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躺糖
首发 / 新媒体女性

据@源众反暴力热线(新浪微博)7月11日透露,中国#Metoo第一起性骚扰胜诉案于2019年6月11日诞生。2019年6月11日,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对轰动一时的成都社工明星刘某骚扰女社工案件进行了一审判决。一审判决结果为:被告刘某存在性骚扰行为,要求被告在判决结果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内,向原告当面以口头或书面方式赔礼道歉。案件当事人刘丽(化名)在接受新媒体女性采访时表示,胜诉了认定了性骚扰的事实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鼓励。她希望这个判决结果能够让更多人看到,从而能够激励那些受了侵害的女性。

“有朋友说可以帮我打他(刘某)一顿,我不要这样以暴制暴。我就要一个公道,做错事了要认错要受惩罚,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但是怎么这么难呢?”刘丽感慨,从去年7月公开揭露到如今一审胜诉,其中的艰难太多,她不仅要平衡工作生活抽出时间处理众多的法律取证程序,更重要的是,此前并没有任何案件可以参考,“我们就这样摸索,前面一点光都看不到。你在要耗费很多精力做一件看不到结果的事情。现在我希望把这个胜诉结果告诉更多的人,我想说这个事儿真的很难,但是不是没有希望。

“很多人说我诽谤,说怎么不去告刘某,好,我就告他了,还胜诉了,怎么样?我要堵住这些人的嘴。”

这不仅是自2018年初以来风风火火的中国#Metoo多起公开举报和叙述中第一例胜诉案,根据源众透露,这还是自2018年12月最高法新增就业平等、性骚扰侵害纠纷两个案由以来,目前所知的第一例明确以“性骚扰”为案由的胜诉判决,其法律意义十分重大。

中华女子学院刘明辉教授认为,本案的指导意义在于对性骚扰进行了界定:“性骚扰是指违背对方意志,实施带有性暗示的言语动作,给对方带来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其中包含认定标准和构成要件:(1)违背对方意志;(2)实施带有性暗示的言语动作;(3)给对方带来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4)行为与其结果之间有因果关系。

性骚扰由于事发时多在隐蔽空间,且往往现场仅有当事二人,一直以来取证困难都是受害者难以诉诸法律渠道的重要原因,本次成都武侯区人民法院判定性骚扰事实成立给出的界定标准让取证不再限于有实体的证据,更强调证据间的因果逻辑性以及“违背对方意志”和“性暗示”等关键要件,切实做到了从权利角度保护我国公民的合法利益。

刘丽向我们透露了一个庭审细节,刘某的律师准备的证据旨在证明她与刘某关系很好交往密切,但实际上的聊天截图只能证明刘丽和刘某一年内联系两三次谈论工作事宜;刘某的律师甚至截图了刘丽此前发布的一些关于女权主义的看法,并以刘丽公开讨论“阴道”二字为由企图证明刘丽“很开放”。

但很遗憾的是,刘丽关于精神损害赔偿以及十分重要的雇主需要承担连带法律责任的诉求遭到了法院驳回,在代理律师、源众家庭与社区服务中心主任李莹看来,工作场所里发生的性骚扰,雇主需要承担预防和制止不力的责任。

“《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等法律都规定了性骚扰受害人可以向雇主投诉,雇主有防止性骚扰的义务。刘丽遭受性骚扰后,及时联系了单位负责人,负责人以在国外为由不及时处理,回国后也没有进行有效的处理。既然法律已明确规定,即便雇主不是共同侵权人,但因为雇主没有承担相应的法律义务,也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对于精神损害赔偿,刘丽也觉得特别遗憾,法院没能够体会到她因为遭受了一直敬重的前辈刘某的性骚扰而彻底厌恶了公益行业,从此改变人生轨迹的精神上的深切痛苦。“这件事(性骚扰)颠覆了我的价值观,我以前很相信这个人(刘某)、很相信这个公益事业。这个伤害改变我的人生轨迹的,但是从法律角度没办法提供证据证明。挺遗憾。”
2018年7月27日,刘丽在@新媒体女性 上化名公布三年前她所在的成都某家社工公益机构负责人、川震公益明星刘猛曾骚扰过她的经历,她表示自己是受米兔中许许多多勇敢站出来揭露性骚扰的姐妹们鼓励才决定站出来,想把这份勇气传递下去:“我不怕,你们也不用怕!”

回顾过去一年的“征途”,刘丽用“飞蛾扑火”来形容自己的心态。“我也烦躁,也害怕,最终的胜诉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导向的,站出来了之后发现有很多人支持我。我想告诉那些遭到侵害的女性,不要害怕,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我的经验是,疯狂工作挣钱也好怎么样都好,要通过各种方式走出去,重新建构自己的人生意义,你过得好是对坏人最大的惩罚。”

刘某性骚扰女员工一案一审胜诉,但其性侵女员工一案仍在继续进行。据性侵案当事人小星(化名)代理律师李莹透露,目前刘某性侵案仍在立案侦查阶段。

目前所知的中国#Metoo进入法律程序的案件中,弦子(化名))揭露央视著名主持人朱军性骚扰,朱军反告弦子“名誉侵权”,弦子应诉的同时也将朱军以“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为由告上法庭。但自今年1月性骚扰案正式立案后,再无开庭消息。

而网友邹思聪在2018年8月获得当事女生C授权发布公益名人邓飞性侵未遂的文章后,也被邓飞反诉“名誉侵权”,案子将于7月17日在杭州互联网法院线下召开庭前会议,并可能紧接着开庭审理。此前邹思聪向法院申请了公开审理,邓飞则向法院申请了不公开审理。目前邹思聪及其律师正在继续积极要求公开审理。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前员工王琪于2018年7月25日实名举报领导层成员周非曾强吻她,也遭到周非反诉“名誉侵权”,并已于2018年12月初开庭审理。庭后,举报人发微博说“对方要求调解,然后调解了俩小时,调解失败,择日开庭”。但目前举报人微博上关于此事的一切微博均已被删除。

2018年3月美国卫斯理安大学副教授王敖实名揭露时任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副教授的徐钢长期性侵学生,同年4月被徐钢在深圳市罗湖区法院起诉“名誉侵权”并索赔百万。2019年6月17日,由于徐钢的代理律师在一审开庭当天突然申请不公开审理,王敖代理律师万淼焱退庭抗议。

不少网友认为,揭露性骚扰的人频频被反告“名誉侵权”,也是让更多受害者选择沉默的重要原因。中国#Metoo能否在法律上也促进突破和更新,还需要更多时间检验。