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几年和学生们沟通的时候,反复有人问到类似这样的问题,在斯坦福我到底学到了什么。作为一个硕士学生,我在美国的时间较短,不像博士生那样经历过多年苦学获得了学术上的成就,也没有能够像和本科生那样能够体验像Greek Life之类的精彩生活。尽管我的GPA还不错,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课堂学习当做我在美国的首要任务。但是被问得多了,也慢慢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我在斯坦福学到了什么?我想讲三个故事来作为回答,如果说这三个故事有什么共性的话,那就是它们都是多少和财富或者对待钱的态度相关的故事。
在开学前学校和我联系,让我自愿申请一个Homestay项目,如果参加,可以在开学日期前的两周先到美国,住在一个随机分配的校友的家里。就这样我认识了Dr. Gustavson,他和太太以及两个孩子都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他本人原来是物理学家,在著名的斯坦福大学线性加速器中心工作,研究黑洞成因什么的,因为获得了很多专利,40多岁就退休了。一直和太太周游世界,每年都去无数个国家。平时他是NASA的兼职顾问,只要在家回复一些邮件,然后向NASA按小时收费。我问他如何计费,他说一小时收费是850美元,他每个月自己估计一个花在回复邮件的小时数,给NASA一个数字就行了。他很认真地告诉我,他不会在这个工作上花太多时间,因为除了旅游,他更愿意花时间在另一个工作上,那就是每周平均至少10个小时,在斯坦福大学的国际学生中心陪外国留学生练口语。这个当然是没有任何报酬的。后来我之后每次在国际学生中心,看到Gustavson老先生在一板一眼地纠正各国学生发音和语法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感叹,这可是每小时850美元的外教啊!
后来开学一两周后,我去我导师Martin Carnoy教授的办公室。Carnoy教授是斯坦福大学教育学院的镇院之宝了,在学界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但是他很喜欢开玩笑。看到我来,他神秘地一笑,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他另一个中国学生,然后就从里屋叫出一个人来 。我定睛一看,是一个大胡子黑黑胖胖的印度人,都有点傻了。然后教授就得意地对那个印度人说:“Now you speak Chinese.”这时这个师兄就用流利的中文和我套起近乎来。他就是Prashant,第二代印度移民,生在美国,本科是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专业毕业,然后不进投行不去大公司,在中国旅游的时候喜欢上了这里,在中国西安呆了7年,从事农村小学教育,然后回到斯坦福读教育学博士。后来熟悉了,他跟我说当时工资每个月有1600元人民币,“西安物价低,足够了”。他还不无炫耀地说,当地人特别喜欢他,他读博士的推荐信就是那小学校长和当地一个什么开发区的干部给写的。后来Prashant博士毕业,立马又回到了中国。他这是打算把一辈献给党和国家的教育事业了。
第三个故事还是和国际学生中心有点关系。事实上像Gustavson博士那样的志愿者有很多,组织的活动也各种各样。有一次就是让我们去附近的一座山去活动。这片山面积不小,正处硅谷繁华地带,是斯坦福大学的校产,平时并不对外开放,主要用来做各种生物多样性之类的环境方面的研究。那次算是例外,在预约之后我们几十个学生去参观,其间繁花盛开,各种小动物毫不怕生,最让人惊叹的是有着几千年寿命的高大的红杉树。走了差不多一天才结束,晚上在国际学生中心吃饭,很多志愿者年岁很大了,走路都有点不稳的样子,还在忙前忙后给我们准备吃的。我去帮忙做Lasagna,这时候一位老人家至少也有八十的样子,和我打招呼问玩得如何。我当然诚恳而感谢地说很不错,在硅谷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真是难得。结果他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我终身难忘的话:“Glad you like it; I donated it.”
斯坦福的课程当然精彩,教授当然大牌。但是毕业一段时间后,课堂所学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只有像这样的事,是真正让我思考,让我学到life lesson的,是改变我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