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另类从头到尾地贯穿在我们对他的记忆中,没有过丝毫的磨损。

他大谈鲁迅、穆旦、陀思妥耶夫斯基,告诉我们卡夫卡、艾略特、《人间词话》。他曾经倾情地为我们朗诵穆旦的《春》,还曾请来他的一位朋友为我们讲那些陌生的音乐,讲谭盾、叶小钢。他觉得我们是那么的糟糕,却又坚持不懈地灌输给我们那些值得和需要了解的名字,仅仅是为了我们上大学后不会像他当年一样“像个白痴”。从这一点说,他比其他任何一位老师都看得远、为我们考虑得远,因为他没有任何功利的追求。在相对轻松的高一,他让我和很多同学疯狂地迷恋上了文学———我和朋友从学校图书馆“挖”出了《人间词话》和几本诗集,兴奋地读着、谈论着。

除了课堂上的范美忠,我还看到过足球场上汗流浃背的范美忠,大桥上一手拎菜一手捧书的范美忠,小书店里蹲在地上看书的范美忠。他是我所见过的把“另类”二字阐释得最准确最自然的人。惟一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他是一次期末考试后分发各班批改后的试卷。这种场合的混乱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嘈杂混乱中,他愤愤地嚷了一句:“一个分数就让你们成了这样!”他的话淹没在一片喧哗中。我当时正巧站在他旁边,听见了这句话,从那以后我再没去打听过自己的分数,不管是什么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