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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的部分同学和老师为林昭召开了追悼会,没有骨灰,只摆放了一束林昭的头发,和一张遗像。照片上,林昭梳着两条麻花辫,双眼沉静、忧伤而略带笑意。
在这个追悼会上,出现了一副无字的挽联―――
上联是:?下联是:!
今天是林昭的祭日。总想写点什么,但不知道写什么好,天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好摘录一些资料。
1968年4月29日,年仅36岁的林昭在上海龙华被枪决,5月1日,
劳动节,公安人员来到林家说了三句话:“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林昭已在4月29日被枪决。家属要交5分钱子弹费。”
她的母亲许宪民听到后,立刻晕倒在地。有人说,她不久后就疯了。7年后,这个当年坚定的抗日分子、热情帮助过共产党革命的民主人士,死在上海外滩街头。
林昭中学就读苏州景海女中,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在学期间,她每星期日都去教堂做礼拜,不久,从一位美国传教士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但在政治上,她自幼深受其母和大舅的影响,其妹彭令范说她有“家传的政治基因“。在读中学时她就参加了左倾的、类似中共的外围组织的“大众读书会“和“大地图书馆“,读过许多西方政治哲学方面,包括马列和毛泽东的书籍,甚至还做过几天中共地下党员,抨击国民党统治。
林昭从苏州景海女中毕业后,即脱离了教会。
1948年,为追求政治进步,她宁肯不去美国留学,跳窗从家里出逃,随之考入中共苏南新闻专科学校。她满怀希望地迎来1949年,同年参加土改工作队到苏南农村
她在信中说:“现在我真是一无所求,就是对家庭的感情也淡多了。我心中只有一颗红星,我知道我在这里,他(毛泽东)却在北京或莫斯科,每一想起他,我便感到激动。”
在信中,她多次将毛泽东称为“父亲”。
在谈到“爱国主义”时,林昭写道:“对地主的仇恨是这样,对爱国主义也一样。这种爱与恨,也同样是我前进的力量。当我看到了志愿军的英勇战斗的故事,从纸上的战云中探出头来,望一望窗外的恬静美丽的春天的田野,我就更加重一些对工作的责任心。这样的祖国,决不能让它受难。”
五七年反右派是林昭生命的转折点。她被打成右派。同学们回忆说,“几乎所有的右派都检讨了。我知道的惟一一个不肯检讨的,就是林昭。”陈爱文回忆说:“不仅不检讨,还在会上公开顶撞。有人对她说,你是什么观点,讲出来。林昭回答:我的观点很简单,就是人人要平等,自由,和睦,和蔼,不要这样咬人!
被打成右派后,她开始逐渐回归于基督教信仰。有一次,她的同学羊华荣跟她议论无神论和基督教等话题时,林昭说:“你不要贬低上帝,我信 奉基督教“。
1958年到1959年间,她在人民大学资料室被监督劳动时,每个星期天,她几乎都要带朋友甘粹到北京王府井大街的基督教堂做礼拜,并且给毫无宗教
知识的甘粹讲圣经故事。甘粹回忆说:“林昭从小信的是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反右是不平等、不公平的。为了这个不公平,她出来替他们说话“。
.林昭曾叹息:
“怎么不是血呢?我们的青春、爱情、友谊、学业、事业、抱负、理想、幸福、自由,我们之生活的一切,这人的一切,几乎被摧残殆尽地葬送在这污秽、罪恶的极权制度的恐怖统治之下。这怎么不是血呢?”
一次,经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刑讯折磨之后,林昭用血在狱墙上写道:“上帝,上帝帮助我,我要被逼疯了!可是我不能够疯,也不愿意疯呀!……”
林昭写到:“不、不!上帝不会让我疯的,在生一日,她必需保存我的理智,与同保存我的记忆!”
由于林昭在监狱坚决地抗争,也使她遭受到了惨毒的折磨,有一次,林昭被一个女狱警殴打后。林昭写到:我默默地抠着墙上的血点,只有想到那么遥远而又那么切
近的慈悲公义的上帝时,我才找到了要说的话。这个满腹委屈的孤愤的孩子无声地祷告过:天父啊!我不管了,邪心不死的恶鬼这么欺负人!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他们了。……
钱理群:林昭她自称为奉着十字架作战的自由志士,这一点可能意义更重大,就是她对自由有一个解释,她说:自由是一个完整而不可分割的整体,
只要还有人被奴役,生活中就不可能有真实而完满的自由。……
林昭在狱中曾用血书这样写到: 作为人,我为自己的完整、正直而干净的生存权利而斗争那是永远无可非议的。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为着坚持我的道路,或者说我的
路线,上帝仆人的路线!基督政治的的路线!
“诚然,我们不惜牺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这样一种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方法,使它在血泊中建立起来呢?中国人的血历来不是流得太少,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国这么一片深厚的中世纪遗址之上,政治斗争是不是也有可能,以一种比较文明的形式进行,而不必诉诸流血呢?”
关于文革,她用血写的文章里说“我的眼睛看见了比地狱还更悲惨、更阴森、更血腥淋漓地可怕的地狱!既然我的眼睛看见了最阴险恶毒、最荒谬可耻的罪恶谋杀!——看见了最怨恨深重最凄怆沉痛的不幸的死亡!”
在一份林昭服刑期间重新犯罪的记录中,这样写道:“林犯关押几年来,一贯拒不接受教育,书写了大量的反动血书,虽经工作人员多方教育,并采取了单独关押,专人负责管教,家属规劝等一系列管教措施,但林犯死不悔改,公开扬言:永远不放弃宗旨而改变立场。”
“光是镣铐一事,人们就不知玩出了多少花样来。一副反铐,两副反铐,时而平行,时而交叉,最最惨无人道酷无人理的是,无论在我绝食中,在我胃炎发病痛得死
去活来时,乃至在妇女生理特殊的情况下,不仅从来未为我解除过镣铐,甚至从来没有减轻,比如两副镣铐中暂除掉一副……”
就在这惨无人道的处境下,林昭还给迫害者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向你们,我的检察官阁下,恭敬地献上一朵玫瑰花。这是最有礼貌的抗议,无声无息,温和而又文雅。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
“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为着坚持我的道路,或者说我的路线,上
帝仆人的路线,基督政治的路线,这个青年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为你们索取的,却又是为你们付出的。先生们,人性,这就是人的心
啊!为什幺我要怀抱着,以致对你们怀抱着一份人性,那么一份人心呢?归根到底,又不过是本着天父所赋予的恻隐、悲悯与良知。在接触你们最最阴暗、最最可
怕、最最血腥的权利中枢、罪恶核心的过程中,我仍然察见到,还不完全忽略你们身上偶然有机会显露出的人性的闪光,从而察见到你们心灵深处,还多少保有未尽
泯灭的人性,在那个时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她在狱中一度和基督徒俞以勒同室,二人成为好友,这大概是她在狱中最开心的时光。她自称是:“一个奉着十字架作战的自由志士“。在追思被刺杀的美国总统肯尼迪时,她说:“作为基督门徒,我们各人诚实的灵魂无论何时永远共同呼吸、居住而活跃在基督的爱里“。
林昭有肺病,但却不愿治疗。她说:“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愿意甚至希望从自己中学时代的导师、带领我受洗进教的美国传道士那里得到对于肺病的药物治疗的“。
“既然我的生命属于上帝,而且已经活过那幺些艰难困顿至于严峻地残酷的日子,那幺,无论病躯怎幺衰弱,假如上帝要使用我而要我继续活下去,我一定可以活得下去!……
而假如上帝需要我成为一个自觉的殉道者,我也只会发自衷心地感激施赐与我这样一份光荣!“很显然,林昭把自己当作一个殉道者,甘愿将自己的血洒在祭坛上,
在信仰中获得升华。
“我默默抠着墙上的血点,只有想到那幺遥远又那么切近 的慈悲、公义的上帝时,我才找到要说的话。这个满腹委屈的、孤愤的孩子无声地祷告过:天父啊,我不管了!邪心不死的恶鬼这么欺负人,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他们了!”
下面就是她的血书的题目:《灵耦絮语》(约十八万字)《基督还在世上》《不是练习——也是练习》《练习二》《练习三》《鲜花开放在悲壮的五月》《囚室哀志》《秋声辞》《自谏》《血诗题衣》《血衣题跋》,这些血书到现在为止还在,在上海市公安局。还不肯让它面世
1980年8月,上海高级法院以“沪高刑复字435号判决书”宣告林昭无罪,结论为“这是一次冤杀无辜”。
当年年底,北大的部分同学和老师为林昭召开了追悼会,没有骨灰,只摆放了一束林昭的头发,和一张遗像。照片上,林昭梳着两条麻花辫,双眼沉静、忧伤而略带笑意。
在这个追悼会上,出现了一副无字的挽联―――
上联是:?下联是:!
林昭的诗歌:《自由颂》
生命似嘉树,爱情若丽花;
自由昭临处,欣欣迎日华。
生命巍然在,爱情永无休;
愿殉自由死,终不甘为囚。
这首诗写在监狱的墙上。
还有一首:“自由无价,生命有涯 宁为玉碎 以殉中华。”
“啊,大地,祖国的大地,你的苦难,可有尽期?在无声的夜里,我听见你沉闷的叹息。”
林昭说:“怎么不是血呢?我们的青春、爱情、友谊、学业、事业、抱负、理想、幸福、自由,我们之生活的一切,这人的一切,几乎被摧残殆尽地葬送在这污秽、罪恶的极权制度的恐怖统治之下。这怎么不是血呢?”
林昭说:“我相信成千上万个鸡蛋去撞击,这顽石最终会被击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