,提醒香港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香港人被天安门悲剧所震惊,对于共产党保持着警惕与怀疑,但她相信,只有她这样亲历者,才会真切了解它的可怕性。她担忧香港人,被共产党的言辞蒙蔽。 自1997年起,她开始写作回忆文章。文章大多发表在《开放》杂志上,这本杂志的创办人也正是一位昔日的左派。她加入了一连串反思的行列,他们都曾是热忱的共产主义的信奉者,这些内部的叛变者,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组织的本质。 她的行文仍带有青年时代的特性,充满了大字报式的大声疾呼,充满义愤的比喻,连她的笔名用的都是“牛氓”,那些经过文革的人读到,必有似曾相识之感。一个典型的叙述是,“地下党像一条大毒蛇,钻伏在地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推销恶毒的专制主义。谁知道,自由却像是一把火炬,照亮了人们的心,也照得毒蛇无所遁形。” 她的叙述似乎越来越急促,从青年时代谈到此刻。但不管她的简单化的逻辑和粗糙的行文,你无法怀疑她感情的充沛与真挚,愿意相信,她说的是对的。她提起的那些细节,是我这样生活在内地的人都不甚明了的,事实上,在深受其害的内地,它也同样是被埋葬的记忆。 我怎么去理解她的幻灭?我们从未全身投入什么,遗忘自我,认定自己献身于更大的历史潮流。此刻,我们感到党的影响力的巨大,却不知该怎样理解它,看起来,我们获得的自由要比从前多得多,但同时,你的确也感到压抑与恐惧仍无处不在。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忘记了这台机器是如何运转的,身处边缘的人们,常有更敏感的观察。 倘若那个令人惊恐是比喻是对的,这条仍神秘的巨蟒,其实从未改变,它真的会缠住香港?2010年3月,她写道“如果地下党员当上特首”,来公开反对梁振英的竞选。而彼时,大多数香港人多少持有这样的想法,倘若梁振英与唐英年都必须听命于北京,他们有什么区别?但对于梁慕娴来说,这种对比像是当年储安平对于国民党与共产党的比较,他们都是党国体制,有着诸多相似,但前者是自由的多少的问题,后者却是自由有无的问题。 在短暂的三天香港之行后,她又回到了加拿大,她将在那里得到梁振英当选的消息。那一刻,她将做何想,她会感慨自己的努力是毫无用处的吗,还是会坚定的继续呼吁下去? 我无法确认她的记忆与判断,是否全然值得信任。但倘若你要了解一个复杂的组织,多方的视角是必须的。我忽然想起另一位流亡加拿大的脱党者张国燾,倘若你了解中国共产党兴起的历史,你无法忽略他的回忆。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本文编辑刘波bo.liu@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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