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6月24日 12:10:28

  阳光之下,并无新鲜事。也许是体会到了某种异常强烈的相似性,近日有媒体翻出邻国一桩旧案,向国人讲述了一个网络民意迫害的曲折故事。韩国说唱歌手丹尼尔·李(艺名Tablo)被网民构陷、污蔑,网络敌意被平面媒体放大后,李几成全民公敌,近乎身败名裂。
   即便有记者证明其经历并未“造假”,斯坦福大学的学历确属真实,也似乎无法让民众冷静下来理性审视自己泛滥的道德热情。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甚至发明了一个战无不胜的逻辑结构:所有合理的辩护,都不过是统治者和富人集团制造出来的“阴谋”。最终,陷入自证困境的Tablo被恐惧压垮只能隐居。
   真相被仇视所湮没,法律面对民意显得苍白无力,“公平”“正义”口号之下,所谓真相,所谓理性,统统没有了位置和分量,而质疑者构陷者怀抱各种目的,纷纷加入迫害的行列,参与者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成为社会运动。
   联系到其他国家屡屡出现的“网络欺凌”现象,这是否意味着互联网本身就会有激发人性之恶的能量?舍勒认为作为社会心理的怨恨产生与“民主化”有着密切关系,因为民主化使社会成员拥有了“比较”的权力,当传统社会中的等级被打破,成员被允诺以平等,面对现实中的种种不平等,怨恨自然成为普遍的社会心理结构。
   如果舍勒所言不假,互联网注定引发社会怨恨心态,因为相对现实世界,将世界变平的互联网带来了更宏大、虚幻的民主乌托邦。在虚拟世界,人成为一个个独立发言的原子个体,而作为一个“新世界”,互联网相对于已成熟的社会,也更容易重演民主化不成熟初期的暴民政治。那些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描绘过的情形正在我们日常的网络世界中不断上演。
   不过,理论抽象,还有些问题必须进一步思考,网络怨恨大规模爆发,公共人物被暴民迫害这样的故事发生在韩国这样的国家,却并未在其他民主成熟国家中出现?
   如果给Tablo的悲剧找一个直接的起因,可以归结到他的表哥赵成民,正是这位与Tablo一起长大,有着很长一段相似人生道路的有血缘关系兄长,对着自己成功的表弟开了第一枪,打开了潘多拉盒,放出民众的心魔。记者在能找到的最早的博客文章中,赵成民这样写道:“亲爱的先雄,(Tablo的韩语名字)你在你的智商问题上撒谎,你在高中并非优秀学生,你宣称以4.0的平均分从斯坦福大学毕业,也是谎言。”
   仔细看这段博文的话,确实不能说赵成民诬陷Tablo并没有拿到斯坦福的文凭,不过,读者可以阐释为,Tablo一切都是被夸大的,这个边界并不局限在斯坦福修学的专业分数,专业,更指向了Tablo在斯坦福学习这一事迹本身,乃至整个的人的生活经历等等。
   曾经有学者提出,关于道德,存在着道德的想象力。有些善行,比如监听人员善念发现而帮助被害者,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却被拍成电影,人们相信有这般神迹存在,是为“伦理的想象力”,而与之相对,我相信也存在另一种恶之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并未看到事实,却由于内心的怨恨,导向最邪恶的一面,也正是这种恶之想象力,传染开来,让社会戾气弥漫。
   还是回到Tablo和表兄的故事。除了嫉妒成功,在我看来,最为刺激赵成民的,是Tablo的成功“方式”。赵读书勤奋,颇有小提琴天赋,是学校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而Tablo说自己叛逆,打架,抽烟,不爱学习。最终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蓝色后被学校停学。
   赵的正确人生道路最终走向正确的结果。他被斯坦福大学录取。不过一年之后,Tablo也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最终,技术熟练的小提琴手,获得斯坦福历史和电脑系统工程双学位的赵成民,在加州创办了一家专利咨询公司,而拒绝练琴的叛逆少年Tablo,成为声名显赫的音乐家明星,享受着更大更多的幸福。
   人人平等之后,正确的道路导向成功的结局,这个本来是赵成民信奉的真理,如果一条不正确的道路却走向了最大成功,这其中就存在着种种问题,欺骗乃至阴谋。在我看来,这就是赵成民和因他而起的暴民一致的逻辑。
   舍勒的理论植根于他生存的历史时期和经验。那个时期民主尚不完善,常常被民粹吞噬,甚至制造出比前现代非民主时期更大的悲剧,美国经过了两代人的努力才让自己的社会相对讲究程序,西方其他地方也是这般,而民主化并没有确立太久,转型也没有完成的地区,这种怨恨更容易被激发起来,并被新媒体放大。而从集权向民主转型过程中,所谓正确生活道路的拥趸与它的反叛者之间的斗争,似乎也更为惨烈。因为越是集权,越会强调民众同质化以及正确生活的“唯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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