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上阵的房产税全身是病
童大焕—2011年1月21日星期五
继重庆宣布在十二五期间征收房产税后，上海市长韩正在18日作政府工作报告补充发言时透露，上海房产税以“超过一定人均面积的新购住房，按照一定比例征收”，但未就房产税征收方案做详细解释。北京方面则明确表示不参与房产税试点。
鉴于房产税的法理基础、法律程序、目标和有效性、基本公平等问题上都没有得到解决，明智的、追求法治的政府理应极其谨慎、有所敬畏。贸然推行只能饮鸩止渴竭泽而渔。
首先，法治的基本原则就是税收法定。为什么要征税，如何征税，税率多少，具体如何使用、如何接受监督，这些都是必须讨论的前提。而且最终要通过人大辩论和表决。即使人大已经授权相关行政机构对某些特定税法行使修改等权力，那也应该通过相应的法定程序来完成。虽然房产税的暂行条例1986年就通过了，但是非经营的、自住的住房是不征税的。那么，即使依照房产税暂行条例，对于自住的、空置的（空置就不是经营）房屋征房产税，都是不合法的，不管其面积多大。因此，不论是重庆拟对存量“超标房”征税，还是上海拟对增量“超标房”征税，都存在法理基础缺乏和法定程序不正义之嫌。
其次，征房产税的目标是什么？如果是为了降房价，在通胀预期和快速城市化双重背景下，过低比率的征税对象和较低的税率根本达不到这个目的，反而会把相应的成本转嫁到房租和房价头上。如果房产税目的在此，那么要是降不了房价，是否意味着此税必须马上终止并且退回纳税人？如果是为了建保障房，那就是政府的责任，怎么可以随便转嫁责任于老百姓头上，尤其是只转嫁到其中一小部分公民头上？如果是为了增加政府收入，那更不行。2010年全国税收已高达83080亿元，此外还有2.7万亿元土地收入、将近2万亿元国企利润，还有数不清的费大于税的各种收费、罚款等等，而全年GDP还不到40万亿元。政府拿的已经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不论从公民与政府的关系，还是从藏富于民培养税基、让民众休养生息的角度，各级政府唯一要做的是大幅度减税，而不是增税。
事实上，世界上但凡有征房产税（物业税）的国家和地区，秉承的多是“取之于社区用之于社区”的原则。在美国的社区一级的政府，征收房产税之后，税款必须受监督并透明地花在社区的公共品项目（如治安、基础教育、图书馆、文化娱乐设施和养老院等、医疗卫生服务等）上。社区的全面改善会让更多的人愿意移居到这个社区，从而让房产增值，推高房价。房价上涨，社区政府征收的房产税收入也会水涨船高，进一步推高社区品质。良性循环。我们这里的大量税收、费收、土地收入，却是取之于此、用之于彼，取之于民、用之于官。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恶性循环。
房产税的公平性问题，同样千疮百孔不堪一击。如今的城市房屋，品类繁多身份复杂。有政府免费或者极其廉价划拨土地建的各类福利房，有拆迁安置房，有历史上民众“征了国家的地”在上面盖并且几代人慢慢更新换代的棚户房，有大量新时期以来在农村集体土地上盖的小产权房，还有一部分是土地招拍挂以后通过有偿出让70年或四五十年土地使用权盖的商品房。在这各种“身份”的住房里面，最应该征收房产税的，是那些没有交纳土地出让金、甚至没有缴纳一分钱税费的房屋。但现实的制度设计，恰恰是那些已经缴纳巨额土地出让金和巨额税费的商品房，其中的那部分“豪宅”要重新再缴房产税！已经缴地租缴纳各种高额税费的，还要继续万税万税万万税，没交地租或少交地租、少交税或不交税的，反而是永远无税！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但如果说商品房不缴房产税，而让经适房、限价房、单位集资房、回迁房、棚户房、小产权房来缴房产税，那又会让世人笑掉大牙，全世界都会觉得这个国家的制度在欺负穷人。对小产权房更棘手：对它征税嘛，等于承认了它的合法性；不征嘛，它既不缴任何税费也不缴土地出让金。这岂不是守法的备受欺压，不守法的活得更加滋润、更加如鱼得水？
市场经济的基础是财产权利的平等。当中国的各种财产权利并未解决最基础的平等问题之前，又如何对财产权利征税呢？
房产税除了增加政府收入、增加公职人员岗位、增加行政成本、告诉世人政府可以不依法办事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好处。请慎之！（作者为信孚研究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