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 | 中国动车事故的启示

一名学生问奥地利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你抽雪茄这个习惯有何意义？据说弗洛伊德是这样回答的：“雪茄有时就只是雪茄。”同样，列车相撞有时就只是列车相撞。但中国最近的动车事故不在此列。

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撞车事故以及事故后的不当处理（包括在不少人看来像是在掩埋证据的企图）颇能说明问题。人们渲泄愤怒，从中暴露出他们对中国管治方式的一种深刻狐疑。

动车曾是中国顺利迈向繁荣富强和现代化的象征，导致至少40人丧生的动车事故，在很多层面上具有象征意义。如果列车不安全，那么银行业体系或者经济本身的管理呢？共产党领导层官员大多为工程师或技术官僚出身，对他们来说，这场悲剧已变成了一场公关灾难。正如在大跃进期间，毛泽东试图凭借人的干劲创造一场工业革命，当今中国的领导层似乎认为，仅凭现代化热情就能实现跨越式的技术飞跃。

中国的高速铁路是全世界最长的铁路，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建成。中国高速列车的速度，本应让日本的技术相形见绌。然而，这次追尾碰撞悲剧性地暴露出傲慢、无能和腐败。自20余年前的天安门事件以来，共产党也许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公众面前颜面扫地。

当然，之前已经有一些丑闻揭示了隐藏在经济成功背后的严重管治问题。仅在过去几年中，中国人就曾目睹自己的孩子被建筑质量低劣的校舍压死、被掺假的牛奶毒害。这两起悲剧的根源都在于腐败和监管不力，而悲剧发生后，政府通过压制媒体报道和关押受害儿童的父母来试图掩盖真相。但是，动车追尾事故至少在两个方面有所不同。首先，高速铁路是明确的国家工程。中国“消化”和“改进”国外技术的能力，令领导层引以为豪。中国官员们曾经踌躇满志地规划，要向马来西亚、巴西、英国和美国出口中国的高铁设备和技术。

因为有国家的支持，人们很难将问题归咎于地方官员。即便在这场伤亡惨重的追尾事故发生之前，中国铁道部长已经因涉嫌腐败而下台。之后将高铁最高时速从350公里降至300公里的决定，等于含蓄承认了技术可能不到位的危险。我们还不知道这次追尾碰撞的原因。但是，让系统在超出技术能力的参数下运行，以及为了充实小金库而“走捷径”，都是可信的因素。

其次，由于票价高（这点饱受批评），此次动车事故的很多受害者肯定来自中国新富阶层。当校舍在2008年四川大地震期间垮塌时，受害者一般是较贫困家庭的孩子。掺杂三聚氰胺的婴儿配方奶粉影响到更广泛的人群。但富有的城市居民会有知识和财力去购买外国配方奶粉。这让事件的平息稍微容易一些，尤其是在北京奥运会之年，全国弥漫着庆祝气氛之时——否则，结果难以想象！

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因为这场悲剧的受害者来自中国新兴中产阶层，这次事件几乎无法隐瞒。新浪微博（与Twitter类似的一个微博网站）上批评之声四起。一位微博用户张贴了中国铁道部长戴着不同名表的几张照片，这表明，他的生活决不朴素。新浪微博一家就宣称拥有1.4亿用户，其中多数来自城市中产阶层，共产党本应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让他们加入党的现代化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