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问题博士曾锐生，在薄熙来公审之前就曾预言，薄熙来就是薄熙来，他不是没有可能在最后时刻来一手，无论他与最高层领导达成了什么协议。如今砖家竟一语中的，薄昨日高调翻供，攻防有略，气势逼人，难怪作家余华在微博上直呼，在法庭那间屋子里，没有人是薄的对手。
公审进入第二天，案情依旧高潮迭起，精彩程度不逊首日。薄继昨日称谷开来证言滑稽可笑之后，今又当庭批发妻吸毒发疯，两度申请谷出庭，不知是想她了，还是想打她耳光。王立军证言首次亮相，陈云孙女陈晓丹无辜躺枪，话说晓丹瓜瓜本是郎才女貌，谁知母命难违，最终只得分道扬镳。戛纳别墅也随之曝光，果真如传言中高端大气上档次，央视前女神姜丰的意外沦陷，一时引无数屌丝宅男心碎。
在八卦之余，我们还是要评点一下公审第二日的各方表现。
第一，薄案侦查存在致命缺陷。公审两日来，济南中院充分保证了薄及辩护律师的发言权，跟以往曝光的法官任意打断乃至驱逐律师的案件相比，已是难得的进步。但审判长的温和有礼，难以掩盖薄案在侦查和开庭阶段存在的巨大瑕疵，首当其冲的当属纪委的越俎代庖。抓贪官，查罪行，原本是反贪局该做的事。依刑事诉讼法规定，公安、检察和法院才有权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纪委双规薄熙来，并在开庭前一再限制律师接触，本身就是法外之地。再者，公诉方当庭曾多次直接引用纪委出具的《自白书》和《认罪书》作为证据，既然纪委没有刑事侦查权，两文书就不能直接作为证据使用，公诉方知法犯法。一个大胆的猜想是，反贪局对中纪委办理薄案的进展一无所知，本案进入司法程序后，反贪局对中纪委的侦查结果不敢轻动，导致了公诉人的证据链条难以凿凿，故在薄咄咄逼人的质问面前略显蹩脚。除此之外，薄再三表态称受纪委压力，当初不得不违心承认犯罪事实，也再次让外界对于纪委的合法性产生质疑。中国官场近年频现“双规死”，湖北黄梅县地震局局长钱国良、温州工业投资集团党委委员於其一和河南三门峡中级法院副院长贾九翔的非正常死亡，直指纪检部门可能存在的刑讯逼供行为，相比之下，徐明被双规后只掉了几十斤肉，可谓幸哉？
其二，但“戏霸”遇上“广电局”。西南王昨日厚积“薄”发，气势明显压过公诉方，有网友戏称是“导演遇上了戏霸”。但通过第二日庭审不难看出，薄在戛纳豪宅及亲属受贿指控上的自辩，已呈疲软之势，当局深谙薄的倔强秉性，不可能事先不准备多套预案，薄在关键问题上一再表示不知情，或以“不合常理”之说搪塞，这并不妨碍当局利用“亲属间接受贿”和“影响力受贿”为其定罪。学者童之伟说，薄尽最大努力自辩，但并没有脱罪的效果。律师陈有西也说，当局可能早知道薄翻供的现实，所以不奢求薄主动认罪，而是注重客观证据链，这种指控方法是高明的。两日公审下来，薄无罪开释已无可能，刑期长短却初露端倪。刘志军哭了，看似低声下气，但连检方都忙着求情；薄熙来怒了，看似占据上风，断送的却恰恰是自己被从轻或减轻发落的后路。薄认罪态度如何，是中南海在内定刑期时考量的标杆，从这个角度讲，薄似乎在无意间掉入了当局的圈套，但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有网友这样评论道，中国电影烂是因为法院太爱抢戏，薄太爱演戏，戏都被他们抢去演了，电影业自然凋零。照此逻辑，如果我们说薄是戏霸，法院是导演，庭审是舞台，那中南海就像广电局，你演技再好，广电局说禁就禁，谁都莫可奈何。就像你汤唯叫春叫得再销魂，能保证色戒内地上映不被阉割么？
最后，官媒审判重蹈文革老路。薄自昨日受审以来，官媒连发《薄熙来犯罪证据确凿 翻供会翻倒自己》、《薄熙来诡计多端飞扬跋扈两面三刀》、《演员薄熙来：好大喜功与睚眦必报》和《无赖与狡辩虚伪最后疯狂》等文章，将薄炒作成丧心病狂的政治纳粹，文笔颇有文革之风。就在上个月，人民日报还曾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架势，刊文直呼勿让舆论审判左右司法审判。但如今薄案法槌未落，证据事实昭然天下，薄不管多么十恶不赦，罪与非罪都尚未盖棺定论，说到底还只是个犯罪嫌疑人，上述这些文章带有明显的倾向性，算不算是在干扰司法？是否颠覆客观中立的新闻伦理？此种行径又与秦火火何异？在官媒蓄意抹黑之余，公审第二日的舆论管控非但没有松绑，反而有收紧之势。济南中院微博的更新频率似有放缓，人为干扰痕迹明显；继昨日作业本、斯卫江微博被封后，有100多万粉丝的公知袁裕来的账号今天也寿终正寝。值得一提的是，当局有意在淡化薄案的意识形态色彩，被禁言的不仅是右派公知，还包括与王立军交往甚密的左派代表司马南、孔庆东之流，就连胡锡进装嫩自称是“拼命工作的基层党员”的微博也不见了踪影。一些侥幸逃脱的良心学者，如贺卫方、徐昕、李庄和何兵等人，在薄主政西南掀唱红打黑浪潮之时，曾不留情面地批评，如今却在微博上为保护薄的辩护权利而发声。徐昕在置顶微博中这样写道：当年在重庆时批评唱红打黑，今日亦需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保障而呼吁，与他是谁无关，而是为了法治。
薄案公审明日还将继续，这位近30多年来公开受审的第三位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命运，已愈发清晰。讽刺的是，当年辣手毁灭法治的薄熙来，如今却因充当反面教材，在不自觉地为中国法治的进步做着贡献。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薄案虽颠覆并创新了高官审判模式，让我们得以窥见中国司法的庐山真容，但薄案对于推进法治的作用却是有限的，因为它会在更大程度上撕裂中国社会，包括司法独立在内的体制共识，还仅仅是一个梦。
在收笔之前，偶然看到有网友这样调侃薄案判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准予薄熙来与谷开来离婚，Game Over。薄谷夫妻反目，破镜重圆无望，这婚是离定了，闹剧却还未散场。我看还是各回各家，先睡个美容觉，好戏连台第三日，错过岂不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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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武之阳，中国时政旁观者。期以慷慨激昂之辞，践行公民政治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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