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主按语:施化是旅居加拿大的一位华裔学人,在海外开有博客。虽然从未谋面,经常在网上看到他的文章。

中國文化復興的「躁動」──讀李劼新書《梟雄與士林》


  李劼是一個異數

 

  二○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二○一一的新年鐘聲即將響起。就在引導中國顛簸了一百年的所謂「辛亥革命」百年紀念即將到來的時候,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讀到了李劼的新書《梟雄與士林》,一部政治和文化交融的學術專著,耳目為之一新。這本書是「十年磨一劍」的精品,寫得通俗痛快。雖不像有些作者旁徵博引地洋洋萬言,本書附錄中的參考書目給人的印象是治學嚴謹,厚積薄發。如果要問我讀完此書有什麼感想,第一個就是:期待已久的中國文化復興,終於胎動腹中。中國也許有希望了。

 

 

 

  作為一個思想和文化的愛好者,十多年來,我一直不停地關注著海內外華人的言論和思想動向。不客氣地講,失望的居多。大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文章和著作,都在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這不奇怪。因為中國的學者文人都是不獨立的,他們重視飯碗遠遠超過重視真理。海外的學者相對獨立一些,但也不夠超脫。有些是情勢所然,有些是才智不隸。情勢所然的意思是隨大流,附和眾議,為了多爭取信眾。才智不逮則純屬個人問題。而李劼可謂一個異數。

 

 

 

  李劼被定位為當代著名思想文化學者,新潮作家,文藝評論家。他是上海人,本名陸偉民,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並在該系執教多年。一九九八年後旅居美國。從有關《紅樓夢》的著述開始,他涉獵中國近現代歷史,二十世紀西方文化,以及美學,歷史學,語言學,文學史,藝術史等諸多領域,各有專著。其成果被收入《劍橋世界名人錄》二十六集(一九九五)。在我看來,有他這樣漂亮履歷的人,中國有不少,但論起獨立人格和才華悟性,很少有人與他比肩。

 

 

 

  兩個坐標性的發現

 

 

 

  具體說到《梟雄與士林》這本新著,李劼有兩個坐標性的發現。一個是民族文化如果不能超越功利,關注終極的審美,終究是墮落的。第二個和我的多年心得相似,即,所謂關注終極審美,實際就是關注人本身。人生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人活得好一些,包括自己和別人。失去此目的的人生,都是病態人生。此書用一百年來風流於中國政壇和文壇的頂尖名人做標本,一個個冷靜地解剖分析過來,下手毫不留情,說得頭頭是道。

 

 

 

  這本書的文化背景跨越幾千年,從先秦到改革開放。作者發現,無論各領風騷的法家還是儒家,關注的都不過是駕御術,也就是策。比如法家的「峻刑」和儒家的「禮教」。直到今天,中國人看到一樣新東西,最直接的關心還是「有什麼功用」?比如,「自由有什麼用」,「民主有什麼用」?上至大賢大哲,下至黎民百姓,沒有幾個人關注終極價值,問:「策」的後面應該是什麼?李劼在書中用兩個字回答:「審美」。

 

 

 

  說實在話,「美」是很空泛的,但中文的「美」已經很實用。少女美容為了吸引郎君,兒童學習鋼琴美術為了考級和升學。英文裡有一個詞彙「Nice」,但在中文裡找不到準確對應。「Nice」是一個包羅萬象的終極價值,是一個沒有功利和無法歪曲的準則。誰不「Nice」,誰就被人討厭。而中國的政治舞台,「是一場接一場的流氓比賽。起先總是流氓戰勝書生,接著大流氓戰勝小流氓,然後又被更大的流氓打敗,最後總是最大的流氓勝出,把江山打包回家,將天下改換姓氏。」(李劼語)誰「Nice」,誰不「Nice」?一筆糊塗賬。中國人只懂駕御術,沒有審美價值。

 

 

 

  李劼甚至把審美的價值放在宗教之上,從某種意義來講,也是合理的。基督教的「愛」,佛教的「大慈大悲」,無非是一種美,一種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美。中國社會要重新歸復宗教,或許有困難。但是要歸復「美」,應該說還是有可能的。這有待於所有中國文化人和生意人的共同努力。作者把《紅樓夢》的美學價值提煉為「兒女情長」,「同情婦孺」,這與「功名利祿」相對照,的確是一種難得的美。

 

 

 

  相信什麼,得到什麼

 

 

 

  「審美」的背後應該還有一個終極,作者認為是「人」,他的常用詞彙是「人文」。因為所有的美都是對人而言、對有利於人而言,「害人」、「摧殘人」是不美的。納粹用人皮製成的燈罩,令人毛骨悚然。當然某些審美價值被扭曲的人除外。

 

 

 

  一個最基本的道理:人降生到這個世界上,臍帶一剪斷就有了「獲得幸福」這個天然不可被剝奪的權利。可是為什麼世界上還有許多人不幸福呢?因為很多人並未意識到「人必須是幸福的」這個基本道理。中國人尤甚。

 

 

 

  小時候學過一句立志名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孟子),可見孟子就不知道「人必須是幸福的」。從原理上講,古代的生產力和抗禦自然災害力過於低下,無法保證每個人的基本生活資料,由此造成社會不安定,聖人們就相應地創造了倫理,騙得一部分人的忍受。可見在生產力發達的今天,還有人鼓吹回復「儒教」,多麼愚癡。但是「不患寡,患不均」,忍受的前提一旦被打破,有人富得流油了,剩下的一部分就再也不能忍受,於是就造反。

 

 

 

  李劼有一個小發現:從洪秀全、孫中山到毛澤東,這些造反的梟雄們,都是「問題男人」。他們要麼在仕途上不順,要麼在私生活上不幸福。陳獨秀這個大學問家,一旦被人中傷,丟掉了北大的好職位,立刻變得激進,轉去組建中共。鄧小平……(此段删节)外國還有一個例子希特勒。中國的近代和現代史,總是這樣被「問題男人」左右著,犧牲了億萬人好幾代的幸福,教訓慘重。精力過人但心理不健全的能人,很容易一不當心就被搞成領袖,眾人跟他們跟到後來都吃苦。望我們的下一代切勿重蹈覆轍。

 

 

 

 

  那麼怎樣才能幸福呢?也很簡單。首先要相信人是要幸福、不是要犧牲的。一般來說,相信什麼,得到什麼。如果一種制度不讓人幸福,改造這個制度;一個領袖不讓人幸福,趕他下台,讓他帶頭吃苦去。當制度改造好了,不再有那麼多的「問題男人」帶領大家去吃苦,我們的後代說不定就要過得幸福一點。

 

 

 

二○一○年十二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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