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 | “上海中芯学校霉变番茄”事件追踪

上海一家双语学校的前餐饮负责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康帕斯是国际知名餐饮服务商，但是他们对食材供应商的价格压榨太厉害了。康帕斯有一个竞价系统，要求所有供应商每个月或者每周进行竞价，系统选择最低的价格。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张玥

南方周末实习生 陈爱晨

责任编辑 | 顾策

2018年10月23日凌晨，备受关注的“上海中芯学校霉变番茄”事件有了最新进展。上海市食药监局在其官网发布上述事件的调查通报，经查，民办中芯学校食堂存在蔬菜霉变、半成品提前标注加工日期、调味品和半成品超过标注的保质期限等问题。上海市浦东新区教育局已责令民办中芯学校董事会向家长和社会公开道歉，免去校长职务接受调查，对相关责任人严肃追责。

“上海中芯学校霉变番茄”事件发生于2018年10月18日。上海中芯国际小学的家长发现，孩子们的每份24元的午餐只有两个速冻包子、一个小鸭腿、一勺蔬菜和一盒牛奶，担心孩子们吃不饱的家长在校方沟通会后，提出参观后厨。在后厨，他们看到了成筐发霉的番茄和洋葱，拍照在19日但检验日期在20日的食材，还有过期的调味料。

10月22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就在其官方微信公号上称，市场监管总局、教育部高度重视上海中芯学校食堂存在变质食材、厨房环境脏乱等食品安全问题，已经要求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管局和上海市教委密切配合，立即开展核查处置工作，依法严肃查处食品安全违法违规行为，及时报告和发布调查处置信息。举一反三，全面排查校园食品安全风险，切实做好校园食品安全工作。

为什么年学费近十万元的国际学校却不能提供正常、健康的午餐？

上海中芯国际小学的餐饮供应商是上海怡乐食食品科技服务有限公司，天眼查显示，它的100%控股股东是康帕斯（Compass Group）。

上海一家双语学校的前餐饮负责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康帕斯是国际知名餐饮服务商，但是他们对食材供应商的价格压榨太厉害了。

康帕斯有一个竞价系统，要求所有供应商每个月或者每周进行竞价，系统选择最低的价格。这给供应商造成了比较大的竞争压力，他们会想办法把自己的价格压到很低以便中标。而且据供应商反映，康帕斯的回款账期很长，比如该学校的账期是1个月，康帕斯是半年，对供应商的资金链考验很大。

供应商中标之后，不是康帕斯集中采办或者总部核查再送，而是由供应商直接送货到点的。等于说，餐厅的日常管理由康帕斯来做，但是食材原料由供应商直接负责，一般来说供应商同时有十几家，负责水果的、肉类的、调料的等等各不相同。

“公司牌子越大，拿的管理费就越高。”家长支付的24元餐费，一大部分进入了康帕斯的收入，供应商拿到的是招标最低价，供应的食材最终被证明出现了问题。上述餐饮负责人说，这说明产品控制出现了很大问题，“康帕斯本土化过程中项目太多，管不过来了”。

康帕斯（Compass Group）是英国的一家食品服务供应商，也是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根据官网显示，它在超过50个国家提供服务，员工55万人，每年供应约55亿顿餐饮。

上述餐饮负责人说，康帕斯是最早进入中国大陆的外资餐饮品牌，最早是和很多外资企业合作，后来很多国际学校也选择他们的管理。目前上海国际学校的外资餐饮服务主要是由两家公司提供的，一个是康帕斯，一个是索迪斯，后者是法国餐饮品牌。

根据康帕斯官网和2017年年报，南方周末记者看到，它成立于1941年，1995年进入中国市场，总部在上海，已经在全国40多个城市展开业务，雇员超过3000人。他们的中国客户包括深圳苹果公司（Apple Shenzhen）和罗氏制药（Roche）。

但是，康帕斯的国际学校服务显得体系混乱。

康帕斯旗下有三个品牌，包括Eurest（怡乐食）和Chartswells。在中芯国际事发后，后厨人员指着发霉的番茄说，“不是我们的，是华师双语的”。之后华师双语出来辟谣，因为信息扩散，他们的餐厅处于暂停状态。

根据中芯学校官网介绍， Eurest（怡乐食）是他们食堂的食物供应商。在康帕斯官网可见，这个品牌提供从员工餐厅到高级行政餐厅、从茶水间到会议室的餐饮服务。华师双语的合作品牌是Chartswells，该品牌专为从幼儿园到各大院校的学生群体提供食品。

也就是说，中芯所说的怡乐食在官网上显示的服务领域并非学校食堂，Chartswells才是。华师双语的菜单上的品牌是和官方品牌一致的。

再向下查，怡乐食的中国公司，是上海怡乐食食品科技服务有限公司。

根据最新的2018年食品流通双随机检查，浦东新区市场监管局的检查结果显示没问题。但就在10月20日，它被列入了经营异常名录信息，原因是“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

另外，该公司有四家分支机构。在中芯学校所在的浦东新区有两家，其中一家已于2016年解散，另外一家在国家企业信用系统中查询不到。剩下的两家，长宁区的也已经被撤销，只有杨浦的一家还在经营。所以说，怡乐食的四家餐饮分公司，只有一家仍在营业。

南方周末记者在招聘网站上看到了该公司的招聘信息，国际学校餐饮服务人员的学历要求主要是中专、大专，月薪在4000元到8000元。另外，它在招聘网站上留下的办公地址与国家企业信息系统中所写的也不一致。

2018年10月22日，上海怡乐食食品科技服务有限公司发布声明称，对于此次事件的发生感到十分难过和愧疚，并立刻成立工作小组，安排第三方食品安全公司于10月21日起对项目点和供应商进行全面检查。同时暂停上海地区部分学校食堂的供餐服务，自查后再继续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